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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做藍天上的天鵝，而非泥潭中的真鴨。——方若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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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克力逐漸融化開，就連空氣裏也彌漫着甜甜的味道，巧克力在容器裏被攪拌着，熱氣緩緩地冒出來，胧在我的臉上。

這樣的情景，好久以前也有經歷過。

只是現在的心情，卻不像那是那般飽含着期待和情意。缺少了對收禮者在看見巧克力後神情的幻想。

“想做個什麽形狀？”席若雲站在我身旁，問。

我抹了抹臉上濕潤的水蒸汽，說：“寫幾個字吧。”

“好。”

席若雲一直陪着我做巧克力，我有點不好意思，“席……”想叫她，但是又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稱呼才合适。

席若雲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笑了笑，說：“叫我若雲姐吧。”

“……若雲姐。”我說着，卻見她微怔仔細看着我的臉，她的五官在蒸汽的籠罩下顯得更加柔美，猶如以水墨畫成。

她凝視我，說：“若绮，你皮膚真好，我現在才發現你沒有化妝。”

“……嗯。”我淡淡地應了一聲，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有頭發誰會想做癞痢？不化妝的原因不是因為對自己皮膚自信，而是因為沒有錢。以自己的經濟能力根本負擔不起那些昂貴的化妝品和護膚品。那些廉價的化妝品用了比沒用還糟糕，塗上去像是帶了一層面具，感覺一笑就會“咔嚓咔嚓”地像石灰一樣龜裂往下掉。

“不過像這種場合，化妝是對他人的尊重，淡妝還是要的。”席若雲說。

“可是我……”我默默把圍裙攥緊，“我沒有帶化妝品過來。”

席若雲莞爾，“一會趁冷凍巧克力的那段時間，我幫你化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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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很溫柔，沒有嘲笑或者鄙夷的意思，看着她的臉，你就會覺得像是看見了神聖的修女姐姐，溫柔地撫摸着你的頭發，在她眼裏，衆生皆平等。

仿佛有股暖流從我的胸口流過，良久，我點了點頭。

……

席若雲拿出自己的一大箱化妝品，大概是私人收藏什麽的。我随便瞄了一眼看見上面一只口紅的标價估計我要不吃不喝賣一年漢堡才能買得到，我手一哆嗦，不小心撞倒了鹽巴倒進了巧克力裏。我倒吸一口冷氣，迅速攪拌了幾下，自我催眠那麽多巧克力鹹味應該不是很重的，現在再做一個不僅時間上來不及，連材料也不夠了。

席若雲拍了拍酒館裏的沙發，對我說：“過來呀。”

我把寫好的巧克力字放進冰櫃裏，然後朝她走過去。

席若雲的手就像點石成金的魔術棒，能夠化腐朽為神奇，她拿着各種我這種市井小民只能趴在櫃臺前欲眼望穿的化妝品在我臉上仔細地塗抹着，雖說是一個簡單的淡妝，但她卻也十分認真，認真得讓我不明所以。

平日在片場，那些個所謂的專業化妝師，給我化一個妝，最長也不過十五分鐘，反正是個替補，要的是身體上鏡，和臉沒什麽關系。

席若雲的臉和我的靠得很近，她身上的薰衣草香仿佛有着柔軟的魔力，即使和她并不相熟，卻不會心生畏戒。

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在我和她之間流轉。

明知道她和我什麽關系也沒有，明知道她是高高在上的影後，而我只是什麽也沒有的惹人讨厭的新人。

卻還是感到親切。

在席若雲叫我閉上眼睛給我上眼影的時候，我終于忍不住開口了，“若雲姐，我們只是不相熟的兩個人，你為什麽對我那麽好？”現在是，在醫院那時候也是。

那袋溫熱的牛奶，還有現在幫我上妝的溫柔的手。

席若雲拿着眼影刷的手頓了頓，我閉着眼睛卻沒看見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憂傷，只聽她輕聲說道：“我和你相處的時候覺得有股莫名的親切感。”

我忍不住地上揚起唇角，像席若雲這樣淡泊風輕，宛若與世無争不問世俗的女人，竟然也會有和我同樣的感受。

“行啦，照照鏡子看喜不喜歡這個妝。”席若雲大功告成地把鏡子挪到我面前，我睜開眼，鏡子裏映出的女人僅有那麽一絲的熟悉感。

其實，我真的認不出鏡子裏的這個人就是自己。如果不是我笑她也笑，我動她也動的話。

席若雲幫我化了妝，重新盤了一個漂亮的發髻，用她自己的水晶發卡固定住我腦後的發絲。

這不是那個被人指着鼻子罵小三，整個冬天下來只有幾件衣服可供換洗的方若绮。

這不是那個默然用着貴價護膚品戴上綠色假發，才能做一夜冒牌灰姑娘的方若绮。

這不是那個成天穿着洗白的牛仔褲和破T-shirt在片場裏只能坐地板看劇本的方若绮。

這不是那個被古芊菁欺辱後只能灰頭土臉忍氣吞聲的方若绮。

一如重生，那種難以相信的感覺湧上心頭。

鏡中的自己，有着和電視裏海報裏一樣毫無瑕疵的肌膚，有着長而漆黑的睫毛，有着精致細膩的五官輪廓，有着高貴而優雅的發髻，有着華麗閃耀的禮服。

仿佛是即将站上紅地毯接受萬人追捧的明星。

我看着鏡中的自己，久久地失了神。

原來自己也可以。也可以不做一只醜小鴨，振翅高飛成為天鵝。

席若雲把化妝品收好放進櫃子裏，然後走進廚房打開冰櫃，把其中一盤巧克力拿出來，對我說：“把另外一盤也拿出來吧，瑞恩應該也差不多到了。”

“嗯。”我點點頭，卻不敢用手去揉發紅的眼眶，怕弄花了這樣精致的裝束。

你說我虛榮也好，你說我愛好奢華也好，我只是萬分珍惜這樣的自己。

上過天堂的人，又怎麽會甘願重回地獄？

端着放有用巧克力寫出的“生日快樂”字樣的盤子剛走出廚房的時候，聽到酒館門口傳來開門聲，繼而是席若雲的驚呼聲。

走到吧臺，看見席若雲端着巧克力盤子的手僵在半空，臉上有無奈的笑容，而在她面前站的是黎華和王瑞恩。黎華看見我出來，看了看我手裏端着的盤子裏的巧克力，然後微顫着手把他兩指間夾着的一塊殘缺的巧克力放回席若雲手中的盤子裏。而王瑞恩則是看到我之後愣了愣，然後把目光在我和席若雲兩人手裏的巧克力之間游走，最後順着黎華放回巧克力的手一直移到他的臉上，瞬間，我看見了王瑞恩眼裏迸發出火花，像是想要把黎華烤成巧克力，他一手勾過黎華的脖子，說：“我想把你的腸子掏出來。”

黎華的臉色變了變，不知道是因為被王瑞恩的手臂勒得太緊還是因為害怕自己的腸子變成一道晚餐，他掙紮着想要從王瑞恩的手臂裏掏出來，說：“瑞恩，你冷靜點！”然後他又看向我，指了指盤子裏的巧克力，不知為什麽我覺得他有點想拉我做墊背的感覺，“這巧克力是你做的？”

“是啊。”我回答。

黎華伸出手指戳了戳王瑞恩的胸口，然後看到王瑞恩想把他手指掰斷的模樣又悻悻地收了回來，“給他的生日禮物？”

“……是啊。”我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對王瑞恩說：“王大哥，生日快樂。”

王瑞恩笑了，但勒着黎華的手變得更緊，“謝謝你，若绮。”

黎華沉着臉思考了一下，認真地說：“瑞恩，你得謝謝我救了你一命。”

王瑞恩：“我現在只想要你的命。”

黎華爆發了，雖然對于黎華來說他爆發的标志也就是語速變得快了那麽一點點表示他的激動，其餘的，他的神态和動作，永遠都沒有變化，“這巧克力的味道是鹹的！你有吃過鹹的巧克力麽？比太陽底下被蒼蠅萦繞的那些鹹魚還鹹！”黎華轉頭看向我，他的瞳眸裏的琥珀色光澤即時轉為暗金，那感覺就像是他對我開了一槍，砰地一聲正中腦門，“這是你研發的鹹魚巧克力麽？”

我：“……”我實在是不敢說出口自己一不小心把整盒鹽巴都倒進了巧克力漿裏。

王瑞恩見我語塞，疑惑地看了看黎華，然後拿起盤子裏黎華吃剩的那塊“土”字巧克力，放進嘴裏，嚼了嚼，眨了眨眼睛，十分淡定地說：“不是啊，很甜啊。”

我、黎華：“……”

“你的禮物，我很喜歡。”王瑞恩微笑對我說。

“……嗯。”我紅着臉心虛低下頭。

黎華果斷從包裏掏出墨鏡戴上，類似于鴕鳥遇見困難或者危險時挖個坑把頭埋進土裏的狀态，他推開王瑞恩，一屁股坐在沙發裏，看穿紅塵般地扭過頭，特別艱澀地對王瑞恩說了一句：“你的味覺失調了，趕緊去醫院看看吧，說不定還有得治！”

王瑞恩沒理黎華，細細地看着我，說：“你這樣打扮很漂亮。”

黎華斜着眼睛掃了我一眼，然後迅速地轉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