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如何看透

盡歡察覺到夏錦月看向這邊的視線,手中的毛筆頓了頓,在雪白的宣紙上凝了一個大大的黑點,鳳眸微微彎起,回了一個讓對方差點當場炸毛的淺笑。

明月将起,殘陽如血,街上點起了燈籠,正是人來人往的時候。

剛從怡情閣出來的二人帶着一肚子的茶水點心,從善如流的彙入了紛雜的人群。

盡歡把玩着指尖一枚竹青的香囊,貼在鼻尖上嗅了嗅其中濃郁的芳香,小小的打了個噴嚏,然後在夏錦月飽含期待的眼神中随手扔到了一旁。

“賢弟為何要扔了那香囊?”夏錦月話一出口便知不妙,他明明知道少年心意,再問這種好似鬧別扭似的話,簡直就像逼着少年說些讓他寒毛直豎的情話一般……他微微側了側頭,把注意力轉移到長街兩側燈火通明的店家上,生怕盡歡當場來個語破天驚的什麽告白。

盡歡一邊思索一邊信步而行,這次倒是沒有語出驚人,而是分外正常的回答道:“在下的師……師兄不喜歡那個味道。”

夏錦月一愣,慶幸的竊喜被驚訝掩過,這還是頭一次聽說少年還有個師兄,不由大感興趣的追問:“你師兄是和你一起來的麽?”

唇角勾起一抹苦笑,盡歡點了點頭:“不過最近被個奇怪的妖孽纏住了,有些脫不開身。”

“難怪我從未得見,改日定當上門拜訪。”夏錦月擺出一臉的興趣,既然明明二人是一起來的,司馬幽卻并沒在信中提及只言片語……夏錦月在心中暗自估摸着,龍生九子尚且不同,名師手下也未必都是高徒。

“大哥哥~還有更大的哥哥~。”人來人往中,陡然傳來一聲稚嫩的童音,盡歡尚顯茫然,就被一個三四歲的娃娃抱住小腿,撒着嬌的蹭着喊哥哥。

“……。”更大的哥哥——夏錦月蹲下身子,伸手在小童臉上輕輕掐了一下,這小童太沒眼色,就憑自己這張一看就親和俊朗的容貌,怎麽就比不上少年的面無表情更招人喜歡了?

盡歡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低頭凝視正美滋滋的咬着麥芽糖的小童,語氣略有和緩:“你要做什麽?”

小童回了個更加茫然的眼神,擡着腦袋傻傻的盯着盡歡看個不停。

“……小弟弟,告訴更大的哥哥,爹娘去哪了?”被自家子民全然無視的夏錦月無可奈何地接過話來,小童依然沒有回答的意思,而是拉着唇邊的穿着麥芽糖的小木棍戀戀不舍的舔了舔,又從嘴裏抽出來,努力的沖着盡歡舉高:“給,小寶給大哥哥吃!”

盡歡低着頭似在遲疑,夏錦月看着那麥芽糖上亮晶晶的口水,唇角抽了抽。

“小寶,不能這麽沒禮貌,快和大哥哥說對不起。”正在此時,一陣香風席卷而來,一位正直韶華的樸素女子自路邊的綢緞莊跑出,一把将小童攬進懷裏,沖着明顯非富即貴的夏錦月連連鞠躬:“這位公子萬請見諒,舍弟年齡小,沖撞了您和朋友,實在對不起。”

Advertisement

“大哥哥……嗚嗚,大哥。”小童在女子懷中兀自踢着手腳掙紮,不依不撓的想将手中的麥芽糖遞到盡歡手中。

夏錦月安撫的對女子笑了笑,側首發現盡歡的眼神還停在小童手中的麥芽糖上,忙拉了拉少年的衣角。

盡歡不動聲色的瞥了夏錦月一眼,伸手要去接哭叫不休的小童手中的糖果。

不知從何時起,盡歡和夏錦月二人身邊就詭異的空出了一圈地方,有老百姓遠遠地站着,不約而同一臉的同情神色,三三兩兩小心的交頭接耳。

盡歡的手剛伸到一半,小童手中的糖果就掉到了地上,和着口水灰溜溜的滾了兩圈。

小童的哭喊一停,然後更加激烈起來,小小的身子撲到那兩個身着侍衛服的男子身上連咬帶踹:“壞人,你們放開我姐姐!”

樸素女子掩面痛哭,在抽泣的空餘大聲告誡弟弟趕緊回家,被其中一人粗暴的扯着袖子,卻不見有什麽掙紮之意,想來是已經認命。

那兩個奉命捉人的侍衛不耐起來,拽下挂在身上的小童,扯着領口扔了出去,被上前一步的夏錦月接個正着。

兩個侍衛對看一眼,桀桀怪笑起來,其中一個本來還想給小童補上一腳,卻礙于夏錦月身上華貴的裝飾和高深的眼神,只能憤憤的扭頭啐了口,吩咐同伴綁好女子,就要轉身離去。

周圍百姓敢怒不敢言的投以憤恨的眼神,偏偏又紛紛不約而同的給綁人帶走的兩個侍衛讓出一條暢通無阻的道路來。

兩個狗仗人勢的侍衛更加得意,輕蔑的掃了一眼這些只知道在心裏充英雄的平民百姓,邁出的步子還未落穩,就聽身後傳來一聲清冷的命令。

“你二人若放了這女子,那……。”盡歡頓了頓,夏錦月悄聲相告,清冷的聲調繼續道:“那麥芽糖的事,我可以不與你二人計較。”

夏錦月在心中大搖其頭,心說為了那麽一點不值錢還被人舔過的麥芽糖就敢得罪當今侯爺,這少年也算得上是古今第一人了。

“就是不放又能如何?”侍衛甲轉身啐了一口,正啐在盡歡腳邊,他不屑的看了一眼盡歡腰間長劍:“老子最煩的就是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俠客,明明沒那個本事,還什麽閑事都非要插一腳,狗屁俠客。”

盡歡沒有回答,只是晃了晃掌心靜卧的長劍,這一舉動卻讓侍衛甲如臨大敵,在意識到惹了個硬茬之前就下意識的搶先拔出腰刀,他在心中狠狠罵了聲娘,一個箭步竄了過去,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夏錦月眼睜睜的看着盡歡是如何閑庭漫步的拔劍,收鞘,雲淡風輕的注視着那侍衛是如何目瞪口呆的倒下,又如何衣袂翩翩的躲開侍衛身上噴濺出來的血液,卻連眉梢都沒動一下。

被救的女子尖叫一聲,腿腳發軟的癱坐在地上,而另一名幸存的侍衛也圓睜着眼睛,轉頭撥開人群逃竄而去,在場的衆多百姓則經過短時間極不自然的靜默後,紛紛光速撤離了現場。

唯一沒有恐懼的,就是那還什麽都不懂的小童。他一見自家姐姐也沒了威脅,轉念又想起剛才掉到地上的麥芽糖:“嗚嗚……糖糖髒了,小寶想給大哥哥……。”

盡歡挑眉輕笑,微微蹲下身子,徑自從地上撿起那沾滿灰塵的糖果,在小童破涕而笑中送入了口中,似乎很是慎重的品味了一會,才緩緩道了一句多謝。

夏錦月靜靜地立在一旁,半晌後眼神複雜的從少年臉上移開。

待價而沽的人絕不會為了個素不相識的小童而狠狠的開罪侯爺;清冷高傲的人也不會只為小童一個歡顏,就自跌身價的如乞丐般,從地上将東西撿起來吃。

最初的兩個看法均被人用行動打破,夏錦月絕望地發現,接觸這少年越深,就反而越看不透。

殺伐果斷是他,憐花惜玉也是他,不通世事是他,溫柔待人也是他。

坦言惦記他身子的……仍是他……

夏錦月垂了眼簾,長長的睫顫了顫,遮住眸中所有表情。

這凡塵俗世,當真有如此複雜,亦如此通透之人麽……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