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情緣深處亦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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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将軍府邸。

月夜正濃，一輪彎月在天空中挂起，秋風清聆，樹影斜輝。

膳後，天色早已黑，夜幕降臨。凝語在花園裏轉了轉，撫摸一株被秋霜所打的凋謝花朵。“花無百日紅，果然如此，更經不起風霜。”

看着凋謝的花朵，一種愁容直上心頭，花是在寓意自己嗎？眉頭緊蹙了幾分。她在這裏過了五年多的時間，卻不知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會如何？晉和帝已多日不上早朝，禦醫說只是感染風寒，不得見風，只是這話說的輕巧，倒是讓人難以信服，畢竟這晉和帝是出了名的勤政，繼承大統幾十年，不論身子多麽不适，依舊早朝，如此一想，這建和王朝怕是将有一番變動吧？

凝語纖細的玉手一揮,對着伺候的丫鬟們道，“這裏很安靜，本宮想一人靜一靜吧。都退下吧。”待人走遠了，這才看見自個的兩個丫鬟西兒、梨兒站在一旁無任何所動，“你們兩，也退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梨兒只是看了看自家的小姐，也不好再說什麽，這些日子，她家的小姐清瘦了許多，眼中總是露出淡淡的憂傷，想必她又再為王爺的事而煩惱。

臨走前，梨兒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小姐，你可要小心些，這裏冷，可不要待太久了，小心傷了身子。”說罷，眼眸中流露出點點星光，她家小姐這才失了孩子不久，

看着漸漸走遠的人，凝語這才順着蜿蜒的石子小路，一路走到書房，打量一番四周，确定沒有人，這才關上門。

書房，林将軍坐在書桌前。

凝語看了看一臉愁容的林将軍，輕輕關上房門，從一旁的桌旁到了一杯熱茶，走上前，細聲的問道，“爹，可是今日累壞了？先喝杯茶。”

林景弘手一揮，對伺候的丫鬟道：“都退下去吧。”待四周無人，林景宏先是一長嘆，濃眉一皺道：“這些日子倒也不算累。只是眼下皇上倒是給我出了個難題。”

凝語未曾料到自個爹爹一語既出，竟然會是事關朝政，可不是，伴君入伴虎，如今她和凝雪都分別，誰能保證今日庭院繁榮，明日不會家破人亡呢？自古帝王之心，最難揣測。

林将軍戰場數幾十年，經歷無數戰争，而如今這般事情，他倒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可不是，這事關那皇位之事，若是一個不小心，怕是要殃及整個建和王朝的百姓。

“難題？”望着爹爹這般嚴肅的表情，凝語揣測着，看來，真的非同小可。朝政之事，她從不過問，建和王朝雖未曾有遺訓，女子不得幹政。可她也不想去弄得一身的不自在，可看到自個爹爹那深鎖的眉頭，她有些擔憂，只得勸慰道，“爹爹莫要煩了，父皇的意思是什麽，爹爹就照父皇的意思去辦，只要我們問心無愧就好了。”

林将軍，正在沉思，凝語又問道：“爹，今日進宮，父皇的身體可有好點？”她曾經進宮替皇上診治過，皇上中了一種慢性毒，可惜發現的太晚了，毒已經滲入血液、心脈，若是活在二十一世紀，可以做血液透等手術，或許還有救，能活個幾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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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皇上病重三月餘，身旁只留下周公公伺候着，外界得不到一絲絲的消息，就連皇上到底是生是死，都無人知曉。

許久，林将軍，又是一聲重重的嘆氣，接着凝語的話道：“唉，只怕挨不到下個月。”聲音有些無奈，有些惋惜，更多的是許多憂傷。他與當今聖上歷經生死，他用他的太子之位保住整個林府，如今皇上的龍體一日不如一日，這朝中的勢力漸漸落入右相、何貴妃父女兩人之中。

什麽？下個月？這麽短？凝語神色凝重起來，如此看來，這建和王朝，果真真要變天了，又将有一場腥風血雨……

“皇上今日下了兩道聖旨交予我，事關儲君一事，”凝語聽到爹爹一說，心中震驚不已，皇上傳父親進宮，竟然是關于儲君一事。她有點害怕，同時又擔心自己的爹爹，自古皇位之争，不知要犧牲多少人，要流多少血。如今，她的爹爹既然卷入到這戰争中，她害怕再往下想……

凝語本想問皇帝數意的儲君是誰，可又想想，害怕隔牆有耳，也只能作罷。再說在皇上賜婚她嫁給禦親王那日，早已經透露出自己的想法。不難猜出，皇上屬意的儲君是誰，因此她也不願多此一問。

只是心中的擔憂卻未曾少半分，“爹，如此看來，你定要更加小心，只要熬過這一月就好了，其他的，暫且管他作甚？”所謂功高蓋主，就像如今的林府吧？百姓皆知鎮國大将軍林景宏馳聘沙場數十年，如今隆恩浩蕩，膝下兩位女兒分別冊封為皇上的兩位皇子為妃。可誰又能知曉這皇上不是一時的權利之策而已。

“正是不想讓你娘親擔心，爹才與你講，你主意彼此多，看看藏在哪個地方最為安全？”

凝語思索了片刻，事關立儲一事，得确的處處小心才是，想了很多地方，最後都被她一一否認了，這書房定是不能放的，保不齊，今日爹爹進宮面聖一事，早就被某些人的眼線所知。

既要安全，又要時時刻刻有人在的地方，“我倒是有個好地方，除了你知我知，連娘親都不要說，我怕娘親會擔心的。不是說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她所說的地方，怕是任人想破腦袋，也未必會留意到。

林将軍歷經戰争無數，從沒像今日這般。他實在猜不透，皇上的心思，是皇上太過于信任自己，還是他另有打算？畢竟他們之間先是君臣，然後才是生死之交的兄弟，這點他從未忘記。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林将軍重複着凝語的那句話，看着凝語那自信的笑容，他便知她有了好的主意，“莫不是你有好的主意，不妨說出來聽聽。”

凝語點點頭，嘴角含着淡笑。越過桌，側向前，在林軍将的耳朵前低語幾句：“爹爹，覺得這個地方如何？沒有人會想到這麽重要的東西藏在那？”

林将軍點點頭，緊皺的濃眉，此時才慢慢舒展開來，這實在是個好地方，最眼前的地方，往往最不顯眼，看着自己的愛女想處這麽一個好地方，笑着誇獎道，“我家語兒确實聰明，不錯，不錯，真是個好地方。”臉上寫滿驕傲，與自豪。

“爹，女兒有些擔心，父皇交予你重兵，如今又交予你這麽一個重任，自古功高蓋主被滿門滅門的例子，不甚其數。會不會……”凝語也猜不透這皇帝的心思，帝王之心往往是最讓人難以猜透的。清朝時期，年将軍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為雍正皇帝奪得帝位，最後年氏因權力過大，使得皇帝忌憚三分，落得一個凄涼的下場。她不想林府也落得這個下場……

看着眼前的燭火搖曳着，林景弘做了一個許久以來的決定，“新皇登基，我會交出兵權，保得全家的安危。”在他心中，即便權利再高，又怎及得上一家平安呢，若到了這步田地，他只想一家人平安，便好。

書房外，一嬌小的人，靠着窗前，偷聽房內父女兩人的談話。細小的臉，在月夜下看得不是很清楚，她強迫自己鎮定，手緊握成拳，她得立馬告訴王爺這個消息。

秀氣的臉，出現一抹紅暈，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若是王爺知道這個消息，指不定會娶她當她的側妃，不，就算是侍妾也好。日後，王爺登上那個位置，她就可以成為妃子，不再是小姐的丫鬟。

夜越靜，房內靜悄悄的出奇。

凝語，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看着秋夜的月色，透過窗直射在床前，回想起與司馬少楓的點點滴滴，是多麽快樂的回憶，他待她極好，總是溫柔的……對她寵愛有加……

今夜，他在做什麽？這些日子可還好？

或許爹爹說的對，他是王爺，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那是他們的孩子，沒有了，只怕他也很傷心的。

要怪只能怪那個女人，不，她不要讓那女人的計謀得逞，讓她有機會靠近司馬少楓。她決定了，明日回王府，好好的與那女人鬥下去，她要為自己的孩子讨個公道，她不要做個退縮的人。

次日，清晨。秋風輕拂，淡淡輕寒。

一輛馬車緩緩向禦親王府行駛去，馬車上的凝語，精神看起來有點疲憊。不過幸好有精致的妝容，這才看起來與平日并無任何差別。

府門外，守門的小厮見是王妃回府，走向來迎接，滿臉讨好的笑意，“奴才，恭迎王妃回府”。

凝語露出輕柔的的笑容，囑咐守門的小厮說，“免禮吧，本宮回府一事暫不要說。”她自有原因，不過是不想被打擾罷了。

守門的小厮只是點頭應允。

一旁的貼身丫鬟，跟在凝語身後，幾次欲想開口問道，終是咽了下去。

凝語也只得裝作未曾看到，嘴角浮出一絲調弄之意，以這小妮子的性子，她想看她能忍多久。

走了一小段路，梨兒終于忍不住的的問道：“小姐……為何不願意仍人知曉……”

“我只是不想被打擾罷了。”

梨兒不再說話，她知曉自己的小姐做事有自己的原則，但絕不僅僅只因不想被人打擾的原因，想起那夭折的孩子，梨兒對那暖日閣的側妃的恨意又深入了幾分。

看到自家小姐，日漸消瘦的身影，梨兒心中越發的疼惜自家的小姐，無論處于任何原因，她一定會支持小姐的決定的，哪怕是用自己的性命去，她也願意。

西兒自打一進府門，思緒就已經飄出很遠很遠，就連梨兒喚了她幾聲，這才回過神來。

“啊，梨兒姐姐，你喚我有什麽事麽？”

梨兒嘀咕幾句，心裏也明白，這西兒到底在想什麽，她心中卻是擔心不已，照這樣下去，遲早怕是要出事的，望着已經走遠的小姐，嘆息一聲，“沒事，小姐在喚我們，快點跟上吧。”說罷，快步的趕上去。

主仆三人選了一條很少有人走的路，朝楓聲樓走去。

楓聲樓，樓門緊閉。林凝語輕輕的推開門而入，書桌上各種擺設依舊，墨盒、筆架、整齊的毛筆，一旁放着她平日最愛的書。

“語兒，你回來了。”男子溫柔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凝語吓一大跳，轉身，回過頭，看到朝思夜想的人，一雙深邃的眼眸，正溫柔的看着自己，心髒漏跳一拍。

這男人的雙眸，總能激起她平靜如水的心扉，變得波濤洶湧。

“少楓，我回來了，我想你了……”一月餘沒有相見，凝語發現他瘦了許多，芊芊的玉手，撫摸那張日思夜想的臉，柔柔的聲音心疼的道：“少楓，你瘦了好多……”

司馬少楓緊緊的把她擁入懷中，“語兒，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永遠不離開……”

“少楓，我不會離開你的，除非你不愛我了，不需要我了……”

司馬少楓脫口而道，“不會的，我怎麽會不要你，不會有那麽一天的，”說完後，他自己也愣住，難道我司馬少楓也動情了嗎？

那廂，暖日苑，莫陽昔正在悠閑的品着茶。

這些日子可謂是她最開心的。林凝語回鎮國将軍府了。她終于有機會能與禦親王獨處了，終于可以像以前一樣待在他的身邊。

她不要做一個側妃，她要做天下女人都想要的位置，她要高高在上俯看天下……

如今要得到那個位置最大的阻礙，自是林凝語。她真是命大，上次的藥竟然只是流掉她腹中的孩子，并沒要了她的命。

她明白，只要這個女人活着一天，她要登上那個位置就難一天，所以她要除掉林凝語，一刻也不能留。她要做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讓林凝語永遠消失……

莫陽昔美麗的臉上，因算計，此時露出狠毒的笑容，放下手中的茶杯，問自己的貼身丫鬟，“小冰，你說她什麽時候回府？”

小冰沒有說話，她只是一身份卑賤的丫鬟，不知該說些什麽。這語王妃待下人極好，噓寒問暖，上次自己生病了，語王妃親自診脈，又是派人煎藥，便再三囑咐自己好好休息幾日，有什麽事，等病好了再說。

她從小在莫府長大，被主子打罵是常有的事，別說生病了還能得到主子親自診脈，就連休息半日也沒有過。

在莫陽昔身邊伺候十一年了，她一直深知，她的小姐心思狠毒。上次語王妃沒有死，這次只要王妃一回府，她肯定會想辦法除掉她。

小冰乖巧的說，“王妃，奴婢也不知她什麽時候回府。”

“無妨，她什麽時候回府，都會有人向本宮禀告的。”女子美麗的臉，露出掩飾不住的算計，林凝語，你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那個位置，是我的。

小冰心底一沉，有些焦急，這該如何是好。不行，她要想着法子，提醒語王妃小心些才是。

莫陽昔連續喚了幾聲小冰，“小冰，什麽事想得這麽入神？”精明的雙眸，想要在小冰身上看出什麽，嚴厲的聲音提醒道：“小冰，你該明白誰是你的主子吧？”

小冰乖巧的說着，“王妃，莫府是奴婢從小長大的地方，奴婢的主子當然是王妃您了。”小冰哆嗦了一下，她的小姐生性本就多疑，心思歹毒。想起萍兒因不小心壞了她的簪子，臉被劃花的面目全非，她就覺得害怕。

若是讓莫陽昔知曉，這語王妃沒有死，是因為她悄悄的把那猛烈的毒藥，換成只能流掉孩子藥，她肯定不會饒她的。她做不到眼睜睜的看着語王妃死，所以那日她冒險，換掉藥，只是她卻救不了王妃腹中的孩子。

莫陽昔陰狠的臉，綻放出美麗的笑容，“你知道就好，放心吧，若是本宮登上了那個位置，自是少不了你們的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