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神秘人

梁宜貞不動聲色将手伸進挎包,緊握鐵錐,蹑手蹑腳朝石門去。

聲音斷斷續續,不是敲門,而是……開墓門!

她躲在墓門之後,身子微微發顫。這樣的情況是逃不掉的,要麽被人抓,要麽制服他!

墓門漸漸推開,發出嗞嗞的摩擦聲。

剛開一個縫,驟然頓住。

糟了!

梁宜貞心下一沉。适才的蠟燭未滅,見着光亮必知主墓室有人。

果然,門外之人轉身便跑。

這麽慫?!

梁宜貞來了膽子,撒腿便追。

那男人一身黑衣,束發蒙面,速度如飛。梁宜貞冷哼一聲,自挎包中抽出靈擒爪。

這是個機關鞭。前邊如同虎爪,關節可松可緊,後邊墜着長索。

她用力一抛,正抓住男人的蒙臉布。男人費力掙紮,梁宜貞一把扯下。

只見男人手掌掩面,竟來了個金蟬脫殼。他三兩步奔至墓洞,蹭着壁岩,似乎飛上去的。

好厲害的輕功!

梁宜貞再追不上,只握着那塊蒙臉布不甘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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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雖不見臉,他耳垂一顆紅痣倒醒目得很。

待她将墓穴恢複如初,已是午後。驕陽灑下點點光斑,穗穗正倚着大樹打眠。

她口中含含糊糊,似在說夢話:

“小姐,打他……”

梁宜貞噗嗤一聲。這丫頭,做夢也在戰鬥啊!

“穗穗,穗穗。”她推了推,“咱們走了。”

穗穗猛一歪,這才醒了。她看向梁宜貞,漸漸回神。

“小姐可算回來了!”穗穗立馬來了精神,邀功似的望着她,“小姐走後有二人跟我打聽你。嗯……看着像小姐的仰慕者。不過小姐放心,都被我罵跑了!”

“罵走的?”梁宜貞一愣,“穗穗真厲害!知道什麽來歷麽?”

穗穗抱歉笑笑:

“光顧着罵人了,倒沒聽清他們講什麽。”

梁宜貞揉了揉她的發髻,只覺無奈又好笑。

倒也對了!之前跟蹤的人果然是沖着梁宜貞來的。

不過他們跟了一路卻無甚行動,顯然不會對她們下手,更像是暗中保護。故而,她才放心讓穗穗調虎離山。

而對于跟蹤者的身份,她心中早有幾分數。

梁宜貞振了振精神,方道:

“穗穗,咱們下山吧!我餓了。”

…………

酒足飯飽,主仆二人遂在街市閑逛。

這條街熙熙攘攘,很是熱鬧,比冷冰冰的墓穴有意思多了。

梁宜貞随意晃蕩着通靈玉,其顏色已恢複如常。今日下墓,解決了一些秘密,又添了新秘密,腦子都快想廢了。

她甩甩頭。總之,兇手定然是晉陽侯府的女人,先揪出來再說!

不過,就這麽回去,如何解釋今日行蹤?一旦提起公主墓,怕是要打草驚蛇了。可若囫囵搪塞,又不足以取信于人。

梁宜貞錘頭懊惱,不覺間,竟停在了糖人攤前。

也好,吃個“小鑽風”冷靜冷靜。

剛付過錢,忽聞街角一片喧鬧,銀樓前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好些人。

梁宜貞眼眸一閃,趨步過去湊熱鬧。

“小姐!咱們的小鑽風!”穗穗舉着糖人跟在後面追,“小姐等等我!”

梁宜貞回身抽走一個,笑道:

“小鑽風啊小鑽風,你可真是我的大福星。”

她看向被團團圍住的梁宜萱,勾起嘴角。她的不在場證明有了!

只見梁宜萱一臉氣呼呼的,朝對面的錦衣少女斥道:

“這枚玳瑁簪分明是我先訂下的,你憑什麽半路殺出來搶?”

那少女拿團扇掩面,嗤笑一聲:

“買定為準,卻是我先付的錢!還有,宜萱小姐成日把殺啊打啊挂嘴邊,生怕旁人不知你武夫粗魯麽?”

“蔣盈!你不講道理!”梁宜萱說着便要上前搶。

掌櫃一臉焦頭爛額,幫誰也不是!哪一位都不是他能得罪的主!

“大姐!”梁宜貞忽興奮一喚,一把擁抱梁宜萱。

四下一片愕然。

又來一個!

蔣盈也愣了半晌,什麽情況?梁宜貞居然擁抱梁宜萱!她不是最嫌棄她大姐麽?

最驚訝的當然是梁宜萱本人。

“你幹什麽!”她嫌棄推開。

梁宜貞仰面一笑:

“見到大姐高興嘛!”

圍觀百姓不知二人關系,可對面那群女孩子都驚掉了下巴。

“宜貞,”蔣盈喚道,“你看你大姐,搶我東西呢!”

梁宜貞方轉頭打量她。

原主的記憶裏,似乎是個頂好的手帕交。只是梁宜貞養病這些時日,她卻從未來探望。可見不過敷衍的交情。

況且蔣盈方才的無賴言語,直教梁宜貞看不上。

“不是啊!聽你們言語,分明是你搶我大姐的。”梁宜貞一臉正色。

什麽!

幫着梁宜萱說話!

“喂!”梁宜萱手肘怼她,“你吃錯藥了?”

她笑了笑,耳語道:

“大姐占理,不必怕她。”

“梁宜貞你瘋了嗎?”蔣盈難以置信,“你知不知我這簪子買來給誰?我表姐若是惱了,你一輩子別想進鑒鴻司!”

鑒鴻司……梁宜貞知道啊!

史書記載有名的女學,與國子監并立。只是百年後卻沒落了,到底可惜。

記憶裏,蔣盈的表姐是在鑒鴻司求學的大才女。原主心向往之,一心結交。

蔣盈輕哼一聲:

“你大姐是年年考,年年不中,你可別做一丘之貉!”

這話說到了梁宜萱的痛處。

公侯貴女,多是十二三歲便入京城鑒鴻司求學,及笄方歸原籍。

可梁宜萱屢考屢敗,如今已十四了。今年若不中,便再沒機會。大楚尚文,沒什麽比這更恥辱了。

蔣盈身旁的小姐們也跟着起哄,一個個掩面嘲笑。

“夠了!”梁宜萱陰沉着臉,“我不要就是!”

蔣盈冷笑一聲,滿臉得意。她正要奚落,卻見梁宜貞二話不說,一把奪過玳瑁簪。

她塞到梁宜萱手中:

“大姐你拿着!”

這也行?什麽路子!

“你……你這個土匪!”蔣盈氣急,卻強壓着火,極力維持窈窕淑女的風度,“我表姐信中說了,‘何用通音信,蓮花玳瑁簪’,這簪子我定要的。噢!我忘了,這是首古詩,你們這樣的人不懂詩的……”

“漢代無名氏的詩嘛!”梁宜貞打斷,“全詩為‘日暮秋雲陰,江水清且深。何用通音信,蓮花玳瑁簪。’”

她可是要下墓的人,讀的書和史料豈是尋常閨閣女子可比?

蔣盈她們一臉愣然,不及反應。

梁宜貞負手踱步,至她跟前,忽傾身一笑:

“蔣盈,你确定明白你表姐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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