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你為何來川寧
蘇敬亭哭笑不得。
這些女孩子自己嫌疑未清,就不擔心麽?都什麽時候了,還想着叫“姑奶奶”!
“蘇某借玉是為了調查案子,也替小姐們洗刷嫌疑。大小姐可否莫要為難?”他強忍着火氣。
“我清白我怕啥?”梁宜萱說罷,朝梁宜貞眨下眼,“記得麽,我可說過,再見之時要他叫我姑奶奶!”
你還真不嫌年紀大。
一旁的梁南清也無奈扶額。怎麽自從與梁宜貞交好,大姐的路子也變得奇奇怪怪?
“姑奶奶!”
一聲急促短暫卻清晰的稱呼。
看着蘇敬亭扭曲的表情,梁宜萱忽捧腹大笑,一面遞上通靈玉:
“乖!拿好了。”
蘇敬亭接過放好,整了整儀容,又變得溫和有禮。似乎根本沒有“姑奶奶”一事。
他含笑道:
“其實,這一屋子最值錢的不是通靈玉。”
他頓了頓:
“是大小姐的腦子。”
說罷便拂袖而去。留下憋笑的梁宜貞與梁南清,還有一臉茫然的梁宜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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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麽意思?”她愣住。
“誇你聰明呢!”梁南清憋笑道。
梁宜萱蹙眉:
“總覺得不是好話。”
梁宜貞背身偷笑。什麽最值錢,自然是沒用過的新東西!
她故作正色:
“他對大姐腦子的估價還是低了。”
梁宜萱一愣,霎時反應過來。
立刻火冒三丈。
敢說她腦子沒用過!
“蘇敬亭!你給我等着!”她跺腳狂指門外。
話音未落,又噌地轉身,眼刀直砍向姐弟二人。
屋子一瞬凍結。
不到半刻,霎時雞飛狗跳,胡亂追打。
…………
這幾日,晉陽侯府上下無不懸着一顆心,偌大的侯府籠罩着一層焦慮。
唯有二房,因鄭氏養病的緣故,與世隔絕,倒見出一番安寧平和。
只是,顯得有些怪異,也有些刻意。
屋中的藥氣比尋常生病時更重些。梁南淮侍藥榻前,也免不得掩了掩口鼻。
“若是沒有大礙,母親便将藥停了吧。”他蹙眉道,“是藥三分毒,吃多了傷身啊!”
鄭氏勉強笑了笑,道:
“本就是老毛病,加上府中出事,心頭驚惶,如何敢停藥?”
她五官揪作一處,強忍着将苦藥吃盡。
又道:
“蔣小姐的事如何了?可有個定論?”
她似不經意地垂眼,耳朵卻仔細豎着聽。
梁南淮遂将那日之事又細細與鄭氏說了一回。
他只喪氣道:
“好不容易與貞妹妹緩和些,出了這等事,她自己是個泥菩薩,又哪來心思替我謀得世孫之位。”
鄭氏看兒子一眼,緊蹙雙眉。
她如今考慮的可不是世孫之位,那都是來日方長的後話。而眼下,最棘手的,是蘇家的人摻和了進來。
花朝盛會那日,當她看到腳下的雀頭竹簪,又聽聞是蔣盈丢的。鄭氏知道,沒有選擇,她必須殺人滅口。
公主都殺了,豈會在乎多一個小姐?
而最掩人耳目的方式,便是先下無色無味無痕跡的劇毒,再僞裝成溺水而亡的假象。
那是上古傳下的毒方,極高明的仵作多也驗不出。
到最後,不論判作失足溺水,或是梁氏姐弟的報複,皆與她無關了。
誰知,半路殺出個蘇敬亭!
京城蘇氏,是令所有兇手都聞風喪膽的存在。
尤其蘇敬亭,不過粗略一驗,便對蔣盈的死因提出疑點。
這太可怕了!
鄭氏倒吸一口涼氣,盡量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緊張。
她道:
“你方才說,蘇少爺今早來拜訪你貞妹妹?”
梁南淮點頭:
“後來梁宜萱與梁南清也去摻和了一把。不知是否惹急了蘇敬亭,我遠遠瞧見,他黑着一張臉離開的,口中似乎不停咒罵。說什麽,不能栽女人手裏……公堂什麽的……”
鄭氏默了半刻,又道:
“上公堂……意味着,他懷疑他們了?”
“兒子想也是。”梁南淮道,“他們與蔣盈的沖突是所有人都看見的,自然嫌疑最大。只是苦無證據,又有侯府撐腰,故而不敢抓,只好上門審問。”
鄭氏垂眸思索。
如此一來,就好辦了。
既然蘇敬亭不信失足落水的說法,為他尋個合理的兇手就是了。他沒證據,她倒是能幫一把。
懿德公主已死,留着梁宜貞始終是個禍患。倒不如趁此良機,借刀殺人。
鄭氏緊繃嘴角,目光落向妝臺上的樟木匣子。
一把雕花小鎖扣在拉環上,裏面裝的,正是那種毒藥。
要了蔣盈的命,亦要了懿德公主的命。
接下來,還會要了梁宜貞的命。
鄭氏對着樟木匣子定了定神。有些事,一旦開始,便停不下來了。
…………
街市上的叫賣一聲高過一聲。銅錘砸向煮熟的糯米,粘膩軟糯,香氣噴湧,再撒上一把豆面,一碟新鮮的糍粑便遞到少年眼前。
蘇敬亭胡亂扒兩口,便逆着人群竄行。此時此刻,再好的美味,都不及他手上一紙屍檢錄。
他另一只手緊握漆黑的通靈玉,臉上的興奮溢于言表。
是中毒!
果然是中毒!
他沒猜錯!
蘇敬亭拽着新的屍檢錄越行越快,但方向并非府衙,而是驿館。
驿館的窗戶依舊緊閉,卻不聞哼唱之聲。
他頓了半刻,忙疾步行上去,一腳踹了門。
懶散少年睡得死沉,緊裹着棉被,似乎天塌下來也不為所動。
蘇敬亭一把扯下被子,興奮道:
“驗出了!驗出了!果然是中毒!我這雙眼睛堪比通靈玉了!”
少年一臉不耐煩,奪回被子掩住頭:
“是是是,了不起!春眠不覺曉,別擾我睡覺!”
“你還有心思睡覺?”蘇敬亭無奈又憤怒,“老子大清早的各方奔走是為了誰?你倒好,也沒聲謝,還睡覺!”
“老蘇,”少年翁在被中道,“老子睡着覺也比你查得多。”
蘇敬亭一愣。
睡覺也能查案?
少年依舊悶在被中:
“你昨日放在案頭的屍檢錄與現場記錄老子看過。至于真兇是誰,我心裏有數了。”
有數?
自己折騰一早上還沒數呢!他睡一覺就有數了?
“這件案子沒那麽簡單,”少年的聲音帶着倦意,懶洋洋的,“只怕要牽扯出另一樁案子。”
“什麽案子?”蘇敬亭定睛直視鼓起的被褥。
忽而!
少年噌地坐起,耷拉着眼皮,不耐煩道:
“什麽案子?!我問你,你為何來川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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