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有一雙眼睛

“這麽嚴重?聽上去很危險啊。”梁南清自語喃喃。

梁宜貞沉吟。

危險是一定會有的。但要一時的危險,還是源源不斷的危險,自己卻可以選擇。

她方道:

“小弟放心,我既撿回這條命,必當萬分珍視。咱們這樣……”

梁宜貞傾身,與弟弟耳語幾句。梁南清蹙了蹙眉,思索半晌,終是點頭。

春風流連,一柱香的功夫過去,屋中的情形變得怪異

梁宜貞、穗穗、梁南清一字排開,低頭看着正在牛筋網中掙紮的逢春。

她适才剛一推門,一張大網便從屋頂急速而下。直到現在,逢春依舊沒太反應過來。

“別掙紮了。”梁宜貞道,“知道你力氣大,但牛筋網可是越掙紮越緊的。”

“貴着呢!”穗穗哼了聲。

逢春剛想說話,梁宜貞便打斷:

“我知你要問什麽。沒錯,我現在要出府。”

這麽理直氣壯麽?

逢春又欲張口,梁宜貞再次打斷:

“我去東街口的常家。別驚訝,你想的沒錯,就是下毒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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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頓,仍然不給逢春說話的機會。又道:

“你聽好了,我不是真要甩掉你。我此刻出門,過會子小少爺便會放你。逢春,那處不太平,你定要迅速趕來保護我。”

“我說完了。”她轉向梁南清,“塞住逢春的嘴,把人捆了。我先走了。”

梁宜貞揮揮手,拽了穗穗就跑。二人乘着梁南清的馬車掩人耳目,一眨眼便出了晉陽侯府大門。

逢春反應過來時,已被梁南清五花大綁,動彈不得。

梁南清抱歉笑笑:

“逢春姐,你別急。我二姐說了,再過半刻就給你松綁。”

逢春的木板臉早就皺成一團。

失策啊!竟栽在兩個小孩子手裏!

…………

破敗的小巷冷冷清清,爛菜葉粘着滿地油漬,整片空氣都油膩膩的。

巷子中零星幾戶人家,皆是老弱病殘,張示着人間的苦難。

小寶擡手趕走嗡嗡的蒼蠅,五官就要縮在一處:

“這什麽破地方啊!少爺當心行走。”

鄢淩波白衣翩然,绫絲白鞋從容踏下。一向愛幹淨的他,竟無半分不适。

東街口的無聲巷,他太熟悉了。

此處居住的多是身處底層或殘障之人,聾啞者居多,故稱“無聲巷”。鄢淩波在此處度過了他的童年時光。

他一時感慨,心尖發酸。若非世孫與晉陽侯府,只怕他如今也同巷中衆人一樣吧。生命,只是等死罷了。

小寶小心翼翼攙扶,一面道:

“前頭就是常三的家,我們的人守了三日,卻不見半個人影。”

面前柴扉虛掩,還挂着把于事無補的生鏽的銅鎖。

屋後一座空蕩院子,是幾戶人共用的,中間立着無聲巷中唯一一口水井。

嘎吱推門而入,讓人不由得一驚。

小屋十分局促,只能容二三人行走。兩個馬紮倒在地上,一張破舊不堪架子床靠牆放着,竈臺架在床邊。其餘陳設雖簡陋,倒也整潔有序。

小寶遂将這些與鄢淩波一一描述。

鄢淩波伸出手指,似乎碰到案幾,帶過一層薄灰。

他道:

“此處藥氣濃重,可有藥罐藥草?”

小寶打量一眼:

“奇怪…并不曾見啊。”

鄢淩波舒了口氣:

“還好。”

小寶一愣:

“人也沒找見,好什麽好?”

鄢淩波的雲頭手杖敲上他的頭:

“我此前擔心被對方捷足先登,眼下看來,是母女二人是自己跑了。一來,屋中并無掙紮痕跡。二來,若為殺人,何須帶走草藥?”

小寶點頭:

“常三一副老實倒黴樣,沒想到他婆娘和女兒還挺機敏的!”

不過,她們躲得了一時,待銀錢用光也總會外出謀生,只怕對方也正守株待兔呢!

鄢淩波側耳掃了一圈,不聞動靜,只道:

“咱們上院子看看。”

聽聞腳步聲漸行漸弱,鐵鍋底下竈臺之中,正探出一雙眼睛。

…………

梁宜貞與穗穗相互挽着行在無聲巷。

她們衣飾華麗,在無聲巷中尤其乍眼,引得人側目。

今天是什麽日子?這些有錢人接二連三地來,還一個比一個古怪。

才來了個俊美瞎子,又來個裹着厚衣裙的小美人。是為了炫耀衣服多才都套身上?有錢人就不怕熱麽?

“常三不是衙役麽?竟這般落魄?”梁宜貞四下看去,很是不解。

在川寧,衙役的俸祿不低啊!不說大魚大肉,一家三口的溫飽總是夠的。

穗穗耷拉着腦袋:

“這不因着常嬸子的病麽?我也是見着可憐,才時常來照顧生意。”

梁宜貞揪揪她的發髻:

“穗穗是個心善的孩子。”

“不過,我如今不可憐他們了!”穗穗忽義正言辭,“害小姐的都是壞人,哼!”

話音未落,已至常三家門口。

穗穗剛要推門,梁宜貞忽一把攔住,又忙作噤聲手勢。

她使了個眼色,穗穗一驚。

門鎖是開的啊!

梁宜貞墊腳張望,低聲道:

“算來,逢春已在路上了吧?”

穗穗點頭,學梁宜貞的樣子貓着腰:

“我留了地址給小少爺,應是快到了。”

梁宜貞又囑咐:

“裏頭或許有歹人。穗穗不會功夫,就留在此處等逢春。若有危險,撒腿就跑,明白麽?”

歹人!

穗穗一個激靈:

“我不留下!我要保護小姐!我雖不會功夫,可我有武器啊!”

說罷,她便從袖中掏出幾枚指甲蓋大小的彈珠。

這是…煙火彈!

“你何處得的?”梁宜貞一驚。

“嗯…”穗穗低着頭,做好了挨罵的準備,“小少爺那裏順的。”

“做得好!”梁宜貞噗嗤一聲,“穗穗真機靈!”

這丫頭腦子越發靈光,說不準真能幫上什麽忙。主仆二人确認一下眼神,遂輕手輕腳進去。

梁宜貞掃了一圈,屋中覆着薄灰,應是三五日無人居住了。但案頭一抹指印很醒目。

果然,有人來過。

她目光流轉,又落到竈臺上。下墓之人,對于能鑽爬的地方總是更敏感些。

梁宜貞今拽着穗穗,步步靠近。四下安靜,只聞得二人的心跳聲。

怦怦…怦怦…

手指伸向鐵鍋,剛掀開一個縫,一道冷光射來。

嗖的一聲,匕首自縫中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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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梓楓兒、安歌、憜落dē兲枾、在鄉下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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