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總有人不待見你
“阿嚏!”
梁宜貞蹙眉,揉了揉鼻頭。
“小姐又冷了?”
耳畔一聲驚呼,穗穗不知從何處冒出來。她一臉緊張,盯着梁宜貞上下打量。
不待梁宜貞答話,穗穗忙随手抓件床頭的衣服裹住她:
“淩波少爺囑咐過,小姐如今不能受涼。”
梁宜貞無奈笑笑,又扯下衣服:
“不是冷。也不知為何阿嚏,或許有人罵我吧。”
穗穗又看她一陣,見是無恙,這才放心将衣服收好,只撅嘴道:
“誰敢罵小姐?”
“這話說得好笑。”梁宜貞掩面,“哪有不敢罵的人?不敢當面罵,也總敢背地罵。”
穗穗撇嘴:
“哼!原來小姐知道有人背地罵你啊。”
梁宜貞一愣。
罵她?吃飽了撐的吧!
近來安心養病,兩耳不聞窗外事,也沒有什麽惹禍的機會。穗穗的話又從何說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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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遂道:
“我待人很好啊,有甚麽可罵的?”
穗穗一副抱不平的模樣:
“是啊!穗穗也想不通。二夫人在牢裏死了,又不關小姐的事。可不知從哪裏傳出的,說小姐是知道二夫人已死,才答應二少爺去求情。說你……”
穗穗一跺腳,背過身去。
梁宜貞笑笑,身子前傾,下巴靠上她的肩頭:
“說我虛僞啊?”
穗穗兀自賭氣不說話。
梁宜貞搖搖頭,道:
“一,二嬸母是死在大牢,我怎會知曉?二,我也沒答應求情啊。再說,她取我母親性命,又害我身中寒毒,那些人憑什麽覺得我會求情?”
所謂有保鄭氏的希望,也不過是梁南淮自己的以為。梁宜貞為了讓鄭氏開口,并未戳破罷了。
所謂言必行,行必果,不想做的事,梁宜貞可不會做出任何承諾。
“穗穗自然明白,可她們說是你先應下再反悔的。”穗穗忽轉身拉着她,“我讨厭她們那樣!又……又不知怎麽争辯……”
梁宜貞失笑。
這丫頭滿腹委屈,原來是說不過人家,到這裏來讨對策!
她嘴角輕勾,一把搭上穗穗肩頭。
自己的丫頭當然要自己護着,別人想欺負,沒門!
梁宜貞遂道:
“穗穗,你可聽好了。她們若再在你面前亂嚼舌根,你就說第三。”
穗穗半帶委屈半帶不解:
“第一第二小姐已說過,第三是什麽?”
“第三麽……”梁宜貞頓了頓,“穗穗啊,你可知天下之事那麽多,說穿了,也就只有兩件事。”
穗穗仰面,眨巴眼睛望她:
“何事?”
“關你屁事和關我屁事。”說罷,梁宜貞忍不住噗嗤一聲。
這般粗話,從前聽一起下墓的兵士說過。沒想到,自己說起來竟如此過瘾。
不由得又偷笑一聲。
穗穗似恍然大悟,将梁宜貞拉得更緊:
“我明白了。嘴長在小姐身上,小姐愛說什麽說什麽,愛給誰求情給誰求情。別人管不着!”
梁宜貞點頭。穗穗機靈,是這個理。
穗穗眼珠轉了一圈,退後半步,立得筆直:
“小姐,那我去了。”
她一臉正色,模樣有些可笑!
梁宜貞失笑:
“這是作甚?你上戰場啊?”
穗穗叉腰:
“我去罵她們!”
她氣沖沖的,剛至門邊,又轉回身:
“按小姐說的罵!關她們屁事!”
說罷,一眨眼的功夫,人便無影無蹤。
梁宜貞扶額。這個穗穗,還真是較真啊!
不過,這樣也好。
任何流言蜚語都不是無緣無故傳出的。所謂無風不起浪,而這個吹風的人就很要緊了。
而有心吹這風的,只有一人。
認為梁宜貞有必要救鄭氏的,也只有一人。
…………
梧桐樹的枝葉灑下樹蔭,恰遮住午後灼人的陽光。還在春日裏呢,竟見出夏日的燥熱來,這午後着實難挨了些。
幾個小丫頭湊在一處,看了看樹蔭外的陽光,越發不想幹活。
“诶,聽說宜貞小姐故意不求情呢?”
“二夫人将公主害那樣慘,又給宜貞小姐下毒,會求情才怪呢!腦子有病才會求情吧!”
“話是沒錯,可聽聞是她自己答應的,言而無信總不大好。”
…
“關你屁事!”
幾個丫頭正說得熱火朝天,聞聲猛然一愣,四下張望,竟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聲音。
周圍無人,唯有不遠處,穗穗正挽着提籃從容行過。
丫頭們讪讪。
“好像的确不關咱們的事。”
“主家的恩怨,咱們說一通也沒用。”
“幹活吧,領賞錢呢!”
“是啊是啊,幹活吧。”
“幹活吧。”
…
穗穗立在橋頭回看她們,鼻息冷哼一聲,頭一甩就大步走了。
行過回廊,又有一群丫頭正說閑話。她也不管人家說什麽,只丢下一句“關你屁事”便揚長而去。
見着假山下的幾個婆子,亦是一句“關你屁事”。
一時間,一傳十十傳百,整個晉陽侯府似乎随處都能聽見“關你屁事”。
奇怪的是,說閑話的卻少了。不論是梁宜貞的,還是旁人的。
看來歪打正着,“關你屁事”适用于所有閑話。
…………
“近來府上真是安靜,連鳥都不叫了。”梁南淮手握書卷,于西窗下伫立。
窗外海棠正紅得嬌豔,他不由得蹙一下眉。
“關……”丫頭一頓,“少爺用心溫書,莺燕花鳥都不消費神的。”
話音剛落,她長長吐出一口氣。近來府中常說“關你屁事”,險些脫口而出。
梁南淮點點頭:
“那日府衙的人來,你打聽了,母親真是中毒身亡?”
丫頭的情緒霎時低落,只點了點頭:
“與懿德公主同樣的毒。”
“中毒?”
西窗下忽來聲音。
一個人影行過海棠樹下,又倒回來。
只聽一聲冷哼:
“報應!”
說罷,又行不見了。
梁南淮面色不改,握書卷的手卻緊了緊。
丫頭滿臉委屈:
“二少爺,大小姐怎能那樣說話?人都沒了,這不嘴上缺德麽?”
梁南淮不語。
報應?只怕是報複吧?
鄭氏毒殺懿德公主,又用毒藥嫁禍梁宜貞。如今她死于中毒,難道不是有人在為那對母女報仇麽?
鄢淩波、蘇敬亭,每一個都能輕松出入府衙。
梁南淮神情黯了黯。既然流言這麽快被壓制下去,逼不出真相。那只得從長計議,另尋他法了。
他緩緩看向西窗,又道:
“窗前海棠坎了吧。紅若雲霞,太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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