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最是一年盛景時
“豆面糍粑,黃豆面,紅糖心!”
“香幹、鹵煮、炝牛肉粒!”
“蜜果、糖水、冰碗兒!”
……
叫賣聲聲,午時剛過,暢園外的巷子便換了一番喧鬧,與早晨的安靜天壤之別。
書生、百姓、孩童都湧了進來,擠在各攤子上買小食。
梁宜貞左瞧右瞧頗是興奮,原主的記憶裏似乎還殘留了些相似畫面。
春鴻會的試才典為彰顯公正,允許百姓觀摩。恰逢春日,又有那麽些美人看,百姓們自然愛湊熱鬧,跟過年似的!
穗穗一路吃一路買,手挽的提籃都快蓋不住了,還不忘讓梁南清到處付錢。美其名曰,給小姐買的。
“小姐累不累,餓不餓?”穗穗捧了碗豆面糍粑,噔噔跑來,“小姐頭一回參加試才典,可別沒力氣。”
梁宜貞憋笑搖頭。
穗穗遂自己吃起來。
梁宜萱一把團扇拍向她的頭:
“又不是考武狀元,比什麽力氣?!你這丫頭吃了一路,午飯沒吃飽?”
穗穗瞪她一眼,已沒手再護着頭。
梁宜貞方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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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穗長身體嘛,咱們家又不缺一口吃的。”
“怕外邊的吃食不幹淨嘛。”梁宜萱又囑咐幾句,自知無果,也就作罷。
後邊的大人也看着他們發笑。
青春少年,總是令人愉快。
老夫人推推鄢淩波:
“此處人多,不必總攙着我,有你薛嬸子呢。淩波你自己當心走路,別可磕着摔了。”
不待鄢淩波應聲,薛氏忙笑道:
“母親還操那份心!後面那群女孩子,個個都等着為淩波開道呢!唯一要擔心的,便是人太多擠壞了!”
後邊熙熙攘攘,一群女孩子興奮地叫喊。
這惱人的、熟悉的聲音。
鄢淩波無奈扶額,打岔高喚:
“宜貞宜萱回來,人多車多當心些。”
話音剛落,梁宜貞耳邊忽一聲馬鳴。她一顫,吓得猛退幾步。
“倒!倒!對…好,停!”
只見一排衙役正指揮着馬車靠邊停。
一衙役抹把汗:
“暢園沒車位了,非考生的馬車都停路邊啊!依次排好了!”
“怎麽還要停車費?”一車主不情不願地掏出銀子。
衙役收好,哼一聲:
“府衙又不賺錢,這都是成本。一大下午,你家馬兒不吃草吃水?再說,府衙不出人看着,你不怕丢車啊?”
還沒說完,衙役的視線又落到另一邊:
“那個誰…說你呢,別亂停靠,那邊沒畫線!”
說罷便掏出小本,沖過去罰款。
梁南清嘿嘿兩聲:
“徐大人又在開源咯!”
“果然善于納谏。”梁宜貞撲哧一聲,又向小弟耳語,“說起徐大人…小弟,我交代你的事,可別掉鏈子啊。”
梁南清唰地收了折扇:
“我辦事,姐姐放心。”
“你們說什麽悄悄話呢?”梁宜萱的目光忽射來,“有事瞞我?”
穗穗聞聲,迅速湊上一張臉,一手裏握着半塊蜜瓜,一手舉着半個糖人。嘴裏還咀嚼不停,神色卻一臉認真。
梁南清扶額:
“你們兩個大嘴巴,誰敢告訴啊?過會子就知道了。”
“二妹——”梁宜萱蹙眉逼視,故意拖長尾聲。
“小姐——”穗穗亦有樣學樣。
梁宜貞幹笑擺手,被他們逼得直直後退。
忽而不穩,腳下一滑,像是撞着什麽。
“貞妹妹,沒事吧?”
這聲音……
梁宜貞一怔,唰地起身,還故意退開幾步。
眼前的梁南淮已換了身幹淨的水綠錦袍,身形瘦弱,手握折扇,一臉擔憂地望着她。
“可是磕着了?熱着了?”他就要打開扇子替她扇。
“別!”梁宜貞高舉手掌,退得更遠,“你離我遠些,萬事大吉。”
梁南淮尴尬頓住,一臉懵。
什麽情況?回家換身袍子的功夫,這女孩子又變臉了!
“貞妹……”
梁宜貞頭一甩,又蹦到老夫人身邊:
“祖母、三嬸子、淩波哥,我與大姐先進去了,祝我們好運!”
說罷,拽着梁宜萱直奔專供考生出入的側門。
經過梁南淮身旁時,未有半刻停留,直将他當作空氣。
梁南清憋笑,于二哥身旁吹着口哨踱步,一面哼起奇怪曲調:
“馬屁拍馬腿上咯!”
穗穗亦跟着學:
“馬屁拍馬腿上咯!”
…………
考生們在側門排起長龍,待看過府衙文書,驗過身份,方可簽到入內。
進得園來,又是不同的熱鬧。
與早晨的莊嚴肅穆不同,此時的暢園,更像一場盛宴。
四周看臺林立,雕花精致,竹簾垂挂,應是供富貴人家觀看之處。梁宜貞掃了一圈,晉陽侯府的看臺恰在極好的位置。
眼下看臺還空着,而混不上看臺的百姓,早圍了好幾圈占位置。人貼着人,密不透風。前排有自帶小馬紮的,靠後的索性就不坐了。
梁宜貞姐妹行入歇息的庭院,不遠處傳來悠的閑馬蹄聲。
“又有人要被罰款咯!”梁宜貞搖扇一笑。
徐大人看管頗嚴,也不知是誰,還敢騎馬進來。
“沒見識!”梁宜萱白她一眼,“你自己看。”
歇息的庭院隔着一彎流水,對岸一排柳枝柔嫩,成陣飄拂。
掩映着的少年郎一個個風姿俊逸,錦衣玉面,皆是風流無方。他們多是駕馬,見有女孩子瞧來,也只施禮含笑。
梁宜萱接着道:
“你第一回參加試才典,難怪不知。那些皆是川寧未定親的男孩子,府衙特許策馬入內。”
她壓低聲音:
“我聽說,這流水兩岸成過許多對呢!”
梁宜貞恍然大悟。
相親啊,難怪婦孺們也上趕着來春鴻會。光是試才,哪能這般熱鬧!
她忽勾起嘴角,偏頭看大姐:
“大姐可有相中的?”
梁宜萱一怔,猛打她一團扇:
“我想着進京呢!男孩子算個球!”
“嗯…”梁宜貞正色點頭,“算個繡球。”
說罷哈哈大笑,不住閃躲。
兩姐妹你追我打,惹得庭院中的女孩子驚訝側目。
“不就是押中了題麽?有甚麽了不起!”
“嬉笑無度,也太嚣張了!”
“兩個草包,過會子試才典有的好受!”
…
…………
徐故收回看庭院的目光,一身暗青廣袖禮衣,顯出面頰鋒利的輪廓,越發肅穆。
剛要掀袍上看臺,忽聞人聲。
“徐大人,別來無恙啊。”
梁南清環抱樹幹,含笑偏頭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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