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風水寶地(為天使大佬二加更)
“香辣油茶!”
“蔥香小面!”
“筍尖包子!”
……
早餐的聲聲叫賣,叫醒了川寧的清晨。人流湧動,熱鬧又尋常,有一搭沒一搭擺開龍門陣。
春鴻會大宴後,梁宜貞自證清白的事跡成了街頭巷尾的談資。
有缺錢的書生緊跟熱點,寫成話本來賣,一夜暴富,連科舉都不想考了。
諸如:《梁家有神探》《我學機關術的那些年》《這對兄妹不尋常》《一個女人在暢園不得不說的故事》…
這些皆是市面上已脫銷的,據說黑市炒到近十倍的價格。
更有甚者,編成了評書。
南街茶坊正傳出伯清先生的聲音。此人姓李名貝字伯清,是川寧最有名的說書人。
只聽刷的一聲,伯清先生開扇:
“只見宜貞小姐指尖果然變紅,仔細一聞,竟是狗血!衆人大呼妖孽,唯有宜貞小姐不動如山。小小年紀,這是怎樣的氣魄?你道她……”
徐故收回目光,端坐在不遠處的桌邊,兀自吃口茶。
“狗血?”他笑了笑。
以訛傳訛,的确夠狗血的。
旁桌的女孩子卻說得比伯清先生更熱鬧。
“淑爾,你說什麽?宜貞受傷了?”一黃衫女子睜大眼。
楊淑爾手執團扇,點了點頭:
“前日家父拜訪淩波少爺,聽管事的說,他近來每日清晨去晉陽侯府為宜貞小姐換藥,故而不在。這才知曉了。
我昨日去探望過,索性只是扭傷腳,多休養幾日就是。”
“你們從前沒什麽交情啊,這會子倒去看她!”一女孩子斜眼看過來,又嘀咕,“春鴻會魁首被人搶了風頭,裝什麽大度?!”
楊淑爾隐約聽見,只低頭笑笑:
“我與她都是要上京城的。到了那處就是同鄉,日後也好相互照應啊。”
一女孩子點頭:
“淑爾最知相互扶持了。況且宜貞如今這般厲害,與她交往不吃虧。”
黃衫女孩子附和:
“的确不吃虧。不如我們也去探望吧!”
“啊?”女孩子質疑,“你與她統共沒見幾次,這般殷勤?”
黃衫女孩子笑笑:
“誰為她殷勤?你且不看看,如今的晉陽侯府可是塊風水寶地!”
衆人笑:
“你何時學會看風水了?”
黃衫女孩子接着道:
“沒聽淑爾說麽?近來淩波少爺每日清晨都往晉陽侯府跑,咱們算準時辰探望,還怕不能偶遇麽?”
女孩子們恍然大悟,激動地撲騰團扇。
“淩波黨,呸!”一女孩子白一眼,“我還是喜歡世孫。”
黃衫女孩子笑道:
“那就更容易了!世孫可是她哥!”
她仰起頭,得意笑笑:
“還有敬亭少爺,如今也住在晉陽侯府。你們說,探望宜貞是不是一舉多…”
“人呢?”
黃衫女孩子猛一震。方才還圍了一桌,怎麽霎時不見蹤影?!
唯有楊淑爾還端坐吃茶。
她搖扇笑笑:
“買禮物,看病人去了呗。”
“哼!”黃衫女孩子一丢團扇,“這群沒良心的!”
說罷抓一把瓜子,一邊磕,一邊翻開《這對兄妹不尋常》。
徐故看了半晌。
“她受傷了?”他微微凝眉,問趙阿四。
趙阿四恭敬應聲:
“似乎是的,多日不見出門了。”
徐故沉吟片刻,道:
“本府記得,還存着瓶凝脂丸,舒筋活血最好。你讓人送去。”
“大人,”趙阿四微驚,“這藥珍貴難得,宜貞小姐不過是崴個腳…”
徐故目光掃去。
不怒自威。
趙阿四立馬閉嘴。
徐故方舉起茶盞,摩挲一回:
“再珍貴的藥,也及不上值得的人。”
趙阿四再不言語,抱拳遵命而去,湮沒在茶坊外湧動的人群中。
四面八方,都是梁宜貞的傳說。
蔣老爺負手行出巷子,一面掏耳朵:
“呸!出個門耳根子還不清淨。”
胖小子蔣貅跟在伯父身後,揮着一雙胖手:
“晉陽侯府那幫人,就愛個沽名釣譽。伯父別生氣,氣壞身子不值得。”
蔣老爺哼一聲,提高嗓門:
“我有生氣嗎?!”
蔣貅周身贅肉一抖,咽了咽口水。
“屋漏偏逢連夜雨。近來生意不好做,全靠井鹽生意吊着。好不容易出門散個心,又聽這些糟心事!”蔣老爺呸了聲。
蔣貅趨前兩步,側頭看他,試探道:
“伯父啊…要不…咱們考慮考慮入商會?做生意嘛,過什麽別跟錢過不去啊。”
蔣家生意下滑,一大半是不入商會之故。
川寧商會內部互有優惠,抱團取暖。而蔣家形單影只,除了井鹽也沒別的壟斷生意,自然落了下乘。
蔣貅接着道:
“我跟徐大人打聽過了,鄢會長親口說的,川寧商會的大門永遠為蔣家敞開。”
蔣老爺一巴掌拍過去,豎眉瞪眼:
“你小子糊塗了!盈盈死得那樣冤枉,罪魁禍首仍在得意,咱們豈能為幾個錢折腰?!”
“不入!”蔣老爺大手一擺,頗有氣勢,“盈盈冤屈一日不申,我蔣家一日不入川寧商會!”
蔣貅胖臉皺成一團:
“可姐姐已故,怎樣才算伸冤呢?”
蔣老爺鼻息一哼:
“不至于以命抵命,總該生不如死吧!”
說罷衣袖一拂,連背影都噌噌冒火氣。
生不如死…
蔣貅心中喃喃,呆站半刻,忙拔腿追他大伯。
…………
梁宜貞端坐寫字,好一陣,才擱下手中的筆。
書冊上墨跡半幹,她輕輕合上,封面一列醒目大字“一個女人與暢園不得不說的故事,第二卷”。
她扶着脖頸轉了轉。
寫這些東西比寫史學著作還累。偏偏川寧那麽多人每天等着看,你就得每天不停地寫。若敢斷一天,還有人寄菜刀!
至于收入嘛,全讓黑市的賺了,自己也沒幾個錢。
好在她不愁吃喝,想着不能出門,也發揮發揮些餘熱。
梁宜貞滿意笑了笑,目光落在案頭書頁上。
“小姐小姐!不好了!”穗穗噔噔跑進來,氣喘籲籲。
梁宜貞一愣。
穗穗猛地上前,抓住她手腕:
“小姐快逃命!”
梁宜貞噗嗤:
“究竟何事?”
穗穗着急直跺腳:
“門外來了許多女孩子,都說是來探望小姐的。不過穗穗不信!她們氣勢洶洶,好幾個我都認得。從前小姐狠狠罵過她們,怕是約着打你來!”
她一面說一面拽梁宜貞,眼淚都快憋出來了:
“小姐快逃命,穗穗斷後!”
梁宜貞哭笑不得,搖搖頭,一把将穗穗攬在懷裏:
“不哭不哭。穗穗放心,她們才不是來打我呢!”
穗穗一愣,哭號戛然而止。
梁宜貞順手抓過案頭的《一個女人在暢園不得不說的故事,第二卷》,道:
“先把這個賣給她們。然後…”
她嘴角斜勾:
“賣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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