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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回 ◇

節操系統下線後——

一個時辰過後。

結界之中出現了晃動。

“他”果然來了！

并且已經在尋找陣眼。

按照應奚的說法, 所有從上面下來的人都要受到天道的束縛，并不能随意行事。

再厲害的人來到這裏也要遵從這個世界的規律，是以對方最多是渡劫九階的實力。而且沒有了上帝視角, 對方想要找到陣眼也要用上一段時間。

用淡蕪煙的話說, 看「他」編的那些故事就不像是頭腦很精明的樣子。

要找陣眼？恐怕水平還不如應奚。

眼下應奚扶起淡蕪煙, 卻不給他穿衣服。

淡蕪煙的那套劍侍統一制式的衣服剛被他抓進手中，便被應奚奪去毀了個粉碎。

“你幹嘛？”淡蕪煙擡眼。

應奚已經從他的随身法寶裏取出一整套的青衣，親自彎腰給淡蕪煙一點點穿上，系好。

棗花田花瓣都被碾碎了，簌簌地從淡蕪煙鋪散開的烏漆長發上滾落。

他有點站不穩。

面色蒼白的淡蕪煙看向應奚。

應奚難得不與他對視，而是略微轉開了眼。

淡蕪煙嗓音微啞：“一炷香前我就說可以了。”

應奚原先同樣蒼白的臉上如今竟出現一絲紅暈：“對不起，收不住。”

淡蕪煙：“……”

他本就在反噬期, 四肢無力。而且自從系統關掉了痛覺屏蔽, 他的觸覺感官也變敏感了許多, 根本受不住, 可是這個家夥還是足足弄了一個時辰……

更有甚者。

淡蕪煙閉了閉眼睛。

他中途還給自己補了顆丹藥……

一想到這裏，淡蕪煙便周身氣血翻湧。

現在, 穿上衣服後，主要是氣的。

雖說應奚的丹藥都是超品級仙藥，不似印昱給他的那些鄙大于利，但也不能這麽浪費啊！

不過托福, 淡蕪煙虛弱無力的症狀倒的确緩解了不少，他現在的修為又恢複到了渡劫三階左右。

“這副身體還是太弱了，否則一下子飛到七八階也不成問題。”淡蕪煙被應奚扶着，坐下調息。

想飛升并不是只有習武才行, 連喝茶掃灑都可以悟道, 便是沒有靈根的普通人也可以飛升。只要懂得天道, 活出了天道所希望的樣子便可以。

這裏所說的是真正的天道。

而不是所謂的上面那群變态。

而以淡蕪煙曾經對天道的參悟和理解，想要一步飛升也不是問題。

只是他畢竟用了原主的肉身，與之有能量糾纏，那些能量有的對他有加持，有的則會削減他的力量。也不是不能再往前進一步了，但需要時間去同化那些能量。

一個時辰還是太短了。

正想着的時候，一柄流光四溢的仙劍便出現在淡蕪煙眼前，應奚說：“這柄劍你拿着，可防身。”

淡蕪煙沒拒絕，直接将劍接過，他擡手拔劍，正看着那柄铮亮仙劍上刻着「且醉」二字。

……

淡蕪煙忽然問：“我還不知道你究竟是誰呢。”

他知道他飾演過小王子、作過李亦來，但系統說過他也是一個人。

可是方才神識相接，短暫一瞥間，淡蕪煙并沒有看見對方這方面的相關記憶。

還有這把劍……

他仍舊強烈覺得，自己真的有給一柄劍起名叫「且醉」。

其實仔細一想，應奚身上還有很多秘密。

比如他真正的名字是什麽、他是什麽時候、怎麽學的煉器。

秋盡良那種水平尚可以成為天墟界首屈一指的煉器大師，應奚的實力明顯遠在他之上。

而淡蕪煙，在沒有被系統綁定前他便很擅長煉器了，淡煙在煉器上的造詣比不上秋盡良，但那是淡蕪煙依照人設故意藏拙。

在他眼中秋盡良的那些小玩意兒完全就是小孩子過家家。

可應奚的東西，他竟挑不出一點毛病和瑕疵。

不管是青珠手串，這個隐匿法寶還是且醉，淡蕪煙見了也只會豎起大拇指大呼內行。

而這些，在上一次神識相接時他都沒有看見。

或許上一次他的目的只在查出應奚的身份，所以忽略了這些？一個人的記憶碎片何止億億萬，要一眼萬年地全部看完也不可能。

淡蕪煙看着應奚俊美無俦的臉，考慮要不要再來一遍。

面對淡蕪煙的刨根問底，應奚并不覺得冒犯，他反而還笑了笑，笑容溫暖，依舊充滿包容。

淡灰色的眼眸倏而降下溫度，應奚往天空頂上一望，随即站起身來，聲音清明凜冽：“等打完架再告訴你。”

下一息，結界碎裂。

當淡蕪煙與應奚再現身時，外頭人聲喧嚷，塵土飛揚。

雷罰在失去目标後早已經停止了，但此處并沒有人散去，反而人越聚越多。

就在一個時辰前，仿佛大夢初醒一樣，基本上所有人的腦中都變清明了一些。

他們驟然間得知了一個真相。

——原來夜煙/季煙/淡煙以及淡蕪煙，似乎從來都沒有喜歡過魔王/人間帝王/秋良仙君以及林寂劍君。

“奇怪了，我明明記着淡蕪煙身上的那些傷痕，還有他與劍君……時，發出的聲音，怎麽現在感覺，卻像是在看話本一樣？”

“我也是，難道我們是在做夢？”天墟界上的人：“那天晚上，我明明不小心看見過淡煙與秋良道君纏綿歡好，可是現在想來，那天晚上我看見的明明是秋良道君與煙輕仙君各睡各的，連衣帶都沒解，難道我真的在做夢……”

突然醒過來的人都滿臉不解。

而身為當事人的男主們則直接臉黑了。

原來是假的。

所有一切都是假的！

被從法寶裏放出來的隗約還沒來得及仰天長嘯表示興奮，便突然醒覺，得知了這個噩耗。

原來自與夜煙成親之日起，那些紅燭帳暖，春滿牙床，那些被翻紅浪，那麽多個日日夜夜，全部都是假的……

“噗咳咳！”隗約再度噴出了一口血。

因為他心神大震，而被暫時放過的賀錦林也失去了手腳上的束縛，跌在了地上。

“嘩！”他是直接又吐了好多血。

他想起那一夜隆冬，他與阿煙談天至深夜，而後抵足而眠。

那晚上他被阿煙身上的香氣撩撥得心猿意馬，睡不着覺。

那明明是極清心淡雅的蓮香。可他卻如何都按捺不住……

是季煙太美了。

晃動的燭光裏，他鼻梁高挺，長睫微翹，眉目嫣然，白玉無暇。

俊美得簡直不像話。

亦如自己第一次見他，便驚為天人。

那時候的他很激動。

他甚至覺得有了季煙、有了這一夜便夠了。

那一夜他甚至覺得上天待他不薄！

那天晚上對于賀錦林來說是一次徹徹底底的重生。

因為有了季煙，他才能夠重新打起精神，一路從偏遠番地殺回帝都，重整旗鼓去争去搶那皇權。

因為那一晚，他擁有了季煙。

……

可是現在，翻新的記憶卻明晃晃地告訴他說，那天晚上他只是就那樣凝望着季煙，一直到天亮。

就連身體上的疲憊和精神上的憋足，也是假的！

他從來就沒有擁有過阿煙！

賀錦林艱難從地上爬起，方才被廢掉元嬰、因一身澎湃靈氣而面前修複了金丹的秋盡良也勉強從地上爬起。

秋良仙君的臉上冷若冰霜。

同門乃至整個天墟界的人都望向他，艱難保持站立的秋盡良唇邊也流下洇洇鮮血——曾幾何時，他多麽想自己與師尊從沒有發生過關系，他多想他們是清清白白幹幹淨淨。

他猩紅的眼睛望向天空，可那是一百多年前的時候。

在後來失去師尊的一百年，與淡煙在一起纏綿時的每一時、每一刻都不斷在他腦中重現，甚至他們第一次所在的山洞，還有後續一次次耳鬓厮磨的場所，他都重新走過不止一遍！

那麽為何現在他的記憶裏，從來，什麽都沒發生過？

過去那些旖旎的記憶消散了，它們如星辰一般，正在飛速散去。

秋盡良抓不住它們。

他拼命伸手，張開五指，他搖晃着身軀，拼命向前奔跑、追逐。可那些記憶還是飛速消散了，不知道該如何去抓，也很快就抓不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淡煙一臉淡然、禁欲的沉睡樣貌。

那些個日日夜夜裏，他們僅僅只是在睡覺。

“噗。”向前奔跑，不知在抓着什麽秋盡良忽然雙膝一折，跪倒在地上。

便是這次得知師尊沒死……他趕到明陽山去找對方，也是帶着師尊愛他的底氣而去的。

他總想至少師尊是愛他的。

至少師尊為了他，有那麽多次都甘願雌伏于下……不管是不是要頂着天下罵名，至少那些夜晚，淡煙是真的在用行為表示着愛他！

所以即便被那青衣人挖掉元嬰的那一刻，秋盡良也還是在怪在委屈着的——師尊曾經那麽愛他，為何現在竟不護着他了？

竟原來是，曾經的那一切，才都是假的。

……

都是假的。

就這樣如此糾結了一個時辰後。

超品法寶碎裂引起的空間晃動結束，青衣仙尊抱着一身青衣的淡蕪煙，重新現身在人前。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