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周烨撐着傘, 沿着小巷往裏走, 雨水沿着傘角往下流,将傘面墜得往下沉。

他穿過巷子往左拐,向着那名身材高挑的紅裙女人走去。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十米,女人舉着一把黑色的傘, 穿着一件紅色長裙, 裙子後腰嵌着一個簡潔精致的蝴蝶結,随着她的動作晃了晃, 像一只展翅欲飛的蝴蝶。

她穿着一雙黑色的高跟鞋,走路的時候腰背挺直,雙腳踩着兩條平行線,步履輕捷,娴雅不失飒爽。

傘面晃動,能看見她時而露出來的披肩長發。

“噼裏啪啦”的雨聲混合着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噠-噠-噠--”的聲音, 将雨幕襯托的愈發潮濕。

她的腳步看起來不疾不徐,不急着回家, 也不急着赴約,悠然得像是在度假, 好像她愛極了這雨夜,好像雨夜就是她的愛人。

她身上似乎帶着天生的吸引力, 引着人誘着人, 讓人想要擁有或破壞。

周烨收了傘, 躲在一個廣告牌後面, 身上的衣服很快濕透了, 襯衫布料貼在皮膚上黏糊糊的,還有點悶。

他跟得很小心,确認自己不會暴露。

正常情況下,他應該拿着警官證走上去,詢問她需不需要幫,或者送她回家,提醒她這樣的天氣出來不安全。

可他沒有這麽做,正因為她身上特別的吸引力。

那是無論常人還是罪犯都會喜歡的味道。

周烨往前走了走,好讓自己可以在危險襲來的時候及時沖上去保護她。

女人舉着傘一直往前走,路過二十小時營業的便利店、散發着香味的花店、因為下雨而沒什麽人光顧的水果店,最後又拐回了巷子。

她一次也沒有回過頭,周烨自信自己不會被發現。

然而他下一秒就見本來還在雨中漫步的女人閃身拐進了另一條巷子。

在警校的時候,周烨的追蹤與反追蹤成績就是他們那屆最好的,到了市局也沒人能比得上他,新任警草容容除外。

然而周烨還是暴露了,整個東榆市公安系統內沒有這麽牛逼的女人。

那麽就只剩下一個解釋了,高手在民間。

巷子裏沒有路燈,一片漆黑,只有上面的住戶窗口裏投了點光出來,連雨水都照不亮。

周烨貼着牆進去,“砰”的一聲,背後突然遭到襲擊。

對方不給他一絲反應的時間,緊緊掐着着他的後脖頸往濕漉漉的牆上摁。

女人的力氣很大,又下了死手,指尖狠狠掐着周烨的喉嚨,不給他任何反抗的機會。

掙紮中,周烨聽見背後發出一點緊緊咬着牙齒的聲音,一絲淺淺的壓抑的嗚咽聲從那女人的喉間溢了出來,

這是恨極也痛極了的樣子。

她悲傷狠厲又決絕,像要抱着一團夢魇滾進地獄。

“住手,”周烨反手抓住女人的手腕,喉頭猛得湧進來一股伴随着雨水的潮濕空氣,咳了一聲說道,“警察。”

光線昏暗,看不清女人的臉,她身上的裙子已經濕透了,頭發也濕了,正往下滴水。

聽見他的聲音,她似乎怔了一下,有點氣急敗壞地從他手上掙脫開,轉身跑了。

連掉在地上的鞋子都不要了,光着腳,提着裙子,沒有半分女人的扭捏,姿态十分豪放。

她似乎對着一帶很熟悉,七拐八拐,很快逃脫了。

周烨沒追上,站在路口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他總感覺這個女人有點熟悉,似乎在哪兒接觸過。尤其當她的呼吸落在他耳側的時候,他一定在哪兒經歷過。

周烨仔細想了一遍,他身邊根本沒有這號女人,光是身高就沒有。

近一米八的女孩子并不常見,他要是認識,一定能想起來。

最重要的一點,他一個GAY,一個純潔徹底的GAY,更不可能抱着一個女人,讓她的呼吸落在自己身上。

周烨撿起地上泡在一層積水裏的黑色高跟鞋,擡頭看了一眼女人消失的方向。

此時剛好是午夜十二點,要不是這場雨夜的背後與一樁惡劣的連環兇殺案有關,自己還差點被對方掐死,這樣劇情就跟童話故事一樣了。

周烨擡着下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喉間被掐出一道凹陷的紅痕,雨水一沖,辛辣辣的疼。

“周隊,這一帶已經走了一遍了,還是沒看見可疑的人,”範瑤的聲音透過藍牙耳機傳了進來,“要不要重新走一遍?”

“擴大範圍,”周烨一邊往車子的方向走,一邊說道,“不要光注意行人,私家車、出租車和三輪車也要注意。”

周烨從小巷後面繞到車前,打開車門進去,接過肖潛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頭發:“這邊有情況嗎,路過的行人和車輛都記下了了嗎?”

“記下了,”肖潛又遞了件毛巾,看見周烨腳邊放着一雙黑色高跟鞋,趕緊戴上一次性手套,拿出一個放大鏡,一邊觀察一邊說,“有女人的腳這麽大嗎,四十二碼。”

說着擡頭問道:“周隊,這是哪兒來的,誰的?”

周烨把用完的毛巾扔在肖潛頭上,随口說道:“仙度瑞拉。”

肖潛一下子沒聽懂:“誰?”

周烨:“灰姑娘。”

這只是一個插曲,行動還要繼續。

到了淩晨三點半,周烨叫人集合收隊,明天細致篩查來往的行人和車輛。

“兇手今天是被什麽事耽擱了,沒出來還是怎麽回事,”範瑤一邊用卸妝紙巾擦臉一邊說道,“反正肯定不能是我魅力不夠大。”

“說實話,”周烨看了一眼範瑤臉上已經被雨水沖得亂七八糟認不出人樣的妝容,擺了下手,“算了,沒事了。”

範瑤瞥了下嘴,小聲表達自己的抗議:“說話說一半,也太過分了。”

周烨想說的是,他要是兇手,要是性取向為女,在範瑤和那名身材高挑的女人之間,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

範瑤看了看車上那雙周烨撿回來的高跟鞋,轉頭問道:“這個怎麽辦,明天登個尋物啓事?”

周烨把鞋子拎起來放在一個透明物證袋裏:“先帶回局裏。”

肖潛負責開車,把每個人送回家,直到最後車裏只剩下周烨。

知道周烨是個居無定所的人,肖潛問道:“周隊,您今天住哪?”

周烨胡亂往窗外看了一眼,随手一指:“今天就住那兒吧。”

肖潛轉頭看了看,那是一片富人區,裏面的房子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很多人就算有錢都買不到。

“您是認真的嗎周隊,就咱們這輛破大衆開過去,怕是連門衛那道門都進不去。”

周烨讓肖潛在門口停了車,自己往大門裏面走去。

肖潛沒有立刻走,想看看可憐的周隊将會以什麽樣的姿勢被趕出來。

出乎預料,他看見他們家每天都窮得叮當響的隊長暢通無阻地走了進去。

“原來亮一下證件,說自己是查案的就可以進去了。”

肖潛給自己做好解釋,發動車子走了,一邊摸了下自己的警官證,心想自己下回要是想呼吸一下富人的空氣,也可以這麽幹,順便約上錢主任。

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的天氣有些潮濕,正如周烨現在的感覺。

“操”

周烨罵了聲,從床上下來,去洗手間洗了個澡,拉開抽屜從裏面拿了件新內褲換上。

他站在床邊,一邊提上褲子扣上腰帶,看了一眼床單上那一大片痕跡,彎腰拽起床單,轉身扔進了洗衣機。

周烨站在鏡子前洗了把臉清醒了一下。

他已經很久沒做過chun夢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一個GAY,居然夢見自己跟一個女人在一起。

重點中的重點是,居然還爽得不要不要的,睡夢中不知道s了多少次。

夢中的女主角正是昨夜在巷子裏遇見的那個穿着紅色禮服的女人。

周烨一邊用剃須刀刮胡子,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眼袋有點大,還有點黑眼圈,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縱.欲.過度。

他一定是被案子折磨瘋了,壓力太大,又長期沒有x生活,才會做這種夢。

沒什麽大不了的,不用放在心上。

周烨洗漱好,靠在窗邊點了根煙平複了一下心情。

然後熟門熟路地打開卧室窗戶跳了下去,穿過一個被精心打理過的開滿鮮花的院子,爬上牆頭跳了出去。

一個路過的不知誰家的保姆阿姨看見牆頭跳下來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吓得捂着心口大叫:“抓小偷了,抓小偷了。”

周烨拍了拍膝蓋上的灰,轉頭看了這阿姨一眼:“我不是小偷,這我自己家。”

保姆阿姨看這小偷沒什麽攻擊性,膽子也變大了,往前走了兩步,叉了叉腰:“吹牛逼誰不會,你怎麽不說這整個別墅區都是你家的。”

“別說,還真是。”周烨整理了一下襯衫袖口,轉身往外面走去,一邊随意揮了下手,“再見,阿姨。”

阿姨指了指周烨的背影:“你別走,我去叫保安。”

周烨嫌煩,拐了個彎不見了。

他滿腦子都是昨晚做的那個夢,越想越煩躁,于是打了個電話給吳昊:“耗子,你夢見過女人嗎?”

吳昊正在家裏做早餐,開着免提,一邊往鍋裏的面餅上打了一個蛋:“什麽?”

周烨耐着性子又問了一遍:“你夢見過女人嗎?”

吳昊一邊攤雞蛋餅,笑了一下答道:“你髒了,你不是一個純潔的GAY了。”

周烨本來就夠惱火的了,聽見吳昊的話更惱了。

他從青春期發育的時候發現自己喜歡男人,從來沒懷疑過自己的性向。突然做了這麽個夢,整個人暴躁得不行,比容容還暴躁。

周烨抓了下頭,語氣不耐煩:“好好說話會死啊。”

吳昊把雞蛋餅翻了個面,幸災樂禍地說道,“這不正好嗎,你可以不違背自己的取向和意願,娶個女人,回家繼承財産。”

吳昊煎了片午餐肉片放在雞蛋餅上,又洗了片碧綠的生菜葉子壓在上面,一邊對着手機說:“最重要的是,別老跟我搶我家小昭昭。”

上次在法醫室,周烨一直在他和容昭中間搞破壞,一看就有鬼。

周烨擡腳把地上的一顆石子踢飛到旁邊的景觀河裏,吓得一群鴨子嘎嘎叫着跑了,他的語氣十分不爽:“什麽叫你家小昭昭。”

吳昊笑了起來:“你可閉嘴吧,你喜歡的是女人,請你接受自己的新定位。”

周烨邊走邊說:“雞蛋餅給我也帶一個。”

吳昊翻了個白眼:“想得美,這是給我家小昭昭做的。蛋餅攤好了,午餐肉和生菜也安排上了,再來點辣椒醬吧,開胃。”

惦記着容昭的胃病,周烨打斷吳昊的話:“別放辣椒醬,放番茄或者芝士醬。”

挂了電話,周烨在一處涼亭裏坐了一會,掏出一根煙點着,整個人憂傷迷惘得不行。

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個匪夷所思的夢困擾。

他摸了摸自己的喉嚨,被掐得破皮的地方已經不疼了,就是頸邊,耳朵後面這一塊,像被打了麻藥一般,到現在都是麻的。

昨天先被容昭抱着滾下樓梯噴了一脖子熱氣,又被那名穿紅色禮服的女人掐着喉嚨噴了一脖子熱氣。

他現在是兩脖子熱氣,一個頭兩個大。

一根煙抽煙,周烨打了個電話給容昭:“起了嗎?”

對方應該是剛睡醒,聲音有點沙啞慵懶,帶着點鼻音和起床氣:“幹嘛?”

周烨的耳朵緊緊貼着手機聽筒,被容昭的聲音刺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怔了好幾秒才答道:“不知道。”

他确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打這個電話,大概是腦子抽了,或者是被昨夜的噩夢掌控了心智。

“唔~~,”周烨趕在容昭暴起要揍人之前找了個理由,“早飯吃了嗎?”

容昭從床上起身,在床邊坐了一會,揉了揉疲憊的眼睛,醒了醒答道:“沒。”

周烨揉了下鼻子:“市局後門那條小吃街,有個老許早餐店還不錯,帶你去嘗嘗?”

容昭起身:“不用,吳法醫說他幫我帶了雞蛋餅。”

周烨走出別墅區的大門,又往前走了一站路才找到一個公交站臺,他刷了交通卡上車,找了個空位子坐下,一邊對着手機說道:“告訴你一個不是秘密的秘密吧。”

容昭正在燒開水,靠在窗邊:“那別說了。”

這并不能妨礙周烨的發揮:“昨天二隊從護城河裏撈出來一具已經巨人觀了的腐屍,負責檢測的就是吳耗子,你想想看,他那雙手,在綠瑩發臭的腐肉和白胖的蛆蟲中間摸啊摸。也正是這雙手抓了一把面粉攪啊攪,混合着他的指甲縫裏那些殘留的腥臭的人體組織的味道--”

一段話還沒說話,他的電話就被對方殘忍殘暴地挂斷了。

周烨收起手機,一掃昨晚那場噩夢帶來的煩躁,今天又是成功地拯救好友于水火的一天,回頭應該讓吳耗子請他吃大餐。

到了市局,周烨叫白旭東和肖潛配合王小明,繼續分析就警方安放的攝像頭拍到的畫面,逐一排查可疑的人和車。

周烨靠在窗邊摸了一下自己喉嚨上的那道紅痕,那個女人是想殺了他的,發現認錯人了才轉身跑掉。

那些攝像頭未必是兇手破壞掉的,也有可能是這個想要殺人的女人幹的。

她也在釣魚,她也在等待那個兇手,并伺機殺死他。

周烨從窗邊起身回到辦公椅上,耳邊響起被摁在牆上的時候,女人喉嚨裏發出來的低低的嗚咽聲,那聲音像是從地獄裏發出來的,帶着冰冷的血腥氣。

那是極致的悲恸和刻骨的仇恨。

周烨讓人重新仔細地篩查一遍6.12案三名受害者的社會關系,自己拿起放在桌邊的與大雨、紅衣相關的案件的卷宗看了起來。

外面的大辦公室響起一陣嘈雜聲,周烨起身打開門,看見內勤和法醫室的那幫人圍在容昭的座位前。

崔麗塔将手上的熱牛奶放在容昭桌子上,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容哥,早上喝點牛奶好,暖胃。”

大花提了提手上的打包袋:“老許早餐店的小籠包,蝦仁的,不知道你愛不愛吃。”

二花将手上的壽司往前遞了遞,扶了下黑框眼鏡,表情有點羞澀:“這是我自己做的雞蛋餅,放了兩個雞蛋。”

三花四花掏出來一把水果糖,兩人一同發聲:“夾心的。”

周烨走過去,拿起桌上的小籠包:“正好,我早飯還沒吃。”

大花看見,從周烨手上搶了過來:“這是給我們容哥的。”

周烨只好拿起桌上的糖果,剝開一顆放在嘴裏,轉頭看着容昭:“警草的待遇就是好。”

“砰砰砰”,大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吳昊拎着一個雞蛋餅走了進來,“容昭。”

周烨看了看吳昊,對方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眼神微微泛着點光,神情一派明媚,一個十足的僞君子。

“小昭,”吳昊擠開圍在容昭桌前的大花二花,把手上的雞蛋餅放在容昭眼前,柔和道,“看我給你帶的雞蛋餅,加了兩片午餐肉。”

“謝謝。”容昭的目光掠過吳昊的手,這是一雙法醫的手,一雙剛剛摸過腐屍和蛆蟲,指甲上還殘留着人體組織味道的法醫的手。

吳昊打開保溫盒:“還溫着,你嘗嘗。”

察覺到自己的表現會不會太刻意,把眼前的美人吓跑,吳昊補了句:“我也經常給周烨和錢主任他們送早餐的。”

一旁的周烨冷笑一聲:“呵。”才怪。

“誰要給我送早餐,”錢主任推開刑偵辦公室的門進來,一眼看見吳昊手上還冒着熱氣的保溫盒,走上前拿過來,“謝了啊,吳法醫。”

吳昊努力在心上人面前控制好自己的表情管理,溫文爾雅地笑了一下:“不客氣。”

雞蛋餅被半路打劫走,這正合了容昭的意。

錢主任轉頭看了看自己手下的五朵花兒:“剛才在辦公室看你們都不在,就知道準跑這兒來了。”

又看了看容昭:“怎麽樣,小容,刑偵工作還适應嗎,要是不适應,內勤部的大門随時為你敞開。”

“容,你的臉色怎麽這麽差,”錢主任一邊咬着吳昊的愛心雞蛋餅,轉頭看着周烨,“說,你對我們容幹了什麽。”

容昭的臉色的确不好,不是因為複發的胃病,而是他昨晚幾乎一整夜沒睡,只在快要黎明的時候匆匆補了兩個小時的睡眠。

周烨看了看容昭,神色露出一絲複雜。走過去拿起容昭桌上的杯子,走到飲水機邊接了杯熱水,沒在別人面前多說什麽。

容昭剝了塊三花四花送過來的夾心水果糖扔在水杯裏,橘子味的,很快将水染成淺淺的橙色,杯底沉澱着一層薄薄的橘子粉。

刑偵辦公室,內勤的法醫的都在,本就亂糟糟的氣氛變得更嘈雜了。

這些嘈雜圍繞着一個人,偏偏這個人的氣質是最安靜的。

容昭喝了口糖果水,清甜味令他的口腔蘇醒,他淺淺地舔了一下下嘴唇,将遺落在唇上的橘子粉吃掉。

“周隊,你脖子上怎麽回事,”吳昊強行打斷周烨落在容昭身上的目光,暧昧地笑了一下,壞心眼地說道,“被女人給掐的啊?”

容昭聞言,握着水杯的手微微一抖,水面跟着蕩了蕩。

昨晚在長樂路,周烨出聲之後他認出他來,松了手。

周烨摸了摸自己的脖頸,性向問題容不得含糊,要是有一天,哪個絕世美男子看上他了,誤以為他喜歡的是女人,而把自己的愛埋藏在心裏,不表白于他,豈不要錯過一段緣。

周烨勾唇笑了一下:“你怎麽知道是女人,那我還說是男人呢。”

容昭的手又一抖,杯子裏的水險些潑出來。

這麽說好像也不對,周烨繼續給自己打補丁:“怪朕太迷人,總有小妖男上趕着過來。好在朕定力好,完全不為所動。”

小妖男?

容昭看了周烨一眼,沒說話。要是仔細了看,就能看見他眼裏眼裏暗藏着的殺氣。

吳昊瞥了下嘴:“可拉倒吧。”

周烨輕輕哼了一聲,兩人互相看不順眼慣了,眼看着又要打起來。

五朵金花,以及站在一旁的範瑤這才想起來自己嗑的這對cp,果然是作天作地,歡喜冤家,天生一對。

內勤和法醫的人走後,周烨把容昭叫到自己的辦公室。

“容容,”周烨看着容昭臉上比他的黑眼圈還黑的眼圈,“昨天晚上幹什麽去了?”

容昭神色一凜,回想昨晚在長樂路交鋒的那一分鐘,小巷沒有燈,他都沒認出一身平常打扮的周烨,對方自然也不會認出變裝之後的他來。

攝像頭也都被他破壞了,沒可能拍到他,讓他有機會被認出來。

容昭思緒萬千,眉頭都擰起來了。他一向果決,不愛拐彎抹角,可穿女裝這種令人羞恥的事情要是被人知道,他寧願一頭撞死。

“有點節制啊,年輕人,”周烨站在容昭身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理解你剛買了新玩具,新鮮,可總歸還是身體最重要。”

容昭這才知道周烨是想歪了,權衡之下,比起那個,他寧願認下這個。

容昭咬了下牙:“知道了。”

周烨看着容昭:“小夥子身板挺清瘦,沒想到那方面的需求這麽旺盛。”

周領導語重心長:“以後找男人,一定要擦亮眼睛,找一個身材健碩,一看能力就很強的。”

就像我這樣的。怕吓到容容,周烨這句話沒說出來,只在心裏默讀了一遍。

容昭莫名其妙地看了周烨一眼:“我為什麽要找男人?”

周烨這才驚覺,自己竟無意識地把容昭劃到了與自己同類的領域,他頓了一下說道:“口誤。”

容昭擡眸問道:“你們昨晚的行動,有什麽發現嗎?”

他看見周烨從抽屜裏拿出來一個大號透明物證袋,裏面裝着一雙黑色的高跟鞋。

那雙鞋就這麽放在一個男人的辦公桌上,明晃晃地撞進他眼裏。

容昭的臉蹭得一下紅了。

周烨從物證袋裏将鞋子拿出來,指腹掃過鞋尖,手掌握住鞋後跟:“這是昨晚在長樂路附近,一個穿着紅裙子的女人留下的。”

容昭頓時感覺腳尖一麻,偏過眼去,淡淡道:“哦。”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女人跟6.12案有關,并且想置兇手于死地,”周烨将鞋子放在桌上,看着容昭,“你分析一下這個女人的身份。”

“想殺了兇手的,必然有仇,從三名受害的家人朋友社會關系查起吧,”容昭按照正常刑偵邏輯分析完,擡頭看着周烨,“我們只要知道兇手不是這個……”

容昭十分艱難地把“女人”兩個字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知道兇手不是這個女人就行了,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追查她的身份上。”

“不對,”周烨看見電腦屏幕上跳出來的新郵件,“你過來看一下。”

容昭繞過辦公桌走到周烨身後,看見電腦屏幕上的調查表。

“三名受害者的社會關系是早就做過調查的,她們身邊沒有這麽個女人,”周烨轉頭看着容昭,“現在你再試着分析一下,這個女人的身份。”

容昭:“社會正義人士吧。”

“連實習警員都不可能交出這麽敷衍的答案,”周烨轉了下椅子,靠在椅背上,跟容昭保持面對面的姿态,“何況是最優秀的你。”

容昭被周烨逼得沒法:“我昨晚沉迷新玩具,昏頭了,腦子轉不起來,行嗎。”

周烨替容昭說出了答案:“兇手除了這三起案子,還犯過別的沒被發現或沒被抓到的舊案,且跟這三起案子有關聯,滿足大雨夜、紅衣的元素。”

周烨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來一疊卷宗:“這些是我讓人找的,滿足以上條件的舊案。這女人這麽恨他,案件性質絕對惡劣,超出人對人性的認知。”

卷宗最上面那只土黃色的文件袋,暗紅色的印章,一行黑色宋體字,刺得人眼睛疼,容昭低聲說道:“關家滅門案。”

一出聲才發現聲音聲音幹啞,喉嚨像被密密麻麻的毒針刺痛,滲出腥甜的血珠子,容昭咽了一口唾沫才把那股血腥味咽下去:“既是滅門,他們最親近的人都死了。”

他艱難地說道:“人都死光了,還怎麽複仇。”

這起案件是周烨親身經歷過的。案發時他剛從警校畢業不久,跟現在的容昭差不多大。

他去過案發現場,去領他師父的遺體。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當時的場景,那是一片人間地獄。地上牆上全是血,黑色的裹屍袋橫在院子中間,被排成整齊的兩排,像一個個巨大的即将破繭成蝶的蛹。

十三具是這家人的。男女主人,他們的一雙兒女,幾個親戚,傭人司機和保镖。

最令人感到惋惜和心痛是這家人的女兒。她的死狀太慘了,身上的大紅色禮服已經被撕爛了,整個人被泡在一灘血水裏。

她睜大眼睛,眼神充斥着巨大的絕望和無助。還有一絲茫然,似乎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和家人會遭到這樣的折磨和屠殺。

周烨把卷宗從容昭眼前拿走,收起來放回抽屜。

周烨太想調查他師父遇害的真相了,也太想将那七名罪犯繩之以法,為師父報仇,也為關家那十三條無辜的生命。

這六年來,所有相關的元素,諸如大雨夜、紅衣等,他寧可錯估,也不願放過,甚至都有點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

辦公室安靜得連一根針落下來的聲音都能聽見,周烨從椅子上起身站起來讓自己的視線與容昭的平行:“現在你覺得昨晚在長樂路出現的那個女人會是誰。”

容昭偏過頭不去看周烨,他不喜歡他目光中的審視:“大概是關家人的親戚或者朋友吧。”

周烨靠在桌邊,從口袋裏摸出來一包煙,遞了一根給容昭,看他微微皺了下眉,拿回來含在自己嘴裏,并不點着。

“當年案發,關家的社會關系被警方挖了個遍,并沒有這個女人。”

周烨轉身拿起那雙四十二碼的黑色高跟鞋看了看,上面商标的部分已經被弄掉了,款式也是最常見的經典款,很難追溯來源。

容昭轉頭看了一眼窗外:“也許是我們想多了,這個女人跟關家的案子根本就沒有關系,人家只是恰好出鏡,把你當成尾随的色狼罷了。”

等他再看過來的時候,周烨已經坐在椅子上了,彎着腰,拿着那雙黑色高跟鞋在自己鞋邊比劃,一邊說道:“這女人的腳也太大了點,要不我試試我能穿上嗎。”

又說:“算了,我才不試,娘裏娘氣的,只有女人和小妖男才會穿。”

說到這個,周烨連容昭臉上的殺氣都沒注意到,他又想起昨晚那個銷魂的噩夢了。

容昭看見周烨拎起鞋子扔在桌上,摁住自己內心深處瘋狂的想要搶回來的心思:“你打算怎麽處理這雙鞋和那個女人?”

周烨起身,拎起桌上的高跟鞋往門外走去。

外面的大辦公室全是人,容昭跟上去,沉着臉問道:“你拎着雙女人的鞋出去,不嫌害臊嗎。”

“不嫌啊,”周烨一邊低頭打量着手上這雙鞋,一邊說道,“我們得給這雙鞋找到它的主人,那位消失在午夜十二點的仙度瑞拉小姐。”

有了現成的劇本,周烨再也收不住戲了。

他打開隊長辦公室的門,站在正中央,把手上的鞋子往上拎了拎,氣宇軒昂地擡着下巴,操着一口流利的英式中文,一本正經地對大辦公室的衆人說道:“傳令下去,讓本國适齡女子試穿這雙鞋子,能穿上者将成為這個王國的皇後。”

要是會隐身術就好了,容昭想着,這樣就可以拿把刀割斷這個戲精的脖子而不用被抓。

“容容你一直盯着我看幹什麽,”周烨拎着鞋子看着容昭,往前遞了遞,“是不是想試?”

容昭冷冷地看了周烨一眼,礙于周圍人多,要給隊長面子,沒把嘴裏那句我看你是想死說出來。

玩歸玩,案件才是最重要的。

周烨把鞋子随便扔在自己的辦公桌上,讓白旭東進來彙報昨晚在長樂路拍到的行人和車輛排查信息。

白旭東在電腦上播放了一段視頻畫面:“這是範瑤身上的攝像頭拍下來的,時間是淩晨十二點十分。”

畫面中,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長樂路路邊,前面五十米處就是穿着一身洛麗塔服和蘿莉裝結合的十八世紀歐洲貴婦裝的範瑤。

嫌疑人的品味,堪憂啊。

車子終于啓動,越接近範瑤的時候速度越慢,卻又在距離獵物只有三四米遠的時候突然加速,從雨幕中沖了出去。

要是周烨沒記錯,這個時間剛好是他跟昨晚的神秘女人交手之後,黑色轎車沖出去的方向正是他們交手的附近。

嫌疑人果然在範瑤和那個女人之間選擇了後者,他是被吸引而轉移了下手目标。

從昨晚到今天早上,警方沒有接到任何報警電話,別說紅衣女子了,就連貓狗都沒有失蹤過一只。

嫌疑人所駕車輛的車牌是假的,車輛特征也不明顯,只能繼續盯着附近路段的攝像頭,看這輛車到底去幹了什麽,要開向哪裏,停在哪裏。

沒有監控拍到過這輛車和昨晚的神秘女子交彙的畫面,不遠的路口監控捕捉到車子往石蓮路上開了。

從時間上計算,車輛并沒有在從長樂路到石蓮路中間的路段停留過。

白旭東琢磨了一下說道:“嫌疑人是不是跟那名神秘女子認識,所以才沒下手。”

“這是可能性之一,”周烨頓了一下,沉思道,“更大的可能是,嫌疑人不光認識她,還得有一個令他不得不停手的原因。”

不然以兇手的病态和兇殘,是認識的人又怎麽樣,這不妨礙他犯罪和獲取快.感。

白旭東看了一眼旁邊桌上那雙四十二碼的黑色高跟鞋,令嫌疑人停止犯罪的原因會是什麽?

他一拍腦門,脫口而出:“女裝大佬!”

吳昊的前前男友就是女裝大佬,周烨見過好幾次,不管對方穿着多妩媚的裙子,戴着多浪的假發,畫了多自然的妝容,甚至把喉結都給藏起來了,他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個男人。

女裝大佬在gay圈并不新鮮少見。

周烨完全沒往這方面想是因為昨晚那個女人給他的感覺跟一般的女裝大佬完全不同。

她雖然姿态飒爽,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卻宛如一個優雅的高高在上的女王,孤獨、矜貴又冷豔。

周烨轉頭看了一眼一直躲在後面默默不出聲的容昭,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掃着,最後落在他的腳上。

“東子,你先出去一下,把針對石蓮路的人口職業信息排查整理好送過來,再聯系一下轄區派出所,跟進那名拾荒老太太的線索。”

身後傳來白旭東走出去關上門的聲音。

周烨拿起桌上那雙黑色高跟鞋走到容昭身前,蹲下來,昂着頭,喉結微微動了一下:“容美人,要不你試試合不合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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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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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