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顧璟言正在帳篷裏認真思考,如果哥哥不喜歡他,他是不是就可以和大傻回草原了?
少年人托着臉,漂亮的眸子滿是糾結,哥哥真的不喜歡他嗎?
安伯看着小主子盤腿坐在床上發愁,搖頭笑笑不再說話,有太子殿下在,不管小主子愁什麽,太子殿下都會解決,他們是親兄弟,和宮裏那些人面獸心的家夥不一樣。
帳篷裏安安靜靜,忽然,外面傳來一聲慘叫,尾音婉轉繞梁三日餘音不絕,樹上的烏鴉都能給他吓飛。
顧璟言愣了好一會兒,想起來剛才說過讓大傻有危險了喊他,不等安伯阻攔,掀開簾子就跑了出去。
謝雲钊提劍指着想要拐走他弟弟的混賬東西,熟料這人行事不按常理,竟然油嘴滑舌把璟言騙出來。
油嘴滑舌也就算了,還當着他的面對璟言摟摟抱抱,當他這個哥哥是死的嗎?
謝将軍氣的手背繃起青筋,偏偏對上弟弟那雙警惕的眼睛,只能把劍放下,璟言本就和他不親近,看多了他兇狠的模樣,只能和他更不親近。
殷鳴镝委屈的抱着心上人,埋頭在他脖頸處蹭蹭,像個親近主人的大狼狗,身上半點戾氣不剩,“小乖,大哥不喜歡我,他要趕我走。”
顧璟言防備的看着剛把劍收回去的哥哥,安撫的拍拍其實并不委屈的大狗狗,低着頭想了好久,然後小心翼翼試圖改變哥哥的主意,“大傻很乖,哥哥不要趕他走,好不好?”
少年人心裏還有些害怕,只是為了保護他的大傻子,強忍着懼意擡起頭來和兇巴巴的哥哥說話,白皙的手指将鬥篷揪成一團,甚至連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殷鳴镝感受着懷裏顫抖的身體心疼的不行,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舉動,有什麽事情他和大舅哥私下交涉就好,何必讓小乖出來擔驚受怕,“其實大哥沒有趕我走,他只是怕我對你不好,故意吓唬我的,小乖不怕啊。”
謝雲钊聽着這人改口,跟吞了蒼蠅一樣又想拔劍,然而弟弟已經滿含期待的看了過來,為了不讓弟弟傷心難過,就是捏着鼻子也得認了。
大舅哥扯扯嘴角,笑的比哭還難看,從牙縫裏擠出來幾個字,“沒有趕他走。”
面沉如水的黑甲将軍,心不甘情不願的露出笑容,還是在月黑風高的晚上,別說顧璟言本就膽子小,就是來個膽兒大的,這會兒也能被吓到雙腿發軟。
殷鳴镝抱着瑟瑟發抖的心上人,也跟着開始抖,“大哥,外面冷,要不我們回帳篷裏說?”
他盡力了。
他真的盡力了。
是大舅哥太兇殘,小乖被吓到真的和他沒關系。
殷大首領已經不知道該和大舅哥說什麽好,等到他點頭就趕緊抱着心上人回帳篷,輕聲細語哄了好一會兒才讓他的小傻子不再顫抖。
安伯朝他們行了一禮,悄悄退出帳篷,不去打擾他們的談話。
謝雲钊将劍留在外面,空着手進入帳篷,看着舉止親密的兩個人,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顧璟言原本還想着要和哥哥道歉,被親哥的冷臉一吓,腦子裏只剩下一片空白,連自己出去是幹什麽都忘了,更別說道歉。
就算能記得,他也會覺得,現在不該他給哥哥道歉,應該是哥哥給他道歉。
母後明明說大哥是個溫和有禮的好大哥,安伯也說大哥很好相處,為什麽只在他面前那麽兇?
大哥分明就是不喜歡他QAQ~
殷鳴镝輕輕拍着蔫兒下去的心上人,語重心長的給大舅哥上課,“大哥,小乖膽兒小,你想和他親近不能這麽兇,小乖會被吓跑的。”
謝雲钊下意識皺眉,他兇?難道這人就不兇了?
蠻族的兇殘天下皆知,草原上環境惡劣,能在那裏生存的人生來練就一副好體魄,脾氣也和個頭一樣厲害,一言不合就拳腳相加,整個蠻族所有部落,能耐着性子和人講道理的人兩個巴掌都能數出來。
現在,蠻族的大首領,和他說怎麽不兇?
如果在外面,謝将軍這會兒已經動手将人撂倒了,好在溫暖的帳篷讓他多了幾分耐性,想起這兩天每次過來,這人都跟讨骨頭的大狼狗一樣,似乎明白了他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璟言害怕他身上的兇戾,對這人的撒嬌癡纏卻沒有表現出排斥,也就是說,他想讓弟弟不再害怕,也得和這人一樣撒嬌?
堂堂八尺男兒,怎能如此……如此……
謝雲钊的臉色變了又變,他在外一貫強勢,就算肯拉下臉面,也不知道該如何讨弟弟歡心,反而可能弄巧成拙,将弟弟吓的更不敢接近他。
殷鳴镝将自己的位置讓出來,看着有些緊張的心上人道,“小乖不怕,大哥沒有不喜歡你。”
顧璟言擡頭看了冷冰冰的哥哥一眼,對上那雙黑鴉色的眼睛,很快又縮了回去,“才沒有,大哥就是不喜歡我,所以才那麽兇。”
殷鳴镝扭頭,看向大舅哥的眼神滿是譴責。
讓你兇。
讓你兇。
現在小乖不親你。
怪誰?
怪你自己。
謝雲钊将所有的鋒芒都收斂起來,冷靜下來嘗試着和弟弟說話,“璟言,大哥沒有兇你,大哥只是看到你太激動了。”
他這兩天每晚都來這裏,卻一直沒有和弟弟說上話,他以為弟弟怕他,所以不敢主動湊上來,沒想到因為他的退縮,反而讓弟弟有了錯誤的認識。
他就算讨厭世上所有人,也不會讨厭這個弟弟,即便他們兩個在此之前從來沒有見過面,他也不會讨厭讨厭這個弟弟。
黑甲将軍嘆了口氣,坐到塌上看着少年清澈如水的雙眸,突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對這個弟弟全無了解,知道的那些消息還是從別人口中得來,單純只有那三兩句話,只能讓他更不知該如何是好。
顧璟言捏着被子,在兇巴巴的哥哥坐到旁邊時,心已經蹦到了嗓子眼兒,偏偏他的大傻子這時候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就算心裏再不情願,他也只能直面兇殘的哥哥。
謝雲钊沒有再開口,他也不敢說話,只能祈求的轉向旁邊的殷鳴镝,眼裏帶着前所未有的不安。
哥哥一直不說話,到底想幹什麽啊?
殷鳴镝恨鐵不成鋼的擠到倆人中間,小聲哄着又被親哥吓到的小可憐,不讓扶不上牆的爛泥再看他,這人明明強大到能打下江山,怎麽和親弟弟相處起來那麽讓人揪心呢?
剛才還想着如果實在不行,他就把小乖留在中原養病,自己先帶兵回草原,現在看來,留什麽留,必須帶走。
他可憐的小傻子受欺負了也不會說,只敢偷偷躲在被子裏委屈,大舅哥這個不靠譜的,他敢把小乖留下才有鬼了。
之前在皇宮的時候,他以為大舅哥不說話是剛見到小乖太緊張,現在已經過了兩天,再怎麽激動也該緩過來了,結果這個不争氣的見了小乖之後還說不出話。
又不是見你心上人,你緊張個什麽勁兒?
這是老子心上人,老子扭捏了嗎?
二十好幾的人了還跟個養在深閨的大姑娘似的,小乖都比你會說話。
殷大首領攬着備受打擊的心上人,從試圖讓他接受還有個哥哥,直接變成了哥哥什麽的不重要,小乖有他就夠了。
謝雲钊閉上眼睛,艱難的平複心情,連聲音都帶了顫意,“璟言,哥哥沒有不喜歡你。”
“可是你一直不說話。”顧璟言已經快哭了,說什麽也不肯從殷鳴镝懷裏出來,“你都不肯和我說話,肯定是和其他哥哥一樣都讨厭我。”
從小到大,那些哥哥弟弟都有玩伴,就他沒有,母後說他身子弱,不能出去和別人玩,實際上都是騙他的,分明是那些人讨厭他,母後怕他受欺負,所以才不肯讓他出去。
謝雲钊聽着少年的哭腔,捏着拳頭垂眸不語。
殷鳴镝對他已經不抱希望了,“大哥,您要閑着沒事幹,去宮裏給軍師撐腰吧,萬一碰到哪個不長眼的想反抗,軍師不一定能打過人家。”
狗子已經到位,你去皇宮和狗子一起給小乖報仇去吧,這兒有老子自己就夠了。
謝雲钊沒有動彈,只是看着肩膀輕顫的少年,重複剛才的話,“璟言,哥哥沒有不喜歡你。”
殷鳴镝很想繼續勸大舅哥不要再做無用功,再強大的人也有不擅長的東西,當哥的不擅長照顧弟弟不是啥大毛病,這不是還有弟婿嘛~
緊接着,很懂得照顧人的殷大首領就被心上人給推開了。
顧璟言眼眶紅紅,鼻尖也紅着,擡眸看着依舊很兇的哥哥,忍着膽怯主動開口,“大傻,你出去,我要自己和大哥說話。”
母後說大哥很聰明分明也是在騙人,這就是個大笨蛋,比他還笨!
殷鳴镝難以置信的捏捏耳朵,“小乖,你說什麽?”
“璟言說,讓你出去。”謝雲钊眼中現出光芒,心髒怦怦直跳,直接擡手将礙眼的傻大個兒扔出帳篷。
殷鳴镝被趕出帳篷,心裏像是貓爪兒在撓,擔心他的小傻子會不會再被大舅哥吓哭,又期待他能自己處理事情,狗狗祟祟蹲在簾子外面聽了好一會兒,然後才不怎麽放心的讓人牽馬過來。
小乖和大舅哥培養感情,他去皇宮和狗子們一起給小乖報仇。
狗皇帝狗皇子,還有那勞什子狗美人,誰能咬得過他拿成堆的肉喂出來的獒犬,他就不帶小乖回草原。
他直接入贅到中原!
作者有話要說:
狗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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