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生財之道

「送我東西？」夏靜雙腦海中浮現出來的第一句話就是：「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頓時把眼睛微微眯起，向秋若雲投去懷疑的目光。

「這個。」秋若雲把右手打開，伸到夏靜雙眼前。只見他掌心正中有一串翠綠色的東西。

夏靜雙眨巴了一下眼睛，伸手接過來，認出那是一串碎玉做成的小飾物。整體大小大概等于一小串鑰匙，由二十多個綠葉形狀的薄片構成，薄片有大有小，造型也有微妙的差異。每片上方都有一個小圓環，圓環與圓環彼此相扣，串成一串。搖一搖還有風鈴般清脆的聲音傳來，又好看又好聽。加一段小柄可以當簪子，加上鏈子上可以當項鏈，用繩子拴着還能挂在腰帶上，有很多用途。

夏靜雙看着看着，忽然覺得這串東西有些眼熟，眼睛越睜越大。「這……這是……」

「沒錯，這是用當初被你摔碎的那個玉杯做的。」秋若雲惋惜地說，「上好的玉，扔了挺可惜的。」

原來這些小葉子都是當初的碎片加工而成的，難怪有大有小，而且形狀都各不相同。想到這裏，夏靜雙頓時對謝琪文更加敬佩，不僅敬佩他精湛絕倫的手藝，更敬佩他的才華和巧思。不過，夏靜雙很快就把敬佩的心情隐藏起來，換上一副不以為意的表情，說：「身為王爺，你倒是挺節儉的。」

秋若雲笑了一下。

夏靜雙又問：「你什麽時候做的？我怎麽不知道？」

秋若雲轉身向他的工作臺走去，收拾了一下桌上的工具說：「你這幾天都在山上，怎麽會知道？」

夏靜雙望着他的背景，忽然有些緊張。某個問題哽在喉嚨上，非常想問，但卻問不出口。最後她憋紅了臉，才終于硬着頭皮問道：「為……為什麽送給我呀？」老實說，收到這份小禮物還挺意外的。

然而秋若雲的答案就像一盆冷水似的，「嘩啦」一下潑下來，把夏靜雙潑涼了半截。

只聽秋若雲道：「送給你是為了提醒你犯下的錯，你要時刻把它帶在身邊思過，以後不要再毛毛躁躁的了。」

夏靜雙頓時扁起嘴巴，喉嚨深處發出不滿的聲音。還以為會聽見稍微甜蜜一點的話呢，這算什麽答案？況且當初她不小心把玉杯摔碎是有原因的，要不是通魔草毒發，她才不會失手呢，怎麽能說她毛毛躁躁呢？縱使心裏非常不服氣，但是想到自己現在的身份和剛入王府時靖安王的諄諄教誨，她決定還是不與秋若雲頂嘴為妙。

夏靜雙鼓起腮幫子生悶氣不說話。秋若雲雖然背對着她，也能感受到身後傳來的陰雲，于是輕笑一聲道：「還有第二個原因——算是對你的賠罪吧。如果不是你偷了我的衣服，我大概已經死了。」

「我怎麽覺得你不是真心感謝我……」而是借機諷刺自己這個偷衣服的小偷。

秋若雲轉身，靠在工作臺上，揚了一下下巴問道：「那你到底要是不要？」

夏靜雙生怕他會收回去，急忙說：「這東西小雖小，不過看上去挺值錢的——我接受你的道歉了。」出于職業本能，她很想立刻挖個坑把這東西埋了，然後回到21世紀後再挖出來賣錢。

夏靜雙把小葉子妥妥地收好後，擡頭又問：「你明明是王爺，為什麽喜歡做這些？」這個問題早該問了。

秋若雲給出的答案還算符合他的性格，聽上去挺令人信服的。「一來打發時間，二來，專心致志做某件事的時候，心情就會平靜一點。」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夏靜雙總覺得他的表情忽然暗淡了一層。

之所以渴望平靜，是因為有很多令人煩躁的事情糾纏着他——不過夏靜雙直到後來才知道。

「對了。」夏靜雙突然想起一件事，「青青說明天青州城裏有集市……」故意只說了半截，後半截「我能不能跟她一起出去逛逛」實在難以出口，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這個丫鬟當得太逍遙了。

她那一點小心思秋若雲還能猜不到？「如果讓人看到你無所事事地在街上閑逛，別人會說我管教無方。」

看來是不許了。夏靜雙有些失望，在心中暗自嘆息。

誰知秋若雲話鋒一轉，接着又說：「不過如果你是出門替我辦事的，那就另當別論了。聽說青州的桂花蓮藕糕很出名，正好明天集市，你去幫我買幾塊回來吧。」

一聽這話，夏靜雙頓時轉憂為喜，連連點頭。不過，雖然現在通行證有了，但是對于女孩子來說，逛街還缺一樣重要的東西。夏靜雙就像孫大聖似的搔搔臉頰，有點不好意思開口，最後決定采用迂回政策，旁敲側擊暗示秋若雲。

「王爺，桂花蓮藕糕我幫你買，就算是我孝敬你的，你還有沒有其他需要的東西？我都幫你一塊買回來？」這才是正宗的「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那甜得有些發膩的嗓音已經暴露了她別有居心。

秋若雲莫名其妙地望着她，一臉疑惑地回答：「沒有。」

夏靜雙不放棄地繼續問：「那冬子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

「也沒有。」這時冬子正好從門外走進來，端着一個簸箕，好像正在曬花生。「你什麽時候這麽關心我了呀？」

夏靜雙丢給他一個白眼，繼續堆起滿臉笑意問秋若雲：「那要不要給靖安王帶點什麽禮物？」還眨巴眨巴眼睛。

這次秋若雲總算明白她的意圖了，問道：「你是不是想要錢？」

「唔。」夏靜雙胸口中箭，目的雖然達成，但是心裏有些不痛快，就像做了壞事似的。她急忙辯解道：「我可不是伸手白要，我只是……只是想預支一個月工資……」

雖然話中有些新奇的詞彙秋若雲聽不懂，不過大概意思明白了。他揚了一下手說：「好吧，讓冬子帶你去領。」

「王爺，你太寵她了。」冬子似乎有些吃醋了，端着簸箕抱怨道。

「好啦好啦，我給你買一個大肉包回來塞你的嘴還不行麽？」夏靜雙生怕秋若雲反悔，急忙從椅子上跳下來，推着冬子向外走。冬子端着簸箕看不到門檻，差點被摔個天女散花，急得嚷嚷道：「等等等一下，讓我把簸箕放下來！」

第二天上午。夏靜雙帶着「幫王爺買桂花蓮藕糕」的使命，奉命逛街。前段時間她雖然不愁吃喝，但是身無分文，總覺得有點心虛。但是今天不一樣，她腰帶上的小袋子裏裝了半袋碎錢，走起路來發出「嘩啦嘩啦」地響。雖然資産不多，但是卻覺得自己的腰杆比以前挺直了不少。從米蟲搖身一變，成了能領月俸的丫鬟。有工作，有錢花，能自由支配財産的感覺就是好。

與楊青青和悅心碰頭後，三人一起乘坐馬車前往青州最熱鬧的大街。每逢集市街上人就特別多，馬車一般無法通行。所以楊府的馬車只把她們三人送到街道入口處便先回去了，待下午約定的時間再來接她們回去。

這是夏靜雙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逛街，從昨晚拿到預支的工資後就一直處于興奮狀态。倒不是因為她真的喜歡逛街游玩，而是她想到了一個發大財的好辦法。那就是在青州購買大量金銀瓷器，然後挖個坑埋起來，确定位置，等自己找到玉飾，返回現代後再全都挖出來賣錢。好不容易穿越來一次古代，不趁機大撈一筆怎麽甘心？

想到這裏，夏靜雙又開始偷笑。楊青青莫名其妙地望着她問：「靜雙，你今天怎麽了？為什麽怪怪的？」

夏靜雙急忙咳嗽了一聲，拍拍臉，把滿臉奸邪的笑容全都拍散，然後挽着楊青青的胳膊說：「我沒事啊，只不過有點興奮而已。機會難得，青青，你趕緊告訴我青州那家店鋪的瓷器最出名，快點帶我去。還有什麽賣珠寶的啦，賣佛像的啦，賣兵器寶劍的啦，都帶我去看看。哎呀，不過我的錢好像不夠——算了，賣鍋碗瓢盆的也行啦。」

看來她已經完全把秋若雲交給她的任務排到「最低優先度」的級別去了。

「你買這些幹什麽？」楊青青睜大眼睛，愈發覺得夏靜雙今天非常古怪。

就連一旁的悅心都說：「靜雙姑娘，你要買的那些東西我們三人可拿不走，要不改天讓別人來買吧？」

夏靜雙笑嘻嘻地敷衍過去，迫不及待地拉着楊青青向主街道走去。拐過一個彎，從北到南貫穿青州的最繁華街道便出現在眼前。夏靜雙以前經過這裏不少次，就算不是集市時這裏都熱鬧得人擠人、車擠車，但是今天卻有些奇怪。

「咦，街上怎麽這麽冷清？」楊青青詫異地望着眼前看不見幾個行人的街道。

不要說不像集市，連平時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一擡頭幾乎可以望到長街的盡頭，路上最多只有十多個行人，而且腳步都很匆忙，仿佛急着要趕回家，不想在街上多做停留。街道兩邊的商鋪有很多都關門閉戶，路邊也不見小販來擺攤，聽不見任何吆喝聲，整條街道寂靜得就像夜晚一樣。

就在這時，夏靜雙發現不遠處正好有一個賣糕點的白胡子老頭在忙着收攤，急忙趕過去問道：「大爺，今天不是集市麽？為什麽街上沒有半個人？為什麽你這麽早就急着收攤？」

那老頭擡頭望了她們三人一眼，見她們一臉茫然，好心地說：「姑娘，你還不知道啊？今天平南王要回青州了！」

「平南王？」楊青青和悅心不約而同地低叫起來。

「怎麽了？」夏靜雙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倆。這時那老頭已經把攤子收拾好，開始往回趕了，臨走前還不忘好心地叮囑她們：「姑娘，你們也早點回去吧，平南王可『不好惹』啊。」最後那個「不好惹」似乎含義非常豐富。

「靜雙，我們也回去吧。」楊青青一聽平南王，臉色頓時蒼白一片。

悅心也着急地說：「可是馬車已經先回去了，我們要走回楊府麽？」

就在這時，街道的盡頭傳來一陣馬蹄聲。那馬蹄聲就像驚濤駭浪一樣，幾乎可以把寂靜的街道震裂。夏靜雙甚至感覺到腳下的大地都開始顫動，下示意擡頭向馬蹄聲傳來出望去。因為整條街道上幾乎沒有人，她一眼就可以望到盡頭。

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仿佛看見了一群來自地府的陰兵，就像一團熊熊燃燒的黑色火焰，正從遠處向她們所在的地方蔓延而來。甚至連天空都變暗了，烏雲遮住了陽光。不知何時吹起一陣冷風，凍得夏靜雙哆嗦了一下。

平南王？夏靜雙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不斷向她們逼近而來的、那群完全已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馬隊。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總算平安出場了。秋若風和秋若雲就完全不一樣了，從出場的架勢就能看出來，這是一個暴君暴君暴君啊。他這個人歷史上有原型，是一個少數民族政權的暴君，獨眼龍。能猜出來嗎？我還挺怕被猜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