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可憐的母親

想想那時，自己也真是被生活逼急了，特想升職加薪，給露露買套房子。

可一個欄目的運營，靠個人是沒用的，必須要整個團隊共同努力才行。

小地方工作的人，安逸慣了，能玩兒的時候，絕不工作；到了下班時間，多一秒都不願在公司呆。

有個跟我不錯的同事說：“那麽努力幹嘛？主任的工資才4500，他熬了七年！咱們這小地方啊，混日子就行了，想升職加薪，沒有背景，再努力也是個屁。”

聽完他的話，我本來還不信邪；可當我努力的兩周之後，主任卻各種挑我毛病時，我真的要崩潰了！

那個哥們兒私下裏說：“邵岩，在這兒幹，你得學會做人，圓滑處世、會拍馬屁！你這麽張揚，主任肯定覺得，你威脅到了他的位子；不打壓你，打壓誰？”

聽到這席話，我竟無言以對……

後來我說：“兄弟，你可能不知道，我現在還住老丈人家，我不能不去努力；我需要錢買房子，需要錢迎接我兒子的降生。”

這事兒過後，我真想抽自己兩嘴巴子！因為那個同事，竟然扭頭就把我的家庭情況，給傳了出去；公司所有人，更是私下說我是“上門女婿”、“吃軟飯的”。

工作上憋氣就別提了，回到家之後，岳父岳父天天吵架不說，岳母偶爾還指桑罵槐，把怨氣撒在我身上。

因為我工資太低，她覺得很丢她的臉，所以只要跟岳父吵架，她就會順帶嚷一句：“男人沒本事，活該被女人罵！”

露露知道我脾氣剛硬，每每聽到她媽說這些，丫頭都吓得抓住我胳膊，讓我克制。

所以為了露露和孩子，我只能忍讓，去衛生間拿拖把擦地、洗衣服，到廚房刷碗，盡量讓自己忙起來，不讓別人覺得，我是個吃閑飯的人。

不怕大家笑話，我連丈母娘的內褲都洗過；因為這事兒，岳母尴尬地三天沒跟我說話……

快年底的時候，露露到了預産期，住進了病房；好在醫院離我們公司不遠，那些日子，我白天上班，晚上就在醫院照顧露露；說不辛苦那是假的，根本就沒睡過安穩覺。

岳母也請了長假，她一直陪護着露露；後來實在熬急了，又抱怨我媽，說兒媳婦都要生了，當婆婆的也不來照顧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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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之前就解釋了，我媽身體不好，而且暈車；那麽遠的路跑過來，能要她半條命！

可岳母根本就不理解，她覺得我媽太放肆，拿他們家不當回事。

我被逼得不行了，才給我爸打的電話；當時父親還抱怨我說：“露露要生了，你怎麽不早說？瞧你這事兒辦的，人家親家怎麽看咱們？！”

“我媽身體病病殃殃的，真的不想折騰她。”對着電話，我解釋說。

“小岩啊，你媽就是再不濟，這種事兒婆婆也是一定要去的；你不用勸了，我這就跟你媽買點暈車藥，明天一早，送她去車站。”

母親沒出過遠門，也沒多少文化，她拿着父親的手機，一路上戰戰兢兢，給我打了好多電話，生怕自己坐過了站，走丢了。

我也很擔心她的身體，讓她在車上吃點東西；母親老說自己吃了，其實後來我才知道，她一口都沒吃，還差點在長途車上暈倒……

那天下班後，我着急跑到長途車站；遠遠地，我看到母親裹着頭巾，手裏拿着化肥袋子，站在車站門口左顧右盼。

我趕緊跑過去，還沒來得及喊一聲“媽”，母親彎下腰，“哇”地一下就吐了！

當時她臉色特別蒼白，身體搖搖晃晃的，怕我擔心，還忍着胃裏的酸水說沒事。

我想帶她先吃飯，母親卻急着要去看露露；她說自己再不過去，親家母真的該生氣了。

母親坐不了車，我幫她提着行李，一直步行到了醫院。

見到我媽的時候，露露開心的還要坐起來，母親趕忙上前，對着露露噓寒問暖。

岳母站在一旁，看到我媽的時候，那眼神就跟看動物園裏的猴子似得！

她有點想笑，但又使勁憋着，因為我媽打扮的很土，身上還穿着棉襖，頭上裹着的黃色頭巾，更是農村婦女的标志。

露露開心地指着一旁說：“這個是我媽媽！”

母親這才擡起頭，很羞澀地看着岳母說：“親家好！”

“你好！”岳母站在一旁，手插在褲兜裏，連一句“親家”都沒稱呼，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那個…真是對不起你們，邵岩這孩子也是，一直都沒告訴我們這事兒，你們多多包涵！”母親特別愧疚地說着，似乎還有些卑躬屈膝。

“沒事兒，我們也知道，你身體不大好。”岳母假惺惺地敷衍了一句，又看了看腕上的金表說，“露露，我和你爸，晚上有個重要飯局；正好邵岩和婆婆都在這兒，媽也放個假。”

聽到這話，我心裏頓時就有些不爽！

我媽是你們親家，初次見面，怎麽不得先吃頓飯，熟絡熟絡？

你們非但不招待一下，反而還要出去，跟別人湊局？這對我母親，是有多麽無視啊？！

不待我說話，我媽就搶先說：“親家母，您忙您的就行了，露露有我照看着，你們放心。”

“那行，就拜托了！”丈母娘拎起包，轉身就朝外走，快出門的時候，突然轉身又說，“對了，你們都還沒吃飯吧？！我正好去飯店，回頭忙完了，給你們捎點過來！”

長舒一口氣，這還像句人話！

至少她心裏，多少還惦記着，母親吃飯的事。

露露快臨産了，那時是不能亂吃食物的，都是醫院食堂統一配餐。

我去食堂給露露打了飯，她一邊吃，一邊跟母親聊天；丫頭很懂事的說：“媽，真是難為你了，我和邵岩，本來不打算讓您來的。”

母親摸着她腦袋說：“傻孩子，你也是媽的閨女，生孩子這麽大的事兒，媽怎麽能不來啊？！”

有些情感，很難解釋，露露對我媽，幾乎本能地有種依賴感；靠在母親身邊，我能感受得到，露露是幸福的。

可讓我生氣的是，露露的爸媽，竟然吃到夜裏十點多才回來！

那個時候，母親幾乎滴水未進。

“不好意思啊，回來晚了！你們也餓壞了吧，趕緊過來吃點東西。”岳母紅光滿面地走進來，顯然這頓飯，她吃得很開心。

“親家過來了啊！露露媽也是，吃完飯才告訴我您過來了！瞧我們這事兒辦的，真是不地道！”岳父蠻尊重我母親的，沒有嫌棄母親的裝束，見了面就道歉。

母親跟岳父客氣着，我接過了岳母手裏的餐盒；可剛一打開，我心裏的怒火，便再也抑制不住了！

這個混蛋女人，竟然打包了剩菜，摻在一起拿回來，要給我母親吃！

那些菜裏，還摻雜着米飯粒，跟喂豬的豬食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