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母行千裏兒憂愁

記得那天，雪下得特別大，當我哆嗦着身子，買菜回來的時候，岳母怒氣沖沖地奪過我手裏的東西，第一時間不是去廚房做飯，而是檢查我買的菜。

“在哪兒買的肉，這麽不新鮮？！桂皮呢？我讓你買的桂皮呢？！”她瞪着眼珠子朝我吼。

我捏着拳頭，用力壓着火氣說：“媽，我忘買了，您之前說的東西太多，我沒記全。”

這下她算是抓到把柄了，立刻火冒三丈道：“這麽點小事你都幹不好，你還能幹什麽？要你有什麽用？！你長這麽大，飯都吃到狗肚子裏去了嗎？！”

“我不許你這麽罵我兒子！”那一刻，我沒想到一向溫和懦弱的母親，竟然站出來維護了我，維護了她的兒子；我媽含着眼淚說，“邵岩從小就懂事，我們都沒這麽罵過他，你憑什麽？你憑什麽說我兒子沒用？！”

如果母親不在這兒，我忍忍也就過去了；可母親這樣一維護我，那一刻，我實在憋不住了！

猛地抓起母親的胳膊，我含着眼淚說：“媽，咱們走，這樣的日子，我他媽不過了！”

說完，我拽着母親就朝外走，她還想掙紮，說兩句軟化；可那會兒在氣頭上，我根本沒給她機會。

露露吓得從餐桌前跑過來，還沒來得及勸阻，屋裏的兒子醒了，“哇哇”大哭着。後來她去哄了孩子，我帶着母親出了家門。

到了小區外面，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夜裏，我和母親站在路邊，嚎啕大哭！

一想到自己，選擇了這份婚姻，連母親都跟着遭受屈辱，我的心就如撕裂了般痛苦；再想想這一切的起因，都是我沒錢、沒本事造成的；擡起巴掌，我狠狠往自己臉上扇了起來！

“兒啊，你這是幹什麽？！”母親看我自己扇自己，當時都吓壞了！她拽着我胳膊，眼淚在路燈的照耀下，是那樣地悲涼。

我說媽，對不起！兒子錯了，你打我、罵我吧，都是因為我，才讓您遭人白眼；我他媽要但凡有點本事，她也不會這麽怠慢您！不過了，咱們回老家，我好好孝敬你和爸；過些日子，我就和露露離婚。

“你傻呀！說什麽呢！”母親揪着我胳膊，抹着眼淚說，“露露多好的丫頭，孩子還那麽讨人喜歡，你不要這麽不負責任，知道嗎？！你留在這裏，媽走，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掙錢給你買套房子，咱不住別人家，遭這個罪！”

“媽，你身體不好，掙錢的事交給我就行了！”那個時候，我真怕母親一時沖動，身體出了問題。

母親用力擦幹眼淚，長長吐了口寒氣說：“小岩，雖然你岳母，有一萬個不是，但露露那丫頭很好；你留在這裏，多忍着點、讓着點，權當是為了露露；媽就不留了，今晚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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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夜空下，紛紛揚揚的大雪，我真的不希望母親離開；可留在家裏，卻比在外面挨餓受凍，還要難受百倍；寄人籬下的感覺，母親已經受夠了。

那晚我打車，把母親送到了火車站；臨檢票時，我不停地囑咐她說：“給您買的卧鋪，晚上睡一覺，第二天早晨就到了；出了臨城火車站，旁邊有長途車，能直接到咱家。路上有事，您就給我打手機……”

我真的特別不放心母親，更想親自送她回去；可母親不讓，說自己能行。

當我目送着母親，遠遠離去時，那黃色的頭巾，伛偻的身影，和夾在人群中，稍顯倉皇的神情，瞬間刺穿了我的心；兩行淚水，也再次奪眶而出。

兒行千裏母擔憂，母行千裏，兒又何嘗不憂愁？！

那夜，我在露露和岳父，不停地電話道歉中，又回到了那個家裏。

當得知我媽離開時，岳父覺得特別愧疚，轉臉又和岳母大罵了起來……

可我的心已經死了，整個人處在一種混沌的狀态；也就是從那天起，我很少再說話，再去和旁人交流。

因為我知道，倘若你沒有本事，你的話在別人眼裏，就是個屁！

母親走後，我的眼裏只有幹活，拼命地工作；在公司，我會盡我所能，把屬于自己的工作，做到最好；下班回了家，我抄起拖把就打掃衛生，洗衣服，收拾廚房。

那段日子，感覺整個人就像個機器，唯一能讓我，稍稍露出笑容的，就是深夜裏，跟露露和兒子一起，在床上玩一會兒，逗她們開心。

兒子的小名叫“豆豆”，露露給起的；大名叫“邵嘉陽”，我給起的。

只是露露電視臺的工作，一直拖着，沒去上班；因為家裏人都忙，只能是露露照顧孩子。

岳父想找個保姆帶孩子，可岳母和露露，都不同意；畢竟那兩年，保姆虐童案頻發……

我在五月中旬的時候，等來了一個機會；那時老板要新開一檔，娛樂闖關類的節目，然後賣給電視臺，順帶還能從商家手裏獲利；只要哪個員工出的方案被采納，将來這個節目，就由誰來做負責人！

當我得知這消息後，頓時就摩拳擦掌，更是熬夜加班，去看類似的節目，思考方案的策劃。

六月初的時候，大家把方案，上交給了主任；因為怕彼此抄/襲，編導各自的方案，都特別保密；畢竟在這樣的小城市裏，誰也不願放棄，這個往上爬的機會。

一周後，公司總結大會，很榮幸的是，我的方案獲得了領導的一致認可！

可不幸的是，那個方案上的名字，卻不是我，而是我們主任。

“方大山！這明明是我的方案，憑什麽寫你名字？！”會議上，我毫不留情地站起來，對着主任說了這話。

“你的方案？！邵岩，你才多大？！畢業一年多，還不到24歲；你能寫出這樣的方案，誰信？”主任悠哉地靠在椅子上，抽着煙說，“我在公司，都幹了十幾年了，在這個圈子裏，更是混了幾十年！公司除了我，沒人能出得了這樣的文案！”

“放屁！就你那點兒水平，給我提鞋都不配！”狠狠罵了句這個無恥之徒，我趕緊轉頭，看向公司老板說，“領導，這确實是我出的方案，如果你們不信，現在就可以去我電腦裏看看，那裏還有很多方案的草稿！”

“夠了！”老板狠狠瞪了我一眼說，“邵岩，你別沒大沒小，主任到底是你上司，你這麽鬧，往後還怎麽共事？！這個欄目負責人，就交給方主任坐吧，他經驗足，又是公司老員工，我們放心！”

炸了，真的氣炸了！明明是你的東西，卻被別人明目張膽地竊取，而且還沒有任何人，幫你說一句話！

這就是社會，很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