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落寞、悲哀

接到丫丫以後,她就說肚子餓了,想吃幼兒園旁邊的肯德基。

我帶她過去,點了份兒童餐;丫丫大口的吃,我就在旁邊癡癡的看。

她吃飽以後,突然又想起了早晨的事,急忙問我說:“叔叔,爸爸真的愛我嗎?怎麽才能讓他有時間,好好陪我玩兒?人家別的小朋友,爸爸都帶他們去游樂場。”

我淡淡一笑,拿起餐盤裏,肯德基的廣告紙說:“咱們一起疊個風車,回頭送給你爸爸,到時你說你愛他,我想他一定會抽時間,好好陪你的。”

說完,我和丫丫就一起疊了起來;只是那時候,我滿腦子想的都是豆豆,想我這個失敗的父親,從沒好好陪過他,包括他媽媽;如今想陪,卻再也沒機會了……

我們用廣告紙和吸管,做了個簡易風車;然後我帶着丫丫,在路邊的公園裏,看着風車被風吹動;陪伴孩子,真的是件很簡單的事,他們要求的不多,也不需要爸爸多有錢;可我當初卻走錯了路,掉進了錢眼兒裏。

天快黑的時候,宋總給我打了電話:“小邵啊,你把丫丫送到臨河酒店吧,我在這邊有個局,順便你也過來,我帶你認識幾個人。”

聽到這個消息,我簡直開心死了!

我/日思夜盼的機會,終于還是來了。

打車到了臨河酒店,包房裏坐了很多有頭有臉的地産人士。

見我帶孩子過來,宋總揮了揮滿屋子的煙氣說:“小麗,你帶丫丫去隔壁包廂弄點吃的,屋裏煙氣這麽大,別嗆着丫頭。”

宋總旁邊一個女的,趕緊過來,把丫丫帶了出去;這時宋總朝我揮了揮手說:“介紹一下,這位是邵岩,開裝修公司的;小夥子人不錯,也很上進,各位同行的朋友,以後多照顧照顧。”

我趕緊跟他們打招呼,有幾個人卻對我不屑一顧。

“邵總是吧,您公司叫什麽名字?規模多大?”一個禿頂男問我。

“山石裝飾公司,規模不大,但員工個個都是精英!”我言辭委婉地,給公司提升了下形象。

“呵,在這裏,你還敢說自己是精英?知道我們是幹嘛的嗎?鳳飛裝飾、小胡子集團,幾個臨城裝修界的大公司,可都坐在這兒呢!”那禿頂傲氣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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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總微微皺了下眉說:“老馮,邵岩也算我朋友,給個面子。”

那禿頂卻寸步不讓:“宋總,地産界有頭有臉的可都在呢!你們房地産商,沒少從我們裝修公司拿回扣吧?!怎麽着?今天您叫這麽個人過來,要把給我們的新樓盤,劃出一片給他?”

我尴尬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一旦牽扯到利益,宋總肯定不會保我;可沒想到,我還真小看了宋總。

他竟然點上煙,狠狠吸了一口說:“老馮,不要以為你姐夫,是市規劃局的領導,你就可以目中無人;大夥兒敬你,那是給你姐夫面子。你要是不想合作,随時可以走,你在上面有人,我們地産商,更不是吃幹飯的!”

禿子一看宋總動了怒,瞬間就沒那麽硬氣了;倒是扭過頭,憤憤地看着我說:“小子,想混到這個圈子裏來,沒問題!”

一邊說,他讓服務員,拿了十個酒杯;二兩的杯子,他整整倒了十杯白酒:“既然是宋總帶過來的,我們不能不給面子;這十杯白酒,只要你一氣兒幹了,以後你就是我們這個圈子裏的人!”

“老馮!你……”宋總剛要說話,旁邊一個老板,立刻壓住他肩膀說,“行了老宋,老馮都給面子了,別把事情弄得太僵,都是一個圈兒的。”

咬着牙,這就是上層商業圈的規則;在這種圈子裏,到處都充斥着商機和錢脈,但這些既得利益者,也絕不輕易讓別人,加入這個圈子。

但機會就在眼前,如果放棄了,可能真的就再也遇不到了!畢竟宋總的車子,不可能天天爆胎,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麽必然的關系;我只是幫他修了個車,接了個孩子,僅此而已。

端起酒杯,想一想那些信任我的員工,想一想勞累的父母,想想豆豆将來的生活;我給不了我兒子,更多的父愛與陪伴,那我就只能拼命賺錢,給他營造一個更好的未來;讓他知道,其實爸爸,一直都愛着他!

想過這些,我一口悶下杯中酒,接着快速拿起第二只杯子,又是一口咽了下去。

那酒度數很高,和五糧液有一拼;連續喝了五杯,我感覺胃都要起火了,嗓子更是辣的痙攣!

可富貴險種求,你不去拼命,又怎能抓住機遇?!

生生再幹三杯,我感覺腦袋都要炸了,胃裏翻江倒海,恨不得把腸子吐出來!

就剩最後兩杯了,整個包廂寂靜的厲害;就連宋總,也是在一旁看着,并沒有為我求情的意思。

你沒有關系,沒有背景,就得拿出本事,鎮得住別人的本事;不然的話,人家憑什麽瞧得起你?而我邵岩,再也不想被別人瞧不起了,再也不想了……

咬着牙,當我把第十杯酒,剛咽到喉嚨裏的時候,一股胃酸襲來,我仰頭“噗”地一聲,連酒帶血,從鼻孔和喉嚨裏,一下子噴了出來!

一口氣喝2斤白酒,那跟喝毒藥沒有任何區別;當我“咣當”一聲躺在地上,昏迷的前一刻,我看到宋總的女兒,拿着風車跑進來,喜笑顏開的撲進宋總懷裏說:“爸爸,叔叔教我疊的風車,他說你一直都愛着我,你是個好爸爸;只要我把風車送給你,你就會抽時間,陪我去游樂場玩兒……”

宋總一把将女兒抱起來,摘掉了遮擋他淚水的眼鏡!然後轉過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一刻我笑了,憋着最後一口氣,努力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宋總,好好疼愛丫丫,她其實…很需要你的陪伴;我…也有個兒子,只是…只是我可能,再也陪不了他了……”

說完,一口血水吐出,我感覺整個世界,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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