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病名為愛5

他看見陸封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修長的手指抓住宿舍的門把，“彭”地一聲關上門，聲音大到把奚容吓了一跳。

陸拓狠狠地瞪了一眼陸封的宿舍，“真是晦氣，沒想到他住隔壁。”

又不爽的看着奚容，“愣着幹什麽，還不趕快進來？”

奚容進了宿舍，聽見陸拓關上了門。

家裏的傭人非常能幹，床已經鋪好了。

标準的兩人間，宿舍也非常寬敞，床、書桌、衣櫃一應俱全，衛生也打掃得幹淨。

“我還以為你遇到了什麽危險，零食都掉了，我找了你老半天！”陸拓有些生氣，“沒想到你去找陸封玩了，怎麽？見他有點出息又想巴結他了？”

陸家家主情婦帶回來的拖油瓶，小孩還沒上戶口家主就死了，這麽多年來，陸拓的大堂哥、也就是陸封同父異母的大哥當了家主。

大堂哥常年不在國內，奚容是個小勢利眼，這麽多年一直扒着他。

現在。

聽說陸封有點本事。

才轉學到這裏，就開始和人好了。

“難怪家裏讓轉學過來你沒有任何怨言，原來早就想和他勾搭上了？”

從前可有可無有點讓人厭惡的勢利眼，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覺得順眼起來。

“人就在隔壁，更方便偷偷摸摸巴結人了？”

忍不住惡語相向，數落他的不應該，就像要背叛。

他找了多久，急匆匆的在操場上撿了掉落一地的零食，像個傻子一樣找人，生怕像學校怪談裏一樣人就這麽失蹤了。

沒想到奚容就這麽平平靜靜和他的死敵一起出現在宿舍門口。

顯得他很蠢。

可是........

“搞什麽啊！好像我欺負你一樣，明明剛剛是他讓你難堪。”

不知道在哪裏搞得像小花貓似的，瓷一般細膩雪白的臉上沾了灰塵，黑色的軟發有幾縷濕噠噠的粘在臉上。

一說他，眼睛紅紅的，也不敢反駁。

真是可憐死了。

莫名被他氣到，陸拓深吸了一口氣壓住情緒，“剛才去哪裏了？”

奚容抿了抿抿唇，小聲的說：“沒去哪。”

【呵】

阿爾法嘲諷的冷笑一聲。

奚容雖然怕和人交流，但是一肚子委屈，現在阿爾法還在陰陽怪氣。

【奚容：笑我什麽，我有什麽不對嗎？】

【為什麽不和陸拓說你被那些人抓住了？他會幫你報仇。】

【奚容：可是，玩家可能有道具.........】

萬一陸拓一時沖動真的去幫他報仇，被玩家.......殺了，怎麽辦？

【。】算了。

【按照人設，你要壞一點。】

可是我.......不太會。

現實中和人說話都不太敢，如果是全息游戲他可能會大膽點，但這個游戲太真實了。

就像真的和人接觸一樣。

他又沒學過演戲。

【慢慢來吧。】

好像對他放寬了點。

但又立刻嚴厲起來。

【崩人設會扣你的積分。】

心情就像過山車一樣，委屈的勁兒一下子全上來了。

“沒去哪怎麽校服弄髒了？”陸拓的語氣也特別兇。

沒忍住眼睛已經紅了。

“喂........”陸拓慌亂起來，“你、你別哭啊，我不是怪你...........”

漂亮的小勢利眼眼睛一眨就哭了起來，水晶一樣的眼淚掉落，睫毛長長的濕漉漉的，稍微哽咽帶着絲哭腔，“我不太舒服想洗澡..........”

陸拓連忙給他找衣服。

手忙腳亂的翻他的衣櫃，整整齊齊拿出衣服遞過去的時候才稍微一愣。

他真是有病，着了魔般，竟然給自己的狗腿子找衣服。

但是目光觸及那種擦了一次眼淚又濕漉漉的漂亮的臉，鬼使神差的說出口，“衣服給你找好了。”

“........謝謝。”

直到小勢利眼浴室門關上了他才在宿舍裏咬牙切齒。

有病，他真是有大病！

他是那種別人掉眼淚就會心軟的人嗎？

而且男生哭真是惡心死了！哭什麽鬼，他又沒欺負他！

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綠茶吧？

啧啧啧。

真有手段。

......

學校的衛生間是幹濕分離，無論是馬桶還是淋浴都相當高檔。

明德高校的學生要麽非富即貴，要麽是成績頂尖，生活方面照顧得相當好。

外套沾滿的灰塵，後背髒兮兮的，臉上也不知道碰到了哪裏，像只花貓似的，眼睛也哭紅了。

在體育室的時候皮膚被接觸，毫無疑問又發了病，出的汗黏糊糊濕漉漉的，這麽久已經幹了不少，但是裏衣已經濕透了。

熱氣騰騰的水下來，奚容才感覺到一些舒服，疲憊感全部回攏，腿麻麻的，奚容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全身，除了碰紅了些并沒有受傷。

這個澡洗得有點久，出來的時候陸拓已經不在宿舍。

匆匆吹了頭發，蒙在被子裏就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天完全黑了，宿舍也沒有亮燈，隐約聽見門外有什麽聲音。

“陸拓？”

沒有人回應。

陸拓還沒有回來。

他走到門邊按了一下開關，想象中的光亮并沒有到來，宿舍好像沒有電？

門板還被什麽重物撞了一下。

“嘭”地一聲把奚容吓了一大跳。

“陸拓，是你嗎？”

門外窸窸窣窣的呼吸聲透過厚厚的門板傳遞過來，房間裏很黑，黑暗中外面的聲音格外清晰。

粗重的呼吸聲越來越急，粘稠又急促，緊接着重重的拍打他的房門，聲音充滿了恐懼，“救命啊！救救我！！”

“救我........外面有怪物.........”

一聲一聲，催得很急，好像奚容不開門他就會死在他門口。

“啊啊啊來了、它來了！！！”

奚容的手有點抖，他握住門把開了一個縫隙，看見外面是個高高瘦瘦的男生站在他門口。

他無法做到見死不救。

他還沒适應會有什麽危險的游戲。

【關門！】

阿爾法都忍不住出聲提醒。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外面的男生摳着門縫沖了進來，力氣大到能把奚容沖翻。

奚容被門的沖力推後了幾步，男生已經進到了屋內、立馬關上了門。

男生伏在門邊大口大口的喘氣，腿還在抖。

“你........沒事吧？”奚容說。

黑暗中看不清男生的臉，隐約看見校服的輪廓，确實是他們學校的男生。

“謝謝你........剛才在我外面有怪物追我，如果你不救我我已經死了.........”他的嗓音在細微的抖，帶着一絲微弱的尖利，充滿恐懼的起伏，已經能把奚容代入那個情形。

他彎腰喘了一會兒，站起來的時候比奚容高半個頭，走到奚容的身邊一個勁的道謝。

“真不知道怎麽感謝你，你想要什麽東西，缺什麽告訴我，我會好好報答你的...........”

他情緒有點兒激動，手忙腳亂的在衣服裏翻找什麽東西，“給、奚容，這是我保命的道具，我把他給你.............”

男生的手伸過來，好像要把什麽重要道具給奚容，但是被觸碰的恐懼讓奚容下意識的後退了好幾步。

說到道具。

這是一名玩家。

奚容不接。

“為什麽，為什麽不要？你是不是要把我趕出去？你是不是今天晚上不想跟我睡...........”他情緒越來越激動，聲音都快變了，“奚容、奚容！你躲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不要我的東西...........”

他說得越來越急促，朝着奚容撲過來一般。

奚容連忙躲進廁所。

但是廁所門還沒碰到就被抓住了。

手中被塞了個很大的東西，濕濕滑滑的，奚容一只手抓不住，溫熱的觸感讓他心中懼怕，好像什麽活物般在奚容手心裏跳動，他吓得連忙丢出去，但是男生的手很大，強迫他抓住那個東西。

像動物的內髒。

他說的“道具”。

奚容不确定，像心髒一樣的，那個東西在跳動。

好可怕。

“你終于願意要了.........嘻嘻.......”

他的聲音低了下來 ，神經質似的笑。

力氣非常的大，輕輕一摟就把奚容放在了馬桶蓋上。

皮膚又被接觸到了，密密麻麻的不适感讓他頭皮發麻，男生的身上又濕又粘稠，把奚容身上沾得黏黏糊糊，比一般的接觸更讓奚容難忍。

玩家像變異的怪物。

奚容呼吸急促，他就像一條缺水的魚一樣坐在馬桶上大口的呼吸，手上不知道拿着什麽怪東西，被人強迫的握住，不能扔掉。

明顯不正常的男生湊近他，奚容能強烈的感覺到他在看他。

“今天在體育室我就想這樣了..........”

他感覺到自己被摟了起來，巨大的手勁環着他的腰，奚容被箍得有些疼，恍惚間奚容想起了今天體育室一共五個玩家，他記得有個玩家一直沒有說話。

還能想起他的臉，很清秀的樣子。

但是此時，就像變成了什麽怪物，男生怪異的笑了一聲，貼近奚容的耳邊亢奮的說話，“那個餘明尊有沒有弄疼你？你被吓哭了是吧，可是他又把你放了，明明當時還沒有得到好感度的，他卻放了你.........”

餘明尊幾個玩家為了陸封的好感度故意欺負他，此時此刻又被已經變異的玩家反複提及，甚至興奮的欣賞被欺負的弱者更害怕的反應。

好像是電影或是游戲裏軟體怪物的觸手，長長的一條，從奚容的下巴纏上了耳尖，惡心的粘稠感讓奚容別過了臉。

像被蛇纏上了。

【你手上是他的心髒，捏爆它。】

奚容聽見“心髒”兩個字，反射性的要扔，溫熱粘稠的觸感，內髒的腥味和滑膩就像軟蟲一樣奚容渾身雞皮疙瘩。

可是我沒力氣了。

每握緊一分，能感受到心髒跳動得更強烈。

好像在殺人一樣，他已經哽咽起來了。

【奚容：我想知道.......玩家，是真人嗎？】

阿爾法的聲音是無機質的冰冷。

【宿主沒有權限】

奚容的手抖了一下。

【奚容：是全息游戲一樣，意識投放，還是真的身體？】

【這種品類的家夥很多】

答非所問，言外之意又是叫奚容別有心理負擔。

“容容.......別哭啊，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奚容哽咽道：“我好難受，真的好難受.........”

他的手都在抖。

“容容哪裏難受，我來幫你治好，我在現實中可是‘醫生’.........”

已經不算人類範疇的東西在他脖子上緊緊絞着奚容的動脈，掌控他的呼吸，殘忍又充病态的愛戀，明明像是在殺死他，卻把自己的命脈放在奚容的手中。

奚容的手越握越緊，心髒跳動的速度已經到了可怕的程度。

他快要殺人了嗎？

他現實中不過是個21歲的程序員而已，連雞都沒有殺過。

成年人的心髒、還在跳動，敲代碼的手勁沒有那麽大。

需要巨大的力氣和殺念。

可怕的念頭讓他幾乎窒息。

突然。

“嘭”的一聲，門被推開了。

身上的重量終于輕了，可怕的怪物被什麽東西猛然抓開甩出了浴室、黑暗中嘭嘭響了好幾聲，好像是什麽野獸的打鬥聲夾雜着地盤被侵犯般的低吠，兇猛危險。

一會兒沒了聲響。

手中的東西也不見了。

安靜了好一會兒，廁所的燈突然亮了起來。

門緩緩打開，奚容後退帖着牆，他看見陸封冷冰冰的站在門口。

“怎麽不開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