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楚家的香火臺
在趙匪看來,這場怪異的濃霧只是他老婆為了在婚前親自出來問他一句想清楚沒有,是對他們倆婚姻擔負着作為另一半的責任感。
除了驚喜和某些想入非非的快樂,趙匪一點沒覺得這場濃霧有什麽不對的。可對于主神空間的玩家來說,卻是一場絕對的步步殺機。
文書和周童本就面和心不和,都有算計與防備,一招不慎就分開了,之後他們在大霧中追着一蹿腳步聲來到了另一個槐樹村。
在這裏,他們在分開的情況下,竟是都遇到了之前在一棵槐樹下憑空消失的老張和王凱。在老張和王凱狂喜求求帶離的積極分享情報下,兩人有了不同的決定。
小心思多如牛毛的文書克制不住貪念,決定趁着其他人和鬼都上山參加婚禮的空隙,最後冒險去一趟楚家的院子,要帶走據老張說可以控制鬼怪的靈牌。
這一去,自然是一去不複返。
而更加謹慎的周童在用符咒測試發現老張和王凱都沒問題之後,依舊選擇了将兩人支開,自己尋了沒有槐樹的角落呆着,以不變應萬變。
趙匪看着老婆走進濃霧裏很快就消失不見了,他再轉身,就發現自己還站在原地。
挖墳的四個力工也正彎腰俯身往洞開的墓穴裏探看,看見棺材後就将手裏的棍子卡進去,另有人丢了圓木在棺材下,四個人就這樣把紅漆依舊鮮豔的棺材拖了出來。
參加這場半夜婚禮的人也不覺得十年過去了,棺材不僅沒腐爛,紅漆甚至還鮮豔如初有多奇怪,一個個該做什麽做什麽,有條不紊地埋頭做自己該做的事。
起出棺材,四名打了大白臉大紅腮,一身長袖長褲黑衣的力工擡上就走,趙匪小跑着追上去,做了扶棺的人。
甭管習俗不習俗,反正沒人說有什麽忌諱,那就是沒忌諱呗,那個新郎結婚的時候不牽自己老婆的?
當然,還有一點底氣就是趙匪知道他老婆在棺材裏,如果真有什麽影響不好的情況,楚欣肯定會告訴他。
趙匪心裏頭甚至還有點兒不可言說的小心思。
——萬一真有個什麽大情況,指不定還能逼楚欣出來再見他一面呢。
可惜趙匪的小心思落空了,直到扶着棺材一路到了趙家墳地,都沒發生什麽靈異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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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開墓門的時候,趙匪悄悄叩棺材板兒小聲嘀咕:“老婆,裏面多憋得慌啊,要不出來透透氣?”
裏面沒動靜。
趙匪看其他人都困得跟狗一樣,一個個都耷拉着眼皮雙目無神形如傀儡的,也沒人往他這邊看,幹脆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敲到後面還敲出了高中那會兒升國旗時校鼓手隊的那種節奏。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個不停,沒完沒了。
關鍵是外面那人似乎還敲出感覺來了,興致勃勃的,一點要消停的意思都沒有。
棺材裏的楚欣終于被這種節奏簡單到乏味,重複循環下來猶如噪音污染的聲音逼得裝不下去了,沒好氣地回了一聲敲擊:咚。
然而某人從來不是個見好就收知道收斂的家夥。
得到回應後,他不重複鼓手節奏了,而是開始敲起了當初他們倆閑來無事玩的暗號。
咚咚咚。
三聲。
便是我愛你。
楚欣聽得不由抿唇笑,蜷縮着手指,猶豫了一下,才忍着窘意回了兩聲,意思便是:me,too。
高三時兩人情窦初開,剛在一起,趙匪是個憋不住的,上課都忍不住時不時往楚欣身上磨蹭幾下,仿佛一下子得了皮膚饑渴症。
楚欣被他鬧得沒辦法,兩人就有了這樣的約定。
在課堂上自然不好敲桌子,所以兩人是在彼此的手掌心按壓。
這樣才哄得趙匪安生下來,度過了既忙碌又甜蜜的高三。
只是沒想到過去了這麽久,離開這個小村子,去往更大更精彩的世界的趙匪也依舊記得這些。
楚欣只覺得一股熱流在胸腔內流淌,他冰涼的心髒仿佛也重新變得鮮活起來。
一人一鬼玩得不亦樂乎。
其他村民和鬼就算了,前者始終陷入渾噩之中,像提線木偶一樣只是個擺設,後者皆是普通鬼,哪裏敢對鬼王表達什麽不滿,就連看個八卦都不敢,老老實實當工具鬼。
除了始終擠在一團的菜鳥三人組。
詭異的濃霧鋪天蓋地卷來的時候,不管周圍有什麽響動,三人都哆嗦着抱在一起蹲在原地當鹌鹑。
就這麽哆嗦着哆嗦着,不知過了多久,怪霧消失了,現場誰都沒異常,只除了他們打定主意要抱的大腿,那位娶個鬼都興高采烈的NPC新郎。
那會兒他們就看見趙匪腳步輕快滿臉春/光地向墓穴張望,帶着一種怪異的迫不及待又興奮又期待的神情。
當時菜鳥三人組就眼神對話了。
孫小妹:趙哥好像恨不得自己鑽進去把棺材拖出來抱回家哦。
劉哥:不會吧,棺材裏不是有鬼就是有死人骨頭,難道趙哥有戀/屍/癖?
鄭哥眼睛抽抽:戀/屍/癖也不戀腐了十年的骨頭渣子吧?
總之三人一頓擠眉弄眼不知所雲的瞎交流,什麽結果都沒得出,就達成了一個不算共識的共識:啥也別做,茍着就好。
可說好了啥也不做,當親眼看見關鍵NPC蹲在棺材邊敲棺材敲得不亦樂乎,裏面還有回應,三人還是吓得腿肚子直打轉,哆哆嗦嗦又抱在了一起欲哭無淚。
棺材裏再沒回應,趙匪知道這是某人在無聲抗議,拒絕繼續無聊的敲敲敲。眼看趙家墳地裏那座石墓的墓門也打開了,四名力工走過來要把棺材送進去填埋,趙匪也不蹲在那裏礙事,走到旁邊看着墓門往裏頭觀察。
裏面好像還能擠下一個棺材?
就算擠不下,那以後就再把他老婆拖出來換個雙人棺。
總之等他死了,趙匪是無論如何都要去擠楚欣半個棺材的。
這場婚禮從頭到尾都安靜至極。之前還有喜樂,等楚欣的棺材埋進趙家墳地裏後,喜樂也不吹打了,一行人又安安靜靜下了山。
到山腳下時,沉默了一晚上的楚姨在叫住趙匪,讓他跟着進楚家院子,到堂屋裏香火板下,“去,取下上面蓋着的紅布。”
趙匪不明所以,還是聽話地踩着凳子上去,把破舊褪色的紅布掀開。
掀開一看,他才明白,原來楚家正屋的香火臺上供奉的既不是楚家祖先,也不是什麽保家護宅的神靈,而是寫着楚欣生辰八字及名諱的黑底紅字牌匾。
——竟是直接把楚欣的靈牌供到了香火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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