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狂犬小明星×性冷淡金主

蘇念年如願以償地買到了兩只章魚抱枕。

出于某種奇怪的攀比心理,她買的章魚比視頻裏的大很多——大到直接把車後座塞滿了,軟綿綿地擠在窗玻璃上。

蘇念年一開始只打算買一個,但付款的時候,她看見貨架上還有一只章魚被孤零零地剩着,便不由自主地把那只也買了下來。

一只給祁凝,一只留給自己,剛剛好。

蘇念年想着,嘴邊不自覺帶上一點微小的弧度。

轉彎之後,她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朋友開的私人心理醫院。

今天是周一,是她按照慣例需要進行複診的日子。

下車前,她回頭看了看兩只擠在一起的章魚,很認真地對它們開口:“在車上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胖乎乎的章魚并不會有反應,但蘇念年還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穿上外套,輕車熟路地來到了院長辦公室,“早上好。”

“早……啊,你來了。”剛把脊背挺直的胡霜晔看到是蘇念年,又整個人趴了下來,語氣随意,“你搬把椅子坐下吧。”

在蘇念年去搬椅子的時候,她一邊用目光追随着對方,一邊說:“你媽媽昨天聯系我了。”

蘇念年表情未變,坐下之後才應聲:“哦。”

“多說幾句話有助于我們提高效率……算了,每次跟你說這些都沒用,”胡霜晔給蘇念年倒上一杯茶,推到她的面前,接着不死心地追問了一句,“你不好奇阿姨對我說了什麽嗎?”

蘇念年默默地看着她,很明顯是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

“你的出廠設置裏是只有這一個表情嗎……”胡霜晔無語地吐槽了一句,索性不再賣關子,直接說道:“阿姨讓我跟你好好聊一下,她說……你受到了刺激,最近身體和心理可能都有些不太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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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神走到窗臺綠植上的蘇念年:“……?”

她立即否認道:“我沒有。”

她每天保持着夜晚十一點睡,淩晨三點起床的生活,再規律健康不過了。

胡霜晔沉默了——如果光看表面,蘇念年絕對是她這麽多患者中,最理性也最正常的一個。

她一開始也被蘇念年永遠沉靜的表情迷惑過,覺得對方的心理很健康,可當她某次直面了蘇念年坐在二十一樓的陽臺圍欄上“放松心情”時,才明白對方不是沒有問題,而是習慣性地把各種壓力和煩悶都深埋在了心底。

蘇念年這種習慣,就像不斷地往氣球裏充氣,短時間內可能看不出什麽,但只要被外物一戳,或是某日膨脹到了極點,就會産生無法挽回的後果。

胡霜晔盯着蘇念年,開口:“我之前教你的放松心情的方法,你有試用過嗎?”

“你說的是哪個方法?”蘇念年回憶了一下,“通過運動的那個嗎——我上周去西伯利亞出差的時候,嘗試着和狗熊搏鬥了,這個算不算?”

“西伯……狗熊……搏、搏鬥?”

胡霜晔瞠目結舌,她一時竟不知道蘇念年是在跟自己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見她整個人都傻住了,蘇念年眨了眨眼,說道:“我是在開玩笑,談完生意我就回國了的。”

不……!果然是認真的吧!她上周真的去和狗熊打架了!!

胡霜晔身體微微後仰,臉上的表情極為複雜,還忍不住感嘆了一聲:“阿姨能把你養這麽大真不容易啊……”

蘇念年:“?”胡霜晔的臉色怎麽變來變去的……看不懂。

在蘇念年皺眉之前,胡霜晔清清嗓子,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把話題扯回了正事上,“我說的不是運動,是讓你找個對象、談談戀愛的方法。”

她這個建議說了不止一遍——一方面是因為它确實有用,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蘇母一直讓她催蘇念年去找對象,她收了好處自然要幫忙辦事。

盡管話問出口了,胡霜晔的心裏卻沒抱什麽期待,畢竟無論怎麽看,蘇念年都是那種與愛情完全絕緣的人……

“我結婚了。”

“哦,沒談也沒事,接着努力……啊?!”

胡霜晔把嘴裏的水都噴了出來,蘇念年反應極快地起身躲避,沒讓半滴水沾到自己。

“咳咳咳——”

見胡霜晔把臉都咳紅了,蘇念年遞上去一包紙,“你擦一下——說話的時候不要喝水,發生意外的話可能會窒息。”

胡霜晔花了将近一分鐘才從震驚中緩過來些許,她把水杯推到旁邊,艱難地開了口:“你、你剛才說什麽……?”

“說話的時候不要喝水……”

“不是!你說你結婚了——?!”

啊,問的這是個啊。

想到昨天和祁凝倚在一起拍結婚照的場景,蘇念年的心情不由自主地飄起來一點,她重重點頭,回道:“對,昨天結的。”

說完,她還翻起自己随身攜帶的小包,然後在胡霜晔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掏出了一本紅通通的結婚證。

“看,”蘇念年語氣上揚,要是她有尾巴的話,這個時候一定翹得很高,“我的結婚證。”

胡霜晔揉了揉眼睛,又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好痛。

她居然不是在做夢……蘇念年竟不聲不響的結婚了!

那個對感情一竅不通、視工作高于一切的蘇念年……!

她下意識地想拿過蘇念年手中那本結婚證,以确定一下真僞,可她的手才剛伸出去,後者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它緊緊抱在了胸前,“不能給你看。”

胡霜晔一呆:“為什麽?”

“因為我答應了她不公開我們的關系,如果你想認識她,我需要先得到她的同意。”

胡霜晔先是“啊?”了一聲,接着才反應過來,“你們兩個的關系裏,是你聽她的話?不對——你什麽時候開始談的戀愛,上周來的時候你不還是單身嗎!”

“前天晚上遇到了她,昨天結的婚。”

胡霜晔滿眼都是難以置信,她試圖從蘇念年的臉上找出一點說笑的痕跡,可對方的神情不僅認真,在提到自己的伴侶時,甚至還露出了一絲……缱绻?

這個表情轉瞬即逝,好像只是胡霜晔的錯覺一樣。

也是……她和蘇念年朋友多年,都沒見過對方笑起來的樣子,剛才應該是看錯了吧。

“我回去問問,如果她同意了讓你知道她是誰,下次她的電影上映,我送你首映的票。”

啊……還是個明星……胡霜晔開始在腦海中搜刮娛樂圈中當紅女星的身影,試圖猜測哪一個才是蘇念年的對象。

過了一陣子後,盡管內心依然震蕩,胡霜晔還是很快地找回了自己的專業素養,她用鋼筆點了點病歷本,問道:“那……你最近還有做夢嗎?”

蘇念年從幾年前起,就總是被一些極為相似的夢境困擾,夢境的內容大都是她在和一個看不清面目的女人談戀愛。

夢境太過真實,甚至給她的現實生活造成了困擾。

說起這個話題,蘇念年稍稍揚起的眉眼就又垂了下來,“每天都做……而且,那個人的臉越來越清晰了,給我的感覺就像……”

“就像……?”

“就像我的結婚對象。”

“啪嗒”一聲,胡霜晔手中的鋼筆掉在了桌上,她瞬間腦補了一通豪門總裁替身虐戀的劇情,出口的聲音不自覺帶上了點顫抖,“所以……你和她結婚,是因為她很像你的夢中情人?”

“?”蘇念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怎麽可能把夢境和現實聯系在一起?我會和她結婚,當然是因為我喜歡她啊。”

胡霜晔被噎了一下,但她轉念想想,提出了另外一種可能,“說不定你夢裏的人就是她,你不是說她是明星嗎?或許你是在什麽時候看了她的作品,然後無意識間代入了夢境……”

“不會,她很糊的,我都沒搜到她有什麽作品。”

胡霜晔:“……”

“……可能你看過,但是不記得了呢?”

“她不是我夢裏那個人——那個人不會做飯,可我的……老婆,她做飯很好吃。”

提到“老婆”這個稱呼,蘇念年的耳尖隐隐有些發燙,她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麽了,但還是很詳細地描述起了淩晨的那碗海鮮面。

十分鐘後,她被胡霜晔趕出了醫院。

“和你的老婆好好培養感情,我相信你的心理問題會不治而愈。”

“我沒有心理問題——”

胡霜晔轉頭就走,沒吃早飯的她猝不及防被蘇念年喂了一肚子狗糧,現在急需和網絡上的漂亮小妹妹們聊會天,以此治愈一下受傷的心。

第一次提前結束心理咨詢的蘇念年被打破了計劃,她迷茫地在醫院門口站了幾分鐘,才緩緩動了起來。

打開手機,搜索……如何與老婆培養感情……

一大堆相關經驗争先恐後地跳了出來,蘇念年先排除掉某些一看就很不靠譜的,然後總結出了三項攻略。

送禮物、制造驚喜、主動提出約會……蘇念年想了想,這些東西做起來都不難,她今天就可以試試。

只是這三件事分開來做太慢了,很看重效率的蘇總決定更改一下網友那份循序漸進的方案,一步達成目的。

===

祁凝在片場坐了一上午的冷板凳。

這部電影是無cp的大女主複仇片,大致是上輩子慘遭戀人背叛的女主帶着記憶重生,一步步踩着敵人的頭顱,走到最高位,成為一代女帝的故事。

電影中,女主的鏡頭占了百分之八十,但這一整個上午過去,不管是導演還是場務,現場沒有任何一個人來和身為女主的她搭話。

他們應該是說好了,要用這種無聲的抗議逼她自己選擇離開。

換作臉皮薄的人,現在恐怕已經心生退意了,但祁凝很無所謂,這些人的行為不會給她造成半點的傷害,還讓她有了時間熟悉劇本。

只是劇本中那個運籌帷幄的女主人設,總是能讓她想起蘇念年。

她現在在幹什麽呢……應該買到章魚了吧?那就是在公司上班?為什麽一條消息都不給她發,是在忙還是根本沒想起來?

難道她還沒一只蠢乎乎的章魚重要嗎……!

回憶起那只豆豆眼的粉色章魚抱枕,祁凝嘩啦一下把劇本翻到後一頁,她想蘇念年想得出神,以至于假裝路過的方導連續“哼”了兩聲,她都沒聽到。

“你——咳咳!”

聽到驚天動地的咳嗽聲,祁凝才擡起頭,發現是方導喝水的時候嗆到了。

這個時候,她是不是應該熱心地上去拍拍老人家的背,讓他把氣喘勻……?祁凝心裏清楚最能博好感的做法,但不喜歡和人有肢體接觸的性格,讓她最終只是站起身,幹巴巴地來了一句:“說話的時候不要喝水比較好。”

方導被氣得吹胡子瞪眼,他拍開上來讨好他的某位演員,指了指祁凝,“你,現在去演女主殺過去愛人的那一幕。”

他一向有原則,從來沒人敢往他的劇組裏塞人,要不是蘇念年對他有恩,他根本不會放祁凝進來。

早上故意冷着祁凝,是想看看她的心性,她處變不驚的反應确實不錯,但現在既然撞到了他的槍口上,他倒要看看,這個小明星到底是憑什麽吸引了祈年集團的總裁。

如果演技稀爛,說什麽他都要讓蘇念年把人給帶回去。

旁邊的幾個演員向祁凝投來了幸災樂禍的目光。

誰不知道方導脾氣爆,執導嚴格,不管多大咖位的明星,只要表現得不合方導心意,都會被一通大罵,他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祁凝吃癟的樣子了。

“好,”祁凝應了一聲,安安靜靜地放下劇本,“我知道了。”

===

蘇念年拎着一盒手工青團,暢通無阻地抵達片場時,已經因為忍不住,而把它們吃掉了大半。

她有些心虛地看了眼空蕩蕩的盒子,伸手重新将青團排列了一下,好讓它看起來像是沒被人偷吃過一樣。

這樣祁凝應該看不出來了吧……?

早知道當時直接買兩盒了!

在她為青團糾結的時候,某個方向的人越聚越多,他們表情驚嘆地看着同一個方向,卻都出奇安靜,這吸引了蘇念年的注意。

是在拍戲嗎?

她走近了些,發現人群的中心,是一道讓她極為眼熟的身影。

穿着一身素白古裝的祁凝披散着長發,面無表情地站在亂石堆出的場景中,一雙眼睛直直地盯着攝像機——正好也是蘇念年所站的這個方向。

她的腳下是幾具沒有聲息的屍體,髒污将她的衣擺徹底浸透,在寂靜到可怕的氛圍裏,有鮮血一滴一滴地順着她手中長劍的寒刃滑下。

她的臉很美,可在她冷靜又瘋狂的眼神下,那張臉越是豔麗,就越讓人毛骨悚然,仿佛見到了從深沼中爬出的厲鬼。

蘇念年的呼吸停滞了,她雙眼一眨不眨地注視着祁凝,心跳開始加速。

不只是她,整個片場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像失去了發聲的能力,他們目不轉睛地望着祁凝,注意力完完全全被她一個人奪去了。

在衆人的矚目之下,祁凝低下頭,勾起嘴角輕笑了一聲。

“我要的是毫無保留的忠誠,是絕無二心的信任……如若做不到,就算是被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我也會将她生生剜去。”

她舉起那柄還在滴血的長劍,臉上的笑容堪稱甜美,“我不會讓你死得像其他人那麽快……畢竟這是我們最後的相處時光了,要好好珍惜才對。”

原本應該在這時接上臺詞的女配演員,在她迫人的氣勢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一時甚至忘了自己是在拍戲,只靠着本能不斷搖頭,眼淚奪眶而出,連逃跑的力氣都沒了。

啧,祁凝在心裏暗罵了一句,身上的血漿黏糊糊的,她可不想因為這人的失誤,重新把這一條再拍一遍了。

見對方的情緒瀕臨崩潰,她索性跳過了中間某段回憶殺的臺詞,直接将長劍剛剛舉起,再幹淨利落地刺下——

她的眼皮上濺到了幾滴鮮紅的血液。

等了半分鐘後,方導終于出聲了:“……卡。”

祁凝拔起長劍,忽略了委頓在地、不停喘氣的那名演員,開始大步流星地往道具組走,她迫切地需要換下身上這套衣服,血腥味快讓她嗅覺失靈——嗯??

祁凝的腳步頓住,微眯着眼睛,向導演身後那個探頭探腦的身影望去。

蘇念年不知道怎麽回事,只是一轉頭的功夫,原本站在攝像機前的祁凝就不見了,不管她怎麽東張西望,都沒找到對方。

剛才和她站在附近、一起看完了祁凝表演的某個小演員這時回過神來,她充滿分享欲地喊住蘇念年,“你剛剛也看了,感覺怎麽樣!”

因為蘇念年不常公開露面,小演員沒認出她,看蘇念年外表出衆,便順理成章地把她當成了新人演員。

“啊……”蘇念年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對方是在和自己搭話。

要與外人說話時,她習慣性地露出了冰冷的神色,一雙松煙色的眼睛裏不帶半分暖意,“還不錯。”

“只是不錯嗎!明明是很厲害……算、算了,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我還是找別人說吧……”

小演員沒說兩句就跑了,蘇念年迷茫地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心想:她的心情明明就很好。

“舍不得?”

一聲熟悉、好聽,但是陰陽怪氣的聲音在蘇念年的背後響起,她轉身一看,對上了祁凝的眼神。

祁凝還穿着那身戲服,因為剛才的驚人演繹,許多人都偷偷地看着她,但她卻恍若未覺,眼裏只有蘇念年一人。

蘇念年的視線從祁凝的頰邊劃過——那裏還留着一道血跡,看起來像個豔麗的刺青。

“什麽舍不得?”蘇念年問。

“就是剛才那個……”祁凝說到一半,自己都聞到了語氣中的醋味,不由煩躁地扭頭,“……沒什麽。”

盡管不願承認,但在看到蘇念年出現後,她的心底還是冒起了小小的泡泡。

說什麽買完章魚後要去上班,這不是來看她了嗎……祁凝抿抿嘴唇,壓抑住想要上揚的嘴角,向蘇念年走近幾步。

目光接觸到祁凝身上的道具血漿,有點小潔癖的蘇念年下意識地想要躲開。

她躲避的動作刺到了祁凝,後者一聯想自己剛才看到她和陌生演員有說有笑的樣子,眼神頓時暗了下來,不管不顧地扣住蘇念年的手腕,把她拽向了自己。

蘇念年一驚,手上的盒子沒拿穩,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青、青團!

她的青團QAQ!

作者有話說:

小祁:……不是給我買的青團嗎?

年年(哭哭):青——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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