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在拜入玉京之初,李持盈以為師尊是個清風峻節、雲心月性的人。

不過随着年歲漸長,她逐漸看清了師尊的真面目。

她跟師祖之間有那麽點不可說的事,不過身為弟子,怎麽都不可管到恩師頭上去。可現在,湛明真竟然将“情丹”給了師尊!還真是一個敢給,一個敢接啊?她是該為自己、為師尊還是為師祖默哀?

李持盈長舒了一口氣,似是要騰空內心深處的郁悶。她想直接說的,可湛明真八成是不會聽的。而且……李持盈思忖片刻,到了唇邊的話語又轉了轉:“你雖擅長煉丹術,可你的身體,恐怕不适合再行此道。”

“是過去随手煉制的。”湛明真笑吟吟地對上了李持盈的視線,應道,“聽你的,以後不煉丹就是。只是我的藥——”

李持盈驀地想起了那件有瑕疵的“失敗品”,她輕咳一聲道:“完成了,到時候我會将丹藥給你的。那九轉回元丹自生爐需要用靈力催發,你自己使用太過勞累了。”

湛明真眨了眨眼,沒有戳破。沒有靈力,用靈石結成的陣同樣能催發法器的,李持盈之所以那麽說,恐怕是煉制出來的法器尚未達到她自己的标準,有些不好意思呢。“還是先去處理烏啼夜的事情吧。”湛明真轉了話題。

囚室中。

一開始湛明真、白朝露并沒有封烏啼夜的靈力,畢竟要借着他的“真一之瞳”看白鵲鵲的真身。不過現在事情已經明了,自然直接封禁了他的靈力和五感,省得他找到機會脫逃。

湛明真病骨支離,跟在了李持盈的身後,面色隐隐發白。

李持盈本是不贊同她出來的,可最後拗不過她,只得千叮咛萬囑咐,不允許她再動用自身的靈力。湛明真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随口敷衍了幾句,視線在道路兩側的靈田中游走,時不時薅一把無主的花兒。

“烏家人如果都會真一之瞳,那着實有些不對勁了。不會跟妖族有關吧?”白朝露憂心忡忡的。“長河之戰”結束之後,春風不度和過情關逐漸歸于平靜,偶爾才會掀起一些小風波。不管是玄門還是妖國,恐怕都不想再啓戰端了。如果烏家人真那麽放肆,被妖國知道了恐怕不會善了。

“先前他不是還跟玉雪元

君碰頭嗎?這事情也得問一問。”湛明真冷不丁又補充了一句。

李持盈眉頭一蹙。

曾經玉雪元君聲稱雪雀是她師尊所贈,可以她對師祖的了解,想來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可偏偏師祖又在閉關,不好詢問。之後又是“長河之戰”,這事兒漸漸被人抛到了腦後。如果玉雪元君跟烏啼夜有舊交情,烏家又跟妖族有關,那雪雀有沒有可能是從烏家得來的呢?

腦海中忽地浮現了這個猜測,李持盈內心的迫切又多了幾分。

“如果他不說實話怎麽辦?你們打算怎麽審訊啊?”湛明真跟上了李持盈的腳步,極為自然地拉住了她的手。

冷冰冰的指尖搭在了腕上,李持盈雙眉擰得更緊,她反握住了湛明真的手,朝着她體內輸送靈力。湛明真眯着眼,面上露出了幾分滿足之色。

“審訊?我們不在行,得請五師兄過來。”白朝露頗為苦惱。

“我倒是有個主意。”湛明真眸光一轉,笑眯眯開口。

“什麽?”白朝露順着話問了下去。

“搜魂術啊。”湛明真一臉坦蕩。

白朝露:“……”在玄門弟子的跟前旁若無人地提起搜魂禁術,這真的合适嗎?

李持盈道:“搜魂術會崩毀修士的泥丸宮,是九州禁術,不可用。”

“也是,畢竟還未定罪,打一頓可以,壞人道途就不太妥當。”湛明真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半晌後又道,“不過我有涅槃真丹,可以修複修士泥丸宮,就是這個過程,他可能會吃點苦頭。”

“涅槃真丹?!”白朝露的聲音拔高,她火急火燎地湊到了湛明真的跟前,看也不看李持盈,“湛師姐,能說說嗎?”

“我直接将丹方給你吧。”湛明真大大方方開口,絲毫不藏私。

“這怎麽好意思。”白朝露笑了笑,眸光發亮,“日後湛師姐需要什麽靈草,只管來我百藥峰取。”

囚室中。

被封禁了五感之後,烏啼夜更是心亂如麻。

烏家的人知道他失蹤的事情嗎?他落到了妖族的手中,是不是意味着烏家的事情暴露了?又是如何暴露的?烏家出了個叛徒嗎?那大能還未殺死他,難道他還有利用的價值嗎?

閣下考慮聽出了嗎?烏家是如何修煉真一之瞳的?”

冷冰冰的聲音好似石頭摩擦般,清晰地傳入了耳中。

烏啼夜乍然聽到了聲音,頓時一愣。

“我……我不明白閣下的意思。”烏啼夜應得極為勉強。他的聲音和聽覺上的束縛都消失了。

“想來閣下也不希望本座用搜魂術吧?”那聲音又響了起來。

“那、那是禁術!會被天譴的!”烏啼夜眼皮子狂跳,一顆心幾乎沖到了嗓子眼。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不使用禁術是九州和妖國的共同約定,對方或許只是吓一吓他。

李持盈的确只是恐吓烏啼夜。

她捏着法訣,朝着前方的傀儡人打出了一道靈氣,便見傀儡人的口中吐出了一句話:“若是天有眼,九州早就安定了。你若是死了,便無人知曉本座使用搜魂術。”

“我覺得可以使用搜魂術。”白朝露傳音給李持盈,解釋道,“如今他以為我們是妖族,可如果我們詢問玉雪元君,他有可能起疑心。”

李持盈遲疑:“涅槃真丹不易得,用在烏啼夜身上,不值得。”

湛明真:“你怎麽這麽小氣,到時候這筆賬算在烏家身上,讓他們雙倍賠償不就好了?”

聽到了“小氣”兩個字,李持盈一恍惚。

似乎在哪兒聽見過類似的說辭。

湛明真:“罷了,讓我做這個惡人吧,你仍舊當你襟懷坦白的九嶷元君吧。”話音落下,作勢要運轉靈力。

李持盈聞言慌急,哪能讓湛明真來動手。她的身體就像是即将崩塌的樓閣,風一吹便散架了。先前過度使用靈力才恢複了幾成,此刻是萬萬不能再讓她妄為的。輕嘆了一口氣,李持盈道:“還是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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