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一世一雙人

出了警局喬子衿就找借口走了, 沒摻合到這“一家三口”的飯局裏。

她待在着也不自在，谌之雙沒攔着，簡單的道了謝, 約她下次一塊兒吃飯。

知道谌之雙的經濟水平，習娅思沒找太高端的餐廳, 但也沒有故意去便宜的地界, 免得被谌之雙瞧出端倪。

不偏不倚的古風餐廳, 環境優雅安靜, 人均消費又不算高, 可謂是滴水不漏。

鞠景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這兒, 輕車熟路的領着谌之雙進了間高雅的包廂。

暖氣開的夠，她随手扔了外套, 先幫習娅思拉開椅子, 然後是谌之雙，很有分寸。

習娅思輕笑，“我倒是把你養的很紳士嘛。”

“當然喽。”

得意的朝谌之雙眨眨眼，鞠景把菜單遞給習娅思, 然後用手機掃碼點單，給谌之雙遞過去。

“學姐你用手機挑喜歡的菜吧，我媽不喜歡用電子産品。”

谌之雙在飲食上不挑剔, 點了幾個大衆的菜肴就還給了鞠景。

“你點吧。”

“嗯。”

三人的量不會太貴，況且請母親吃個飯是應該的，鞠景沒太在意，按着喜好點了菜，又将習娅思挑的選上, 然後下了單。

谌之雙伸手去搶, “鞠景, 說了我付的。”

晚了一步，鞠景直接指紋付款了。

“诶呀，你加到房租裏吧，重新算太麻煩了。”

房租三個月一算，離下次交租還有段時間。

她這話的意思，是要繼續和谌之雙住下去。

微微動容，谌之雙沒再計較，唇角扯了扯。

昨晚沒聊完的話題，鞠景是給了答案了。

即便保持現在的關系，她也要繼續。

雖然是自己選擇的，也盼望着鞠景能答應，但她真的答應了，谌之雙反而覺得愧疚。

這種關系，實在對不起她。

可沒別的選擇。

察覺到氣氛的變化，習娅思挑了挑眉，熟練的扯開話題。

“快要過年了，鞠景，過幾天你爸也就回來了，我打算先在這邊住下，你是和學姐繼續住公寓，還是回來陪我？”

“還沒正式放假呢。”

不知道她打的什麽心思，鞠景很認真在算，“周末是可以回去陪你的，不過我找了兼職，回去太遠了，好麻煩的。”

“呦。”

習娅思來了興致，“你什麽時候出去做過兼職？找了什麽工作？”

鞠景聳聳肩，“去學姐的酒吧當服務生呗，反正下學期也得出去實習了，當提前歷練了。”

“學姐的酒吧啊。”

若有所思的，習娅思啧了聲，“叫學姐實在是太不習慣了，你有什麽乳名嗎？”

這話問的是谌之雙。

叫學姐不方便，其餘稱呼又顯得生疏。

“乳名……”

谌之雙頓了頓，有點強顏歡笑，“親近點的，會管我叫雙雙。”

除了姨媽、表哥和荊曉，沒人會這麽叫。

以前聽姨媽提起媽媽，說給她娶這個名，是希望一世一雙人。

可谌之雙覺得，媽媽太單純了。

恐怕只有她這麽想，還為了個不值當的男人沒了性命。

“雙雙啊。”

習娅思溫柔詢問，“我可以這麽叫吧？”

她的聲音清朗又悠揚，仿佛是從遠方傳來的，久久的回蕩在腦海。

谌之雙一怔，某些久遠的記憶被喚起。

如果媽媽還活着，會不會就是習娅思這樣？

她真的，好想媽媽。

半響，她理清情緒，在習娅思期待的目光下點頭。

“可以。”

飯菜慢慢送上來，鞠景好奇的發問，“媽，怎麽我沒乳名啊？你和爸可一直連名帶姓的喊我，我這名字有什麽含義嗎？”

“含義？”

習娅思思考了片刻，“還真沒有，生你的時候我還在忙工作呢，當時是春天，百花齊放的，我在醫院瞅見一片不錯的景色，就給你取了個景字。”

“至于乳名，我們一開始是叫你小景的，可你從小就皮，沒一天安生的，連名帶姓的叫你才能恐吓住你啊，慢慢的就習慣了。”

唇角一抽，鞠景自暴自棄的給谌之雙夾了一筷子菜。

“看到了吧，我果然不是親生的。”

習娅思失笑，“這話你好意思說嗎？從小到大我為了你的事多少次被叫到學校了？你要不是我親生的，能有這待遇？”

打趣的話，聽着格外溫馨。

谌之雙被帶着情緒上漲，又多少有些失落。

即便到現在還沒有見過鞠成周，可光從習娅思的狀态就看得出，他們有多恩愛。

鞠景的名字取的草率又如何，一年到頭忙着工作偶爾見幾回又如何，他們是用真心在管教鞠景。

反觀自己，單單取了有寓意的名字，父親照樣令娶她人，照樣對她不聞不問，照樣抛棄了生着病的阿晨。

她不求家世無憂，一家人能夠做伴，再累再苦也沒關系。

可連團圓都不會有。

習娅思心思細，早就看出來她的強笑，氣氛到此幹脆說出了真心話。

“雙雙，你和鞠景的事情我都知道，聽說你這些年一直都冷冷清清的待在Z城，反正要過年了，不如和鞠景一塊兒來陪我們夫妻倆吧。”

“媽。”

昨晚剛因為這事吵過一通，鞠景哪兒敢提，連忙攔她。

“我和學姐沒在一起呢。”

“和你有什麽關系？”

看得出谌之雙的小心翼翼，習娅思盡量安撫。

“我是對雙雙一見如故，就算沒有你，也會邀請雙雙回去過年的，家裏有個聽話的，可你比省心。”

話到這兒也聽得出習娅思是在幫自己讓谌之雙寬心了，鞠景抿了抿唇，扭頭等着谌之雙的答案。

她鐵了心不願意的話，以後也就不用再提了。

握着筷子的手蜷縮了下，谌之雙看看鞠景，又看看習娅思，吞吐着。

“我……有個弟弟……新年……還是陪着他過。”

習娅思是知道阿晨的情況的，也懂得谌之雙不願意提他的心情，有點無奈。

“既然這樣的話，是我唐突了，一家人是得一塊兒過新年的。”

谌之雙勉強的扯出一抹笑，不再說話。

鞠景也識趣的沉默了。

一頓飯吃的靜悄悄的，沒多久也就結束了。

習娅思借口回去收拾行李，問了問鞠景的手傷就走了，沒多留。

鞠景送別她，轉向谌之雙。

“學姐，一會兒去哪兒？”

“回學校。”

楊溫綸那兒還有一堆事要忙，她得早點回去。

不過鞠景這個時候基本都消失不見的，不知忙什麽，今天居然還在這兒。

她試探發問，“你呢？”

算算時間，再去兼職是來不及了，鞠景也就沒別的事。

“陪你回學校，或者去貓咖吧，我不喜歡學校圖書館的氛圍，還是貓咖舒服。”

“你直接去貓咖吧，回學校還得繞一圈，太麻煩了。”

心思是空的，谌之雙不想再問，疲倦的擺擺手。

知道她大概是又有不想說的，鞠景沉默了一下，神情頗恹。

“我是不是又做錯什麽惹你生氣了？”

她現在壓根不敢琢磨谌之雙的心思。

怎麽都是錯的。

連委屈也不敢表露。

谌之雙微微皺眉，不解。

“我沒有生氣，你幹嘛好像很怕我？”

“能不怕嘛，做什麽都是錯的，生氣了又不主動說……”

小聲發了發牢騷，鞠景沒讓她聽見，擡手給她攔了輛出租。

“沒事，走吧。”

腳步頓了頓，谌之雙遲疑的看了她一會兒，終是什麽都沒說，上了車。

鞠景沉默的望着出租離去。

半響，她慢吞吞掏出手機給黎濟打了個電話。

“來接我。”

貓咖開了暖氣，肩膀又火辣辣的疼，身體感覺不到寒意，心底卻是涼的。

鞠景有氣無力的趴着，任由賀韻拉開衣服給她擦藥。

雖然打架的時候範淩沒太敢還手，但當時人多，碰撞的時候多少會傷着。

除了唇角的血跡，就屬肩膀傷的嚴重，整片的淤青。

賀韻看着都覺得疼。

“怎麽把自己打成這樣？你也是瘋了，沖到籃球隊去打架，生怕自己不受傷是不是？”

黎濟叼着習慣，有一搭沒一搭的喝給她準備的橙汁，添油加醋。

“就是，去打架還不和我說一聲，從小到大什麽壞事不是一塊兒幹的，這會兒撇下我們了？範淩要不是顧忌着你的背景，你絕對不止受這點傷。”

“能不能讓我靜靜……啊！”

吃痛的喊一嗓子，鞠景憋的臉頰通紅，“賀韻你幹嘛？”

故意加重擦藥的力度，賀韻沒什麽好氣，“痛死你算了，多大人了，這點分寸沒有。打架就算了，你沒少打。可把谌之雙差點被侵犯的事公之于衆，你怎麽想的？你真的以為對她來說是好事？”

“啊？”

鞠景茫然，“什麽意思啊？範淩那種人不應該受到懲罰？”

“是該。”

賀韻的語氣沉了沉，“可你想過沒有，警車往學校一去，學校多少人，風言風語的用不了多久就傳遍了，谌之雙是外語系的助教，哪個不認識她？這段時間她少不了被指指點點的，她能開心嗎？”

神情一滞，鞠景轉向黎濟，詢問：“你也這麽想嗎？”

黎濟聳聳肩，“正常女孩子，應該都受不了這種事吧，不然怎麽那麽多被侵犯不敢報警的？又不是光榮的事。”

“靠！”

鞠景懊惱，“她為什麽不和我說啊？”

賀韻嘆息。

“怎麽說啊？你是幫她出頭，她能反過來責怪你嗎？估計是看出你想不明白這事了，打算自己受着。你是出氣了，為難的還是她。你猜猜看，她為什麽和學校說不能放過範淩？”

腦海中閃過幾種可能，又被鞠景一一否定。

片刻，她猛地回過神來。

“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