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深夜，蘇憬瀾披着睡袍離開了卧室，偌大的家染上了寧久微的氣息，走到哪裏都會想起她。

餐廳頂燈調到昏暗，打開的威士忌彌漫着濃郁的酒香，琥珀色的液體靜靜倒映着失神的雙眸，蘇憬瀾喝了一口，細細感受酒精的刺激。

“大半夜的叫我上來，我正睡得香呢。”沈闌言在蘇憬瀾對面的餐椅上坐下，翻開桌上倒扣的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微博我沒删，營銷炒作那些事交給翎姐了，不會拿你的女朋友做文章，翎姐她懂分寸。”

家裏隔音效果好，不會吵到主卧裏沉睡的人，蘇憬瀾瞥了眼沈闌言的手，寧久微設計的那枚戒指還戴在她手上。

“睡覺不摘戒指嗎？”

沈闌言特意用戴戒指的手端酒杯，支着側額笑容粲然，“這是寧設計師親手為我戴上的，舍不得摘。”

“原來是久微幫你戴的，那千萬別摘下來。”蘇憬瀾揚唇笑了起來，當着沈闌言的面撥出了電話。

電話秒接，蘇憬瀾目光落在戒指上，對電話那邊的人下令，“明天打斷沈闌言的手指，戴戒指的那根。”

沈闌言一聽，趕緊求饒，“蘇姐姐，我開玩笑的，我就是喜歡寧設計師設計的戒指，真不是她戴的。”她抓着蘇憬瀾的手乖巧認錯，在別人面前禦氣十足，在蘇憬瀾面前成了毫無還手之力的妹妹。

電話那頭的人聽到了，勾起唇偷笑，接下命令，“好的，蘇總。”

沈闌言演技說來就來，泫然欲泣委屈巴巴地凝視着蘇憬瀾，蘇憬瀾不收回命令，她下一秒就抱着蘇憬瀾哭。

“放過你了。”蘇憬瀾挂掉電話，最後這句電話對面的人當然也聽見了，沈闌言松開手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借酒安撫自己的心靈，“以後別吓唬我了，我膽小，經不起吓。”

兩人對坐着喝酒，蘇憬瀾臉上笑着，心裏有事擰結着，悶悶的說不出來的難受。

“蘇總，你找我上來不會就是陪你喝酒吧？”晚上酒喝得有點多，沈闌言喝不了多少，留着杯底的威士忌輕輕在手裏晃着，她忍着困意和蘇憬瀾聊天說話，“明天一早我要去片場，您老有心事想和我說就說，沒有我就下去睡了，要不然我會在你這兒睡過去。”

蘇憬瀾沉默了一會兒，問她：“闌言，你會喜歡上姜慎嗎？”

“誰？姜慎？”沈闌言噗哧笑了出來，“粉絲給我們起慎言CP亂嗑糖就算了，蘇總你可是知道我有多煩她的，背地裏說我靠身體睡資源，買水軍給我沖黑詞條，說我沒演技拿的獎是金|主為了哄我開心花錢買的，我喜歡她？她下輩子投胎成貓我有可能喜歡她，這輩子絕對不可能。”

“如果那些黑料不是姜慎編的，而是她經紀人為了截商務資源背着她私底下幹的呢？”

“你酒喝多了？”沈闌言伸手探額頭溫度，“還是發燒病了？”

蘇憬瀾格擋開她的手，“你會喜歡她嗎？”

“不可能。”沈闌言斬釘截鐵，“她經紀人做的事代表了她的意志，不可能不知道。我放着那麽多好女人不喜歡，喜歡一個傷害過我的，我心裏得多變态。”

“好了，你回去睡吧。”

蘇憬瀾想一個人靜靜，沈闌言被她問得精神抖擻，困意消失得無影無蹤，能秉燭夜談到天明，“蘇總怎麽忽然假設這種問題？”

“深更半夜睡不着，随口問問。”蘇憬瀾倒滿酒，仰起脖子一口氣喝幹淨。

沈闌言發揮職業所長，觀摩分析行為舉止把自己代入到蘇憬瀾的身份中，想到一種可能，她眼睛一亮，坐直了身，“白月光得到了手，你又喜歡上你的對家了？”

蘇憬瀾是掌管珩蘇集團的總裁，不是文娛圈裏的藝人，用對家這個形容詞不準确，沈闌言換了個詞，“競争對手。”

商場如戰場，同行業競争對手很多，沈闌言在心裏排名單，蘇憬瀾淡然自若地瞥了她一眼，無情送客，“你可以回去了。”

“行行行，我就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命。”沈闌言蓋上了威士忌，放回到酒櫃裏，“我回去睡了，你也早點睡，酒喝多了傷身體，我給你放起來，下次再喝。”

沈闌言走了，蘇憬瀾一個人在餐廳裏繼續坐着。

溫度随着夜深越來越低，蘇憬瀾坐到身體冰涼手腳發麻，進了客房的衛浴間。

用漱口水漱了口，沖淡嘴裏酒精的味道，蘇憬瀾輕輕打開卧室門，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床上。

床上的人依舊睡着，和她離去時的睡姿一樣，蘇憬瀾貼着床沿躺着，慢慢恢複體溫。

枕邊人靠了過來，手橫搭在腰上将她摟在懷裏，溫暖的身體親密地熨貼着，蘇憬瀾身子僵了僵，拿開寧久微的手。

“去哪兒了？”寧久微手上稍稍用力，摟了回去，如夢呓般的聲音輕啞撩人，緊挨着落在蘇憬瀾的耳朵裏。

“出去打了個電話，吵醒你了？”蘇憬瀾的聲音裏帶着笑意，對寧久微說：“我身上冷，暖和了再抱。”

寧久微沒放手，用自己的體溫給蘇憬瀾取暖。

卧室重回安靜，平緩的呼吸聲有規律地起伏，蘇憬瀾轉過身和寧久微面對面，以相擁的睡姿阖眼醞釀睡意。

想到寧久微不要自己，蘇憬瀾睜開了眼睛。

黑暗的夜色裏輪廓斑駁模糊，蘇憬瀾有種處在夢境裏的錯覺，寧久微對自己的喜歡只是一個夢，醒來之後寧久微又成了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寧設計師。

壓抑的渴望又燃了起來，燒得心口炙熱，蘇憬瀾捧着寧久微的臉，溫柔地吻，睡着的寧久微醒了過來，她摟緊蘇憬瀾熱忱回應，調動的情緒勾得她翻身而起，将蘇憬瀾扣按。

和喜歡的人親密，身心雙重舒解，寧久微滿足于唇舌交流，蘇憬瀾想要的不僅僅此，她握住寧久微的手，發燙的掌心貼着溫度微低的手背，帶她往前，“久微，想要。”

寧久微曲膝撐在床面上，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她躊躇了好一會兒，低聲開口，“我可能不能讓你滿意。”

“嗯？”蘇憬瀾不解，寧久微額頭抵在枕頭上，微微側着在蘇憬瀾耳畔低聲解釋，“我沒經驗，怕做得不好，不能讓你舒服。”

房間裏沉寂了數秒鐘，蘇憬瀾笑出了聲，她抱着寧久微在床上翻滾了一圈，埋首在寧久微頸窩笑得停不下來，“寧久微，你的顧忌好多，我以為你不願意碰我，不喜歡我。”

沒想到是怕幹不好。

寧久微咬了咬唇，克制亂竄的熱意，“蘇總有沒有教學視頻供我學習？”

“教學視頻沒有，手把手教寧老師臨床實操倒是可以。”蘇憬瀾捏住寧久微手指，“寧老師随心所欲，不舒服的地方我會給寧老師指正。”

建立在感情上的交流輕而易舉地讓蘇憬瀾滿足，一開始帶着寧久微到後來只能抓着被子抵擋被寧久微擁有，根本無需顧忌，愛将她們的心和身牢牢的牽連在了一起，蘇憬瀾沉迷于這種感覺，緊緊擁着寧久微。

“寧老師哪裏需要學習，現在已經讓我很滿意了。”她圈着寧久微的脖頸，厮磨着耳鬓與她溫存，“比我自己來舒服多了。”

寧久微聽不懂，“自己來？”

蘇憬瀾卷起一绺發絲繞在指尖，揶揄寧久微，“看來寧老師不僅對外沒經驗，對內也沒任何經驗。”

幸好關了燈，不會暴露自己的尴尬，聽懂了的寧久微赧然睡到枕頭上，整理身上亂糟糟的被子。

這麽多年她從沒試過自己解決需求，今晚蘇憬瀾不把自己當外人，透露了會自己解決的秘密，寧久微後知後覺，蘇憬瀾在一步步拉近彼此的距離。

她半天不說話，蘇憬瀾湊過來捏了捏她的臉，“寧老師，到複習時間了。”

寧久微抵擋不住蘇憬瀾的吸引力，再次投入到了親密無間的交流之中。

今晚之後恐怕再也不能好好上課學習了，相關詞彙會提醒她今晚的一切。

滿足到睡着，蘇憬瀾睡得日上三竿起不來，直到電話鈴聲不勝其煩地在床頭櫃上響着，吵得她不得不接。

“蘇總您來公司了嗎？”林風眠待在設計事業部總裁辦公室裏，按着桌面上的待審批文件，“董事長找你，讓你馬上去他辦公室。”

蘇憬瀾眯着眼睛拿開手機看了眼時間，十一點多了，“我上午有事沒去公司，下午過去。寧設計師在公司了嗎？”

寬敞的軟床只剩下她一個人，不知道寧久微幾點鐘走的，沒有半點感覺。

林風眠往對面辦公室看了看，寧久微握着平板筆伏案工作，正在畫圖，“寧設計師九點多就來公司了，一直待在辦公室裏畫設計圖。”

一個熟悉的人影敲開了寧久微的辦公室門，林風眠的心瞬間提了起來，她趕緊把自己看到的轉述給蘇憬瀾，“蘇總，趙秘書進了寧設計師辦公室，還關上了辦公室門。”

董事長身邊的趙秘書從來不會來設計事業部，這裏幾乎沒人認識他。

寧久微鎮定地看着沒得同意擅進辦公室的陌生男人，溫和的語氣問他，“您是？”

“我是董事長的秘書，姓趙，董事長請您到他辦公室小坐。”趙秘書一身裁剪得體的黑色西裝，搭配着黑金條紋領帶，字正腔圓态度卑躬，“寧設計師現在有時間嗎？”

“有。”寧久微放下平板筆，起身準備跟趙秘書離開。

又一個不請自入的人打開了寧久微的辦公室門，林助理抓着門把手，面帶職業笑容，對寧久微說：“寧設計師，蘇總讓你在辦公室裏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