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Chapter 07
自古以來,女人事後哭泣都最為敗興。
他又沒有強迫她,兩廂情願,可謂共贏,且明明男人出力更多,實在說不出一個值得哭、應當哭的理由。
要怪就怪老天爺降大雨,她也跟風灑水。
唐允命令她“收聲”,其實她根本沒發出動靜,只是掩着被子流了幾滴淚,還是實在難以控制。
曾經覺得應當同有情人做的事情,如今同唐允做過,沒有崩潰嚎啕已經算作體面。
淚腺不聽使喚,與蘇绮無關。
為了讓自己保留住最後那麽一丁點歡愉,唐允閉目小憩,眼不見為淨。
沒想到一個鐘頭後醒過來,床邊不見人。他找了條睡褲穿上,光着上半身,推開卧室門就看到:
蘇绮圍着浴巾,露大片香肩,顯然沖過了澡,坐在沙發前吃西餅,電視放着連續劇,複元速度極快,好惬意。
他笑了出來,扭頭不讓她看到,忍了回去。
“不哭了?還食得下蛋撻。”
蘇绮看不清他笑臉,卻看得清楚單側耳垂上戴的一只耳釘。
黑色的珍珠,色澤很好,且罕見。
唐允長相太過硬朗,戴珍珠也不覺得陰柔,蘇绮卻瞬間手腳發涼——她自然知道幾個鐘頭前在車外同唐允寒暄的是溫謙良,那溫謙良一定也看到了唐允這只耳釘,他一貫心細。
恨自己馬虎,一路上都沒有仔細看唐允的臉,更別說剛剛床事纏綿,此時才發覺。
“你拿我耳釘?”
唐允不大在意地笑,摸了摸耳垂,“你才看到?我以為你call我時就已經發現。”
不拿走她首飾盒裏最值錢的一只飾品,怎麽能确定她定會打給自己呢?
互相算計而已,蘇绮沒什麽好說,只是想——“能否還給我?”
這對耳釘意義非凡,她不想遺失其中一只,在唐允手裏太不甘願。
唐允走近,坐在她旁邊,茶幾上擺了好幾個被挖空了芯的蛋撻皮,還有一根勺子,又見她怪癖,只食中間那一塊,不吃撻皮。
“我買給你更貴的。”
她眼神認真,再吃不下去一口西餅,假裝不在意地看向電視機,投身劇情。
“随便。”
唐允不按套路出牌,“那便當你我定情信物,剛好留給你一只。”
蘇绮氣極,一句話都說不出。
他一點也不餓,喝了口水後靠在沙發上,想點支煙,手癢而已,伸過去摩挲她肩頭,光溜溜滑嫩嫩,像一碗豆花。
“哭什麽?”
“你弄疼我。”她嫌癢,蹭了蹭身體躲開他一點。
“不要說瞎話,床單都被你染濕,我叫菲傭來換。”
蘇绮維持冷淡的臉染上薄紅,白他一眼,“下次不要那個姿勢……”
他笑眯眼,誇張地靠倒過去,“下次?你同我講下次?”
緊接着惡狼撲食,男人把女人按在沙發裏,非要分走她口中甜味,蘇绮尚且維持幾分鐘理智,便不知是做戲還是真的沉浸其中,被他主導着翻覆。
滿室混亂到天黑,暧昧氣息無邊,她想晚上回廟街,唐允不願意,非說明早送她回去。
蘇绮一想到太子爺的晨起已經日曬三竿,冷臉搖頭,被他威脅着鎖在懷裏,雖然心裏有不安在滋生,還是耐不住體力消耗過多,沉沉入睡。
那晚客廳的TVB放了整夜,蘇绮早起才關掉。
回到廟街果然已經中午,兩人誰也沒講下次碰面是何時,好像他睡過就不認人,蘇绮高傲又如何,到底是廟街出來的窮鬼,頂多生得靓些,依舊廉價,本港靓妹那麽多,唐允很忙的啦。
她不怕,因為連上了唐太那根線。
不想那天晚上,南街意外有貴人造訪。
昨夜剛下過雨,廟街除非天上掉刀子,全年無休,地上滿是泥濘,貴人腳下擦得锃亮的皮鞋染上泥漬,一張臉繃緊,眉毛也是滿分英俊,正微微皺着。
蘇绮看到門口與廟街格格不入、西裝筆挺的男人,胸前口袋裏露出手帕一角,熟悉面孔,整天不安的心終于放下。
他還是來了。
摸到線索就要立刻探查,确定目标便要溫柔出擊,是Childe作風,多年未見,多年不變呀。
舊情人見面,麻姑口中的“東海揚塵”,你仍然是你,我卻已經不是我。
那聲“Childe”到了嘴邊又生生咽回去,克制滿腔的思念、苦楚、委屈與愛慕,蘇绮說:“溫生,許久不見。”
羅愁绮恨盡在人煙之中,長久散不去,一句“溫生”藏住多少意難平,只想把自己放逐到南丫島,老死荒野,永不見人才好。
溫謙良那雙眼緊緊盯住她,飽含深情,看這張魂牽夢萦的臉,他愛她十幾年,從puppy love到如今成熟認真,始終不變。
本想用手帕擦鞋,攥在手裏一動不能動。
“Pearl。”
他還叫她Pearl,好惱火,也好難過。
“不要再叫這個名字。”
“珍珍。”
“這個也不準再叫!”
蘇绮瞪着他喊出這句話。
溫謙良好心疼。
他既然找得到蘇绮,就一定知道她這幾年如何度過,以及如今的名字。
蘇寶珍已經同蘇家于六年前一起消失,現在站在溫謙良面前的只有蘇绮,南街活仙姑,住破屋,日日貧苦,險些要靠當娼養自己。
他走近她,宛如跨過分離那麽多年的溝壑丘陵,平蕩山海不覺疲累。
溫柔地問一句:“讓我抱抱你,好不好?”
蘇绮崩潰流淚,模糊了雙眼,撲到他懷裏,捕捉又貪戀短短的久違溫暖。溫謙良緊緊把人抱住,好似重獲至寶,手在她後背輕拍安撫,她瘦好多。
坦誠地說,分開那麽久,我沒有一刻不想念你。
原來,原來你也同樣。
彼此終于平複後,蘇绮關了鋪門,挂牌休業。溫謙良坐在那,同唐允全然不同的氣場,關切問她。
“到底發生了什麽?Daddy講你全家遇難,還好生安放了骨灰,我急得發病,病好了又到新學期,不得不去New York。雖然去年年尾才回來,可你聰明,想找我定然做得到。”
她拿了條幹淨的毛巾沾水遞給他,溫謙良躬身擦鞋,鞋面恢複潔淨,白色的毛巾挂上灰色泥點,肥皂洗多少遍都洗不回原樣。
“我就是不想找你,當我死了最好。”
“寶珍,你最愛賭氣講反話,我從來不信。”
他叫她的稱呼多種多樣,樣樣含情,開口也是舊時語氣,最了解她不過。
“我真的祈求你,不要再叫。”她不可以沉溺這份親昵,“你權當為我好,讓人知道蘇寶珍還活着,你明日也許就見不到我。”
可為什麽是蘇绮?
她曾經最讨厭的,阿叔蘇世譜的私生女,堂妹蘇绮。
溫謙良本沒抱太大希望,黑珍珠耳釘雖然罕見,卻也不算天上地下僅此一雙,查到消息唐允最近常去廟街見一位“蘇仙姑”,大名蘇绮,他才覺得奇怪。
全因為六年前蘇世譜親口承認過,自己那位上不得臺面的私生女已經死于葵青城門水塘,而城門水塘又以頻生離奇詭異事件著名。
溫謙良以為是過了明面的公案,如今看來并非如此。
蘇绮搖搖頭,溫謙良便把那條髒了的毛巾扔到垃圾桶裏,他就算扔東西也是輕手輕腳,好紳士。
不像唐允那個衰人,煙蒂到處丢,素質堪憂。
“那晚我們一家四口被綁架,我同寶珊關在一處……阿叔背叛Daddy,還說要扶正她阿媽,她來同我示威。”
喉嚨苦澀,像是連飲了十杯涼茶,講話也要頻頻停頓。
“寶珊……寶珊把她打暈,讓我走……拿了她的身份證。起初我也不敢用這個名字,阿叔早就嫌她阿媽人老珠黃,沒有女仔便更不用給名分,所以沒走公案。”
溫謙良知道,蘇世譜那位二太到死也沒拿到名分,他不願意多個分財産的廉價女兒,大太有兒有女湊夠一個“好”字,再多不了第三個。
二太想要報警都被攔下,最後送進了精神病院,郁郁而終。
說到寶珊,溫謙良問:“那Coral如今在哪?”
“死了。”
預料之中,也意料之外。
那天晚上廟街地上的雨水始終還沒幹透,南街一間棚位熱鬧非凡,離蘇绮鋪面不遠,送走溫謙良後,她坐在門口發呆。
明知早晚都要見,不過是提前登臺而已,沒什麽。
阿詩三百六十五日如同機器一般樓上樓下迎來送往,虧損的是自己的腰,換到手的是真實鈔票。
一支煙的功夫,同蘇绮交換碎屑,眯眼說道:“仙鳳鳴粵劇團陳生的弟子支攤開嗓,好熱鬧。”
蘇绮說:“我以為粵劇早就沒落,廟街也不再時興。”
“你當他們是去聽粵劇?邵氏新紮師妹康嘉茵呀,她同陳生拜師,近幾日都會光臨,我代南街道一句蓬荜生輝。”
蘇绮沒什麽太大反應,“她拜師做什麽?”
“邵氏籌拍新電影,女主人公是粵劇名角,康嘉茵資歷尚淺,主動來拜師學習,陳生早就歸隐多年,肯定要托關系。”
她點點頭,每日聽街坊動态,也算清苦之中的一點點新意。
阿詩講俏皮話,“怎麽沒有星探找我做電影明星?好多人講我長得像關之琳啊,我比她年輕,肯定靓得過她。”
“男人在床上講話做不得數,你應當比我清楚。”
她用手肘撞她,咬牙堅持,“這是真話,我就是南街關之琳嘛。”
蘇绮無奈搖頭,認定眼前是個傻女,她抵擋得住男人花言巧語山盟海誓,仍舊要漏掉誇贊容貌的好句,視為真話。
果然世間女子所追求的,都是一樣滑稽。
劣質音響傳來的聲音有些刺耳,名聲很大的唱段——《香夭》,蘇绮聽着那旦角的詞,手臂無聲起了片雞皮疙瘩。
落花滿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薦鳳臺上
帝女花帶淚上香/願喪身回謝爹娘
我偷偷/偷偷望/佢帶淚帶淚暗悲傷
我半帶驚惶怕/驸馬惜鸾鳳配/不甘殉愛伴我臨泉壤
“你知不知他們唱的是什麽?”
阿詩搖頭,“我聽不懂。”
她只懂新鮮八卦,街角巷聞,哪裏聽過粵劇。
又有熟客在遠處喚阿詩名字,蘇绮揮揮手趕她走,獨自蹲坐在門口,朝着遠處音源的攤位怔怔出神。
唐滌生的《帝女花》,仙鳳鳴招牌戲寶,蘇绮恰巧聽過。
可她不是長平公主,溫謙良也不算周世顯。
倒是覺得另外一段的唱詞襯今日情形:
似舊夢重現/放落那穿金扇/相見若有緣
我微震心上弦/重揖再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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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世間女子所追求的都是一樣滑稽”這句話是李碧華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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