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apter 19

那晚唐允遲遲沒來。

蘇绮回到住處收拾過後時間到達淩晨四點,她一雙眼酸澀,卻毫無困意。站在窗前,腦海裏掠過了很多人和事,荒無人煙的街道上野狗又在叫,早已經習慣。

四點半,黎明破曉,環衛返工。掃帚沙沙拂地,她滿身熬通宵的疲累,倒在床上渾渾入睡,直到中午才起。

輿樓的電話響了一上午,無人接聽。溫謙良在辦公室頻頻扯領帶,他很少會這樣,只是今天分外心煩。秘書第四次敲門:“鴻焯置業鐘伯渠已經到了,溫總催您過去。”

溫謙良應聲,冷臉起身。

而輿樓卷簾門緊閉,周圍稀稀疏疏的熱鬧,有位廟街新客同樣在等待,等了許久。

蘇绮一覺睡到中午,化好妝下樓時已經将近下午一點鐘,手裏拿着封不起眼的信,走到最近的郵筒投進去,轉身看到跟在他身後的陌生男人,短暫心驚。

“你是誰?”

昨天阿正同她講手下人許多叫“振邦”、“耀祖”,今天就給他送來了一個。

這位打扮還算正經的古惑仔綽號“北仔”,人看起來倒是老實,只可惜想不開混黑丨社會,今日生明日死都說不準。

人跟着她回輿樓,蘇绮拉門的時候,北仔很有眼色地出力幫忙,她一時間不好意思趕人,讓他進了屋子。

“正哥叫我來的,讓我今後跟你。”

蘇绮品味到了那麽一絲江湖氣,又覺得這位看起來比自己小很多的後生仔有些憨傻。

“你跟我做什麽?我做正經營生,他難道差你來幫我看場,下月是否也要收我保護費?”

北仔語塞,認真想了想居然說:“我也不知需不需要交,還要看正哥怎麽講。”

蘇绮無言以對,任他像門神一樣坐在門口,幸虧長相還算溫和,不比別的飛仔要麽頂着交通信號燈顏色的頭,要麽滿臉兇煞,那她怕是不用再做生意。

提起話筒,果斷打給唐允。

阿正權利尚且沒大到可以話事,能命令他的也只有唐允那個衰人。

對面卻沒有接。

放下話筒不出五秒,她又提起想要再打,手指觸碰到鍵位像是觸雷,被蛇咬一樣縮回手指。

她有理由懷疑唐允昨夜進修了“情聖大法三十六條”,先用一招欲擒故縱,說好晚上來找她,直到天亮也不見人;再用一招若即若離,派了個小弟保護她,話事人本尊又遲遲不出現,電話無人接通。

還有樓梯口那只照明的燈泡,是否與他有關?

蘇绮不可避免地想到這些,又忍不住敲自己的頭,把那只瘋狗從腦海裏打出去。

北仔坐在門口回頭看她,提高聲音講:“仙姑不舒服?是否要去看醫生。”

蘇绮也大聲回應:“不必。”

兩人有些奇怪,一個坐在屋裏,一個坐在門口,對山歌一樣你一句我一句。

“那你有事喚我。”

“我這裏真不需要你。”

“正哥讓我來的。”

“他讓你死,你死不死啊?”

“他沒有讓人死的癖好。”

還是蘇绮先認輸,這個時間大多數人都在吃飯,沒有客人,她也暫時沒胃口,走出去靠在門口低頭問他。

“你今年多大?”

“馬上21周歲。”

好小,和寶珊差不多年紀。

“為什麽做古惑仔?”

仿佛來到“港島夜話”訪談節目,不請大明星,只有特邀嘉賓古惑仔一名,蘇绮客串靓麗主持人。

“有錢賺,還不會受欺淩。”

有理有據。

1993年,香港聚焦全球目光,經濟飛速發展,高樓大廈頻起,股市繁榮昌茂。黑色産業仍舊籠罩着本港市民生活,曾經三大社團鼎立,十年前日日上演黑吃黑,陋巷遺屍,發展到如今弘社一手遮天,有餘下不成氣候的小幫派,不值得一提。

再說弘社,勢力覆蓋95%的夜場歡場,下層區譬如旺角九龍更離不開話事人。雖然唐協亭這兩年響應上層,奉行“文明做事”,耐不住手下仍有不服管訓行徑。

只要別鬧到三爺那裏就行。

天下太平。

唐允則惹出了最近唯一大事。

昨夜唐協亭都要上床入睡,他如今養生,應酬交際都是能推則推,警署電話打到家,提前知會他。

“肥番當衆開槍殺人,被巡警抓捕。”

本來沒打算問殺的是誰,那位署長遲疑着說,“死的是陳炳坤,九龍城寨帶頭鬧事的衰人。”

還有一句:弘社成員。

署長也迷惑,黑吃黑還算正常,窩裏鬥鬥到差佬出面,實在不應當。

唐協亭怒氣沖沖地命令唐允回來。

他當然知道是他做的好事,不愧是他的仔,有心計,還懂一箭雙雕,撮合肥番陳炳坤一起見閻王。

唐允不情願地回到別墅,父子倆在客廳裏大吵,唐鄭敏儀站在樓上旁觀。不知淩晨幾點,唐協亭上樓睡覺,唐太睡不踏實,天剛亮就起身,從樓梯上看下去——唐允就睡在客廳,随意又可憐。

小聲讓菲傭去蓋上薄毯,又吩咐廚房準備早茶。

唐允睡醒時聞到了飯菜香氣,手裏正攥着毯子,下意識看向樓上,空無一人。

他以為是唐太,又好像不是她。

唐允窩在別墅整個白天沒出門,唐協亭已經命龍七去交涉,保肥番出來,他仿佛置氣的孩子,覺得這個年事已高的老頑固實在是不可理喻。

手機不知道丢在哪條褲子的口袋裏,他換泳褲到露天泳池游泳,曬足一周份額的陽光,又在跑步機上揮灑汗水,也排洩了不少煩悶,整棟別墅白天只有他一位主人,孤獨而自由。

阿正突然不用盯肥番,得了許多空閑,想到唐允命他派個老實點的人去跟着蘇绮,他閑來無事,領導一樣上門視察。

蘇绮本來對他沒有好臉色,可想到昨天嘲他名字他也好脾氣不發怒,就還算客氣地叫他把人帶回去。

阿正嬉笑道:“仙姑,允哥不放心你呀,昨天出肥番那事,明天不一定還有什麽,你現在可是他寶貝。”

聽到那句“寶貝”,蘇绮渾身起雞皮疙瘩,暗道惡心。

“看我這嘴,不能再叫仙姑,這是允哥愛稱。”

他打了北仔一下,“記住沒有,今後不準這麽叫。”

北仔認真點頭,蘇绮更想翻白眼,唐允是瘋狗不假,底下跟着的更是指哪咬哪的忠心狗崽,她同他們講不清人話。

直到晚上,阿正許久沒逛過廟街,蘇绮催他帶上北仔一起,可算輿樓裏只剩她自己,自在許多。唐太讓她選日子上山拜佛,她翻看黃歷,測算記錄。

沒多久北仔自己回來,蘇绮随口問阿正去了哪,她想阿正是否已經離開,為何沒帶走這位忠心手下。

北仔吞吞吐吐,又編不出來謊話,緩緩說道:“正哥同靓妹勾肩搭背上了樓……”

哦,去潇灑,很正常。

阿正還沒爽到,手機一直作響,猜測不是唐允有命令就是手下有事情,推開人去接電話。

唐允顯然在開車,周圍風聲清晰吵鬧,問阿正在哪。

“我在廟街。”

說到廟街,他瞬間想起那號人物,又記起昨夜說好去找她臨時變卦,想她剝光後白嫩嫩的皮肉,明明被自己壓制還要故作高貴的複雜神色,唐允喉嚨一緊。

“你去廟街做什麽?癡線。”話鋒一轉,“帶上那位仙姑,我馬上到銅鑼灣。”

阿正趕緊提褲子系腰帶,“允哥等我!”

她今日本就起晚,中午才開門,又不到晚上九點鐘就收鋪——被迫收鋪。阿正推着她出去,北仔拿下挂着的鑰匙鎖門,一氣呵成。

拜他們倆所賜,今日分文未入,罪魁禍首還是唐允。

三人坐的士直奔銅鑼灣,蘇绮總覺得自己渾渾噩噩,後悔沒有反抗,可扪心自問她好像也想見見他,問他舉動為何,再問他肥番如今怎樣。

只要有理由就好,最怕沒理由地想見一個人。

Tree Bar,唐允和幾個狐朋狗友不坐包廂,選擇外面卡座。不知是他把酒吧開辟了夜總會項目提供小姐,還是那些小開自帶的女人,兩種性別混在一起,暧昧氣氛雜生。

蘇绮一眼在人群正中看到了他,短發、黑衫、戴耳釘,幾杯酒下肚随着音樂節奏微微晃頭,旁邊那位看似清純丨學生丨妹,摟着他手臂無聲撒嬌。

蘇绮冷眼,罵他下流。

明明都是最普通的黑色襯衫,為什麽Childe那樣俊,他這樣邪。

阿正趕緊坐過去,分開唐允同那位“學生妹”,唐允以一個從下向上的位置仰視她,像昨天在廟街路口分別時一樣,扯她手臂。

只是這次力大一些,蘇绮栽在沙發裏,再被他摟住。

阿正在旁邊解釋,周圍高分貝,他也大聲,“這是允哥給我點的。”

蘇绮心想難道她看起來在意這些?

旁邊不知唐允哪位狐朋狗友幫腔,“是啊,阿正鐘意純情妹,允哥不喜歡這一款啦。”

不喜歡純情妹,也不喜歡成熟少婦,他倒是挑剔。

唐允任他們胡說,始終帶笑,可那笑容太空,蘇绮一眼看得到。不知該說他靈魂早已經空洞,還是今夜分外荒蕪。

她只想問他兩個問題,第一個是:“你能否讓北仔離開我那裏?”

聲音小,他微微皺眉,遞過自己手裏那杯酒,覆在她耳邊說:“喝我的。”

她瞪他一眼,推開那杯酒,湊過去在他耳邊重複:“能否讓北仔……”

唐允卻突然攬住她的腰帶近,蘇绮整個人撲到他懷裏,還沒等起身,唐允空閑的那只手伸過來揉她頭發——絕不是Childe輕柔地撫摸頭頂那樣含情脈脈。

他鐘意破壞,把蘇绮的頭按在自己懷裏,弄亂她梳得整齊順滑的長發,在她眉眼挂着愠怒瞪過來時,捧住那張小臉,賞賜般給她一吻,蘇绮清楚感受他唇瓣附帶的溫度與酒氣。

她罵他“死變态”。

他從口型識別出來信息,卻笑得發自內心,仿佛奸計得逞的小學生。

不止變态,還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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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先寫到這,下章繼續,要認真搞愛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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