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Chapter 22
唐協亭謹慎,私下派了人到廟街打探消息,不過是假裝随意地問年邁阿公與阿婆,得到訊息:确實有問題。
問題出在輿樓九姑一直是沒有子女的呀,直到88、89年蘇绮才到廟街,阿公阿婆年邁,記不清楚具體年份,只說了大概。
又有還算多了解九姑那麽一點的,講她老家在西貢,唐協亭的人特地又跑了趟西貢,找到九姑外甥家裏。
九姑外甥與老婆一起經營加工海釣的餐廳,家裏還有一位癱瘓在床的阿婆,看樣子像九姑細妹。唐協亭的人軟硬兼施,外甥擔心阿婆受驚,趕忙帶人出去,全盤托出。
“姨媽當年被負心佬欺騙!差點孩子都要堕掉,好不容易生下來,她一聲不響地把仔丢給我阿媽去了廟街,怎麽找都不回。”
“後來她發癫,精神出問題,90年之前才把阿妹帶回去。阿妹出什麽事?她惹上你們?”
“大佬,她一年只回西貢一次,同我們沒瓜葛的。你找不到她也別來找我,我本分經營餐廳……”
唐協亭的人走後,那位阿婆起身,走到窗前,“再有人來照舊這樣講。”
九姑外甥點點頭,“問我更多怎麽辦?”
“一概不知,或者來問我。”
“好。”
正如唐協亭認為的那樣,沒有欲望的人更可怕。
那麽沒有破綻的表象同樣缺乏真實。
蘇绮露了個尾巴給他看,讓唐協亭順着尾巴去查,落實一個俗套故事的不為人知一面仍舊逃不開惡俗本身,是否可以幫助蘇绮填充一點身上所不具有的那些庸俗?
唐協亭日理萬機,分一點點的神給她已經好比施舍,更不必說手下人以先入為主的想法去彙報,蘇绮暫時安全。
四月半當天,天朗氣清,唐鄭敏儀、唐允、蘇绮同上大嶼山,賓叔做司機,北仔跟班,做些跑腿小事,還算機靈。
唐允本來叫阿正,阿正很是不齒,認為他色令智昏想不開去拜佛,又滿臉寫着抗拒——唐鄭敏儀不讨厭他,全因為他跟唐允十年的交情,但他坦率承認,他怕唐太。
或者說更怕唐太背後的唐協亭。
唐允罵他沒出息,并未強求。
那天他穿了件純黑色的T恤衫,胸前有細小Logo,還戴了副墨鏡,不知情的還以為哪位男明星低調上山。
賓叔為唐太打傘遮陽,蘇绮只能自己眯着眼,用手背遮擋,唐允看不下去,拽掉墨鏡插在她頭頂,動作有些粗暴,還是要弄亂她發型。
寶蓮禪寺的一位師父指着遠處木魚峰的巨大佛像輕聲細語,說是上半年即将竣工,年底彌陀誕辰那日會舉行正式的開光儀式,全球最大一座青銅像落在香港,意義非凡。
餘光看到唐允的小動作,唐太笑而不語,拍了拍蘇绮的手,蘇绮感受得到唐太撮合的意味,只能強撐着回之一笑。
而她不與自己的眼睛作對,乖乖戴上,果然視線好了許多,唐允微微皺眉,顯然十分厭棄頭頂陽光。
唐太便提出進正殿,不知是否威嚴佛像坐鎮的原因,還是外面氣溫實在太高,一時間清爽不少。
她親自把大師遞給她的頭炷香轉身放到唐允手裏,示意他先去敬,唐允不解,蘇绮收了墨鏡提點他:“誠心一些,佛祖會聽得到。”
唐太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欣慰颔首,蘇绮在斜後方旁觀,眼神凝視,寫滿複雜。他們母子倆長得實在像,唐允還真是走運,遺傳到了唐太的好皮囊。
目之所及是他線條刻畫的側臉,單調簡單的耳釘,好像昨夜戴的就是這枚沒換,臉色看起來嚴肅而正經,在佛像前三鞠躬,再微微躬身把香插進香爐。
人人在佛前都有心事要求要訴,唐允卻絲毫沒有這個意識,好像被強迫完成任務一樣,還在心裏暗暗地講:“如來佛祖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我真的好敬重您啊。”
幸虧蘇绮聽不到。
否則少不了罵他癡線。
中午在山上用素齋,唐太又同住持捐了不少恩德,該做的事情做罷,一行人才離了禪寺下山。
唐太要去弘隽,賓叔開車,蘇绮便坐唐允的車跟他一起去了趟九龍塘的那間倉庫,改了一些擺放方位,又提點看守的人注意事項,結束後天還沒黑。
唐允本想直接過隧道去銅鑼灣,蘇绮看出來路線不對,就差當街與他在車子裏打起來。
趕緊把車停在路邊,他剪住蘇绮雙手,忍不住黑臉。
“我勸你不要惹惱我,真當我好鐘意你?”
蘇绮冷聲回答,“我沒這樣自以為是,所以我們各走各,你讓我下車,我自己回廟街。”
“放你回去,然後你的溫生在廟街等你。”
“唐允,我們現在到底算什麽?”
他何嘗不想問她他們現在算什麽,可那太像索要名分,他才不會問出口。
“你覺得算什麽,就算什麽。”
“如果說陌生人未免太虛僞,可确實連朋友也算不上,或許你也算主顧,我收過你的錢。”
唐允吐血,怎麽也沒想到是這樣的回答。
“你能否不要假清高?你端什麽高姿态啊,仙姑。跟我拍拖好似你會虧損,我像鹹濕佬一樣纏住你不放。”
他松開蘇绮雙手,右臂撐在車窗上,扭頭不看她。那樣子煩躁又無奈,蘇绮就差相信他愛她到頭昏,求不得,好傷神。
可彼此心知肚明,周圍行車掠影,天空夜幕将至,他對她的意亂情迷也說不準何時消逝。
蘇绮盯住他許久,腦海裏快速權衡,先是想到唐太贊許的目光,尚且不能确定她是否藏着別的心計;又想到唐協亭對她懷疑的眼神,“表哥”前兩天打電話告知已經有人去過;最後想到唐允。
六年前那個冬天,城門水塘附近的山屋,太子爺下決定,兩天後把人處理掉,屍體直接火化,骨灰還要給溫至臻——他同蘇家幾十年交情,要為蘇家四口人送葬,累積名聲。
她快刀斬亂麻一樣下決定,本以為搭上唐太就不用再迎合唐允,如今他算半送上門,不用白不用,那就給他安排一個位置。
蘇绮伸手撫摸他的臉,唐允像是被滾水燙到,立刻回過頭看她,眼神有些兇狠。
她冷靜開口:“我同你拍拖,你又能堅持多久呢?”
唐允如實作答,“我不知。”
她輕聲嘆氣,收回了手,唐允把她的手握住,小小細細一只掌,被他攥緊綽綽有餘。
他會錯意,“你擔心什麽?”
蘇绮便順着說:“我與你曾經那些女人不同。”
話說出口自己都要唾棄自己。
唐允瞬間明了,“你明明鐘意我,怕的就是這些?”
她差點沒忍住一拳打到他那張臭屁得意的臉上,誰給他的自信心覺得她鐘意于他?告誡自己一定要忍住,她現在要扮演脆弱,沒有男人能抵擋得了女人示弱。
“我自然怕,你沒有可怕的,我同你比不了。”
他眯眼看她,伸過手揉亂她頭發,蘇绮好想教他怎樣寵溺地去摸人頭頂,唐允的舉止間充滿控制與暴力,還會惹怒絕大部分耐心打理發型的女士。
“你不必怕,明天的事情誰都說不準,只要确定今夜一定會好,日子就過下去。”
偷心情聖語錄第三十八條精選:明天我是否還愛你尚且未知,今夜一定愛你。
蘇绮在心裏罵他無數遍,表面假裝隐忍包容,唐允一手握住她下颌,湊過上半身。
“只是你記住,不要再勾引什麽瘟生衰生,我沒那麽大度。”
她看着湊近的這張故作冷漠的臉,說到底他還是妒忌溫謙良。而又不知道該不該感謝溫謙良,沒有他接連兩次的出現,唐允一定不會對她有這樣大的興趣。
太子爺不容許自己叼到嘴裏一半的肉被人觊觎,僅此而已。
兵法裏講究出奇制勝,一定要打敵人個措手不及,蘇绮向前探頭,對着唐允的唇蜻蜓點水一樣落下一吻。
唐允愣住,喉嚨明顯聳動,心髒又在下墜,他又覺得她雙眼裏有星河,癡線。扭頭看向窗外,夜色臨近,星星将要露面,暗自确診自己精神狀态尚且正常。
實際上蘇绮也害羞,扭過頭不看他,“那我是否可以回廟街。”
看起來不清不楚,實際上又清清楚楚,誰也不說透那句話,就這樣把一切定格。
唐允捏着她一根手指摩挲,像食用前的剔骨取肉,啓動車子前說道:“你那間屋地盤太小。”
蘇绮贊同,但她暫時沒打算換更大一點的住處。
沒想到他接着說:“床也好小,不方便我動。”
她腦袋裏轟隆一聲,臉色比剛剛吻他時還紅,想到唐允上次在她那裏過夜的情景,床跟着微微晃動,細小的吱呀聲蔓延……
“你收聲好不好,賤格。”
那天唐允心情上佳,送她回到廟街後便去了桌球城,沒想到那些狐朋狗友、包括晚到的阿正都帶了女人,太子爺孤獨,打電話到輿樓。
蘇绮則沒想到會再見旭仔。
他一頭黃毛亂而稀疏,像是被人扯掉不少,臉上也挂着大大小小的青紫,身上她看不到,但可以想象情況不會好。
他找到輿樓,蘇绮回想那夜所見有些害怕,甚至做好準備随時call唐允回來。
沒想到他乖乖仔一枚,生硬禮貌地開口問她:“你可知嘉茵去了哪?”
蘇绮搖頭,“我只知她離開廟街,想必應該是劇組開工。”
旭仔追問:“那你可知她發生什麽?我那天本來講好送她,但發生一些事情,我……”
原來兩個人已經結識,大明星與衰仔,康嘉茵桃花不少,可惜都是爛桃。而旭仔那天一定是為了躲避追他的人,錯過見康嘉茵。
蘇绮不好亂講人口舌是非,康嘉茵是否願意告訴旭仔是她的事情,“你應該去問她,我不能亂講……”
話還沒說完,電話響起,她同旭仔講“Sorry”,提起話筒。
唐允語氣嘲弄,“我在旺角,你現在過來。”
“拒絕,我要看店。”知道他要講什麽,她趕緊堵住,“今日不提供包鐘服務。”
他無奈地笑,“他們都有人陪啊,你識趣些,不要讓我太難堪。”
“那你随便找一位妹妹仔,她們一定很願意。”
蘇绮渾身寫着抗拒,唐允則一心和她打情罵俏,“你讓我陪你上大嶼山,我清早六點鐘被你搞醒……”
旭仔以為蘇绮同男友煲電話粥調情,剛準備走,就聽到蘇绮說:“唐允,不,太子爺,你講清楚,我沒有‘搞’你,OK?”
唐允整個人靠在沙發裏,樂不可支,歪頭對着手機低聲說:“那我歡迎你來搞我啊,仙姑。”
“……”蘇绮被他不要臉的程度折服,不想再聽那邊球杆碰球的聲音,“你休想,我收線了。”
果斷挂斷。
再一擡頭,旭仔剛走出門,她只看得到消瘦背影,不免覺得可憐。
忍不住追了出去把人叫住,“喂,你留個名字給我,KK下次來我告訴她。”
“你就講旭仔找她,多謝。”
“好,不客氣。”
後知後覺,留個名字又有什麽用,他看起來連呼機都買不起,更不要說手機。蘇绮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廟街說短不短說長不長,找個人還是好比大海撈針。
旭仔,旭仔。
阿詩買過《阿飛正傳》的盜版影碟,快到年節的時候在耀輝哥夜總會的辦公室用CD機放映。張國榮飾演的旭仔是孤獨多情的無根鳥,一生只能落地一次。
看不到半個鐘頭,耀輝哥進來,同阿詩互相動手動腳,她借口出去食煙,一小時後再回來,滿室異樣氣息,只能佯裝不知。
再看向屏幕,那位旭仔死了。
這位旭仔走後,又有北仔回來。
他們都好年輕,蘇绮在這個年紀時還身處象牙塔,一生之中最後的惬意時光,對未來的打算也是認真讀書、好好戀愛、享受生活,多天真。
北仔從不打擾她,甚至有些過分安靜緘默,蘇绮主動到門口靠近——他總是呆呆地坐在臺階上。
“唐允和阿正如果命你去砍人,你不要去。”
能救一個是一個,北仔對她真心,她回報以真心。
沒想到他木讷,老實說道:“阿姐,三爺帶弘社賺錢,大家日子都過得好,為何要砍人?”
她亂操心,又回味他叫的那句“阿姐”。寶珊以前每天叽叽喳喳,“阿姐”兩個字要叫上萬遍,她嫌她煩,兩個人從樓上打到樓下,媽咪頭大,總覺得生兩個女比別人家的仔還操心。
如今卻再聽不到寶珊叫一句“阿姐”。
她擡腳輕輕踢了下北仔,“誰準你叫我阿姐?”
“對不起。”他道歉倒是快,“正哥又說不準叫阿嫂了,允哥心思變得快……”
蘇绮不想聽那兩個人的名字,直接打斷他:“叫绮姐吧。”
北仔短暫錯愕,呆呆點頭,“我記得了,绮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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