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小花

書裏的葉瑜與現實中的葉瑜一比一複刻，方知樂很難分清兩個人有什麽區別。

只是換了個地方長大，葉瑜比她來得早，什麽記憶都沒有，而方知樂不一樣，在她習慣的節奏裏，身邊總是有葉瑜的存在，而她也從來不會讓葉瑜幹活。

小時候，葉瑜長得像個洋娃娃，國外的大眼睛，國內的黑瞳仁，嘴唇粉嫩小巧，眼眶總是紅紅的，摔一跤碰一下，皮膚就會劃破，小葉瑜怕疼，卻不肯哭，總是紅着眼睛掉眼淚，憋着嘴說自己沒有哭。

方知樂從小把她寵到大，護在身後不讓人欺負，幼兒園幫她提書包，小學幫她輔導功課，中學幫她打走小混混、趕走一堆表白的男男女女，照顧葉瑜已經成了刻在她骨子裏的習慣。

“不用你洗，”方知樂指向扭了十八道彎用紗布做過濾網的水管，真誠勸告，“你搞不懂這些操作的流程，你和它們不熟，反而還會浪費我家的水。”

葉瑜咬了下嘴唇，她不是坐着不動什麽都讓別人給自己幹活的人，尤其今天早上是她自己冒昧上門，方知樂主動收留自己不說，還給自己找衣服、做早飯……

“就當是禮尚往來了，”方知樂看出她的糾結，大氣一笑，眉眼舒展間一片坦蕩，“感謝你之前收留我。”

葉瑜還是有點不好意思，“那不一樣，水房裏本來就是因為我們你才跌倒。”

而且，那時候她收留方知樂完全是一時興起。

因為跌在地上的方知樂看起來……很好rua。

“那我收拾桌子吧。”葉瑜四處看了看，開始幫方知樂收拾餐桌，方知樂一看就樂了，就三個碗，兩人的吃相都挺好，桌子吃飯前是什麽樣，吃飯後還是什麽樣，葉瑜用抹布擦了幾下，就做完了。

手頭沒活的葉瑜：懷疑自我，一臉憂郁。

方知樂看了一會兒，樂得不行，最後揚手一指，“你去院子門口看看小花在不在。”

“小花是誰？”葉瑜站了起來，“她是誰家的小孩嗎？”

“對，我家的，”方知樂洗完碗又開始刷鍋，“一只流浪貓，流竄在這附近已經有兩年了，剛下了雨，小花肯定餓了，沒準會上門來要吃的。”

“小貓咪！？”葉瑜的眼中頓時爆發一陣異樣的光彩。

她幾乎是小跑着出門的。

半分鐘後，葉瑜再次小跑進門，激動到泛紅的臉頰上挂着掩不住的興奮，“它在诶，不是花貓，是一只橘貓。”

“小花就是橘貓，”方知樂從窗臺上面取下一個鐵罐，遞給葉瑜，“我第一次看見它的時候，它跟貍花貓打架，掉了一地的毛，自己都斑禿了，長得像個叫花子，我給它起名叫小花。”

“裏面是貓糧，”方知樂在葉瑜接過鐵罐的時候說了一句，“後來我才發現小花的斑禿不是因為打架，是長了貓藓。”

“啊，”葉瑜神色擔憂，“後來怎麽解決的？”

方知樂嘆了口氣，“沒有解決，我想把它抓過來滴點藥水，但它估計被自家老媽灌輸了人類都非常邪惡的思想，見人就跑，我連續喂了它三個月，才能蹲在離它三步遠的地方。”

“又喂了兩個月，才能在它吃飯的時候摸一摸它的毛。”

“那時候，它的貓藓已經自愈了。”

葉瑜聽得很認真，一臉不忍道：“它肯定吃過很多苦，才這樣害怕人類。”

方知樂對葉瑜的疼寵多半表現在身體力行上，對于葉瑜的某種傷春悲秋的小情緒并不敏感，換句話說，異常直女。

“不，”是以方知樂一本正經地拆穿葉瑜的想象，“它叱咤這條街兩年，後面那條街有個廚子大叔，天天給它帶各種生肉，吃得它膘肥體壯、油光水亮，它怕人純粹是因為讨厭人類。”

“而且大部分的流浪貓體型都小，人類在它眼裏就是大型猛禽，基因裏就有害怕的本能，”方知樂繼續科普，說得有理有據，“小花是知道我這裏有吃的才經常跑過來，它們也并不可愛哦。”

葉瑜臉上煥發的神采已經淡了下去，她一臉平靜地盯着方知樂，半晌後，搬過鐵罐，憤憤離開，“哦你個頭。”

方知樂：……？？

她剛才是不是聽見葉瑜在說髒話。

不，不是髒話，葉瑜剛才是不是罵她了？

新來的人類看起來很溫柔，但身上的氣息是陌生的，小花不敢靠近。

葉瑜把貓糧撒在一塊幹淨的石板上，退後十幾步，蹲在門口看它。

小花估測新來的人類已經退到安全距離裏，才夾着尾巴神色警惕地撲倒貓糧上方，張開大口，嚼都不嚼地往下塞。

環境危險，快點吃完！

與印象裏寵物店裏安靜優雅的小貓咪完全不一樣，小花一張油光水滑的橘色皮毛，斑駁的鼻頭像有大佐血統，長得猥瑣與兇殘齊飛，蠢萌與無賴并存，簡直沖擊人的眼球，污染人的視線。

葉瑜卻看得津津有味。

幾分鐘不到，小花已經把面前所有的貓糧一粒不剩地吞噬殆盡，再三确認面前的人類不會給自己貓糧之後，尾巴一揚，脖子一扭，肥胖的身體敏捷跳上牆頭，頭也不回地邁着貓步走遠。

葉瑜回來的時候表情還有點意猶未盡。

“我在做作業，”方知樂沒擡頭，語文讓她禿頭，“你要是覺得無聊就看電視吧。”

葉瑜在沙發上回味了一會兒小花壯碩的身姿，心情十分昂揚，當即決定一起寫作業。

方知樂稀奇地瞅了她一眼，“熱愛學習？”

葉瑜搖頭，“你想多了，我走書法生，也是有學習不好的緣故。”

說話間看見方知樂拿出了數學卷子，頓時露出不吃香菜人嫌棄香菜包子時的表情，身子都往後撤了幾十厘米，“尤其是數學。”

方知樂沒有半點意外，“果然是你。”

“什麽？”葉瑜問了一句，從雙肩包裏拿出練習冊，翻出一張英語卷子開始“噌噌”往上寫答案，“你不用擔心我，我文化課的分差不多夠用。”

除了數學，英語和語文都是她的強項，加上文綜背一背至少有一百分，葉瑜的文化課成績沒有低過四百。

方知樂笑了笑，早已了然，“我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