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請客

“不好意思，”方知樂說，“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葉瑜咽下嘴裏的羊肉，味道鮮美，薄卻不淡，在這樣暖呼呼的環境裏，自然是沒有任何脾氣。

“不是，”葉瑜搖了搖頭，“我只是不想你誤會。”

“這裏挺好的，”葉瑜說，“飯好吃，氣氛也不錯，下次還可以來。”

“真的嗎？”方知樂笑了，“想不到你能喜歡。”

葉瑜“噗嗤”一下笑了，“你以為我會嫌棄這裏嗎？”

“倒也不是，”方知樂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就是覺得你肯定不習慣，而且，那什麽，你不是愛幹淨嘛。”

“這裏也不髒呀，”葉瑜眼睛一彎，語氣柔柔的，“我又沒有潔癖。”

方知樂想了想，好像就是這樣。似乎都是她把葉瑜寵得無微不至，葉瑜倒是從來都沒有抱怨過什麽。

說話間，兩份臘腸焖飯就做好了，老板端上來，還送了一疊小涼菜。

“多吃點呀，小樂高中肯定很辛苦吧！”老板笑呵呵道。

方知樂把臘腸焖飯放到葉瑜面前，拿起筷子笑得很乖，“不辛苦，學生哪有辛苦的，就是學習嘛。”

“哎呦我家那個熊小子就不這麽想，”老板語氣發愁，“你們學習好的都不覺得累，他一個全班倒數，天天嚷嚷上學累死了，沒出息。”

方知樂語氣認真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長，他不愛學習，沒準在別的地方有特長呢？”

“別提了，”老板搖着頭往後廚走，“他也就在吃飯上有特長，天天飯吃得不少，肉長得挺多，就是成績不漲。”

兩人言語間很是熟稔，方知樂和她聊天的語氣也很輕松，和葉瑜在學校裏看見的方知樂都不一樣。

“你和這裏的老板很熟嗎？”葉瑜戳了一下碗裏的臘腸。

臘腸色澤紅亮，一看非常香。

方知樂一口嚼了三塊臘腸，心滿意足道：“還行，從小在這片兒長大的。”

“這裏的人聊天都是這樣，”方知樂說，“比較親近。”

葉瑜點點頭，把筷子尖夾着的臘腸放進嘴裏，果然和外表一樣香嫩。

“你也一樣。”吃到一半，葉瑜忽然說了一句。

方知樂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我也，讓你感覺親近？”

“是呀，”葉瑜握着桌上的水杯，回憶着水房裏初見的場景，眼眉一彎，“感覺，就像小花一樣。”

方知樂前面聽得挺認真，後面一聽小花，嘴角差點垮下來，“小花就算了，髒兮兮的。”

葉瑜沒說話，眼睛裏的笑意也沒下去。

你也是髒兮兮的。

看着讓人可憐。

但又那麽兇，氣勢洶洶，張牙舞爪。

“那個，”方知樂吃飯比較慢，但葉瑜比她更慢，兩人磨蹭了半個多小時，葉瑜還剩半份多，“吃不了就算了。”

葉瑜搖頭，慢條斯理道：“別催，我能吃完。”

“你确定？”方知樂不信，“這飯是大份的，老板還特意加了量，我吃完都覺得撐，你能吃完？”

葉瑜摸着肚子，認真估計自己胃內容量。

“我能吃完。”葉瑜擡頭，重複了一遍。

方知樂無奈一笑，“好吧，那我去給你拿點山楂。”

方知樂抱着一捧山楂從後廚回來，撂在葉瑜面前，然後雙手在紙巾上擦了擦，左顧右盼。

“那個，”方知樂有點尴尬，“我不知道我該不該問，但我覺得你現在心情挺好的沒準可以問，不過我又怕我問了你心情會不好。”

一通繞來回禿嚕，偏偏葉瑜還就聽懂了。

“爸爸媽媽吵架了，”葉瑜沒有擡頭，語氣挺平靜的，“我不想在家裏待着，就出門。”

“哦，”方知樂馬上遞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誇張表情，笑着說，“我就說嘛，和你沒關系就行，不罵你咱們就當做聽不見。”

“早上看見你淋着雨，還以為你出事了，吓我一跳。”方知樂說。

葉瑜奮戰到最後一口米飯，塞進嘴裏後癱在椅子上，挑眉道：“那你還把我帶回家？”

“你是葉瑜嘛，”方知樂臉紅心不跳扯了個謊，“校園裏的風雲人物，人美脾氣好，除了不愛說話，沒毛病。”

葉瑜語氣慢悠悠道：“你是第一個說我脾氣好的人。”

“他們私下裏，應該會說我假清高，高冷，裝，矯情，做作？”

一連串帶有濃厚侮辱色彩的詞從葉瑜嘴裏說出來，方知樂都被砸蒙了。

“呆什麽，我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她們怎麽說我。”葉瑜吃飽了開心，話也開始變多，“你不可能沒聽過吧。”

方知樂賭氣道：“沒聽過。”

她這個鼓氣的反應超出葉瑜的意料，葉瑜興味更濃道：“那我換句話說，有沒有說我，麻雀想飛上枝頭，麻雀變不了鳳凰？”

方知樂眼神兇兇的，別開臉悶聲道：“都是捕風捉影的事情，你怎麽可能是那種倒貼的人。”

葉瑜看了她一會兒，嘴角的笑意漸漸斂去，忽然說，“她們這麽說，是有原因的。”

方知樂有點排斥這個話題，起身招呼葉瑜，“吃完了，我們回去吧。”

她彎下腰把山楂收緊，俯身的時候，手腕猝然被葉瑜抓住。

葉瑜的目光很沉，也很靜，像是一汪怎麽攪動也不泛漣漪的湖，“周美澤，和我有婚約。”

“兩家小時候就定下的婚約，”葉瑜開了口，後面的話順暢多了，“按理說，她現在是我的未婚妻，打算畢業就結婚那種。”

方知樂的嘴唇一點一點抿緊。

然後揮開了葉瑜的手。

“所以呢，”方知樂轉過身去，語氣倔強，“一個形同虛設的婚約，能當飯吃還是能生錢？”

“為了一個還沒有履行的婚約，你想做什麽啊。”方知樂悶悶不樂。

葉瑜靜靜地看着她，“葉周兩家并非商業聯姻，雖然我們兩個在一起，對雙方公司的發展都有好處，換句話說，能當飯吃，也能生很多錢。”

方知樂不說話了。

葉瑜忽然把話題引到這裏，方知樂內心忐忑不安，生怕她下一句就要說出來要保持距離。

可按照葉瑜的人設，她遲早都會說這一句話。

周美澤是女主攻，遲早都會發現自己深愛的人是葉瑜。

而女主受葉瑜則是從頭到尾都愛着女主攻。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方知樂擡起頭，但那又怎樣，她方知樂的字典裏，就沒有順應別人安排的說法，“我剛剛把你的未婚妻罵了一頓。”

方知樂盯着葉瑜，帶着股破釜沉舟的硬氣，“你要替你未婚妻出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