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升溫 (1)

“你自己看着點哈,我今天就不在店裏了。”

方知樂剛換上制服,還沒摸到奶茶機,衛悠青就匆匆忙忙抓着包往外跑。

“你不上班啦?”方知樂喊了一聲。

剛走到門口的衛悠青倒退幾步,像是想起什麽,靠在臺子前,朝方知樂勾了勾手指,“你過來點,我問你一個問題。”

方知樂不明所以地靠過去,“什麽事情弄得神神秘秘的。”

“你上次,和知書去逛街,咳咳,你和她說了什麽啊。”衛悠青的聲音支支吾吾的,含在嘴裏聽不清楚。

方知樂分辨了半天才弄懂她在說什麽,無言道:“我們不是去逛街,我找她有事,她順便讓我幫她挑東西而已。”

說到這裏,方知樂想起了那個彩虹,眼神上下掃着衛悠青,默默往後撤了一步,“我先說好哈,你們之間的情趣與我無關,不是我推薦的,也不是我诓你。”

“不是!”衛悠青臉紅爆紅,惱羞成怒,“我沒有問這個!”

方知樂狐疑道:“真的?”

“你滿腦子整天都在想什麽啊!”衛悠青仰天長嘆到一半,忽然頓住,“等等,什麽叫不是你诓我。”

方知樂一臉無辜地眨了一下眼。

“你知道她要诓我?”衛悠青幽幽道。

方知樂保持微笑,然後搖頭,“我什麽都不知道。”

衛悠青的眼睛眯了起來。

“我就是托她幫我查幾個人,她的公司不是可以分析海量的數據嘛。”方知樂解釋得非常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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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什麽,”衛悠青又湊了過來,“可以透露一點嗎?”

方知樂瞬間收起微笑,面無表情地低頭給葉瑜發消息,“不可以,請問老板還有什麽事嗎?”

“你對老板這個态度會被扣工資。”衛悠青威脅道。

“你到底想幹啥,直說。”方知樂煩了,“等會兒顧客就來了。”

衛悠青見旁敲側擊不管用,索性直說,“就是,那個,我好長時間沒見知書這麽有勁頭,上次這樣熱愛工作還是公司剛成立的時候,她這幾天忙得非常興奮,精力無比旺盛……”

方知樂覺得自己把思路往“知書的忙碌換來枕邊人貼心關懷”的方向靠攏,可衛悠青的人設屬于沒心沒肺外加有點慫,主動關心老婆的次數明顯不夠。

而且,這是個限制二十一歲以上閱讀的百合文,其中主角無法貢獻的馬賽克,這些配角們一擁而上。

方知樂看向衛悠青的目光頓時意味深長。

“所以我那個,就有點,躲着她,”衛悠青的聲音又模糊了一點,“對吧,知書要給你打電話問我的下落,你就說不知道。”

“我不知道。”方知樂瞥了一眼小胡蘿蔔,心道果然世界屬性誠不欺我。

衛悠青得到肯定回複,心下頓時輕松,提着小包一步三晃地蕩出門。

還心情頗好地跟同時走進來的葉瑜打了個招呼,“晚上好呀,小美女,玩得開心噢。”

葉瑜:……

哪裏來的怪阿姨。

“她不用每天都留在店裏嗎?”葉瑜走過來問。

方知樂正在胸前的藍色史迪奇挂件較勁,聞言擡了擡下巴,讓葉瑜看收銀臺上面的小胡蘿蔔。

“她一個大老板每天都堅持坐鎮店裏,躺着也得躺店裏,就是因為老板娘說她必須出門工作,一天至少工作兩小時。”

葉瑜早在上一次就知道胡蘿蔔的用途,聞言也頗感無語。

“那她工作兩小時一百二十分鐘好辛苦哦,”葉瑜說,“那她今天是有了假期?”

“不,她只是揭竿起義。”方知樂笑了笑,“小情侶嘛,鬧一鬧矛盾很正常,我的老板以拒絕每天工作兩小時的方式消極抗議。”

葉瑜不太理解,“這就抗議了?”

方知樂擦去杯子上的水漬,“衛悠青妻管嚴而不自知,有時候老板娘送來一盒餃子,她會把剩下一個餃子不吃當做抗議。”

葉瑜設想了一下那種場景,無比好奇。

“那老板娘有什麽反應?”

方知樂說,“吃挺多啊。”

葉瑜問,“就沒啦?”

“那不然呢,”方知樂把杯子擺好,雙肘撐在臺面,“正常人抗議,但凡有點骨氣,肯定一口不動。”

“你說的有道理,”葉瑜虛心好學,立刻燃起學習的興趣,“還有什麽抗議的方式?”

“消息不回,電話不接,晚上不回家……”方知樂看了門外一眼,後知後覺笑起來,“她不會真的抗議吧?”

方知樂笑得實在是幸災樂禍,她看了葉瑜一眼,葉瑜也明顯在忍着,嘴角都在發顫。

兩人眼神一對上,也不知是誰先起的頭,陡然發出一陣爆笑,兩人笑得都站不穩了,毫無形象。

傻笑這種東西和打哈欠一樣,像是流行性病毒,具有強悍的傳染性。

笑了好一會兒,方知樂捂着肚子說,“不行我不能笑了。”

葉瑜向來文雅,這時也在努力收斂自己大笑時提肌的幅度。

“果然是周五,心情好,”葉瑜按了按眼角,笑過勁兒了,“我發誓,我之前不是這樣的人。”

方知樂努力了好幾次,試圖把史迪奇小毛仔戴正,卻因笑得手抖屢試屢敗,索性扔到一遍,不戴了。

“我也不是。”方知樂嘆了一口氣,“我很高冷的。”

葉瑜轉臉看她,“你搶了我的臺詞。”

方知樂默默回憶本書的人設面板,女主受一堆亂七八糟的标簽,一看就是作者為了蹭榜單蹭曝光亂填的。

什麽美人、哭包、傲嬌、心口不一、高冷、黑長直、腹黑……

方知樂把目光放在葉瑜臉上,再次捕捉到她眼中跳躍的笑意。

“不行我不能笑了。”方知樂憋着,“葉瑜我和你說,店門開着呢,等會兒走進顧客一來看見兩傻子,保準得吓出去。”

葉瑜慢慢呼吸,平靜道:“嗯,我覺得也是。”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氣氛就是這樣奇妙,有的人即便你不和他說話,只是待在同一處空間都會無比尴尬。而有的人則是一碰面就傻樂,廢話連篇,笑得停不下來。

“進來吧,”方知樂打開小側門,讓葉瑜從旁邊進入後臺,坐在衛悠青經常坐的小茶幾旁邊,給她倒了一杯白水,“你先喝着水,等我賣幾杯奶茶,剩下的水果給你做果茶。”

葉瑜掏出手機,“我掃碼下單吧。”

“不,”方知樂堅持自己的原則,“不放過任何一個薅老板羊毛的機會,且,不要給老板貢獻一毛錢。”

葉瑜了然,瞬間收回手機,“那我寫作業,蹭場地蹭桌子蹭水。”

“還可以蹭,”方知樂捏着一顆小櫻桃,遞到葉瑜嘴邊,“水果。”

葉瑜靜了一秒,盯着眼前的小櫻桃,紅透小巧,惹人喜愛,輕輕張開嘴。

汁水爆破在口中,甜得膩人。

剩下的紅色汁液黏在方知樂的指腹,擦過幹淨柔軟的白紙,餘下一片淡紅的擦痕。

葉瑜輕輕垂下眼睛,心緒沉澱了很久,才重新聚焦在面前的作業。

然後定睛一看:數學卷。

葉瑜默默把卷子捏起來,對折,放進書包,然後在即将放進去的瞬間,被一只手攔住了。

“先做數學吧,”方知樂發出惡魔般的聲音,“你要想提分,相信我,數學最快。”

葉瑜實在很難認同,“為什麽?”

方知樂的口氣非常自然,“數學很好弄懂啊,弄懂了一道題,就會做一系列的。”

“相信我,”葉瑜重複她的話,“對我來說,數學提分,最慢。”

“不試試怎麽知道,”方知樂挽起袖子,彎下腰靠近,把試卷輕輕從葉瑜手裏扯出來,攤在桌子上,“先做選擇題和填空題,後面的可以空着,這兩部分必須多拿分。”

方知樂今天早上洗過澡,身上有種好聞的海鹽味道,是那種最常見的浴鹽,帶着水汽的清新,海水的氣息般撲面而來。

葉瑜撐着下巴支在桌子上看她,目光順着她微圓的指尖一路往上,蜻蜓點水般掠過她的挽起袖子後露出的光潔的小臂、垂在鎖骨附近的短發、紫色兔子款的修身制服。

“不如你教我怎麽蒙題吧,”葉瑜忽然建議,“像是那種,三短一長選最長?”

方知樂靜了幾秒,手指屈起敲在葉瑜腦門,“認真學習,別想那些歪門邪道的口訣,你以為出卷老師不會與時俱進啊。”

葉瑜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不滿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人家是道,”方知樂的腰又彎了一些,擡筆勾了幾道題,“喏,葉小魔把這些題做一做。”

葉瑜幽怨地看着她,“哦。”

方知樂轉身的動作毫不猶豫。

店裏來了顧客,方知樂忙忙叨叨了好一陣子,嘴角始終都微微勾着。

她能感覺到身後射來的不滿的控訴視線,葉瑜的數學就像方知樂的字跡,都是自己一生之敵。

有些人的竅門就沒有長在學習上,有些人的竅門有點偏,分給了某一課,另外的科目就全然不管。

葉瑜屬于文學類科目還好,理工類絕對不行那種。

可方知樂知道葉瑜逼一把還是能考七十分的,比現在平均三十分要高出四十分呢!

超四百的線都多了幾十呢!

她家葉瑜就算是書法藝術生,也要做藝術生裏數學最厲害、文化分最高的那個!

葉瑜是沒有辦法讀懂方知樂的執着,只當她何不食肉糜——為什麽不吃肉,是因為不喜歡嗎,為什麽不利用數學提分,是因為不屑嗎……

“別走神,”方知樂正在從冰櫃裏挖出冰塊,頭也沒回道,“認真做題。”

葉瑜震驚了,為什麽這都能看見。

于是她就是不轉頭,對着方知樂的後背就是一通盯,盯着盯着,發現她的腰真的挺細,而且估計是天天出來打工,站着的時間長了,臀挺翹,腰臀之間的連線非常曼妙。

“咳咳,”方知樂擡手敲了下頭頂的茶桶,“我能看見。”

葉瑜一看,茶桶是金屬光面的,像一面曲折但清楚的凸面鏡。

“哦。”葉瑜不情不願地轉回去,對着幾道數學題苦思冥想。

但腦海裏時不時浮現方知樂的身影,她在一邊走動的聲音,她倒茶的聲音,給顧客點菜的聲音,甚至從一堆塑料杯中抽出一個時杯壁摩擦的細微聲,都像是貼在她耳邊通過大喇叭增幅十幾倍播放。

擾得她心躁難靜。

“我做完了,”葉瑜說,“剩下的都不會。”

方知樂扯着脖子往卷子上看,一瞅就樂出聲,“挺好,把卷子放下吧,我拿回去給你看。”

剩下的試卷方知樂沒有要求,葉瑜自己挑着看順眼的題寫了個差不多。

兩人一個做着奶茶,一個做題。

一時間,流水的嘩啦聲,和試卷翻動間掀起的聲響,奇妙又和諧地組合在一起,像極了某種令人舒爽的白噪音。

方知樂很喜歡這種時刻,和葉瑜待在一起,什麽都不用做,或者各做各的,互不打擾,但始終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存在,一轉頭,餘光都能瞥見那人的身影。

那是一種讓人安靜的力量。

“葉瑜啊,我有一個冒昧點的問題,”方知樂雙手向後撐在料理臺上,面朝葉瑜,卻沒有直視她,“那個,如果你覺得不方便回答,就不用回我。”

葉瑜停下筆,态度很認真,“你說。”

方知樂抓了一把頭發,又摸了摸鼻子,最後整理領結,動無可動後才咳嗽一聲,看天看地道:“那個,你和周家的婚約,你到底是怎麽看待的呀?”

也許是現在的氣氛太好,也許是面前的葉瑜太多乖巧,方知樂心思一動,就問出了這句話。

這個問題方知樂想過很多次,這些日子她盡量讓葉瑜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之中,可自從她和周家聚餐後,方知樂已經好幾次碰上她和周美澤一同出入。

盡管都只有她們兩個人,按照書裏的劇情,只要周美澤身邊沒有一堆數字的存在,葉瑜的性格就不會轉為偏執。

葉瑜轉為偏執的點,在于她是否失去在乎的東西。

目前來看,她家葉瑜自我意識挺強大,對周美澤的上心程度不至于讓她黑化。

但方知樂可能就是老媽子愛操心,一遇上葉瑜的事情就容易想多。

葉瑜的性格其實挺“薄”的,說是敏感都有點不合适,應該是某種自我封閉到非常嚴重程度的偏私狹隘。

可葉瑜又是善良的,這樣說可能很矛盾,有時候方知樂都沒辦法用簡單的話語去描述葉瑜,她這些年和葉瑜一起長大,多少能感覺出來葉瑜的真實性格。

簡單來說,方知樂知道葉瑜從來不吝啬對他人的善良,卻很容易把別人都放在一個人性的最低點,就是咱們之間好好相處但有一天你忽然變了臉我也不會震驚不會在乎,因為早有預料。

與此同時,葉瑜不太愛記仇,因為只要被她恨上的,就沒有原諒的。

披了層散發善意外皮,內裏卻是淡漠的疏離,在有意識的克制之下,沒有讓自己生長出恨意蓬勃的枝丫,葉瑜在方知樂的陪伴下生活得安安穩穩,沒有半點差錯。

可書裏的葉瑜比她來這個世界要早,要麽是經歷了女主受的身世,要麽是融合了女主受的記憶,現在的葉瑜,成長的過程中并沒有方知樂陪伴,很難想象她會有怎樣的改變。

方知樂不希望葉瑜受劇情的影響走女主受的路,于是她也就直接說了出來,“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問問,你對自己的人生有沒有什麽想法之類的。”

一遇到事情就嘴笨,方知樂忍不住抓了把頭發,緊張地等待葉瑜的回複。

“其實這個婚約,是我定下的。”葉瑜抛出一個重磅炸彈,她說完就偏過頭不去看方知樂的神色,筆尖一下一下戳在試卷上,不斷重複這種機械行為。

在筆尖與試卷的碰撞撕裂聲中,葉瑜再次開口,“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有點‘臉盲’,很難記住什麽人,只能短暫記住身邊常見的人,而那些人只要長時間不出現,我都會全部忘掉。”

方知樂的臉色霎時變得有點難看,她明白這是原書的意識作祟,女主受的世界裏只有女主攻一人,葉瑜不免受了影響。

“後來,我就裝作記不起所有人的樣子,就算路上碰了面,也不會互動,”葉瑜輕輕吐出一口氣,像是壓下胸口憋悶的燥意,輕笑道,“沒想到,這樣竟然能記住。”

方知樂安靜聽着,若有所思。

“小時候奇怪的事情很多,”葉瑜說到正題,“喜歡周美澤也是其中一個。”

方知樂忍不住坐到葉瑜面前的椅子上,正襟危坐緊張地看着她。

葉瑜笑了笑,語氣有點疲憊,“也許是小時候沒有人陪着,從老宅出來後,我還是個小孩子,整天跟在周美澤身後,她是個孩子王,會罩着我,給我買各種好吃的,天天拉着我走來走去,距離上的接近讓我産生了偏愛,我就和爸媽說想要嫁給她。”

“那時候爸爸的地位還不穩固,聽見我這麽說,就去和周家商量,周母很喜歡我,當做玩笑似的同意了。”葉瑜垂下眼睛,提起往事的時候,她的語氣有些輕,也有點飄,像在敘述某些晦澀的記憶。

那是殘留在記憶裏的混亂,整個童年就像一張最劣質的破爛編織布,兜頭罩在灰蒙蒙的天空上,走一步,都是灰塵腐朽的味道。

而她就像有一雙大手在背後推着她走,力度很大,方向很準,推得她膽戰心驚,如履薄冰。

手掌猝然被另一只手握住,方知樂拿走葉瑜已經戳歪筆尖的碳素筆,把她的手輕輕放在自己膝蓋上,一下一下輕輕拍着,“後來呢,既然是玩笑話,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後來就是我上了小學,初中,”葉瑜感覺手掌上被方知樂觸碰的地方陡然生出一種熱意,像是冬天的炭火碎屑滴落,帶來令人緊繃的灼燒感,在那一片熱度中,葉瑜帶着一種自我懷疑的迷茫,輕聲道,“我每次過年,都會重複這個要求,直到十四歲,家裏父母訂了親,葉家和周家的商業版圖再次融合,密不可分,我和周美澤也正式成為對方的未婚妻。”

方知樂心裏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既酸澀,又苦悶。

像是吞了一大顆檸檬的果皮,混着殘留的酸苦的檸檬汁,在口腔裏留下滿滿的難以咽下的苦楚。

“現在呢,”方知樂說,“往事之事不可追,現在你是什麽想法,還想和她結婚嗎?”

葉瑜下意識就想說不。

可不知為何,在這個想法升起的瞬間,心髒驟然一震。

那道由于她最近心情很好神思活躍而長期沒有出現的聲音再次浮現。

含恨的幽怨之聲像是從地底飄來,從她的耳膜、太陽穴直直撞進她脆弱的腦神經,回蕩着一聲又一聲哀入骨髓的悲切泣音。

它說,葉瑜必須嫁給周美澤。

似是某種帶有魔力的詛咒,引誘她不斷往下墜。

葉瑜的嘴像是膠水般黏在一起,身上陡然生出大片汗水,掌心不自然地顫抖。

“葉瑜?”方知樂攥緊她的手掌,伸手去拍她汗水浸得發白的臉頰,聲音急迫,“你怎麽了?”

“醒醒,葉瑜你那裏不舒服,葉瑜你能聽見嗎……”

方知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葉瑜忽然像是丢了魂,身體呈現一種極度難受的應激狀态,聽不見她的聲音,也無法給她回應。

方知樂拿出手機撥打120,剛要撥出去,身邊的人忽然往旁邊一倒,然後,終于清醒過來。

對上方知樂憂心忡忡的目光,葉瑜甩了甩頭,笑道:“我沒事,剛才有點低血糖。”

低血糖這種事情說嚴重也不嚴重,可葉瑜這反應實在讓人心驚膽戰。

方知樂再也沒心思去想什麽婚約不婚約的,全副心神都凝聚在葉瑜身上,生怕錯過她任何一點反應。

“眼前能看清嗎?有白點或者陰影嗎?”

“頭暈不暈,胃裏惡心嗎?”

方知樂提心吊膽地再三确認需不需要去醫院,換來葉瑜堅決不去的答複。

低血糖顧名思義要補糖,方知樂依次看過店裏的糖漿,幹脆給她沖了一杯純糖飲料。

“你最近沒有好好吃飯啊,”方知樂遞過去的時候仔細打量葉瑜的身量,眉頭都要皺起紋路了,“瞅着也沒什麽變化,是不是最近學習太累了?運動太多了?”

葉瑜咽下一口齁甜的飲料後就拒絕再喝,“這是什麽啊,甜到發苦。”

“沒有運動,學習……你低頭看一眼我的卷子,”葉瑜試圖安撫面前這個焦躁的人,“我怎麽可能因為學習累啊,就是今天晚上還沒吃飯,才會低血糖,你要是沒事就快點收拾店,時間到了就下班,咱們去吃夜宵。”

方知樂當即就想推着葉瑜出門,或者扒開她的嘴塞食,氣得發怒道:“你又不吃飯!”

“哎呀我就是,忘了啊,”葉瑜站起來,揪着方知樂制服後面露出來的綁帶,有一下沒一下道,“你聲音好大,我耳朵疼。”

方知樂一口氣要倒仰過去。

“說你呢別扯開話題,”方知樂抽回自己的綁帶,斜眼瞅人,心裏的火蹭蹭往上冒,嘴上卻舍不得說重話,“你青春期就喜歡減肥是不是?”

葉瑜嘟起嘴,說她小氣,方知樂看她這個樣子就來氣,想起之前她十八歲有過一段時間就愛喝氣泡水不愛吃飯結果貧血住院的事,掰過她的肩頭,眼眉一橫,氣勢就上來了。

“說你呢,認真聽着,”方知樂語氣轉橫,很霸道,“我不管你和周美澤的婚約是怎麽結成的,就和你說一句,自己的人生最重要,就算你現在可能也許大概或者有那麽一點兒一丢丢喜歡周美澤,也必須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吃飯要認真吃,學習要認真學,感情呢要認真對待別為不值得的人浪費時間精力和感情,曉得不?”

掌心用力,指骨內陷,葉瑜的肩頭被她攥住,面前被她堵住,眼裏耳朵裏都是方知樂。

這段話聽着就挺掏心,葉瑜說不出一個“不”字,愣了半天,發白的臉色逐漸回溫,又漸漸轉為薄紅。

葉瑜小聲說,“我知道了。”

方知樂指了指她,轉過身收拾臺面。

葉瑜在原地愣了一會兒,蹲下去撿起試卷,坐回小茶幾旁邊寫作業。

她試着再次喚醒那道聲音,在心底對自己說要離開周美澤。

然後順理成章,從心髒開始,全身變得麻痹冰冷,但症狀比之前好了太多。

葉瑜神色一喜,看來嘗試是有效果的。

就在她打算瞞着方知樂繼續嘗試的時候,手裏被塞了三包椰奶酥。

“快吃吧,”方知樂壓低聲音,“從老板的小抽屜裏翻出來的,就三包,都給你。”

椰奶酥估計是外國的牌子,椰奶味兒超級足,酥的口感也很厚重,一口下去唇齒留香。

葉瑜一根又一根吃得停不下來。

嘎吱嘎吱聲響了半天,嘴邊遞來一杯溫水,葉瑜張口就喝了。

肚子裏的饑餓感稍稍緩解,體力的恢複讓她對抗體內那道聲音的力量更加強大。

晚上沒來得及吃飯是有原因的,散學她找了孫央央一趟,托她轉交給周美澤一本書,還很貼心地表示希望她們周末出去玩得愉快。

周美澤每周末都會出去玩,這一次也不例外,當時孫黎也在場,表情極其不美妙。

後來她就收到方知樂說衛悠青要出門,問她要不要來奶茶店的消息。

正好她就在學校附近,順路過來,忘了吃飯。

葉瑜這個“一聽見腦海裏的聲音就容易暈”的毛病在醫生的診斷下只有“低血糖”這一個回複,以前她不在意,但看方知樂的反應,是時候找個機會,徹底奪回身體的控制權。

“老板是徹底不回來了,”方知樂送走最後一位顧客,擡眼看向鐘表,一邊解開制服圍裙一邊往更衣室走,“下班下班,一分鐘都不多上。”

葉瑜收拾書包,等她把所有試卷歸類好,方知樂也換上自己的校服走了出來。

不得不說,方知樂的骨架發育得非常好,一米七的個頭手腳都長的情況下腰還細,轉身擰腰的時候布料會緊緊貼在後背,勾勒出青春少女鮮活緊致的身體線條。

方知樂擡眼一笑,唇紅齒白,幹淨又陽光,“走,帶你去吃飯,把你送回家。”

葉瑜忍住吹口哨的沖動,乖巧點頭。

在葉瑜的堅持下方知樂沒能成功進入任何一家飯館,而是陪着葉瑜在某個賣糖炒栗子的街角背着風,你一個我一個分完一整袋栗子。

“啊,沒了,”葉瑜最後一顆的咀嚼動作無比緩慢,像是珍惜最後一點滋味每一口都要咂摸幹淨,意猶未盡道,“還想吃。”

方知樂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又往上按了按胃,一言難盡道:“讓你吃正經飯不吃,栗子不好消化,吃不飽還容易積食。”

“那我還想吃怎麽辦。”葉瑜忽然升起小孩子脾氣,仗着面前人寵,把沒頭沒尾的幼稚難題毫無顧忌地抛給對面的人。

方知樂嘆了口氣,雙手插兜,看向周圍關門黑燈的店鋪,又轉頭看了看眼巴巴瞅着自己的葉瑜,“饞勁兒能忍到明天上午不?”

葉瑜眨巴眼睛,聽出了不一樣的意味,“看情況,你要做什麽呀?”

“買生栗子給你炒好不好。”方知樂盤算呂一鮮精通煎炒烹炸各門廚藝,抽空讓他給自己寫個糖炒栗子的過程也不難吧。

葉瑜都震驚了,張大眼睛,“你會?”

“我會學,”方知樂無奈道,“誰讓現在糖炒栗子都關門了,買回來又不如現炒的好吃。”

葉瑜從來沒有過自己說想要什麽就會被人好好滿足的經歷,現在開心地都想原地小蹦。

想做就做,葉瑜雙手環住方知樂的脖子,蹦上蹦下雀躍了好幾秒,歡呼道:“好呀好呀,那我明天提着栗子去找你!”

方知樂被她的動作搞懵了,可身體的反應比腦子快,葉瑜一靠近方知樂就忍不住笑起來,看着她蹦蹦跳跳的開心樣子,方知樂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滿足。

葉瑜就該這樣,開開心心,無憂無慮。

“明天讓你吃個飽。”

方知樂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過了十點。

熱水器年久失修,洗到一半還停水了,折騰了老半天才洗完。

方知樂擦着頭發坐在電腦前,老式電腦以三分鐘的時長超越了全國0.1%的開機用戶,等股市頁面跳出來後,意料之中又多了幾萬塊。

猶豫片刻,方知樂還是沒舍得花,全部轉進一張“未來”的卡裏。

這張卡要留給方知樂和葉瑜以後生活,家族靠不住,葉家更是龍潭虎穴,方知樂記得書裏對葉家的描寫用詞非常微妙,葉父葉母也無比奇葩,葉瑜留在葉家指不定哪天就想離家出走,她得找準時機把人拉回家。

轉手一部分沒有升值價值的股票,又買入幾股,然後數了數基金的利益,勻出十萬打給一個匿名賬戶。

三秒鐘後,論壇上的黑色頭像亮了起來。

方知樂詢問調查的進度。

-全網沒有此人的下落

-人臉匹配過了嗎

-亞洲區域已經匹配完畢

-去南美,我給你一個名單,主要在這些國家找人

-好的

孫家發跡是靠房地産,那個時候的京市還沒發育成沿海的聚寶盆,全國便興起土地開發的浪潮,孫黎的父親便是從那個時候進駐京市,低價購入土地使用權進行開發,一個接一個的項目做下去,賺的錢流水般進了孫家的賬戶,成了孫家發跡的資本積累。

這當然沒有那麽順利,尤其是在土地開發的項目裏,總有不願意出讓的人,和與孫家搶項目的對家。

所以,孫家就選擇和灰色邊緣的人合作。孫家有個遠方侄子是追債公司的,經常幫孫家解決一些不願意“配合”的賣方和對家,最開始孫家以為他只是用了點不光彩的手段逼迫就範。

後來,某家跨國人口販賣集團被連根拔起,京市不少公司受到查封、波及,與此同時,孫家發現自家那個遠方侄子的公司也在此次查封的名單中,而他也徹底跑路,半點音訊都無,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前些年可能一只腳踏入了什麽地帶。

即便這事做得隐蔽,孫父也堅稱自己是被蒙騙的,可方知樂表示:信他個鬼。

孫家從上到下都有種精神小妹的基因,不然為什麽孫黎會被他們養成那種将霸淩習以為常的性格。

解決孫黎,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孫家連根拔起。

這樣,孫央央與孫黎都如無根之萍,對葉瑜再也造不成半點威脅。

方知樂讓黑色頭像查的就是其中一個女孩的下落,那個女孩的家裏當年不肯賣房,說家裏的奶奶在住院,已經癌症晚期,等再過一個月要搬回住了一輩子的老屋。

在老屋裏阖眼是一個老人最淳樸的心願,那是她住了一輩子的家,在一房小小的宅院裏結婚,生兒育女,和老伴攜手一生,所以那家人說除非等奶奶過世,不然堅決不賣。

孫家的項目等得及,哪裏肯等人咽氣,當即讓侄子去料理,不知道侄子用了什麽方式,沒過幾天奶奶就在醫院裏咽了氣,孫家剛想讓侄子收手,又得知那家人的女兒走丢了。

老人沒了,女兒丢了,家裏的人當即沒了任何心力,心灰意冷地在合同上簽了字。

這件事因為某個住院的記者報道過,曾經上過報紙,那家人的樣子至今都印在報紙上面。

方知樂記得這本書的末尾寫了大批家族的破敗,其中就有一條屬于孫家的罪證,來自于這個被販賣到異國他鄉卻最終逃脫回國揭發孫家罪行為奶奶報仇的小姑娘。

現在她應該還在被拐賣中,不是南美就是南亞,既然亞洲範圍內沒有出現,那就從南美找。

只要找到這個小姑娘,她就有機會讓孫家的醜聞曝光,徹底倒臺!

至于周美澤……方知樂一時頭疼不已。

周美澤是女主攻,是世界意識的核心所在,加上她除了是個渣女對待感情常常踩在世人道德風紀線之外,并沒有動法律的紅線。

是個很難料理的人。

尤其是……今天看葉瑜的反應,明顯還是對周美澤有感情。

算了,周美澤畢竟從小拉着葉瑜長大,方知樂忍住心中升起的說不出來的莫名意味,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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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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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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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