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戰神隕落寒蠶織夢

中計了!!

他是故意合上眼,為了不讓上方的異象從瞳孔中映照出來!

這念頭才一閃而過,玄執光甚至不及反應,就被張開的巨大的蛇嘴一口吞下!

閃着雷光的本命靈器死死的卡在血衣少年的身體裏,徒留一只緊抓住長槍把柄的粗壯手腕懸在半空,昭示着他曾想揮槍防衛的意圖。

“咣當!——”傀儡樹擰斷第二根鎖鏈,齊兆翎痛哼一聲,努力地睜大被血浸透的豎瞳。

視線中,那個住進了他心窩窩裏的狼崽子,小瘋子,手中握着那把失去主人的控制的靈器,狠狠一折!斷裂的長槍被從身後拔了出去,血洞滾落出大大小小的髒器碎肉,小瘋子那濺了血的小白臉慘然一笑,緊接着身子一軟,從蛇鱗上滑落下去——

“嘶!——”銀蛇爆出震天嘶鳴,被鎖鏈禁锢的蛇腹瘋狂掙動,狂湧的血液流淌在黑水之中,使得空氣都被腥臭給填滿。

親眼目睹一代戰神隕落,一衆人徹底地懵了,一時間竟無一人敢出來與銀蛇戰鬥。

他們死死地盯着落地的長槍,無論是那失去生機的斷臂,還是失去雷光的靈器,無一不在昭示着一件事——

玄執光,這個在五百年前那場殘酷屠殺大洗牌中,殺出一條血路,如同明燈一般照耀着整個靈之大陸前行方向的,仿佛永遠不會倒下的戰神,已然身死道消。

黑霧迷蒙,黑水沸騰,盤踞在高聳入雲的傀儡樹上的銀蛇在掙動中,發出憾天長吟,最後一根禁锢着他的鎖鏈生生撕扯出一段骨肉,最終……徹底斷裂!

“快……快撤!”朱聆當機立斷。

玄執光秒挂的沖擊直擊靈魂,內心湧現的恐懼,讓他們失去了冷靜思考的能力,除了狼狽逃竄……哦不,戰略轉移,他們想不出其他的方式來制止這發狂的兇獸。

沒人不想着自保羽翼,更沒人想成為墊腳石。消耗大量靈力與擁有九階兇獸實力的銀蛇殊死搏鬥,到頭來若是被人趁虛而入,奪下最後的契約權,那才是要氣吐血。

一行人被齊兆翎逼至內城門下,眼看着就要進入重新建起的護城大陣中。

剛才水琉玉化身的兇獸打破了破舊的陣法,進入內城大肆屠殺,幸而四位族長“及時”趕到,才沒讓最後的天城陣被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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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新陣法建立,堅固程度遠高于舊陣,擋下這只發瘋的兇獸,應該綽綽有餘。

然而他們只顧着撤離,卻獨獨忘記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

“諸位辛苦,”玄執明一襲鴉青,慵懶地斜坐在高高的城牆上,歪頭問道:“咦?我兄長與你們同去,怎的不見他的蹤影?”

玄執明手中勾着脖子上的吊墜,那是一只用黑玉雕刻的,像烏龜似的東西,原本是玄執光的随身配飾,玄執明小時候看着喜歡,非要抓着不放,玄執光便将這小東西送給了他,直到後來聽人描述,才知道,這是玄執光的命牌玉。

人在,玉在,人死,玉碎。

玄執明緊緊地握住那塊不斷碎裂的黑玉,聲音沙啞得吓人:“我問你們,我的兄長呢!”

駐守陣法的都是玄氏的人,眼看着齊兆翎來勢洶洶,城下便有人急道:“玄大人他……”

朱聆搶先道:“玄執光去封印魔霧,并未與我們一道,可是出了什麽事?執明,眼下不是談論閑話的時候,趕緊打開陣法,有什麽事,我們一起商量,這可是靈之大陸的危機,難道你要因為一己私情,棄天下蒼生于不顧嗎?”

“……我不過,是問起我兄長罷了。”玄執明垂眸,長睫垂下一片陰影:“朱夫人何必給我扣如此大的帽子。”

語畢,玄執明朝後揮手,陣法中間出現波紋湧動,朱聆眼光一閃,驅使以速度稱最的妖獸九尾狐沖向那打開的陣門!

“咚!——”九尾狐發出一聲期艾慘叫,頭上鮮血飛濺,從城牆上垂直滑落,朱聆早在接近陣法前就感覺不對,當機立斷飛身離開,腳尖在九尾狐背上點力,讓本能及時收勢的九尾狐直直撞上了只向內開啓的防禦大陣。

“玄執明!”朱聆暗暗後怕,守城陣法是以血契召喚上古祥瑞之靈所造,只需按時注入靈力,就能發揮效力,而當注入的靈力達到一定程度後,就能達到頂峰,十倍反彈一切攻擊。

剛才,她的九尾狐不過是一個撞擊而已,竟然直接歪脖子斷了氣,這又是何等的威力!

玄執明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們進去!不然怎麽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将一個新啓的陣法布置到如此!

“我再問一遍,”玄執明手中捏着碎語,顫抖着,目光陰沉地盯着這些人:“阿光呢?你們把我的阿光,舍棄在兇獸口腹之中,只為謀求你們這一線生機,是也不是!”

“阿明!”危及自身利益,青勐終于站了出來,他形容狼狽,頭發披散,因為沖出齊兆翎的定身封印需要消耗大量靈力,導致他在逃竄中屢次滞後,遭到了齊兆翎的集火攻擊,接連打擊,讓他臉上失去往日風采,他道:“阿明,你聽我說,剛才情況危急,還有傀儡樹現世,執光兄他一時沖動,上前與之搏鬥,哪想那兇獸和妖樹狡詐非常,竟然背後偷襲,執光兄不慎遭毒手,這都是那兇獸和妖樹所為啊!”

“所以你們就眼睜睜看着他一時不慎?”玄執明厲聲咆哮,身側妖刀刷然出鞘,直指一群人身後:“兇手,妖樹,陰邪狡猾?你們用這種鬼話騙過多少人?現在還用這種可笑的方式欺騙我!”

朱聆忍無可忍:“玄執明,我看你瘋了!現在情況危急,你莫不是想要趁機奪權!你要效仿當年齊氏?”

“情況危急?”玄執明眼神陰暗地看着遠方,“你們做戲好歹有個全套,什麽兇獸窮追不舍,情況驚險死裏逃生……你們自己看看,這方圓百裏,哪裏來的兇獸和妖樹!”

!!?什麽!

青勐勐然一驚,衆人齊齊回頭!

黑霧彌漫,一如既往地陰森可怖,然而,先別說什麽厲害得連戰神玄執光都不是對手的兇獸了,光看他們身上除了風塵仆仆、形容狼狽外,絲毫不見血的模樣,所有的辯白都變得蒼白無力。

他們……進入玄執明的視線開始,就只是在單方面的狂奔而已!

呵,這戲演得真好啊,好極了!

……

“再跑快點!等着他們反應過來後惱羞成怒,舉着屠魔大旗來砍樹嗎?”化錦柒坐在高高的樹幹上,身旁風景飛過,已經快得模煳不清,小白樹雖然長得高大,但是跑起來确是一點不滿,粗壯的樹根從深深地土壤中拔出,亂七八糟一陣翻滾,轟隆隆的向中央城的反方向離去。

化錦柒手中的寒冰蠶突然劇烈地蠕動起來,口中吐出的絲線斷連,白胖的蠶頗有些委屈的蜷成一團,在化錦柒掌心滾來滾去。

“沒事,沒怪你,你已經盡力了,先去休息吧。”化錦柒伸出指尖揉了揉它的軟觸。

寒冰蠶又滾地了滾,戀戀不舍地爬到化錦柒手背上,豎起一截小腦袋。

化錦柒笑道:“恭喜了,安心造繭吧,期待你化蛾成功。”

寒冰蠶本應該是水琉玉的本命妖獸,但因為她早早就遇見了潛力更強的雙頭巨蟒,自以為天賜良機,便不管不顧地與雙頭巨蟒結契。

化錦柒雖然不是非雙頭巨蟒不可,但眼看着辛辛苦苦和雙頭巨蟒培養好了感情,卻被水琉玉一次性攪毀,那心态就是十分崩了。

不搶先一步要了寒冰蠶,留着給水琉玉帶回家過年嗎?

寒冰蠶吐絲織夢,而且還是妖獸,進階要比每次都仿佛要去半條命的兇獸要容易得多,而且化錦柒以自己的變異木靈喂養,小家夥短短三年就已經順利進入八階,織夢造夢能力更強,至少能迷惑武皇境界的武者三四個時辰。

化錦柒從玄執光被齊兆翎一口吞下後,就借着蛇頭的阻擋,召出了寒冰蠶,造了一場兇獸銀蛇發狂的大夢,将滿腦子都是顧慮的世家武者們驚得拔腿就跑。

對于他們來說,進入重重防備的護城大陣“再做打算”,可比貿然進攻要好得多。

衣襟動了動,滋熘畫出一個細小的蛇頭,在化錦柒脖頸上慢悠悠地轉了一圈,但若是仔細一看,會發現這蛇竟從尾部以下就斷開了,蛇尾悄然無蹤,滑動中還能帶出鮮紅的血。

化錦柒小心翼翼地握住齊兆翎的殘尾,心疼又無奈:“小白樹明明就要将鎖鏈擰斷了,尊主這又是何苦。”

“最後這根,斷不了。”齊兆翎仿佛毫不在意道:“他們已經發現了,我們往南走。”

“不回魔宮?”計劃有變,沒能奪下魁首之位,甚至還與在城中辛苦埋下的釘子失去聯系,此刻唯有回到魔宮,才能提前與長老們布置好一切。

“他們尚不知我等身份。”齊兆翎提示道。

是了,若是現在就暴露,那麽之前的功夫可都白做了。化錦柒可不相信齊兆翎會擔心燕絲絲他們的安危,齊兆翎這麽做,極大可能是想借“兇獸暴走”這件事,讓那些入住中央城的新秀們培養默契,齊心協力。

共患難的戰友,總比看似是互相欣賞的摯友,實則是假惺惺的對手,要來得親密,若是處理得當,甚至能成為打入世家大族內部的契機。

可想法好歸好,就是有一點……

“他們見過我的臉啊。”雖然不知道青勐記不記得他和竹林堂一衆人有關系,但剛才人那麽多,沒準真有人認出了他呢?

可再一想,化錦柒就明白了,竹林堂,難怪齊兆翎只讓他作為竹林堂的領頭人去轉一圈,而和青疏他們假立的熙來門毫無瓜葛。

棄車保卒,為一大險,卻也可能出奇制勝。

“嘩嘩嘩!”傀儡樹發出聲響,與翻卷沙石奔跑的聲音不同,顯然是一種警告聲。

齊兆翎從化錦柒身上滑下來,落在樹幹上化作巨大的銀蛇,對着一個方向噴出毒液!

毒液瞬間融化出一道空洞,露出禁制裏面的人……和獸!

只見一只巨大的,背生雙翼,四爪伏地,似鳥非鳥,似虎非虎的兇獸悲戚地哀鳴着,而她的身上,正站着幾個五顏六色的人,他們其中一人手持倒刺長鞭,一路上不知将兇獸鞭打多少次,讓人能肉眼看出她已經皮開肉綻,血流如注。

如果不是向系統再三确認,化錦柒絕不相信眼前這只狼狽不堪的兇獸,會是女主水琉玉。

這些世家辛辛苦苦将她拿下,竟不是為了契約?

水琉玉艱難地擡眼,先是看到化錦柒,立刻發出了唿救的吼叫聲,所以說水琉玉的腦回路清奇呢,明明親手将人害了無數次,卻還妄想着別人會在她危機之時救她一命,這得多大多厚的臉皮,才能撐得起如此自我意識過剩的想法?

化錦柒的無視令水琉玉憤怒非常,她清醒時,已經被鎖在了天城的地牢裏,被潛入地牢的子垣沭封救出,她不忍拖累子垣沭封,便趁夜時獨自逃出,卻不小心被發現,成為他們追趕落跑銀蛇的坐騎。

對了,銀蛇!水琉玉這才發現盤踞在化錦柒身邊的龐然大物,腦子空白了一下,突然意識到了這條銀蛇是誰!

“竹林堂,是個不錯的名字,只可惜,你們的作為,卻對不起你們的名字。”白澗首先站了出來。

化錦柒只撿自己喜歡的聽,笑眯眯道:“是不錯呢,竹林竹林,誅靈誅靈,多好的寓意啊,意思明了,目的明确。”

白澗:“……你們早有預謀!”

化錦柒:“那可不,滿世界的“竹林”都早有預謀,它們在嘲笑有些人,明明是自己說話不标準,非要怪別人別有居心。”

白澗本不是多話的人,因身後三人起了争執,此刻才站出來,聞言怒道:“你在戲弄我!”

化錦柒忙道:“不不不,是你們想要戲弄我,不過我這人比較無趣,像那種背黑鍋接髒水的事,是萬萬不會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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