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9朵杏花

徐杏根本不怕會因為這樣說而牽連徐護,反正她和徐護關系也不好。哪怕她今天故意避此而不談,徐護也不會買她的賬。

何必呢?

再說了,她說的這些都是實情,但凡稍微去打聽一下就都能知道他徐二郎的德行。她也不怕這位徐國公會不信她的話。

他兒子是什麽人,他心裏最清楚了,不是嗎?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這會兒拉徐護過來給自己擋炮火,她也能落得清閑一點。雖然她的身世的确沒有假,她也的确不是誰用來算計、暗害徐家的棋子,但若她一直這樣被這位徐國公像審犯人一樣審問,她也受不了啊。

只要這會兒徐國公的注意力被轉移了,她就變成了吃瓜看戲的那個。豈不樂哉?

果然不出徐杏所料,她把這些話一說出來,徐國公果然就火冒三丈。

手掌重重的在案幾上猛拍一下後,徐國公幾乎是怒吼出來的。

“孽障東西!”

徐護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把屁股從椅子上挪開,在徐杏身邊一并跪了下來。

“兒子知道錯了,不敢請求原諒,只求父親責罰。”

這事就不是他能争辯的事兒,與其犟嘴做無畏掙紮,不如坦蕩認下來。老老實實下跪認錯,不過就是挨一頓鞭子。但若是和父親頂撞死活不認的話,可就不是一頓鞭子這麽簡單了。

毫無疑問,徐護挨了一頓鞭打。徐國公正在氣頭上,立即讓管家去拿了鞭子來,他要親自抽徐護二十鞭子。

徐夫人坐在一旁看着,又心疼又生氣。心疼兒子挨了皮肉苦,生氣他不好好習武念書,盡做這些事惹他父親惱火,更是氣他尋花問柳竟然險些害了自己親妹妹。

本來擱在平時,徐夫人早就要開口替兒子求情了,但今兒她也是在氣頭上,所以恁是忍着一句求情的話都沒說。

徐妙蓮本來是想替二兄求情的,但她見母親也明顯在生氣,且臉色很不好,而父親那邊又是一副怒火中燒的樣子。所以,權衡思量了一番後,她也就什麽都沒說。

明顯父親母親都為此十分生氣,若是她求情了,反而于二兄不利。到時候,怕是可能還會害他多挨幾鞭子。

而這時,徐妙蓮也不自覺的便投過目光來看徐杏。她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子怕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麽可憐和柔弱無能的。相反她很聰明,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便就能陷二兄于父親的一頓責罰中。

她不信她會不知道說出方才那些話的後果。但凡是正常人,在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多少都會有所顧及的。但她沒有。

可她為什麽要這樣害二兄呢?據她自己所說的那樣,二兄常關顧她,是她的常客,想來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錢的,也算是恩客。便是如今身世大白,她成了二兄的親妹妹,也不該如此痛恨一個從前對她有過恩情的人吧?

做國公府的千金難道不比做國公府公子的妾氏要好嗎?

難道,只是因為二兄對她這個假千金很好嗎?哪怕是身世大白了,二兄依舊一如從前般對她好,所以,她便生氣了?

所以說,這頓氣還是沖着她來的。

徐妙蓮面上沒有任何變化,但心中卻是想了許多。

如果她真的是那麽不好相與,真的只是裝出來的大度溫和、但其實心裏恨自己恨得要死的話,那麽她也不是不可以走的。讀了這麽多年書,受了國公府這些年的恩澤,她還不至于做出那種忘恩負義的事來。

這個身份本就是不屬于她的,她已經霸占了十五年,如今正主回來了,她也該騰出位置來才是。

徐妙蓮突然起身,跪到徐國公腿邊去,抱着徐國公揮鞭子的手不再讓他打,求着道:“父親且先別動怒,聽我說一句。事情一切皆因我而起,是我霸占了這個身份十五年,如今既然真相大白,我定會回我該回的地方去。”

“二兄雖然險些做了混賬事,但有句話叫‘不知者無罪’,父親就看在這句‘不知者無罪’上放過二兄吧。”徐妙蓮知道父親最在意的人是母親,這會兒知道自己分量不夠,也就順勢把母親搬了出來,“母親素日裏最疼的就是二兄了,看在母親的面子上,父親您也請手下留情。”

徐夫人雖然心疼兒子,但這件事他的确做得太過分了,合該吃一頓鞭子的。她本來沒打算求情,但這會兒見二娘擡了她出來,徐夫人又望了望被五花大綁綁在長凳上的次子,一時心也軟了下去。

“算了,這次就放過他吧。您手重力氣大,回頭打死了有你後悔的時候。”徐夫人方才有在心裏默數,已經打了十三下了,也算是給了他一個教訓。

徐國公對次子是恨鐵不成鋼,對他的不學無術招貓逗狗一直都很有意見。方才在氣頭上,他下手夠狠,這會兒見他背上衣袍沁着血,心裏的氣倒是沒那麽大了。

“滾回去閉門思過。”到底是收了手,但徐國公依舊在氣頭上,“沒有我的命令,不允許你踏出院子半步。滾!”

徐護被府上奴仆架着扶走了,徐國公這會兒冷靜下來想了想,不由得又朝徐杏望去。

徐杏一直跪着,都還沒起來。

方才在氣頭上,徐國公一怒之下就動了手。現在回頭再去想,他又只覺得眼前這個女子實在頗有心機。只不過寥寥數語,便挑撥得他們父子二人大動幹戈。

實在也不怪他會對她起疑心。

“二娘說她要走,你怎麽想?”徐國公突然轉身來這樣問徐杏。

徐杏知道徐家是不可能會放徐妙蓮走的,且徐國公這會兒這樣問她也并不是真的要聽取她的意見,不過只是在考驗她罷了。

所以,徐杏是不可能做那個壞人的。

“二娘伴在國公和夫人身邊十五年之久,早就是一家人了,如何能走?便是真有一個該走的,那也應該是我。”她突然擡起頭來,很嚴肅認真的看向徐國公,“我沒有別的心願,我只是實在不願再繼續呆在風月樓那種地方。昨兒闖大殿是想徐二郎幫我贖身,今兒我懇請國公和夫人能幫我贖身。只要贖了身,我有了自由之身,我可以立即離開京城去別的地方生活。”

徐杏這話說的半真半假吧,她的确挺想要自由的,也的确對徐家人沒有什麽在意和牽挂。離開京城一個人自由自在的過日子,也挺好。

只是,如今天下尚亂,各地的反賊和韭菜一樣,一茬一茬的。今天被剿滅了,明天說不定又能另起爐竈。

就這種情況而言的話,自然還是留在京中的好。

至少是在天子腳下,不至于天天過提心吊膽的日子。

“我不同意!”果不出徐杏所料,徐夫人立馬就反對了,“你要是趕她走,那我就和她一起走。”

徐國公也只是試探一下,他當然不會這麽做的。這只是他多年來的習慣而已。人在高位,自然就要籌謀得多一些,身邊突然冒出來一個女子,即便是他親生女兒,他也是不得不多提防着一些的。

“既然你們母親不願意,就都留下來。國公府這麽大,還不缺你們一口飯吃。”這句話是對徐妙蓮說的,說完後轉身對徐夫人道,“內宅的事就交給你了,我還有事,就不多留下來陪你。對了,既然留她下來,就趕緊給她安排一個住處,女大避父,便是親生的,也不該一個屋檐下同住。”

徐國公夫婦感情多年來一直很好,正常情況下,徐國公都是回後院宿在徐夫人這兒的。昨兒因有徐杏留宿在這兒,所以他才去了前院湊合了一晚上。

“且放心吧,此事我自會安排。”見一切算是塵埃落定了,徐夫人這會兒心情很是不錯。

徐國公走後,徐夫人還沒說什麽,徐妙蓮就立即說:“母親,不如讓杏娘住到女兒現在所住的雲中亭吧?那兒環境好,又離母親這兒近,日後來回也方便。”

雲中亭的确是府上除了徐夫人的主院外最好的一處院落了,不過,徐杏卻并不想住到那裏去。

何況,她心中知道得很,這種時候誰争誰搶誰就是讨人嫌。徐妙蓮這樣做,不管她是真的好心還是以退為進,徐杏都不想承這個情。

對于住處,她心中早有安排。

所以,不等徐夫人開口,徐杏忙就接了徐妙蓮話說:“搬來搬去的,也是無端勞累了這些奴仆,實在沒有必要得很。既是二娘住慣了的地方,我更不好奪人所好。這府上這麽大,我想總能有一處适合我住的地方。”

徐妙蓮看了徐杏一眼,沒再說話。

見這二人如此互相謙讓又相處和睦,徐夫人心中很高興。

“就依杏娘,不必搬來搬去的,麻煩得緊。”徐夫人牽了徐杏手拉她到身邊去,溫柔對她道,“咱們先吃飯,吃完後讓溫嬷嬷親自帶你去府上好好逛一逛。但凡如今還沒人住的院子,只要你看中了,就可以住進去。”

徐杏等的就是這句話,忙曲身道謝:“多謝夫人。”

徐杏知道如今的徐國公府上住着一位小貴人,左右徐府她是靠不住的,不如早早拉攏了這位貴人,日後多少也是個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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