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兄長

烏秀與敵人正面沖鋒, 給明衣機會帶着解庚沖出去,他們已經失去格裏爾,不能連格裏爾的顧問也失去, 這樣損失太大, 解庚既然知道那麽多東西,就得想辦法從他嘴裏把話套出來。

更別提外邊的追兵還是安格瑪。

烏秀一直想跟躲在安格瑪裏的某人見一面, 或許他一直都在等着某個機會。

明衣開路帶着解庚逃出包圍圈,看他還抱着那把刀, 沒忍住嘲道:“難得, 這世上竟然還有比你自己的命更重要的東西。”

解庚不客氣地回敬:“別說得你很了解我一樣, 我的東西死也要死在我手裏。”

明衣回頭:“是麽?那我現在就把這刀斷了, 看看它到底是誰的東西。”

解庚瞪大了眼看她:“你瘋了?都這時候了還做這種沒意義的事幹什麽!”

明衣眸光森冷,竟半點不似在開玩笑, 而是認真的,當她走到自己身前時解庚又感覺到那種刻在骨血與靈魂裏的恐懼。

這女人到底是什麽來頭?這輩子他只這麽怕過那一個人!

解庚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無聲的對峙中他顯然是輸了, 明衣冷笑聲,收起對他的施壓轉身。

她帶着解庚□□出去, 烏秀攔着追兵斷後, 解庚卻看着眼前的高牆滿頭黑線道:“要我翻過去就先給我解鎖。”

明衣無情道:“不想死就自己想辦法。”

說完還順手奪了他的刀帥氣□□出去。

解庚頓時急紅了眼, 就怕這瘋子真的把刀給他斷了, 咬着牙自己想辦法□□, 卻因為雙手被鎖着怎麽都翻不過去。

重創敵方好不容易争取時間的烏秀回頭一看解庚把自己卡在牆角時呆了秒:這人到底是怎麽坐上叛黨顧問的位置的?他剛殺格裏爾的時候不是挺利索的嗎?

突然之間一個危險叛逆份子的形象垮塌, 變成了把自己卡在牆角無限仰望星空的憨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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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秀助跑帥氣上牆時無比嫌棄地順手将解庚也拎起來摔過牆去。

解庚狼狽地滾倒在地, 擡頭怒罵:“你竟敢摔我!”

烏秀落地後居高臨下地看他一眼,心想這人還有兩副面孔,對明衣唯唯諾諾, 對他倒是不客氣地重拳出擊。

“過來了?真可惜啊,我都已經準備要走了。”坐在駕駛座的明衣探出頭來嘲諷着地上的解庚。

誰知道解庚沒被這話嘲諷到,卻把烏秀給說自閉了。

準備要走?你不等他就算了你連我都不等!烏秀垂眸恹恹地看解庚,剛從地上爬起來的解庚被看得莫名其妙,這家夥怎麽忽然之間從能抗能打的硬漢變得陰沉詭谲。

“上來啊。”明衣擡頭看沒動的烏秀眨眨眼。

烏秀開門上車,他負責看住解庚不讓他有壞心思。

解庚兇狠地問明衣:“我刀呢?”

明衣把刀給了烏秀,不知道這嬌嬌怎麽又自閉了,給他個小玩具哄一哄吧。

解庚轉而瞪烏秀:“這是我的!”

烏秀拿着刀不說話,沖我兇什麽兇,我還不高興呢。

安格瑪與叛軍都在追着他們,因為有事要問所以明衣沒有朝附近的駐紮軍團趕去,烏秀雖然注意到這點卻沒有問。

聯系附近駐紮軍團是最保險、最快速脫離險境的辦法,烏秀不覺得明衣想不到,她沒有去肯定是有理由的。

解庚見烏秀不給自己刀,咬牙陰沉沉地盯了他好一會後說:“你們現在想怎麽做?不帶我回附近駐紮軍團反而在這裏繞圈,怎麽,難道那個洩露內部消息不想讓霧火被發現的叛徒就是你?”

他又盯着明衣陰陽怪氣。

明衣頭也沒回,只對烏秀說:“把刀給他折了。”

“你敢!”解庚立馬扭頭瞪烏秀。

烏秀問明衣:“現在嗎?”

明衣:“現在。”

于是烏秀握住刀柄準備抽刀,被解庚的手按住,幾乎咬碎了牙道:“你要是敢把它折斷我就用同樣的辦法扭斷你的脖子。”

烏秀厭厭地瞥他一眼,問:“你們放在軍團內部的線人是誰?”

“不是我們。”解庚冷笑,“霧星的人有着無法磨滅的标記,要是這種間諜都沒被發現那地星軍團裏都該是怎樣一幫無能愚蠢的家夥。”

“你兇他幹什麽。”明衣不悅道,“你跟霧星人也一樣,有着标志性的東西沒法抹掉,那醜陋的眼睛。”

解庚唰地回頭瞪連臉都看不見的明衣,似乎只要不看見她那雙眼睛自己就不會被突然降臨的恐懼壓倒,因此有了莫大的勇氣對明衣惡語相向:“我看你跟這傻小子相比就是別有用心,能找到這裏來只可能是通過那些孩子,能對孩子下手已經違反了地星士兵準則,現在又不願意第一時間去駐紮軍團彙合,你打算做什麽?”

可明衣絲毫不受影響:“輪不到你質問我,繼續剛才的問題,不說就把他刀折斷再當着他的面扔出去。”

可惡!

解庚按着烏秀握刀的手,冷笑道:“我已經說了,叛黨的人,但他跟叛黨提供消息,是合作,僅此而已。”

“說了半天就是你也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明衣嫌棄道。

解庚額角狠狠一抽:“你們是不是不想要藏匿霧火的真實地點?”

烏秀甩開他的手點開通訊聯系溯夜軍的人,竟然沒有接通,車輛疾行在空蕩的街頭,毫無預警的地顫讓明衣緊急剎車停下,他們聽見來自遠方的爆炸聲和沖天而起的火光。

三人朝車窗外看去,視線越過平矮房屋看向遠處天際泛紅的地方,那突然燃燒的火光照亮黑夜,連濃霧也無法遮掩。

爆炸的方向是安全區。

藏匿在安全區內的霧火被點燃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烏秀反手掐住了解庚的脖子,目光變得銳利。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可沒有下達引爆的命令。”解庚臉色難看道,“我來這裏并不是為了把霧星炸上天。”

所以他就沒想過要引爆霧火,但能引爆霧火的人不止他一個。

“藏匿霧火也是跟安格瑪一起合作的。”解庚怪笑着,視線越過烏秀去看明衣,艱難地朝她擡了擡下巴,“該不會是知道霧火會被引爆才不聯系駐紮軍團回安全區吧?”

烏秀:“你少在這挑撥離間。”

明衣沒理他,霧火在安全區爆炸引發轟動,原本安靜的街頭紛紛亮起燈火打開門窗,人們好奇又警惕地探出頭來朝燃燒的天際方向看去。

街上的人越來越多,對這些普通人來說,自己生存的世界發生了重大變故,不知是好是壞,接連的戰争已經讓他們變得越來越貧窮,活得越來越艱難。

明衣視線緩緩掃過街上的人們,發現有不少人眼含淚水,神情凝重,默默低頭祈禱。

“路被堵了。”烏秀說。

“那就下去。”明衣開了車門,繞過哄鬧的人群進了家破破爛爛的小旅館,櫃臺後的老板正戴着耳機玩光腦,發現明衣後才急忙取下耳機。

“這這這軍團的怎麽會突然……”老板吓得結巴起身。

明衣:“關店。”

老板愣住,很快手忙腳亂地出來:“關關關,這就關!”

解庚在後邊陰陽怪氣道:“喲,利用身份職位強行壓迫人民這就是地星軍團的朔夜軍風格——”

話還沒說完就被明衣一腳踹在膝蓋差點跪下。

烏秀感覺到了,明衣有點暴躁,這半個瞎子還是別在這時候惹她的好。

明衣開門,讓解庚先進去,随後轉身将烏秀手裏的刀拿走,站在門前對他說:“你去下邊守着,試着聯系梁羿天他們,看看是所有霧火都爆炸了還是只炸了一部分。”

“別再像之前那樣突然跑過來。”

明衣最後這句話透露着危險的信息,說完後也不管烏秀接不接受就把他關在門外。

嘭地一聲,不輕不重,落入烏秀耳裏卻是驚天大雷。

烏秀盯着關上的房門片刻後才接受只有自己一個人被關在外面的事實。

只有他一個被關在外面。

烏秀憂郁地下樓守門,防止有叛軍或是安格瑪的人追過來的同時也在锲而不舍地聯系梁羿天等人。

盡管他自閉地什麽都不想做不想說,當前局勢卻讓他不得不去做去想。

至于明衣為什麽要這麽做?

一定是有理由的,他不需要擔心這種問題。

烏秀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對明衣的信任之深。

旅館房間是明衣随便挑的,進去後才發現房間雖然小卻布置的很溫馨,窗簾敞開着,可見外邊夜裏燈火,還能隐約聽見嘈雜的聲響。

兩人都沒有選靠窗的位置,那容易被狙擊,他們的習慣是躲在最容易被人忽視的角落,成為那個能觀察全場的人。

解庚目光緊盯着明衣手裏的刀慢吞吞在床頭坐下,皮笑肉不笑道:“終于忍不住要露出真面目了你這個間諜?那傻小子竟然這麽容易就被你叫走,果然是個蠢笨……”

明衣抽刀幹脆利落地插進他手背釘在床上,同樣皮笑肉不笑道:“如今敢當着我的面罵我的人,你膽子大了不少,兄長。”

解庚沒忍住慘叫一聲,卻在聽見最後一句稱呼時瞳孔地震緊縮,更複雜的情緒将劇烈的疼痛壓下。

兄長。

這輩子只有一個人會這麽叫他。

充滿嘲諷、不屑、戲耍的稱呼。

“你……是誰?”解庚渾身是汗,之前緊盯長刀的目光第一次落在了明衣身上,顫抖的眸光倒映着完全陌生的臉,卻又從這張陌生的臉上看見熟悉的眼神。

明衣的手松開刀柄,在冰冷的刀刃屈指一彈:“這是第二次。”

解庚只覺大腦發出嗡鳴,一時間什麽都聽不清,因為這話而喚醒的記憶讓他呆愣當場。

在他十六歲那年,因為從前被西索折磨的陰影,讓他原本怯懦的性子變得越來越扭曲,暴躁,嗜殺,開始對痛苦與鮮血上瘾。

那時候已經有了滄瀾軍,他們讓沙提皇室走上絕路,占據絕對的上分,只差一點,就能拿下整個沙提。

解庚肆意虐殺與沙提皇室相關的人,直系或是旁系,又或是他們的支持者,只要是站在他們對立面的存在。

當他在屋子裏癫狂大笑踩着滿地屍體誇誇其談時,在旁看了許久的昭明忽然不耐煩地拿過桌上的水果刀狠狠地插進了他的手掌,将他的手釘在牆上,看着慘叫的解庚說:“你真是越來越像西索了。”

這話讓解庚呆愣當場。

他幡然醒悟,原來他還活在西索的陰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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