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章節

惜風這些人做過些什麽？這些男子真的是為了他在深宮苦守，争風吃醋嗎？

“蘇允大哥吃果子。”

小語遞過來一片粉嫩雪白的果瓣，瓤肉晶瑩讓人垂涎欲滴。

“這是……”蘇允看了不由一怔。

“是泸果。”小語開心的道，“咱們家鄉的特産，在這季節很難吃到呢！”

蘇允接過果瓣放入嘴中，芬甜多汁的果肉含有一種清新的薄荷香味，果然是家鄉的泸果。

“好吃嗎？”小語趕忙又遞過來一瓣，“是戚總管送給我的，他知道我是泸城人就讓小黎子領回來這個。戚總管人真好。”

在這丹宮之中，大概除了蘇允之外，沒有人會覺得戚玉臣不好。蘇允笑了笑，沒有再接小語遞過來的甘美果肉：“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我還有呢，蘇允大哥你吃嘛。十四王府就在泸城附近，最近剛有王府親衛谒見君上，帶來了許多貢品。君上不喜歡吃泸果，戚總管就分給我許多。”

“十四王府的親衛？”

“是啊。蘇允大哥不是一直在寝殿伴駕，沒有看到他們嗎？”

蘇允搖了搖頭。

是了，昨日戚玉臣又将父親的一封手書交給自己，應該就是這些親衛帶來的。亓珃根本不知此事，更不會有親衛去谒見了。

“怎麽會呢？”小語疑惑的問，“王府的人來了肯定要先拜見君上的，更何況他們還帶來了貢品。”

“也許……”蘇允一笑，戚玉臣權勢熏天，竟連十四王府的人也馬首是瞻，“他們來‘拜見’的另有其人吧。”

小語搖頭：“不可能的！蘇允大哥是說戚總管嗎？宮裏規矩很嚴的，戚總管不可能代替君上接見王府親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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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麽？”蘇允微微冷哼。

“嗯！”小語點頭，卻見蘇允的臉色不知何時沉了下來，不由也是不确定起來，遲疑着道，“嗯……也有可能不是吧。那麽就是戚總管得了君上的命令去接見他們吧，無論如何戚總管不會善作主張的。”

“是麽？”

“是啊！”小語非常肯定的語氣，拼命點頭道，“戚總管絕不會違抗君上的任何一個命令，他是對君上最忠心耿耿的人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蘇允愣了片刻，才緩緩點頭：“是，他确實很忠心。”

“蘇允大哥，你怎麽了？好像……好像臉色不太好……”

“沒什麽。”蘇允站了起來，“小語，謝謝你的款待。夜了，我要回去了。”

“可是……蘇允大哥還沒有聽我唱雲陽小調呢。”

“下次吧。下次一定聽。”

小語依依不舍的送蘇允出門，又送了很遠一段路才折返回來。不知道剛剛自己說錯了什麽話，為什麽蘇允大哥突然之間就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蘇允将近辰華殿時，天已全黑了。殿前燃了宮燈，殿內亦有燈燭的火光漏出窗外，顯然裏面的人尚未安枕。

記得走時亓珃已睡熟了，難道此時又醒來了？

避開了尋常的正道，接近寝宮時，蘇允使了輕身功夫如輕煙般在林木的掩映下飄落與廊亭的陰影處。在這個角度看過去，寝殿正門前出入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在此之前，他故意讓殿前的洛焰看到自己從回廊走向竹樓，又吩咐服侍的宮人端茶送水，而後才關門熄燈，裝作已安然睡下的模樣。

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突然起了疑心。僅僅是小語的那句無心之語嗎？蘇允只是覺得心煩意亂，如果不尋個答案竟怎麽也不能安定下一顆心似的。

半個時辰之後，寝殿的門開了。戚玉臣領着兩個親衛打扮的人走了出來。

他們是十四王府的人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

蘇允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看到和聽到什麽。

舉目凝神，随風飄來幾句片語交談。

“……君上的吩咐……”

“……是……”

“……總管先前所說……”

“……難道……”

“……遵命……”

兩人趁着夜色離開，戚玉臣返身退回殿內。

四下恢複寧谧。

夜深，侍衛巡邏的腳步也俏靜聲輕。殿內又過了許久才熄滅了燭火。蘇允伏在檐後久久未曾移動。

66 不是絕望那麽簡單

晨起，洗漱完畢，照例在陽光還未灑入窗棂之前就來到了辰華殿。

“早啊，蘇大人。”

洛焰這幾日神采奕奕，總是一副喜孜孜的笑臉向所有人熱情的打招呼。

“早。”蘇允向他點頭。

“蘇大人昨晚沒睡好嗎？”洛焰走近些看清了蘇允的臉，有些驚訝的問。

蘇允笑了下：“還好。”振作下精神，提一口真氣來在肺腑經脈間流轉。自己什麽時候竟變得如此沉不住氣了？

洛焰呆了一呆。剛剛看還是眼底灰白精神萎頓之色，怎麽眨眼間面前這蘇大人就已恢複了往常的俊逸沉雅之态？莫非自己眼花了麽？

“怎麽？洛侍長不讓我進去嗎？”

“啊，不不，”洛焰回過神來，趕忙推開殿門彎腰做了個恭請的姿勢，“蘇大人請。”戚總管早已說過，無論何時，只要是蘇允大人來，都要恭迎。除了……子夜。

每日清晨時分亓珃就會睡得很淺，往往蘇允剛剛靠近床畔，他便睜開了眼，而後微笑，伸手，依偎進他的懷裏，像個黏人的孩子。

今日他卻睡得很沉。蘇允靜靜的坐在床邊，默然的凝視這副熟睡中也仍美得叫人移不開目光的容顏。

這麽漂亮，這麽純淨，這麽天真無邪的一張面孔，恍若瑤臺仙靈之子，并非俗塵凡世能夠擁有。難怪那麽多人一見傾心，沉溺不能自拔，就便被他欺騙，傷害，甚至屠戮，至死也心甘不悔。

蘇允從來就知道，亓珃并非良善之輩。真正的良善之人不可能在争權奪位的陰謀殺戮之中存活，更不可能以弱冠之齡統禦一國俯首衆臣。

但亓珃在自己的面前時，卻是那麽的真，那麽的純，真心的依戀，純粹的愛慕。這份感情，蘇允無法理解，無法接受，但卻不能不感動。他本以為男子對男子的愛戀是這世上最扭曲和令人惡心的事，直到遇到亓珃，直到他向他表白，他無法再說這種感情只是肉欲與可恥。當他擁抱亓珃的時候，心底深處也會湧起溫柔。

望着眼底這一張熟睡中安詳無害的面孔，無法想象這樣一個溫柔、深情、愛哭的少年如何做得出那樣血腥殘暴的殺戮，更無法想象這樣一個單純易受傷的孩子，又如何竟會是那等心計深沉、運籌帷幄的王權角逐的贏家。

面前的這個人，真的就是那萬人之上，曾讓自己膜拜、膽寒、不齒、憎恨的一國之主嗎？

他真的是嗎？

他究竟有多少副面孔？在自己面前的這幅又到底是真還是假呢？

時間流逝，陽光透窗而入，被厚重的簾幔擋住光芒，床前依舊黯沉。

亓珃仍在沉睡。

是昨晚太累了嗎？你在安排着什麽？又在算計着什麽人呢？

當亓珃蘇醒，像往日一樣，首先印入眼簾的便是蘇允的臉龐。不知為什麽，第一眼看到他，心裏便有些惴惴。雖然撐身起來時，他仍是溫柔的伸手擁抱住自己，但說不出來的，總覺得他今日有些不同。

是自己有些不同吧？還是不知道如何開口對他說。

“來很久了嗎？”

蘇允搖頭，“一會兒而已。很累？昨晚有人來過？我見很晚這邊還有燈光。”

心下一跳，臉上卻絲毫沒露出來痕跡，微笑着道：“嗯，是韓丹林派人送了文書過來，不過一點小事罷了。”

如果是右宰輔的文書使臣絕對不會是王府親衛打扮。蘇允點頭，淡淡“哦”了一聲。

“蘇允，”亓珃仰臉望着他，擡手心疼的撫摸他的臉頰，“你瘦了，照顧我很辛苦吧？是不是還是睡不好啊？”

本已放松的手臂不由得又是一緊，這樣的眼神這樣的撫摸，沒辦法，沒辦法懷疑他的真，即便明知道是欺騙。

“我沒事。傷口還疼嗎？夜裏有沒有咳嗽？”

亓珃低下頭，“不疼了，沒有咳嗽。”

好想告訴你，好想告訴你之後仍能聽見你這樣溫柔關切的話語。

“蘇允……咳……咳咳……”

身體在抵抗意志，每次下定決心要開口，劇烈的咳嗽便會先一步把所有勇氣吓跑，阻斷了揭曉答案的話語。

“躺下吧，我去拿藥。”

等亓珃略略平複，蘇允為他蓋好被子，起身出去。

本想拉住他，那腳步卻比往日快了很多。今天确實有些不一樣的，亓珃想，他有心事，自那雙冷淡了的眸色中便看得出來。

是……戲演得太累了吧？所以洩露出了真性情。

心底驟然一涼。如果不曾擁有，如果不曾領略過他的溫柔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