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于暮雨最後還是回去了,在一路上,他遇到了很多人,各種景象都是資源星所見不到的——比如資源星根本沒有夜市,而這裏到晚上是燈火璀璨,照亮了千家萬戶,在火熱的夜晚似乎只有軸心塔與星際法庭冰藍色的光芒顯得那麽格格不入,是那樣的冰涼。
像極了日暮前的景象,但這終究過去。
老式的報刊亭裏販賣者《少年報》,少年們用缤紛色彩渲染了青春,沖擊了黑暗。也許前方的光明與黑暗糾纏,也許我們都會迷失方向,但是黑暗就有盡頭。
幾張報紙很便宜,紙張也并不是很好,也很少了,因為紙張大小有限,太小的字沒人會願意去細看,他們将內容精簡了很多,報刊亭冷冷清清,人們已經習慣了在網上浏覽消息,對于《少年報》這種雜志大多數人可能都不知道這是什麽,老板是個看起來挺年輕的姑娘,她很驚訝地說:
“現在還有人來買啊。”于暮雨第一天到地球,很多事情也不清楚:
“怎麽了?”
“紙張貴了,報紙雜志沒人買。《少年報》這種不入流的雜志也只有我還願意幫他們賣,來買的人很少了。這幫人太大膽了,直接罵星際法庭草菅人命,這抨擊的話到時候讓檢查的看見都沒好果子吃。”
“哦。那你賺的不是很少嗎?”那個姑娘反而笑了:
“沒事,賺的多少不代表什麽?我挺喜歡這群孩子的,現在除了他們自己建的網站和我這兒,就沒地方可以買《少年報》了,這種讀物學校都禁止閱讀。但他們一直在堅持。我給他們的錢不多,因為賣的也少,但他們都沒什麽怨言,每天都會送來他們的報紙。哎,所以你為什麽要來買啊?聽誰說的?”好像突然有東西讓她警覺了一般,但于暮雨知道她是害怕執法者。因為“執法者的權威不容被亵渎”。
“我是他們俱樂部的,他們還給我徽章了。”那姑娘這才放下心來,她說:
“我原本也是他們俱樂部的,但後來工作了,也不屬于少年了,就退出了。”
“但是少年不是由年齡決定,而是由他的內心所決定。”
這兩個人卻在同一時刻說出了同樣的話,兩個人都很驚訝。
“你也知道她的名言?”
“啊......嗯,不過,我忘記她叫什麽名字了。”
“不是你忘記了,是她的名字早就被埋在了冰川下,無人知曉。人們都叫她‘淩雲’。”
“這樣啊。”
“我們屹立在最高的山頂,我們在無盡的黑暗下渴望光明,腳下的雲永不散去。冰川無法掩埋熾熱的心,烈焰會融化堅冰。這是她的詩歌《淩雲》裏最著名的幾句,但可惜很多作品都被星際法庭所封閉了,不過,應該還有一些保存在地下九層。”
“可地下九層......”
“只有軸心塔或是星際法庭的高級官員才能進入,是人類生命孕育的基地。”
“你看起來不像個商人。”
“那我像什麽?”于暮雨思考了一下,斟酌着說:
“像學者、詩人。”那個姑娘很高興,她說:
“曾經希望過,也努力過。但這個時期詩人的意義已經不大了。我很認同淩雲的話,但是也許真正可以為某種情感而奮不顧身的人,也只能是她吧。”
“原來是這樣,那,我先回去了,再見。”
“Bye——”
很簡單的英語,也是現代人仍在使用的單詞。
然後于暮雨心不在焉的回到家,宋以歌就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你怎麽在家啊?”結果宋以歌反問:
“你怎麽不在家啊?”
“我出去走走,不行啊?”
“明天你要去訓練營訓練的,六點半到,你想怎麽樣?明天讓我回家來催你嗎?”
“你不早說?”于暮雨吓得一激靈——什麽啊又要早起?
宋以歌往他身上看了看,突然又“啧”了一下:
“你幼不幼稚啊和俱樂部的人混一起。”
“怎麽了?等下你怎麽知道的?”
“徽章啊。怎麽,對我們星際法庭那麽不滿意啊?要不要到時候再跟着造反派去游街啊?”
“才不是......”
“真麻煩,明天訓練完後我帶你去退。”
“你管我那麽多!”
“對,別忘了我是你監護人。”
忘了這一茬兒!因為破格錄取他觀察期沒過後面讓宋以歌“監護”他!
這造了什麽孽呀。
“還有,你衣服我帶來了。”宋以歌把于暮雨之前落下的衣物整了起來,放在了衣櫃的另一邊,斜着眼看着他,說:
“不是潔癖嗎?趕緊換去吧。”
“我才沒潔癖。”于暮雨小聲的說,但還是去洗澡換衣服了。
他把門關的嚴嚴實實,結果一出來發現宋以歌直接走了!還留了張字條:
“小孩子別被帶壞了。”
“宋以歌你說誰是小孩子!”于暮雨又想發脾氣,但人已經走了也沒辦法。
但于暮雨還是忍着睡意去打開宋以歌貼着“沒有密碼自己用”字條的電腦,去查找關于淩雲信息,順便登陸了一下自己的郵箱。
但查找出來的很多網頁都被屏蔽了,應該是政治原因。
“官方”的回答是——“淩雲”是她的筆名,真名不詳,年齡不詳,女,出生地不詳,代表作《山巒》《殘霞》等。
後面很多信息都是不詳的,模棱兩可,并沒有什麽有用的信息,在“公民論壇”上,他看到了一條關于淩雲的帖子,昵稱是......一個省略號?這是兩年前的帖子,現在還有人評論。
“都死那麽久了還有人扒?是不是有病?查什麽查,有本事去地表找她,墳還在呢。”
這誰啊這麽暴躁?然後他就手欠地在那裏回複:
“我們只是關心一下死者,你用得着這麽暴躁嗎?”結果還要實名認證,于暮雨只好把自己的公民號默了出來,也很随便的打了幾個标點當昵稱——“。。。。。。”
反正這名字都半斤八兩。
沒人回複。
然後于暮雨就帶着疑問睡覺了,這間屋子很大,雖然簡約但是大氣,也很幹淨,雪白的被褥十分整齊,房間裏也一應俱全。
不管了,先睡覺,宋以歌你給我等着!
這次反而沒有做噩夢,于暮雨睡得很好,但早上五點半宋以歌就毫不留情地打電話來催他起床:
“趕緊起床,然後下來吃早飯。”
“這麽早!”
“走路坐車不要時間?”
“哦—”于暮雨很不想起來,但迫于壓力還是趕緊洗漱完畢就匆忙下來了,宋以歌又扔給他一個很大的袋子:
“這是工作服,明天你再穿吧,先洗洗。”
“你現在怎麽不穿?”于暮雨半夢半醒,很郁悶地問,宋以歌嗤笑了一生:
“我穿着這工作服還有人敢賣早餐來吃嗎?躲都躲不及。再說,我想穿就穿。”
“……”
理不直氣還壯!還不是因為他官職高?
“我帶你去吃飯,吃完過去。可別哭着回來。”
“才不會!”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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