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顧梵深，孩子不太好

祝朔腳上的繩索被解開，有人輕而易舉提起他，靠近的時候鼻尖從他臉上輕輕蹭過，略顯淫色地笑了笑，聽聲音不是黑三。

“靠！”黑三看見了，兩步上前将祝朔身側的人一腳踹翻，“這是老子的籌碼，你他媽別亂動！”

“對不起老大！”

祝朔又被人推了把，眼前仍是漆黑，他走得十分小心翼翼。

“那人剛剛碰你哪兒了？”許寧昶輕聲。

“也沒哪兒。”祝朔此刻根本不在意這些細節，“你說顧梵深真的來了？”

“你在這裏，他怎麽會不來？”許寧昶不知想到了什麽，緊跟着冷哼一聲。

這不是許寧昶第一次落在黑三手中，去年也有一次，只是當時顧梵深在陪祝朔過生日，來的遲了些，他差點兒沒裝下去，就這樣事後兩人一身狼狽找了個酒店洗澡，出來還被人拍到發給了祝朔，顧梵深那個沒長嘴的，死活說不清楚！

遮眼的黑布被粗魯扯掉，刺目的陽光祝朔乍一下沒适應，很快，他逐漸看清四周。

他們在一個拆得千瘡百孔的居民樓裏，許寧昶沒猜錯，此時周圍一圈人，全是Alpha，根本不給他們逃走的機會。

“來了？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嗎？”黑三語氣挑釁，看向腳下。

他們似乎在五樓左右的位置。

“帶來了。”顧梵深的聲音清晰響起。

祝朔一邊心跳加速一邊小聲問許寧昶：“那個黑三是教授的兒子？”

“信息素改造的參與者之一。”

祝朔稍微瞪大眼睛：“那他還……”拼了命維護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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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極端環境中的受激反應是不一樣的，教授進行的測試很多，其中一樣便是‘馴服’，如你所見，黑三是最成功的實驗品，他丢掉了Alpha分化後的強勢跟驕傲，哪怕教授已經死了，他也會百分百完成教授留下的任務，這被定義為他生命的全部意義。”

祝朔咽了咽口水，簡直匪夷所思。

“你別再往前了！”黑三忽然一聲厲呵，他打了個手勢，祝朔就被提至跟前。

這下視野開闊，一眼就能看到一身黑衣，風塵仆仆的顧梵深。

顧梵深本來在出差的，他擡頭望向祝朔，用眼神将他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祝朔沒受到實質性傷害，但即便如此臉色也蒼白難看，他前面抽筋好幾次，但手腳都被束縛住，別提多煎熬了。

顧梵深臉上看不出喜怒，嗓音格外平靜，“你不該把主意打在他身上。”

明明外面還是豔陽天，風雪卻倏然吹進來，讓人莫名一個寒顫。

黑三明顯忌憚顧梵深，但整個人又陷入即将複仇成功的喜悅中，“你殺了教授……”他忽然大聲：“你殺了教授，顧梵深，今天你們一個都別想離開！”

言罷，大門轟然閉合。

“他不該死嗎？”顧梵深幽幽：“我只是覺得他死的太輕松了，一個一生致力于改造Alpha的人，本身卻只是個A級，那些注入到我身體內的藥劑，在他身上只用了一半，他就那麽痛苦，你心中的神明似乎不堪一擊。”

“閉嘴！”黑三大力扯住祝朔的領口，将他猛地往外一推，祝朔雖然兩腳還在實地上，但身體已經懸空，他一顆心驟然提起，下意識回頭看顧梵深，卻在觸及那雙漆黑瞳孔時沒由來安穩些許，他們在無聲交換信息，顧梵深會讓他安全。

“你即便從我手中奪回這些實驗數據也沒用了。”顧梵深将身側的黑箱子往前面一踢：“教授已經死了。”

“我會繼承他的遺願！”黑三咬牙切齒，然後笑了笑：“你沒想到吧？教授無比信任我，他将很多東西都教給了我。”

祝朔擡頭，黑三身材魁梧，五官周正，如果沒有一臉的瘋癫，稱得上一句俊朗，他每每提到教授，眼前全是崇拜跟虔誠，他并非完成遺願，而是被徹底馴化。

顧梵深清楚，黑三說得出就做得到，他沉默片刻，忽然問：“組織裏現在就剩下你了？”

“顧梵深，你不用試探我。”黑三冷笑：“剩下我一個也能弄死你。”

誰知顧梵深搖了搖頭：“我的意思是，教授沒有告知你全部，如果B計劃中有活着的人，你現在應該知曉另一件事。”

黑三快速皺了皺眉，“你少危言聳聽。”

顧梵深：“你給他注射的是麻醉？那真可惜。”

這話說的模棱兩可，黑三下意識看向手中毫無防抗之力的祝朔，不對……他倏然瞪大眼睛，眼角餘光瞥見了倒下的自己人，心念疾閃，知道出了問題！本能就要去掐祝朔的脖子，但來不及了，此刻不是之前的地下車庫，祝朔的重心落空，他還要将人往回拉，這個功夫自己的脖子已經落入一只濕冷的大手中。

許寧昶的呼吸近在咫尺。

“你查到了我是個Alpha，也是實驗品之一。”許寧昶像是吐着猩紅信子的毒蛇，壓抑在靈魂深處的腥氣徹底翻湧而出，他半張臉隐匿于黑暗，恍如鬼魅修羅，祝朔都看得微微愣住，“但你不知道，我屬于B計劃，并且是唯一一個活着出來的測試對象，若沒有這個腺體時常壓制，我的信息素等級應該能穩定在S。”

S……原來他就是那個B計劃中誕生出來的“皇後”，黑三臉上的掙紮瞬間消散，他雙目一下子茫然，手勁一松，祝朔猛地後仰，下一腳踩空！

墜落的滋味不好受，耳畔風聲凄嘯，祝朔緊緊閉上眼睛，大腦幾乎一片空白。

熟悉的冷香，祝朔被人穩穩接住。

顧梵深在沖擊力下落地後退數步，然後止住退勢，他下意識懷中的祝朔，頓時臉色大變，“小朔？！小朔呼吸！”

臉頰被人輕輕拍打，憋在胸口的氣倏然上湧，祝朔猛地嗆咳出聲，他臉上的青紫剛褪去，就被慘白取代。

“哈……”祝朔忽然一聲悶哼，枕在顧梵深肩上徹底脫力，腎上腺素飙升結束，身體開始劇烈反饋，祝朔感覺到小腹傳來的抽痛，冷汗漫上他的眼睫，瞧着像哭一樣。

“顧梵深……”祝朔嗓子沙啞。

“我在！”顧梵深不明白怎麽會這樣，如果祝朔真的受到傷害，許寧昶不會等到現在，而剛才自己也接住他了，難道吓到了？于是他一個勁兒說：“別怕，別怕。”

“肚子……”祝朔吐字艱難。

顧梵深立刻半蹲下，讓祝朔坐在自己屈起的一條腿上，一手攬着他，另一只手去摸他的小腹，祝朔很瘦，哪怕裹着層衣服，肋骨的觸感也十分清晰，按理來說青年已經一整天沒進食了，顧梵深想到的最差的結果是他肚子疼，可手掌下的圓潤那麽明顯，以至于他都沒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再想探究，理智已經灰飛煙滅。

顧梵深愣愣盯着祝朔。

在他這樣的注視下，祝朔還能抿唇輕笑。

瞞不住了，遲早都要說的。

“去醫院。”祝朔低聲，“孩子不太好。”

孩子……

顧梵深腦子裏過了數遍這個詞，還是抓不住重點，直到祝朔用額頭蹭了蹭他的下巴，顧梵深驀然驚醒。

顧梵深來前是打算将黑三 、挫骨揚灰的，可現在什麽黑三，什麽舊仇，他一個都想不起來，抱着祝朔往外沖，用強悍的信息素轟開大門，上車時還一個踉跄。

“顧總？”助理陳遙看向後視鏡。

顧梵深嘴唇哆嗦：“去醫院。”

“什麽？”

“去醫院！”

陳遙一腳轟開油門，緊跟着耳鳴陣陣。

任何一點兒疏忽對于孕期Omega來說都是致命的，顧梵深聽着祝朔痛苦的低吟，只能給他輸入信息素，在這種無法抗拒的依賴下，祝朔雙手攀上顧梵深的肩膀，使勁兒往他懷裏擠，這是Omega的本能，顧梵深也配合，像是恨不得将人揉入骨血。

怎麽沒察覺呢……

小朔對信息素的需求莫名增多，明明都不是發情期，還有房間裏那個撥浪鼓，青年曾經閃躲的眼神……

也就是說，小朔在離開半山別墅的那晚，就已經懷孕了。

顧梵深狠狠閉上眼睛，一瞬間殺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顧梵深……”祝朔的語氣中墜着哭腔：“你再摸摸他，我好痛啊……”

顧梵深立刻大手覆上，還極為小心地揉了兩下，溫柔道：“不痛了，乖，不痛了。”

孩子像是感知到了父親的氣息，稍有安穩，祝朔抽空狠狠喘息。

“顧梵深……”祝朔氣喘籲籲。

“小朔。”

“我有些害怕。”

“不怕。”顧梵深跟他貼着臉頰：“我在，以後我都在。”

“你那晚将我趕出半山別墅，我一個人走到可以打車的地方，走了大半夜。”祝朔低聲。

顧梵深一顆心瞬間被撕裂開，一個人？祝家呢？

“我沒地方可以去。”祝朔眼角劃過水色，他的委屈在此刻一股腦翻騰出，“你真的很讨厭我啊。”

“不。”顧梵深沉聲，有句話隔着萬水千山終于而來：“我愛你。”

祝朔唇色蒼白，輕輕笑了下，然後阖上眼睛，再無知覺，顧梵深像是感覺到了什麽，一低頭，看到祝朔的褲子上染出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