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顧總，冷靜！

顧梵深沒什麽道德觀，他行至如今，是披在人殼裏跟着芸芸衆生一起前行，因此身上沾染了幾分極具欺詐性的“人氣”，但此刻這點人氣消失無影，他的視野逐漸泛出猩紅，就覺得面前這個人礙眼極了，那些隐藏極深的、被狠狠壓下去的暴戾情緒叫嚣而出。

與此同時，一股凜冽的信息素以顧梵深為中心散開，周圍人在壓抑的驚呼中不斷後退。

顧梵深似乎要當着衆人的面掐死這個Omega。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周策狠狠抹了把臉，微醺的醉意徹底沒了，Alpha之間的絕對壓制力讓他不敢上前，于是只能動動嘴：“顧總！有話好好說！”

沒什麽可說的，顧梵深心想，這些口舌不幹淨的Omega該付出代價，他也一樣，顧梵深越來越明白曾經的忽視跟逃避對祝朔來說意味着什麽，那些屈辱跟疼痛在他學會敞開心扉後終于尋到了某個契機，猙獰着一張臉呼嘯而來，滿滿的惡意跟嘲諷，正如祝朔曾經經歷過的一樣。

顧梵深感同身受一般的難受，在手下的Omega掙紮逐漸減弱時，他稍微松了手，求生本能讓Omega用力擡起身體，他的頭發上跟臉上全是奶油，剛呼吸兩下就發出驚恐難忍的哭聲，他甚至都沒有勇氣回頭看顧梵深。

“祝朔是我的愛人，他為人如何，家世如何，輪得到你評頭論足？”顧梵深漠然，每一個字都浸滿了冰渣。

Omega顫抖得厲害，只能發出“嗚嗚”的哭泣，強大的信息素讓他猶如匐在巨人腳下的蝼蟻，無力反抗，這個功夫，顧梵深的手重新捏住Omega的後脖頸，看那冷漠又癫狂的樣子，像是來索命的。

周策發覺事态失控，有點兒慌了，“顧總！顧總別！”

手下的Omega不停抖動，顧梵深卻視若無睹，就在他手指微微用力之時，身後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顧梵深？”

顧梵深像被人按了暫停鍵，沒再動。

祝朔就一條黑褲搭配白色衛衣，跟精致的會場格格不入，可他是唯一一個進入顧梵深信息素磁場不被排斥的。

半個小時前，祝朔在論壇上噴了咻咻，關閉游戲後實在按耐不住，就照着顧梵深所發的定位找了過來，然後成功被保安堵在門口，對方看他的眼睛像是長在天靈蓋上，其中全是對祝朔的懷疑，然後祝朔從錢包裏掏出了一張黑卡，在保安顫抖的瞳孔中成功進來了，那是顧梵深之前給的，祝朔也沒在意，看着男人放在自己錢包中，說凡是栖城各大高檔場合，可以随意出入。

祝朔萬萬沒想到會看到這麽一幕，衆人像是被掐長了脖子的鴨，直勾勾盯着某處，大廳氣氛說不出的壓抑詭異，他本能察覺不對勁兒，穿過人群就看到顧梵深掐住了一個Omega。

這才叫出了剛才那一聲。

“你在做什麽？”祝朔握住顧梵深的手腕，示意他松開，那個Omega已經快讓吓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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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梵深随着祝朔的力道，真的一點點冷靜下來。

Omega想要逃，但雙腿已經軟成了面條，剛邁出一步就踉跄摔倒在地，配合那半身奶油，說不出的狼狽。

“祝、祝朔……”Omega牙齒打顫，卑微地去夠祝朔的褲腳：“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嗚，我早再也不敢了，我以後再也不會說你了，原諒我……”

Omega知曉是他的胡言亂語惹怒了顧梵深，而顧梵深心如硬鐵，求他沒用！只能求祝朔！求他不要計較，求他原諒自己。

祝朔面露驚訝，眼底的迷茫很快消散，似乎明白了為什麽顧梵深突然發難，他在Omega中的口碑并不好，前幾年顧梵深也沒有追究過，于是這種情況愈演愈烈，誰知道這人憋着呢。

“松開。”顧梵深冷冷盯着那個Omega，“髒。”

奶油沾上了祝朔的褲腳，Omega跟觸電一般倉惶後退。

衆人的注視下，顧梵深緩緩俯身，單膝跪地，沒什麽情緒地給祝朔擦幹淨那塊奶油。

從今往後，拼上這條命，他都不會讓一點灰塵落在小朔身上。

祝朔喉間發緊，顧梵深不僅是信息素原因，還因為兒時的經歷，導致他的情緒很有跳脫性，祝朔偶爾也追不上，但他明白顧梵深現在受刺激了。

“談完了嗎？”祝朔小聲問：“談完了回家。”

顧梵深起身：“談完了。”

周策：“……”他們談什麽了？

但這項合作基本板上釘釘，除了顧梵深沒人能一次性拿出那麽多的投資。

周策下意識推了推周曉，誰知堂弟跟見了狼的兔子似的，一個勁兒往他身後藏。

周策承認，他在不知道顧梵深有Omega前，是抱着能促成顧梵深跟周曉的主意，一來這人很符合周曉的審美，二來喜上加喜，商界聯姻也不是什麽稀罕事，但現在鏡花水月。

周策回頭看周曉，壓低嗓音：“你不上了？”

周曉猛地搖頭：“你行你上啊！”

他是喜歡俊美多金的Alpha，但他更熱愛生命，剛才顧梵深的黑暗面展現得淋漓盡致，外界傳聞的“手腕狠厲喜怒不定”一下子有了具體概念，周曉自覺扛不住！算了算了！他這麽想着，不由得看向那個長相好看，氣質有點兒棱角的Omega，心中一萬個佩服，勇士！

祝朔牽着顧梵深，在衆目睽睽之下像是牽回了自家走失的大狗狗，消失在會場。

“剛剛那個Omega是誰？”

“傻嗎你？祝朔，祝家老三啊……”

哪怕這是關乎于顧梵深的八卦，但也因為勁爆程度，顫巍巍長了雙翅膀，無聲地飛遍了名貴圈子。

顧總在新東開發區的洽談酒宴上大發雷霆，都沒給周策面子，差點兒殺了一個羞辱祝家老三的Omega，大致這麽個劇情，但人的想象力總是十分豐富，反正口口相傳，三人成虎，到了祝黎的耳中，就成了“趙家那不争氣的Omega當衆侮辱祝家三少，被顧總當即用信息素按住，威懾力讓大廳燈泡争相爆裂，天色大變，邪風密雨，眼看着一切就要失控，祝家三少及時趕到，然後就見剛才還恨不能毀滅世界的顧總瞬間安穩平和，跟着自家的Omega離開了洽談大廳，徒留滿地狼藉。”

聽到這些的祝黎一時語塞，深深懷疑那句“燈泡争相爆裂，天色大變，邪風密雨”的真實性，又想不通“毀滅世界”這個垃圾詞是哪個廢物想出來的，槽多無口，于是問：“還有呢？”

特助陳遙繪聲繪色地描述，補充：“他們還說，顧總……懼內。”

祝黎稍微瞪大眼睛，不多時，辦公室響起祝黎難得酣暢的笑聲。

當然，這都是後話，此刻的祝朔正在給某人順毛。

“一些Omega嘴碎很正常，好好說就行了，你幹嘛發那麽大脾氣？”祝朔不是以德報怨，而是顧梵深的信息素等級高得離譜，被他攻擊一次心理陰影都足夠這個Omega未來很長一段膽戰心驚，如果造成了生理上的傷害，影響到信息素，以後基本完了，不過是口嗨罷了，祝朔打游戲，遇到坑逼隊友對罵的時候雖然不噴髒，但也起手飛對面族譜。

顧梵深的情緒還有點兒緊繃，抓住方向盤的手指稍微松開，又狠狠貼緊，手背上青筋一跳一跳。

“稍微停一下。”安靜了幾分鐘後，祝朔忽然開口。

顧梵深現在有點兒機械化，像是大腦只能接受祝朔傳出的指令，當即将車子緩緩停穩在路邊。

祝朔看着對面的街道，轉過頭對顧梵深說：“走，我請你吃好東西。”

其實祝朔就是饞了，但顧梵深此刻無比想縱容他。

一條煙火缭繞的小吃街，碳烤食物一眼望不到頭，顧梵深不動聲色用信息素将祝朔籠罩住，看他跑到一個小攤前，要了兩份烤豬蹄。

顧梵深站在祝朔身後，老板不由得多看了他們一眼，笑道：“你們是我開張以來見到的顏值最高的情侶。”

祝朔立刻扯住一個大.大的笑臉：“您真有眼光！”

顧梵深看得真切，他逐漸被這些紅塵氣息暈染，身心都沒那麽冰冷了。

豬蹄本來就是八成熟，稍微一烤入味就行，祝朔付錢接過，将其中一個袋子給了顧梵深：“嘗嘗。”

顧梵深想說不衛生，調味重，但控制不住地咬了一口，一點兒鹵湯在口中爆開，他擡頭看見祝朔吃得嘴邊一圈的紅油，卻十分心滿意足。

夠了，顧梵深忽然想，守着一個安然無恙的小朔，什麽都夠了。

“好吃吧？”祝朔拉着顧梵深往裏面走，找尋熟悉的店，“有一家醬汁寬粉也超級不錯，還有芝士炸雞，我讀書的時候就在想，等以後我戀愛了，就帶我的愛人來吃。”

顧梵深西裝革履跟四周格格不入，卻同祝朔的氣息融合巧妙，他牽緊青年的手，輕聲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