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祭神祇

其實老孫頭這次跟我下水，還真是有一定危險性的，萬一出現意外，那事情就不好辦了。

在錢老怪還活着的時候，他不止一次的跟我講鎮水的必要性，我最開始想象的鎮水是發現江水中作怪的東西，然後一尊鎮水獸下去，直接給它擺平。

但實際上事情可并不止是這樣，特別是越大的水域裏，水脈越多，周邊風水不一，水中地形差別巨大，這其中鎮水的難度就越大了，有時候根本不是一尊鎮水獸就能搞定的事，甚至這種情況十分考驗鎮水師的能耐。

地形越是複雜的地方，水脈越多，鎮水師要鎮封水中作怪的東西，就要不斷分水，有的地方這水波紋十分的難以判斷，一旦忽略了任何一丁點細節就有可能前功盡棄。

這就是我讓老吳回去把家裏剩餘的鎮水獸全部取出來，給我背過來的原因。

之前的那一尊鎮個人工湖還行，畢竟就那麽大個地方，可這錢江可不是個小地方，我有預感，這将是一場惡戰。

老孫沿着我的指揮一直在水中四處尋找，而我眼看暗水的動靜越來越大，似乎那家夥就在這附近的江水中，而且看起來還行動劇烈，在水中跟發了狂一樣。

再往前劃了四十多米，此時我們距離遠處的跨江大橋已經有兩三公裏遠了，我對老孫示意，叫他停下來，随後從背包裏取下香蠟來，點燃找了塊泡沫插好，因為沒有地方放，只好讓老孫端在手裏。

做完這一切，再從兜裏取出三枚特制的大號銅錢出來。

這種銅錢我以前見過一次，是錢老怪那年鎮虎蛟時候用到過的，這種銅錢跟普通的銅錢可不一樣，足有茶杯大小，正反面各有圖騰，錢老怪臨終前給了我一份模具，可以直接找當地銅匠進行灌制。

但這銅錢也不是就這樣能輕易做出來的，這種銅必須用一定量的銀跟玉粉混合，玉粉要磨的十分細，然後混合燒成銅汁灌注，最後才能從模具裏取出來。

這種錢，鎮水師管它叫子午錢，為什麽叫這個名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水中的神祇一般都十分需要這種子午錢，一般鎮水跟水中神祇溝通，三枚子午錢下去，它們多半都會同意，當然，我不保證類似虎蛟這類東西，或者我們今天遇到的這種玩意兒，神祇會不會跟我們配合。

一卷紅繩上綁好三枚銅錢，随後被我沉下了水。

此時的我站的筆直，兩腳分開，變得面無表情，實際上，這不是簡單的面無表情，而是讓自己心靜，讓自身處于空靈狀态，心無雜念，才能更好的跟水中神祇連通。

而我現在之所以能這麽快進入空靈狀态，跟錢老怪開始那幾個月讓我站在木頭樁子上看鎮水獸是分不開的，那實際上就是在練心，我也是後來才明白那老家夥的良苦用心的。

這下一切都準備好了，我開始了那種如同地獄惡鬼般冰冷的吟唱，此時的鎮水師必須進入忘我的地步。

這段吟唱足足有幾分鐘，很多地方全都不是人簡單所能發出的音節，必須借助不同的姿勢跟器官合作，才能達到效果，而且期間音節起伏一點都不能錯。

別看就這一段聽不懂的吟唱，必須要如同惡鬼一般的聲音，必須要聲音冰冷。這整段的吟唱其實一共分作四部分，第一部分在吟唱時必須要低聲下氣，表現出謙卑感，第二部分要開始攀高，把其實唱出來，到第三部分要開始忽高忽低，讓聲音飄忽起來，上下不定，達到高潮，到了第四段也平鋪直敘，用平靜的吟唱像說事情一樣，淡淡的道來。

錢老怪教我這段吟唱時沒少下功夫，等做完這一切，果然，綁在紅繩上的銅錢像是有了生命一眼，自主拉着紅繩朝着水裏的一個方向，竟然自行拉着紅線越走越遠。

與此同時，老孫頭手裏的香氣全部朝着水中而去，仿佛水裏有個什麽東西張口在吸取這些香氣一樣。

我一直放着手裏的繩子，大約過去一百多米，忽然，那邊的銅錢不動了，繩子崩住了。

我開始騰出手，把一些半生不熟的肉投入江水中，同時灑了大把的銀色粉末進水，與這些半生不熟的肉一起下水的還有一張黃裱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咒紋，投入江中。

之後就是燒黃裱紙，我将一根沒用過的蠟燭綁在手裏紅線的另一端，念了呼喚用的吟唱，開始陷入等待中。

這是鎮水的關鍵一步，到了這裏，我這邊的一切都已經做完了，至于水裏的神祇究竟同不同意我鎮水，這關鍵的一步，還得看它的反應。

但這次它沒讓我等太久時間，約摸着七八分鐘的功夫，我這邊綁着紅線的蠟燭忽然自行冒火，燃燒了起來。

旁邊老孫頭早就滿臉驚愕，看的呆了，坐在旁邊連大氣都不敢喘上半口。

随即，就聽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紅繩從中間應聲而斷。

我手中的蠟燭突然冒出一寸多長的火苗，随後從江面上忽然刮起一陣旋風，老孫頭手裏的大號香蠟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燃燒，沒多久就全部燃燒殆盡了。

而那股風帶着大量的香火一下鑽入了水底，江面上重新變得平靜起來。

祭水，成功了！

水裏的神祇既然已經同意，接下來鎮水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而這時，我就要先确認一下，白夜那家夥是否還活着？

兩張黃裱紙上寫滿了咒紋，一張被我落入水中，另一張放在手裏，我又往江裏投了一片半生不熟的豬心肺。

但幾乎是眨眼的功夫，豬心肺在沉入水底後，又漂浮上來，連同那張黃裱紙一同給我送了回來，而我手裏攥着的另一張紙也沒有燃燒。

這讓我異常高興，神祇果斷拒絕，退回東西，這說明白夜根本就沒死。

眼看現在水面上暗水的力道越來越大，這說明底下的東西一直在江水中做着大幅度動作，該不會是白夜正在跟那玩意兒搏鬥吧？

如果真是這樣，就更要幫白夜一把了！

我當場取下包裏僅有的那尊鎮水獸，開始從四周的水波紋中觀察起來。

我要尋找暗水所處的中心位置，那裏往往就是它在水裏的藏身之處，只要在那個位置下一尊鎮水獸，八成就沒跑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