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很快，拍賣會結束，接着是自助酒會。

顧斯然作為當地新生代企業家，自然是要和本土企業家多做交流。可一旁的劉艾，根本沒有辦法像顧斯然一樣魚如得水。

周圍的人太多了……

剛剛拍賣會的時候，大家都坐着，所以劉艾的觀感上還不是特別明顯。可這會兒所有人都圍繞在周圍，劉艾頓時感覺自己像是陷在泥潭裏一樣。

太多人了！

劉艾有些局促又緊張地想要逃離這裏，結果瑟縮後退的時候，竟是撞在了顧斯然的身上。

顧斯然端着的香槟差點撒了出來，她看了一眼劉艾。結果就看見劉艾臉色蒼白得可怕，而且表情也好像有點痛苦。

“怎麽了？”顧斯然把酒杯放到了一邊，淡淡地看向劉艾，“不舒服嗎？”

“沒……”劉艾搖了搖頭，努力克制心裏的恐懼，勉強笑了笑，“就是有些不太适應這種場合，感覺人太多了點。”

顧斯然環顧四周，最終指着遠處道，“那你去休息區坐會，我等會去找你。”

“可以嗎？”劉艾有些不确定地看向顧斯然。

畢竟她是顧斯然的秘書，而這種場合，老板在談事，可她一個秘書卻去休息了。

怎麽看都有些不對勁……

顧斯然失笑，她勾起嘴角，笑得有些縱容，“我說可以，當然就是可以。”

“……那……那好吧。”

劉艾乖巧地走到了休息區，然後挑了一個角落裏的位置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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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離開了顧斯然的身邊，劉艾的目光都一瞬不瞬地關注着顧斯然的動向。

只見顧斯然優雅從容地游走于衆人之間，神情雖然依舊有些不馴，但比起平日裏的散漫，此時的她倒是有着女強人的精明和幹練。

望着她，劉艾的眼底忍不住生出羨慕來。

她好想成為和顧斯然一樣優秀的人，或者不那麽貪心，不要一模一樣，差不多就行。

只是面對着酒會上的衆人，劉艾忽然目光虛置，忍不住想起了一切以前的事情。

那時，她好像和現在這個角色的年紀差不多。可偏偏每次出門，都會有人繞在她的身邊，不斷地罵她。

罵她是廢物，罵她沒腦子，罵她害人精。

她想要解釋，可是沒有一個人給過她機會。

從那以後，劉艾也就不出門了，久而久之就變得有些孤僻，整日待在家中不願與人接觸。

為此家裏人還帶她看了心理醫生，可依舊沒有什麽用。

直到後來有一天，她看到爸媽因為擔心她未來的事情而偷偷抹眼淚時，她才恍然意識到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再難改變什麽。

而她能做的，就是讓身邊的人不再為她擔心和操勞。

于是她重新上了學，重新開始生活，只是唯一不太好的，好像就是她依舊難以适應人多的地方。

因為那種被人圍堵謾罵的窒息感，即便是現在想起，依舊讓劉艾忍不住渾身顫抖了一下。

深吸了一口氣。

劉艾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努力讓自己清醒，不要再去想過去的事情。

而這時，有幾個笑得花枝亂顫的女人，正好坐到了距離劉艾不遠的地方。

“啧啧，你這禮服瞧着可不合身啊……”

“別說了，我去試的時候也說不合适，偏偏店員說沒問題，我就直接拿回家了。”

“這是愛慕私定店做的衣服吧，他家只給VIP客戶提供這種服務，不該這麽糊弄吧……”

“可不是麽？以前是挺好的，就是前幾天他們老板不知道抽了什麽瘋，把所有老店員都給開了。那新來的又太懂禮服，結果這衣服尺寸大了一圈，穿起來空蕩蕩的。”

“穿着大代表你最近瘦了，我們羨慕還來不及呢。”

“……”

聽着那幾個女人的話，劉艾這才明白過來，“愛慕”原來是一家神隐在市區間的一家高定禮服店。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那家店的老店員竟然都被開了？

難道都是顧斯然的主意？

如此想着，劉艾的目光越過衆人，再一次落到了顧斯然的身上。

此時顧斯然正在和一個老頭攀談，而那人好像是天弘珠寶的負責人，并且還正好是顧斯然今天拍下的那對鑽石耳環的提供者。

他們在那有說有笑，相談甚歡。

“你是顧斯然的秘書吧……”一道略顯高傲的聲音出現在身側。

劉艾回過頭，有些意外地看見了董甜甜。

這女人來幹嘛？

劉艾有些懶得理她，所以禮貌地“嗯”了一聲後，就別過了頭。

結果董甜甜不僅沒有走，反而還直接在劉艾身邊坐了下來。

這是幹嘛！

劉艾別扭地朝邊上挪了挪，擺明了是在躲董甜甜。

可董甜甜卻絲毫不在意，她撩了撩頭發，笑着湊到了劉艾的身邊，低聲道，“跟在顧斯然身邊應該賺不到多少錢吧，而且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們顧總是個見利忘義的小人，跟着她不會有好結果的。”

“……”劉艾眼神怪異地看向了董甜甜，心說這女人又在打什麽算盤呢。嘴上倒是平平淡淡地打了個滾，“董小姐，你和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董甜甜笑得狡黠，“我只是心地善良，不想看到你受那女人迫害而已。”

“……”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給各大企業寫推薦信，保準讓你找到一個比現在這個好得多的工作。“

“……”

“只要……”董甜甜拖長了尾音，那樣子似乎是在等劉艾的反應。

劉艾只覺得好笑。

要是換了別人，可能還會被董甜甜的瞎話給騙了。

但可惜的是，劉艾早就看透了董甜甜“狼人”的身份，所以對于她的話，劉艾壓根沒考慮過一絲半點兒。

就當劉艾端着僵硬的笑容，準備回絕董甜甜的所謂“好意”時，一道略顯慵懶的嗓音從另一邊冒了出來。

“董小姐這是打算來挖我牆角嗎？”顧斯然款款走了過來。

劉艾一愣，董甜甜更是笑容僵在了臉上，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你說什麽呢！”董甜甜眼神閃躲道，“我……我只是覺得她身上的禮服好看，想過來跟她交個朋友而已。”

“交朋友？你就這麽缺朋友？”顧斯然瞥了一眼董甜甜，然後懶洋洋地看向了劉艾，問，“那你想和她當朋友？”

“……”

被莫名牽扯進來的劉艾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而顧斯然則是慢條斯理地端起酒杯，仰頭飲下最後一口香槟後，她将空了的酒杯扣在一旁，然後走到了劉艾的跟前，歪下腰，直視着劉艾的眼睛，似笑非笑道，“我問你呢，你想和她當朋友嗎？”

“……”

突如其來的近距離接觸，讓劉艾忍不住想要閃躲。

但退無可退，面對顧斯然這看似溫柔實則強硬的氣場，劉艾只能一臉無辜地搖了搖頭。

一旁的董甜甜，瞬間臉就綠了。

可顧斯然并沒有就此罷休。她緩緩直起腰，然後憊懶地看向董甜甜，饒有興致地将董甜甜打量了一遍後，她眯了眯眼，語氣懶散道，“你就那麽喜歡我的東西嗎？”

“……誰！誰喜歡你的東西！”董甜甜死咬着嘴唇，一臉傲慢和不服。

顧斯然則勾唇一笑，随意沖着劉艾身上的禮服使了一個眼色，“禮服，我設計的，你說是不是我的東西？”

聽到這話，本來臉色就不佳的董甜甜瞬間冷下臉來。

她本來只是想找個借口而已，沒想到反倒是給顧斯然遞了刀，氣得她胸口發悶，一句話都說不出。

而偏偏這時顧斯然還故作姿态地搖了搖頭，然後一臉不懷好意道，“哦，不。你是不是喜歡我的東西，你是喜歡我用剩下的東西……”

說完，顧斯然美眸婉轉，顧盼生輝地沖着劉艾吩咐道，“等會去把身上的禮服換下來，然後給董小姐送去，讓她好好收藏。另外看看我那還有什麽不用的，也一塊兒送過去。”

“顧斯然！”董甜甜忍不住了，“你以為你什麽東西！就你用剩下的垃圾，我才不會要！”

“是嗎？”顧斯然玩味一笑，“可我看你剛剛好像還挺把他當個寶的。”

“我什麽時候……”本來還理直氣壯的董甜甜，在把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忽然她意識到顧斯然說的“東西”竟然是賀之舟！

她……她怎麽敢的！

董甜甜咬牙切齒地看着顧斯然，她打從一開始就讨厭這個女人，讨厭她那張臉，讨厭她接近賀之舟，讨厭她的一切。但好歹以前的顧斯然，懦弱可欺，每次面對挑釁時，多半都只會忍氣吞聲。

可現在是怎麽了？

這個顧斯然的攻擊性完全超過了董甜甜的想象。

“對了。”顧斯然想起了一件事，“董小姐好像很喜歡我剛才拍下來的那對鑽石耳環，那我等會讓人一并給你送過去。”

說着，顧斯然湊到了董甜甜的耳畔，柔聲淺笑道，“我不要的，以後都會讓人給你送去。”

“但……”本是一臉懶散冷淡的顧斯然，忽然眸光一沉，冷冷道，“但那些我沒允許你動的東西，你最好收斂心思，否則……小心我把那些我本來都丢了的東西，一件一件從你手裏再拿回來！”

“顧斯然！”董甜甜聲音發顫地又喊了一聲顧斯然的名字。

可這種程度的威吓在顧斯然面前根本不起作用，甚至于顧斯然一臉的不屑，她根本不在乎董甜甜還能說出什麽話來。

因為在顧斯然的面前，董甜甜根本不值一提……

最終，董甜甜只丢了一句“你給我等着！”，然後便羞憤難當地落荒而逃了。

顧斯然神情平靜地理了理額前的碎發，然後扭過頭看向了還沒從剛才那場沖突裏回過神的劉艾。

“還發呆呢？”

“……”劉艾後知後覺地回過神，她看着顧斯然，反應了一會兒後，才想起了什麽，問，“顧總，那對鑽飾耳環，真要送過去嗎？”

顧斯然沒答，而是看着劉艾，忽然反問，“怎麽？你喜歡那對耳環？”

劉艾趕緊搖頭，“只是覺得花了大價錢買的，就這麽給她嗎？”

“呵。”顧斯然輕笑了一聲，一臉不在乎道，“買來的東西，物盡其用才是最重要的。”

說完，顧斯然轉了轉手上的配戒，道，“記得把禮服和耳環一定要送過去，然後送完去停車場找我，我們該回去了。”

“好。”乖乖答應下來後，劉艾趕緊去主辦方那付了錢，拿上鑽飾耳環後，她換下禮服，便直接去找了董甜甜。

可在會場裏繞了一圈，劉艾愣是沒找到董甜甜的人影。

思來想去之後，她只好喊了快遞，讓人連夜送去了董家。

等忙完一切，劉艾便做好了跟顧斯然回家的準備。

可沒曾想到了停車場後，她就看見顧斯然一個人孤獨地站在那兒，而車子……不見了。

這什麽情況？

“車子打不着火，被拉去維修了。”說着，顧斯然喊着一顆糖，指了指酒店外，口齒有些不清道，“附近有家燒烤攤很有名，我們走過去吃點。”

“顧總沒吃飽麽？”

顧斯然笑了笑，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她反問劉艾，“這種場合，有幾個人在那吃東西的？”

劉艾一愣，也笑了。

深夜，兩個人緩步走在馬路上，誰也沒說話。

身旁的城市已然擺脫喧嚣，漸漸平靜下來。冗長的道路上，稀稀拉拉難得才會有一輛車疾馳而過。路邊昏黃的路燈把兩個人的身影都拉的很長，所有的一切平靜得讓人感覺連時間都變慢了。

“顧總冷嗎？”看着顧斯然的肩頭，劉艾有些擔心。

這天雖然不冷，可夜裏到底還是有點寒氣的。

顧斯然搖了搖頭，沒說話。

可沒走幾步，顧斯然忽然腳一崴，整個人朝路邊歪栽過去。

劉艾看見了，連忙沖過去伸着雙手扶穩了顧斯然。

顧斯然便一手搭在劉艾的肩上，整個人的重心也都全依靠着劉艾，然後她神情複雜地看着自己的腳，略顯哀怨地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