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1)

“我……不想住院。”

意識到身上的所謂身體衰竭,不過是系統作怪後，劉艾便直接選擇了放棄治療。

只是她不想讓顧斯然擔心自己，所以還想了好久理由。

可顧斯然在聽到劉艾的話後,什麽都沒說,默默牽起劉艾的手,朝着醫院外走去。

“必須要住院啊！”張醫生在她們身後焦急大喊,“再不住院,真的要出事的！”

劉艾偏過頭,看着自己那只被顧斯然握在掌心裏的手。

顧斯然的手不大，但是很暖,也很軟。

被包裹的感覺，很舒服……

“顧總……”劉艾覺得這種時候，應該說點什麽。

可想了半天，她也只是輕輕喊了她一聲而已。

聽見劉艾的話，顧斯然偏過頭。

對上劉艾那雙清亮的眼眸，顧斯然眉眼一彎，笑盈盈地伸出手，摸了摸劉艾的腦袋，“沒事，你說不住就不住了,反正我會陪着你。”

“……”

顧斯然表現的很平靜,可是她的眼神卻在告訴劉艾,這一切不過都是僞裝而已。

沒辦法啊……

這個狗系統,就是這個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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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艾一想到自己就要離開顧斯然了,她有些難過地伸出手拽了拽顧斯然的袖管。

顧斯然笑笑，眼底盛着溫和的光。

“顧總，我……”劉艾眨了眨眼。

她的心底裏有很多話想要和顧斯然說,但是想了又想。

她道，“你陪我再去一趟游樂園吧。”

“好。”

依舊是買了通行證，劉艾和顧斯然走在游樂園裏。

只是這一次，兩個人的心境都有些不同。

劉艾不再想着要玩項目，而是腳步緩慢地走在樂園裏，安靜地看着周圍的一切。

她還記得上一次來這裏的時候，她滿心歡喜地拉着顧斯然跑來跑去。

又是玩項目，又是拍照，又是吃東西的。

那一刻，她真的以為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可現實卻是，她什麽都不曾擁有過……

走着走着，劉艾看到邊上有人在賣發箍，那發箍上是不同動物的耳朵，看起來可可愛愛的。

不少小朋友吵着家長買了一個，然後帶上了，一蹦一跳地走了。

劉艾看着她們，忍不住笑着也跟老板買了兩個。

她帶小兔子的那個，然後顧斯然帶小狐貍的那個。

一旁的顧斯然什麽話都沒說，她就站在那兒，見劉艾走近，便默默彎下腰，然後任由劉艾将手中的頭箍放到了她的腦袋上。

本來以為顧斯然就算不拒絕也至少會說點什麽。

可是顧斯然什麽都沒說，她一直笑着，一直笑着。

笑得那麽美，笑得劉艾感覺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劉艾也揚起了唇角，她也想笑，可是……可是笑着笑着，她卻覺得眼眶溫熱，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從眼底裏流淌下來似的。

好難過啊……

那種難過鑽在心底最深的地方，然後像鬼藤一樣蔓延開來，逐漸将劉艾的整顆心都給吞沒了。

劉艾低下了腦袋，她望着顧斯然垂落在側的手。

想了想，她忽然伸出手，然後一把握住。

柔柔軟軟的觸感明明那麽真實，可是為什麽會是虛假的呢？

一點都不虛假！

明明就很真！

就很……真……

劉艾好希望這是真實的世界啊，那樣她至少能夠和顧斯然走過更長的路，去更多的地方，去吃更多好東西。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她別無選擇，必須要走。

“顧總，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劉艾低着頭，小聲喃喃。

而這時，被她握在掌心裏的手，輕輕地顫了顫。

“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顧斯然的聲音，輕輕地落在劉艾的頭頂上。

劉艾咬了咬唇，然後她就見到有幾滴眼淚從她的臉上落了下去，墜在了腳尖前，化作兩滴很小的水漬。

顧斯然此時則是克制着內心澎湃的情感，遙望遠方的同時，緩緩開口道，“記得要好好吃早飯，不要一大早起來就空腹喝茶喝奶。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記得一定要盡早去看醫生。”

夜裏冷了，就記得去泡熱水袋，千萬不要自己硬抗。

難過了，就哭出來。

扛不住了，就說出來。

想我了……就別想我了吧……

顧斯然的眼眶微微有些發紅。

她伸出手，摸了摸劉艾柔軟的頭頂心，綿密的長發，手感很好，襯得眼前這個人格外柔軟乖巧。

“要好好生活，知道嗎？”顧斯然一張口，聲音嘶啞。

劉艾沒有擡頭，乖乖地點頭，“嗯”了一聲。

她會的，會好好生活的。

劉艾吸了吸鼻子，“顧總，也要好好生活。”

“我會的。”

午後的陽光格外的溫暖，懶懶落下，将兩個人完全籠罩。

來來往往的行人，有着各自不同的目的和去處。

只有她們，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良久後，劉艾仰起臉看向了顧斯然。

她眼底的淚已經幹了，只是眼眶還帶着些許微紅。

“我是不是很笨啊？”

想着這些天跟随在顧斯然的身邊，她好像都沒有幫上什麽忙。

作為秘書，她真的是又菜又慌亂。

再想想故事完結師這個工作。

說好了要完結故事，她也沒有做到。

男女主角的關系成迷，說要走大女主的路線，可顧斯然的事業似乎也沒有得到重大的發展。

一切，都那麽喪氣而又無奈。

處處透露着劉艾無能的本質……

但顧斯然卻搖了搖頭，“你不笨，你只是不自信罷了。”

“……是嗎？”

“你做事仔細，所有經過你手的文件，即便是再小的差錯，你都能找出來。”顧斯然認真回憶道，“還記得上次財務送過來的文件嗎？小數點後面的數據誤差，那麽細小的一個錯誤，都能被你一眼就發現，你其實很厲害。”

“……”

如果顧斯然不說，劉艾早就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可發現文件錯誤，難道不是她作為秘書的指責嗎？

“不要把自己做得好的地方，覺得理所當然。”顧斯然太了解劉艾了，“有時候，人就是得要自戀些，好好誇誇自己，知道麽？”

“……自戀，不是貶義詞麽？”

“不要看輕自己。”顧斯然伸手揉了揉劉艾的腦袋。

或許是這個小腦袋的手感太好了，顧斯然忍不住伸長了手臂，直接将劉艾摟到了懷裏。

“不要看輕自己，不要貶低自己。你是最好的。”

是老天爺，給的最好的禮物。

下巴靠着劉艾的腦袋，顧斯然溫柔哄道，“劉艾，你一定要努力地，活得更好。”

我不在了，你必須要活得比我在的時候要好。

這樣，我才能放心啊……

劉艾不知道顧斯然為什麽會說這話，但她還是很肯定地應了下來。

“好！”

劉艾的身體越來越不好。

吳瑾找上門來，哭哭啼啼地求劉艾去醫院。

她說，劉艾要是再不去醫院，就會死的。

她不想劉艾死。

劉艾伸出手幫吳瑾擦了擦眼淚，而她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眼前這個小丫頭對自己的感情，好像并不是那樣簡單。

不過也無所謂了。

她要走了。

就算不走，她的心裏也已經沒有位置再裝下任何的人了。

“沒事。”劉艾第一次學着顧斯然的語氣勸人。

而她看着吳瑾那軟軟糯糯的樣子，就好像看見了另一個自己似的。

她有些心疼吳瑾，但更多的，是愧疚。

是對顧斯然的愧疚。

因為面對吳瑾的時候，劉艾恍然發現，在過去的一段時光裏，好像一直都是顧斯然在照顧她。

她明明是秘書，顧斯然明明是老板。

可是她偏偏卻一直都是那個被照顧的人。

好希望系統再多給一點時間，讓她能夠真的好好照顧一下顧斯然。

“顧總，最近公司裏有什麽大事嗎？”坐在顧斯然家的客廳裏，劉艾看着窗外鱗次栉比的城市建築。

顧斯然坐在邊上，安靜地陪着她，一起發呆。

自打劉艾病了以後，顧斯然當真和她說的那樣，一直陪着劉艾，甚至連公司都沒有再去過。

雖然這是顧斯然自己願意的，但劉艾總有一種自己是妲己，而顧斯然是纣王的感覺。

劉艾不想迷惑顧斯然的心智，還是希望她能把重心放在工作上。

可顧斯然只懶懶地說了一句，“公司的事情他們都能處理好。”

話音落下，顧斯然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接起一聽，顧斯然皺着眉沉聲道，“告訴賀總，我有事忙不開。”

“讓他再等幾天，我這段時間……”顧斯然的目光不自禁地往劉艾的方向飄了飄，“我這段時間有些忙，等我回頭有空了，我會主動聯系他的。”

挂上電話後，劉艾看向顧斯然，問，“賀總嗎？”

“嗯。”

“他又來找你了。”

“……嗯。”

“顧總有想過要和賀總在一起嗎？”

“沒有。”顧斯然回答的果決。

劉艾朝着顧斯然的方向靠了靠，最後直接歪栽在了她的身上，“顧總，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顧斯然拿過毯子，蓋在了劉艾的身上。

劉艾深吸了一口氣，忽然覺得身體好像空了似的，空氣在她的身體裏面打轉，涼涼的。

“顧總，有喜歡的人嗎？”話一出口，劉艾卻覺得好像問的太過于隐私了，便換了個說法，“顧總，喜歡什麽樣的人呢？”

喜歡……

顧斯然的目光落在了劉艾的身上，然後她忽然笑了笑，“現在太陽下山了，我們要不要出去走一走？順便吃個飯？”

啊！

還是沒有答啊……

劉艾有些小失落，不過她還是抿着唇，笑着點了點頭。

出了門，外面世界很熱鬧，可是劉艾卻覺得周圍格外空空蕩蕩。

現在距離最後離開的時間，不足一天了。

應該是系統在不斷督促她，趕緊離開。

“吃什麽？”顧斯然問劉艾。

劉艾眼神有些飄忽，隔了很久後才答，“吃火鍋吧。”

“……”顧斯然眼神有些複雜，但是沒有阻止。

然後到了火鍋店，劉艾點了最辣的鍋。

她知道現在這具身體不是很能吃辣，可是都快要走了，還在乎這點兒事情嗎？

而且劉艾現在一想到自己要離開顧斯然了，心裏便難過的要命。

她想要哭，可是又不想要那麽簡簡單單，毫無緣由地哭……

于是乎，在火鍋店內，一堆人就看見一個小娘，一邊吃着火鍋，一邊留着眼淚。

那樣子，看起來要有多凄慘，就有多凄慘。

不少過路的客人都被吓了一跳，臨進門了，一看這情況，扭頭就走。

“吃慢點。”顧斯然知道劉艾心裏難過，可是她還能做什麽呢？

除了陪着她，她好像什麽事情都做不到了。

氤氲霧氣之下，劉艾被辣得小臉通紅，臉上更是狼狽地挂滿了淚水。

很難過嗎？

在難過什麽呢？

因為感受瀕死，所以難過嗎？

還是，有什麽其他的理由？

顧斯然将手邊的紙巾悉數遞到了劉艾的跟前，然後默默把燙熟的菜撈了起來，放到了劉艾的桌上。

其實劉艾在吃第二口的時候就開始胃疼了，那種抓心撓肝，好像要把她的腸子連帶着胃都撕裂的感覺，讓她整個人止不住地顫抖。

汗水從劉艾的額頭上淌了下來，她感覺又冷又熱，難受極了。

“這位顧客，如果實在吃不了辣，我們能免費幫你把湯底換成不辣的。”一旁的店長終于看不下去，連忙走了過來，無奈道，“另外，我們還能再送一點菜品給你，你看怎麽樣？”

“……”還有這樣的好事？

劉艾仰起臉來，剛準備開口答應。

可一旁的顧斯然卻是淡淡道，“不了，我們馬上吃完了。”

說完，顧斯然拿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劉艾的面頰，哄着道，“好了，別哭了好不好？”

再哭，顧斯然感覺自己都要忍不住了。

看着被霧氣籠罩的顧斯然，劉艾只覺得面前的一切美好的就好像夢幻一樣。

的确是夢啊……

一場美夢。

嘆息間劉艾點了點頭，因為她的确是吃不下了。

不多時，劉艾臉色煞白地跟在顧斯然身後，離開了火鍋店。

看着劉艾那痛苦的樣子，顧斯然趕緊去給她買了藥。

等吃完藥後，劉艾不願回家，于是她們在江邊散了一會兒步。

天冷了，風刮在身上涼飕飕的。

劉艾看着茫茫江水，她的視線之中，顧斯然看不到的地方，懸挂着一個巨大的數顯倒計時。

上面顯示，劉艾還有十個小時的時間。

也就是到明天早晨八點，她如果再不主動離開系統，她就會直接死掉。

然後，她的意識就被困在這系統之中。

“顧總，你願意為了你愛的人，放棄自己的生命嗎？”劉艾忽然停下腳步，扭頭看向顧斯然。

本來沒什麽表情的顧斯然，忽然擰了擰眉。但在看向劉艾的一瞬，她立刻揚起唇角，溫柔一笑，“願意！”

回答的幹脆果決。

可頓了一頓，顧斯然又道，“但生命是寶貴的，如非必要，我并不想要自己這麽做。而且，我也不希望我愛的人，為我這麽做。”

不論是任何一個人，為愛而奉獻出生命自然是偉大的。

但偉大之外，生命消逝的結果，實在太過沉痛了。

“你答應過我。”顧斯然伸出手，摸了摸劉艾的頭，“會好好生活的，記得嗎？”

“……”劉艾笑了笑，“記得。”

劉艾聽得出顧斯然話中的意味，而且她也感受得到顧斯然其實知道很多事情。

但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顧總。”

“嗯？”

“我們去那兒吧……”

劉艾伸長了手臂，指着江對面。

那一面霓虹璀璨，正是這座城市夜晚最熱鬧的地方——酒吧街！

因為劉艾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乖乖女，所以她根本沒有機會去那些大人口中所謂“不太好”的地方。

但乖巧是乖巧，基本的叛逆心還是有的。

劉艾其實一直都很好奇酒吧的樣子，如今正好遇見了，當然要去見識見識。

進了酒吧街，顧斯然想帶劉艾去清吧，可劉艾覺得來都來了，當然要去個刺激的地方，于是硬拽着顧斯然進了一家看起來很是紮眼豪華的酒吧。

巨大的LED彩色燈牌，在夜幕之下，猶如一團綻放的花。

一進門，劉艾便被那振聾發聩的音樂聲給吓了一跳。

她有些緊張地抓緊顧斯然的袖子。

顧斯然看着她那瑟縮的樣子，一臉無奈地伸出手，擋在她的身後，然後緩步将她帶了進去。

酒吧裏人很多，也很吵。

劉艾一開始抱着好奇的心态，左看看右看看。

顧斯然倒是輕車熟路地找了卡座，然後點了酒。

“顧總！”劉艾像個小孩一樣，又好奇又興奮地沖到顧斯然的身邊，“他們都在跳舞，要不要……我們也去！”

“你會跳舞嗎？”

“……”劉艾看着不遠處的人，“感覺也不難，跳跳就會了！”

說完，劉艾便把顧斯然拽上了舞池。

舞池上的人很多，但顧斯然的出現，成功引起了衆人的注意。

畢竟游蕩在不同的世界裏這麽多年，顧斯然還是學了不少本事的。

跳舞對她來說，并不是很難。

看着顧斯然搖曳又流暢的舞姿，劉艾心中又是羨慕又是酸澀。

迷幻的燈光，在眼前晃動，劉艾感覺自己好像醉了，可她明明根本沒有喝一滴酒。

或許，是因為顧斯然太好看，所以忍不住心醉了吧……

劉艾仰着臉，望着顧斯然的同時，她忍不住朝着顧斯然的身邊靠了靠。

這時候也不知道是誰在劉艾身後推了一把。

劉艾腳下一個沒站穩，便直接跌進了顧斯然的懷抱。

顧斯然的懷裏，好香好軟。

熟悉的苦橙味，讓人的意識漸漸變得迷離起來。

劉艾感覺到自己的心在狂跳，耳畔是略顯狂野的音樂，激得劉艾整個人熱血沸騰。

她看着顧斯然，然後忽然發現——

她好像喜歡上顧斯然了！

是的！

就是喜歡！

那種想要和她相守，想要和她一起度過無數春秋的那種喜歡！

可是……喜歡又能怎樣呢？

劉艾的臉上劃過了一絲痛苦的神色，她猛然推開了顧斯然，然後獨自一人回到了卡座。

顧斯然有些茫然地跟随了下來。

她有些不解地看着劉艾，看着她瑟縮在角落裏，孤獨而又無助。

“怎麽了？”顧斯然問。

劉艾沒有回答她，而是拿起了桌上倒着的半杯威士忌，一飲而盡。

“沒怎麽。”雖然劉艾想表現的冷淡，但她說話的聲音卻是軟軟的。

她在難過。

難過自己發現的太晚。

難過自己竟然喜歡上了一個不應該喜歡的人。

難過……

“顧斯然。”劉艾第一次這麽喊她。

顧斯然走到了劉艾身邊，坐下。

然後劉艾很自然地湊到了她的身邊，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時間不多了。

劉艾本打算等到最後一刻的時候，她再離開。

可是如今她卻發現，早一刻，晚一刻，又能如何呢？

劉艾還清晰地記得顧斯然之前提醒過她，她在這個世界裏不應該和任何人産生情感。

因為這注定是沒結果的事情。

當時劉艾還信誓旦旦地覺得自己很清楚這件事。

可現實卻是……

“對不起啊……”劉艾往顧斯然的身邊坐了坐，然後側過身，趴在了顧斯然的肩上，她小聲喃喃，“我要走了。”

雖然她很舍不得，可是這卻是注定的結果。

而與其在最後一刻有被迫分離的感覺，倒不如自己率先放手。

只是在此之前，劉艾有件事一直很好奇——

“我就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人啊……”

問完，劉艾一臉期待地看着顧斯然。

閃爍的光影落在顧斯然的臉上，忽明忽暗。

劉艾感覺所有的一切都很美好，美好得讓她心疼，美好得讓她想哭。

劉艾感覺自己的心，揪在了一起。

算了。

知道答案了又能如何呢？

劉艾的眼神逐漸黯淡下去——

她在心中默默念，“滿滿，退出系統，完結任務。”

“好的，2037。”

在滿滿機械聲的回答下，劉艾的視線一下子暗了。

就好像有人在瞬間拉了電閘似的。

隐約間，劉艾好像聽見有人在她的耳畔呢喃。

呢喃着說，“我愛的是你，一直是你。”

是誰在說話？

劉艾心中疑惑，而這時，她耳畔傳來了“滿滿”機械的聲音。

“此次任務已終結。”

“2037，為了給系統提供足夠能源，現在你的大腦疲勞程度即将過載，現在你需要重度休眠48小時。”

“48小時後，系統正式關閉。屆時，你可通過員工後臺，直接查閱此次任務完成結果。”

“……”

“滿滿”說了一大堆的事情，劉艾聽了個七七八八，然後她便感覺到睡意越來越強烈，她的意識也漸漸變得模糊。

48小時後。

劉艾緩緩睜開眼，眼前一片刺目的光，她伸手擋了一擋。

忽然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襲上心頭，劉艾愣愣地盯着窗外看了很久。

直到窗外有一只小鳥撲棱着飛過，小小的影子落在了劉艾的臉上，劉艾這才回過神來。

她拔掉了身上的營養液輸送管，然後又拔掉了身上亂七八糟的儀器導線。

好不容易檢查了一遍，見身上沒有挂任何東西了，她這才站了起來。

穿上鞋，踢踢踏踏地走到了廚房間，給自己倒了一杯冷水。

水滾入喉嚨的感覺，好像并沒有什麽不一樣的。

但劉艾一扭頭，看着周圍的一切，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回來了，回到了現實。

而這裏，沒有顧斯然，沒有賀之舟，也沒有秘書劉艾。

有的，只有一個普普通通的無業青年——劉艾！

劉艾放下水杯，然後雙手撐在水吧臺上。看着不鏽鋼臺面上折射出來的自己，劉艾有些無奈地扯了扯唇角。

笑容慘淡，簡直比哭還難看。

“叮咚！”

門鈴聲讓劉艾收回了神，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趕緊走了過去。

“快遞請簽收一下。”

拿過快遞盒，劉艾發現寄件人上，赫然寫着——白芸！

就當劉艾打算打開快遞盒的時候，她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手機在屋內，劉艾趕緊又跑了過去。

劃開屏幕，是白芸。

“小祖宗，你醒了啊……”白芸語氣有些輕佻，她這人就是這樣，沒有正行，“我可讓那個快遞在你家守了三天了，你還真是能睡啊！”

“……”劉艾走到客廳，看了一眼地上的快遞，“你找我有事？”

“哦。”白芸喝了一口飲料，笑道，“我們公司領導，想請你喝杯茶。”

劉艾正在拆快遞的手停了下來，“喝杯茶？為什麽無緣無故請我喝茶？”

“唔……這事就說來話長了。”白芸嫌麻煩，于是就發了兩張聊天截圖給劉艾。

劉艾随手翻了翻，原來白芸讓劉艾的頂班的事情被他們領導發現了。

白芸本以為他們領導是來降罪的，但結果領導說，因為劉艾這次任務做的很好，她所完結的故事深受大衆好評，所以打算和劉艾談談。

如果劉艾願意的話，他們公司願意破格錄取她，并且直接讓她跳過試用期和普通員工，直接晉升為資深員工。

“破格錄取？”劉艾還是有些沒能反應過來，“為什麽他們會願意破格錄取我？”

“因為你優秀啊！”白芸大叫，“你不知道嘛！我們公司大部分的故事，都是以悲劇結尾的！但是你……唔……不是悲劇也不是喜劇吧，但是結局讓大家都很爽啊！”

“爽？”

劉艾這就更不明白了。

“網上能看到小說嗎？”

“能，公司官網就有，熱度第一那個就你是完結的！”

挂了白芸的電話，劉艾立刻打開了XR集團旗下的小說網站。

果然如白芸所說，這本小說正以熱度第一的标題，霸占着網頁C位。

點進去一看，前面的原著劉艾早就已經看過了。她直接下拉網頁，點進了她開始做任務的那一章。

而這時候她發現，原來小說和她第一視角的世界，是有許多不同的。

比如小說裏根本沒有提過顧斯然去愛慕選禮服的事情，所以根本不存在“劉艾”這個角色和顧斯然之間的互動的。

但是故事放大了顧斯然和董甜甜撕逼的情節，起承轉合，一氣呵成，簡直就是打臉的典範。

在這篇小說裏，顧斯然回國，先是手撕女配，然後徹查當年車禍，然後親手将作惡的女配送進了監獄。

最後被男主陷害的時候，女主手握證據又當衆賣慘，輕松哄得男主愧疚感爆棚。

這一切，和劉艾所經歷的事情大相徑庭。

只是有些本應該是劉艾做的事情，被系統歸并到了女主顧斯然的行為裏。

以至于小說，則比劉艾所經歷的虛拟世界要燃多了。

不過讓劉艾覺得奇怪的是，這篇文的後幾章，卻都是劉艾沒有經歷過的事。

上述說，賀之舟在知道自己錯怪顧斯然之後，便對顧斯然開啓了猛烈的追求。

可是顧斯然卻一心只有事業，對于賀之舟的追求并沒有理會。

賀之舟漸漸失去耐心，甚至有些惱羞成怒，欲對顧斯然施行不軌，霸道強愛。

結果賀之舟并不知道，其實顧斯然多年來一直在搜集賀之舟的犯罪證據。

而這一次借着賀之舟追求她，她正好打入內部，然後成功一舉将賀之舟送進了監獄。

至于顧斯然，她一個人經營着她的商業帝國，成功将國外産業引進國內。

并且在數年間，她名下的服裝，美妝，皮具等衆多時尚産業皆奪得了行業龍頭老大的殊榮。

一口氣讀完，劉艾的确覺得十分解氣。

點開評論一看——

“賀之舟和董甜甜真是婊.子配狗，天長地久！讓他們兩個人在監獄裏呆一輩子吧！”

“斯然姐姐太帥了，攻氣十足，我愛了！”

“女主霸氣V5！”

“就是啊，這種古早文憑什麽讓女主受那麽多氣啊，就該手撕那群人！”

“……”

劉艾有些意外于這些好評，她怎麽都沒有想到，竟然……竟然所有的人都覺得，顧斯然和賀之舟不應該再在一起。

果然，獨立女性最是美麗！

不過關于後來的劇情，劉艾還是覺得有些奇怪。

因為她清楚地記得，她離開的時候，賀之舟和顧斯然兩個人之間還沒有任何的矛盾。

難道，是她昏睡的48小時內發生的故事？

“白芸，我問你個事，我從仿真模拟世界裏退出來後，那個模拟世界還會繼續運行嗎？”

“會啊，只要你腦子給它供能，它就會一直運行的。”

一直運行。

“那是不是說，我可以一輩子呆在那個世界裏？”

“……不是哦，如果呆在裏面時間太久，腦子會過載，就會把腦子燒壞的。”白芸躺在沙灘上，享受着日光浴，笑嘻嘻道，“幹嘛啊，你難道想一直生活在虛拟世界裏啊……”

“不……不是……”

劉艾咬着唇，想了想，“那我問你，我現在還能再進到那個故事裏面去嗎？”

“再進？”白芸有些意外，“進去幹嘛，故事不都完結了嗎？”

“……就随便逛逛？”

聽到劉艾語氣不太對勁，白芸忽地坐了起來。

她大叫道，“劉艾！你該不會是對虛拟人産生感情了吧！”

捧着電話差點被白芸給吼聾的劉艾，忍不住把手挪開了一點。

“我就只是問問而已。”劉艾有些心虛，所以把聲音拔高了不少，“你少在那胡思亂想，好不好！”

“我胡思亂想？”白芸冷笑了一聲後，嚴肅道，“劉艾！可別怪我沒有警告你，你千千萬萬不要做這種傻事啊！那都是數據，不真實的！假的！別為了這種不存在的東西，丢了性命啊！不值得的！”

原來，XR集團的确有員工心智不夠堅定，愛上了仿真模拟系統裏的人物。然後偷偷進入系統，最後因為沒有按照規則操作，腦部過載，直接變成了植物人。

“劉艾啊，我覺得你要不還是別去我們公司了。”白芸本來還嘻嘻哈哈的，結果這會兒一臉愁容，“我覺得你現在狀态不是很好。”

“我沒事。”劉艾笑着搖頭，“我剛剛就是在和你開玩笑呢，你怎麽還當真了？”

“……”

白芸和劉艾認識太久了，她很明白劉艾的性格。

這小妞啊，心裏總愛憋着事。

“劉艾啊，這工作挺辛苦的。”白芸還想勸，“你身體也不是很好，做這個真的太辛苦了。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沒事，你別擔心，我真的很好。”

劉艾态度堅決，白芸也不好再規勸什麽，只好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等挂斷電話後，劉艾盯着地上的快遞盒子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繼而彎腰拿起快遞，手腳利落地打了開來。

原來是泰國的貓牌貼膏藥，劉艾之前讓白芸度蜜月的時候，順便買的。

收拾好地上的狼藉後，劉艾站了起來。

在仿真模拟系統裏兩個多月，家裏一切都沒有變，只是有些地方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劉艾想了一會，然後她直接去換了衣服，拿出袖套、拖把、抹布。

開啓了大掃除模式。

劉艾不是個愛把心事往外說的人，但有時候又十分需要排解一下內心的不快。

一般這種時候，她就會一聲不吭地大掃除！

夜色彌漫，劉艾家的燈卻是明晃晃的。

此時劉艾迎着月色，正蹲在地上，一點一點地用毛巾擦着地板。

汗一滴又一滴地落了下來，劉艾擡起手肘，用袖子擦了擦，然後繼續幹活。

她矜矜業業地把家裏每一樣家具，都當做藝術品一般清理着。

等夜深了，劉艾終于累了。

累到連走都走不動了，她便躺在地板上，直接睡了過去。

劉艾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她又見到了那個叫顧斯然的人。

劉艾感動得眼淚橫流，沖上去就抱住了她。

然後她的耳畔便想起了那聲呢喃，“我愛的是你，一直是你。”

醒來後，劉艾恍惚了很久。

她坐在那兒發呆，有一種難以分清楚現實和虛幻的感覺。

天亮了，她想去上班，想去見顧斯然。

天黑了，她想去顧斯然家，想和她待在一起。

……

劉艾心裏很難過。

而這種難過上一次出現，是之前得知風妮死了的時候。

呵！

怎麽會這樣呢……

一連幾天，劉艾都格外消沉。

直到某天的早晨，她睜開眼，看着窗外的陽光落進來。

她恍然想起那一天，顧斯然淺笑着對她說，“你要好好活着。”

“……”

是啊！

得好好活着！

想明白這個，劉艾坐了起來，伸手拍了拍臉。

然後她洗了個澡，借着打開電腦，查到了XR集團地址。

最後打了一輛車，直奔XR集團。

經過短暫的溝通後，劉艾淺笑着在雇傭合同上面簽下了名字。

“希望我們以後合作愉快！”

很快，劉艾拿到了她的專屬員工卡，卡號666。

很吉利的數字。

收起所有的東西，劉艾在HR的帶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