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1)

“你想如何?”劉艾隐隐猜到了白婉婉的心思,糯糯開口問她。

白婉婉的眸底神色風雲變幻,終了,她搖了搖頭,笑道,“沒什麽,等到時候再說吧……”

很快,春天就到了。

距離劉艾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年的時間。

這段時間裏面發生了很多事情,所有的一切對于劉艾來說既不真實,又很真實。

“明日,我不回府上。”白婉婉揉了揉劉艾的小腦袋。

自從劉艾不再剃發之後,劉艾的小腦袋上便長出了頭發。

只是一開始的時候有些紮手,不過那時候正好是冬天,劉艾天天帶着兔絨毛,白婉婉不會去摸。

如今劉艾腦袋上的頭發又長了一節,軟軟的頭發趴在頭頂,看起來十分好摸。

“你這是打算還俗了?”白婉婉忍不住感嘆。

劉艾橫了一眼白婉婉,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那日那般破戒,我也沒臉留在佛門中,打擾佛祖的清靜了。”

說話間,二人四目相對。

白婉婉自然明白劉艾口中的那天到底是什麽時候。

她失笑搖頭,無奈問,“這事你和別人提起過麽?”

“哪能和別人說!”劉艾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白婉婉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那既然沒說,儀容師太怎麽同意你蓄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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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容師太壓根沒管我。”劉艾擺手道,“我之前還和她提過還俗的事情,本以為她打我呢,結果什麽反應都沒有。”

聞言,白婉婉認真想了想,“看來儀容師太,這是默認讓你還俗了。”

“興許吧,我也不知道。”劉艾擺了擺手,不再想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看着白婉婉問道,“對了,你今日不回來,是打算去哪過夜?”

“進宮。”

“進宮?”劉艾覺得好奇,“進宮你住哪裏?你母妃那兒嗎?”

白婉婉沒有回答,劉艾也就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等用過午膳,劉艾目送白婉婉離開。

“素荷呢?”劉艾看向阿蓮,忍不住問。

“好像是去別院了。”

“……”

素荷是着魔了?

成天往別院跑。

別院有什麽?有儀容師太,有師姐,有——

有師姐!

劉艾忽然想起來,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聽見素荷和慧榮師姐鬥嘴了。

難不成……是有什麽情況?

想到這裏,劉艾加快了腳步,打算去別院看看。

結果她剛進去,就聽見儀容師太在罵人。

儀容師太平日裏十分慈愛祥和,這還是劉艾第一次聽見她罵人。

推門進去,劉艾有些幸災樂禍。

卻不想,竟見到慧榮師姐正滿臉淚痕地跪在地上。

這是怎麽了?

不明所以的劉艾走了過去,她想要找個師姐偷偷問問。結果還沒等她走兩步,她就看到有一道身影竄了出去。

劉艾有些驚訝地扭頭,結果就看到素荷竟然也跪在了地上,拽着儀容師太的袍子,哀求道,“儀容師太,求求你,準了慧榮還俗吧!”

“!”

劉艾瞬間感覺自己的腦袋裏面似乎有什麽東西炸了。

本來僅僅只是一個小小的猜想,而如今竟然如煙花一般綻放開來。

面對素荷的請求,儀容師太依舊是板着一張臉,“不可能!我不同意你們兩個人的事!”

說完,儀容師太低頭俯視慧榮道,“你若執意還俗,我便當自己從來沒有你這個徒弟!”

這話的嚴重程度,驚到了在場的所有人。

“師父!”慧榮啞着嗓子喊了一聲。

可儀容師太卻并未動容,看樣子,十分的堅決。

“為師不準你還俗!話已至此,你自己衡量吧!”說完,儀容師太轉身便回了屋子,并且重重地甩上了門。

院子內,慧榮與素荷二人還跪在那兒,兩人皆泣不成聲。

一旁的師姐們趕緊圍了過去,紛紛勸解道。

“慧榮師姐,你別難過,師太興許是一時氣惱,回頭你等她氣消了,再慢慢與她商談便好。”

“素荷,你也趕緊起來吧,這是儀容師太和慧榮師姐之間的事情,與你并無關系,你又何必苦了自己呢?這地上,多涼啊……”

“慧榮師姐,你別哭了。你這一哭,讓我們幾個都想哭了。”

“……”

慧榮師姐是碧水庵中最有主見的,所以庵中的師姐妹們最是聽她的話。

如今看見慧榮哭的那麽傷心,所有人都感覺格外的難過。

慧榮想還俗,儀容師太不肯。

這讓劉艾感覺挺意外的。

比起知道慧榮和素荷兩個人之間有感情,還要感到意外。

畢竟在此之前,劉艾幾次和儀容師太提過還俗的事情,可儀容師太根本沒有反應。

所以,儀容師太介意的,是慧榮和素荷之間的事情麽?

想到這裏,劉艾感覺自己心裏沉了一沉。

而就在這時,慧榮注意到了劉艾,她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劉艾,然後嗚咽着祈求道,“慧安,師父最是疼愛你,你去幫師姐求求師父,好不好?”

劉艾感覺有些頭疼,但慧榮師姐拿真心待她,如今慧榮師姐有求于她,她當然不會拒絕。

“我幫你去求師父,可是……可是我也不确定她會不會同意。”劉艾糯糯說完之後,有些沒底氣地垂下了眉眼。

可慧榮卻是十分肯定道,“不會的!師父既然默認了你和婉玉公主,自然能成全我和素荷,只要你去說,師父一定不會反對的!”

“……”

聽到這話,劉艾吓了一跳。

她還以為自己和白婉婉之間的事情隐藏的挺好的,可沒想到……

她環視四周,觀察了一下師姐們的表情。

看她們平靜異常的樣子,看起來似乎是早就知道了。

對此,劉艾咬了咬唇,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說點什麽好。

解釋嗎?

好像也沒什麽好解釋的。

“我去和師父說。”劉艾嘆息了一聲後,便轉身進了屋。

而推開門的一瞬間,劉艾就看見儀容師太忽然收回了手,似乎在掩飾什麽。

等她走近了,她才發現,原來儀容師太是不想讓劉艾看見她在哭泣。

只是儀容師太兩眼發紅,哪裏是能随便掩藏過去的。

劉艾挪着小步走了過去,乖巧地喊了一聲,“師父……”

儀容師太沒有擡頭,只沉聲道,“你來若是相幫慧榮求情,那便出去吧,我不會同意她還俗的!”

這話言辭激烈,态度堅定,看起來根本沒有半點轉機。

可劉艾卻知道,儀容師太所做之事,都是在為慧榮考慮。否則,她也不會在這偷偷抹眼淚了。

“師父,到底為什麽不同意慧榮師姐還俗呢?”劉艾走了過去,一屁股坐在了儀容師太身邊。

儀容師太沒有說任何的話。

劉艾想了想,道,“還記得前些日子,我問過師父關于還俗的事情,師父明明根本不在乎的。為什麽換做慧榮師姐的時候,你卻反應那麽大呢?”

說完,劉艾扭過了頭,有些難過地啞着嗓音道,“難道是師父不在乎我,所以才會根本不在乎我是否還俗麽?”

“當然不是!”儀容師太有些緊張地看向了劉艾,“慧安,你千萬別胡思亂想!”

“那是為何?”劉艾眼底盛滿了失望,讓人看了着實不忍心。

儀容師太望着她,良久之後,終究是嘆了一口氣道,“慧安吶,慧榮這孩子命苦,小時候被爹媽賣了,後來好不容易逃出來,最後被我收養在碧水庵中。”

“她來到碧水庵,我也僅僅只能給她一口吃食,剩下的便什麽都給不了。而她來到碧水庵後,又是忙前又是忙後的,不僅要幫我打理碧水庵,還要照顧你們這些小孩子。她這孩子,打小的時候就背負了太多的東西。”

說起這個,儀容師太的眼眶再一次忍不住紅了起來。

最後,她嘆了一聲,道,“我實在不想,她往後餘生,再過得困苦了啊!”

看着儀容師太紅眼眶,劉艾也有些難過。

可是她不解,“慧榮師姐願意還俗,說明她有自己的盼頭了,怎麽會往後餘生再過得困苦呢?”

“慧安,你是看不出來嗎?慧榮要還俗,只是為了和素荷在一起罷了!可這樣的感情,對于世人來說都是不齒的!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慧榮還俗,然後帶着素荷過上被人恥笑的日子!”

儀容師太說的字字铿锵,明明十分在理的話,在劉艾聽來卻是別樣的奇怪。

既然儀容師太介意的是慧榮和素荷之間的感情。可是她和白婉婉之間的感情呢?為什麽她不反對呢?

劉艾不是傻子,她可不相信連師姐們都知道的事情,儀容師太會不清楚。

所以劉艾想了一想,然後輕聲問道,“為什麽師父你會反對慧榮和素荷在一起,卻不反對我和婉玉公主呢?”

聽到劉艾的問題後,儀容師太嘆了一聲,久久沒有出聲。

而就在劉艾以為儀容師太興許是太累,睡着了的時候,儀容師太又嘆了一聲。

這一次,她語氣平和道,“慧安吶,婉玉公主乃是皇親國戚,這世上的人,哪有人會去笑話皇親國戚的?再者說,以婉玉公主的手段,她必然不會虧待了你。可慧榮和素荷呢?她們只是普通人,她們會被人非議,會被人恥笑。”

儀容師太連連嘆息,她的眼底露出了些許疲憊和一些劉艾看不明白的情緒。

“人啊,在面對非議的時候,是會有不一樣的反應的。”儀容師太搖了搖頭,“有的人,會覺得不應該對此有所理會。但有的人,則會因為頂不住非議的壓力,選擇放棄一開始的目的。”

說話間,儀容師太又嘆息了一聲。

這已經是儀容師太不知道第幾次嘆息了。

劉艾有些不解地望着她。

只見儀容師太捧起了劉艾的手,滿臉慈愛道,“慧安吶,婉玉公主是個很好的人,打我第一眼見她的時候,我便瞧出來了,她對你的感情十分深厚。你要和她好好的,知道麽?”

“嗯。”劉艾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可仔細想一想,劉艾忽然想起來,她這會兒過來,可不是來得到祝福的,而是幫慧榮師姐和素荷求情的。

“師父。”劉艾小小聲道,“你就同意讓慧榮師姐還俗吧……”

“不行!”本來還一臉慈愛的儀容師太,頓時板起了臉。

劉艾看着儀容師太堅定的樣子,心中覺得十分為難。

可慧榮師姐的事情,她可不敢怠慢,于是她想了想,道,“師父考慮的事情,又怎知慧榮師姐沒有考慮過呢?”

“……”

“興許慧榮師姐早已考慮過,她也已經想好了對策呢?”劉艾靠在了儀容師太的肩膀上,小聲道,“師父也知道慧榮師姐從小經歷了很多,那師父應該對師姐的脾性很了解才對。師姐脾氣雖然大,做事也有些魯莽,可是在大事上,卻從來都不馬虎。”

“她對她關心的人,能做到何種地步,師父是最最清楚的。”劉艾認真道,“既然她認定了素荷,願意為她而還俗,想來她們二人感情已經十分深厚了。”

聽到這話,儀容師太的眸光卻是完全暗了下來。

劉艾則繼續道,“我知道師父是擔心素荷對慧榮師姐的感情,怕慧榮師姐如今舍棄一切跟她在一起了,到頭來會因為不堪流言蜚語,而最後抛棄慧榮師姐,傷了慧榮師姐。”

“師父疼愛慧榮師姐,不想讓慧榮師姐難過。可是……”劉艾望着儀容師太,認真道,“師父,你可曾想過,你今日的決絕,也同樣在傷害慧榮師姐啊!”

儀容師太身體一震,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了劉艾。

劉艾溫柔開口道,“師父,我們是慧榮師姐的家人。作為家人,我們就應該尊重慧榮師姐的選擇,不論是對是錯,那都是慧榮師姐現在所想要的。我們能做的,便是祝福她,然後在她受到傷害的時候,再陪在她的身邊,愛護她。”

“師父,你剛剛那般訓斥師姐,當真是傷了師姐的心了。”劉艾抱住了儀容師太的手臂,撒嬌道,“師父,您就同意讓慧榮師姐還俗吧,說不定往後她和素荷很幸福呢?”

說着,劉艾擡起頭,看向了儀容師太,“素荷是婉玉公主身邊的貼身婢女,你說回頭有人非議她們的時候,婉玉公主能饒的了那些人嗎?”

聽到這話,儀容師太的表情緩和了稍許。

劉艾便繼續道,“還有,素荷既然是婉玉公主身邊的婢女,但凡素荷敢負了慧榮師姐的真情,以我和婉玉公主的關系,你說婉玉公主能輕饒了素荷?”

這話一出,儀容師太臉上的表情頓時明朗起來。

劉艾一看有機會,便又在儀容師太耳旁幫着慧榮師姐和素荷二人說了不少好話。

良久後,儀容師太終究是嘆了一口氣。

只是這口氣嘆的,再不像之前那般憂慮了。

“你呀,還真是伶牙俐齒。”儀容師太搖了搖頭。

劉艾忍不住撒嬌道,“可慧安說的,全都是很在理的話呀!”

随即,儀容師太便和劉艾一起出了屋子。

慧榮師姐和素荷還跪在院子裏頭。

她們一看見儀容師太出來,便立刻露出了格外虔誠的表情。

那樣子,就好像是在等待宣判的犯人似的。

劉艾忍不住就笑了,“你們快起來吧!哭哭啼啼的樣子,真是難看死了!”

慧榮和素荷兩個人有些不解地望着儀容師太。

儀容師太一句話都沒說,劉艾則睨了她們一眼,“還不起來麽?師父都已經同意讓慧榮師姐還俗了!你們要還不起來,我覺得師父可能要反悔了……”

話音落下,跪在那兒的兩個人齊刷刷地彈跳了起來。

可她們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儀容師太,儀容師太依舊沒說話。

慧榮最後忍不住了,小聲喊了一聲,“師父……”

這一次,儀容師太輕咳了一聲。

然後,她道,“好了,你們都趕緊去收拾一下,看看都成什麽樣子了……”

慧榮和素荷沒動,她們依舊在等待宣判。

儀容師太看向慧榮,眼神柔軟,終究是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但最後,儀容師太的目光卻并沒有落在慧榮身上,而是看向了素荷,“為師希望你們能好好的,往後若是慧榮虧待了你,你大可來我這告狀,我必然幫你好好訓斥她!”

聽到這話,慧安和素荷的眼底皆閃爍出了明亮的光。

她們兩個人開心地抱在了一起,劉艾雖然并不是當事人,但在一旁看着,竟是忍不住有些熱淚盈眶。

良久後,院子裏的人都散了。儀容師太回去歇着,慧榮和素荷都去梳洗了,至于師姐們,她們則是忙碌起慧榮師姐還俗儀式上所需要的東西。

劉艾默默離開了院子,藏起了所有的功與名。

今夜白婉婉不回來,劉艾一個人閑來無事,便把院子裏的花草修理了一番,然後又把屋子裏看不慣的家具也倒騰了一遍,想着第二天白婉婉回來的時候,能夠為眼前的新環境而大吃一驚。

可讓劉艾怎麽都沒有想到的是,當天夜裏,她便聽見素荷慌慌張張地傳來了壞消息。

“不好了!我聽人說,宮……宮裏發生宮變了!”

“你可別瞎說!”劉艾瞪了一眼素荷,“瞎說這種話,是要被殺頭的!”

“我……我沒有!”素荷臉上滿是驚懼,“适才我去拜訪一位好友,她是在宮中當差的,今日得假便出了宮。她說她臨走的時候,宮裏到處都是禦林軍和一些沒見過的人,而且三皇子還領兵沖進了皇宮!”

白啓林?

他一個沒有兵權的人,怎麽可能會領兵——

糟了!

劉艾忽然想起來,白婉婉如今還在宮中呢!

如果白啓林當真引發宮變,那如今身在宮中的白婉婉必然會遭遇不測。

想到這裏,劉艾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慧安,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麽辦?”素荷正是擔心白婉婉,所以才來找劉艾想對策的。

劉艾剛想說什麽,可到嘴邊的話全被她咽到了肚子裏面。

“你我二人根本沒有辦法進宮,能想出什麽辦法?”劉艾轉身回了屋子,伸手就要關房門。

素荷擰着眉頭,一把攔住了劉艾,“慧安,公主平日裏對你這般深情。如今公主遭遇不測,你便是這般冷漠的态度嗎?”

“……”劉艾無奈,“你家公主什麽樣的人,你自己不知道麽?以她的聰慧,我不覺得她會遭遇不測。”

素荷絲毫沒有被劉艾說動,擋在門前,依舊一動不動。

劉艾搖頭,“就算她被牽連了,以我們二人的能力,我們能做什麽呢?除了在家安安穩穩地等消息,剩下來做的所有事情要麽就是徒勞,要麽還有可能會給她帶去麻煩。”

說完,劉艾拍了拍素荷的肩膀,“耐心等着吧,興許等到天亮就有結果了。”

聞言,素荷沒再阻攔,她松開了手,呆呆地看着劉艾關上了門。然後她想了又想,最終紅着眼眶離開了。

而劉艾回到房間之後,她果斷給房間擺上了門栓,深怕素荷或者別的什麽人會闖進來。

等安頓好一切後,劉艾便打開了“滿滿”。

她的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所幸當白婉婉出現在她視線裏的時候,白婉婉一切安好,甚至連一根頭發絲都沒有淩亂。

“父皇,女兒覺得三哥只是一時想不明白——”

“夠了!”坐在案前的皇帝,大怒,“到這種時候了,你還要幫着他說話嗎?那逆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敢帶兵直接闖進來,想要篡位!”

正說話的時候,安遠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皇上!不好了,三皇子他……他們的人馬就快要過來了!”

聞言,皇帝的臉色差到了極致。

劉艾也擔心地抿緊了唇,倒是一旁的白婉婉神情平靜,似乎這場宮變根本沒有影響到她分毫。

而皇帝在震驚過後,終于回過神來,他看向了白婉婉,“婉婉,你……”

“父皇,女兒會在這陪着父皇的。”白婉婉懇切道,“等會兒三哥來了,我再勸勸他,他定然……定然不會傷害父皇的。”

聽到白婉婉還在幫白啓林說話,皇帝忍不住連連搖頭,“那個逆子,若有你一半的善良,也不至于會做出今日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父皇,你別動怒了。”白婉婉走到了皇帝身邊,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然後沖着安遠使了個眼色,“快去給父皇端杯茶來!”

安遠退了下去,白婉婉幫皇帝撫順了氣後,她忍不住感嘆道,“女兒實在不明白,三哥到底為何要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他以前明明那般儒雅溫柔,待人也格外的謙和,而如今竟會變得如此狠厲。”

“為什麽?還能是為了什麽?”皇帝冷笑着連連搖頭,“這些人,平日裏在朕的面前裝模作樣,如今一個個都露出了他們的真面目!”

這時,安遠送來了茶,白婉婉小心端去,奉到了皇帝的面前。

皇帝接過,嘆息道,“朕實在是沒有想到,為了皇位,他們竟然可以做到這樣的地步!”

生在皇家,多的是爾虞我詐,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可是他卻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當兒子的竟然會為了皇位對自家老子做出這樣有違倫常的事情來。

可笑又可悲……

“這個皇位當真這麽好麽?”皇帝冷笑着嘆了一聲。

而尾聲落下的時候,緊閉的宮門被人猛然踹了開來。

門外,站着的,是一身戎裝的白啓林。

他一臉肅穆,看着皇帝,臉上沒有一絲溫情可言。

“逆子!”皇帝怒喝一聲的同時,将手中的鎮紙扔了出去。

“哐當”一聲,那鎮紙砸在了白啓林的腳下,碎裂開來。

白啓林低頭看了一眼,然後勾起唇角笑容猙獰地看向了面前的老皇帝,問,“父皇,你是想殺了我嗎?”

這話問的字字含淚,可皇帝卻不理會這一切。

他看着白啓林,怒道,“你如此不知禮法,不僅我要殺了你,連老天爺都不會饒了你!”

聞言,白啓林卻是忍不住冷笑,“父皇,我是你的親身骨肉啊!你竟然想殺我!”

“人世間的倫理綱常便是如此,臣弑君,子弑父,有常不赦!”

“好好好!”白啓林失笑搖頭,“父皇,那煩請你把虎符交出來,然後寫下退位诏書,讓大家都好收場。”

“逆子,你休想!”

劉艾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好好一場大戲,忽然就演繹成了家庭倫理劇。

不過另一邊白婉婉走到了白啓林的面前,柔聲道,“三哥,你收手吧,別一錯再錯了……”

白啓林看向白婉婉,表情有些奇怪,不過很快他便回過了神,然後沖着案前的皇帝道,“父皇,今日是兒臣不孝了!但若非父皇你有心偏袒六弟,甚至還想将皇位傳于六弟,今日我也不會做出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皇帝滿臉震驚,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白啓林也懶得耗費時間,直接冷聲道,“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內,父皇若是不将虎符交出,并且寫下退位诏書,那便不要怪兒臣大開殺戒了!”

話音落下,幾個手握兵器的士兵直接走進了殿內,把住了大門。

這情形,完全就是一個困局。

皇帝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父皇,你……你當真要退位于三哥嗎?”白婉婉泫然欲泣。

皇帝搖了搖頭,卻是忽然冷靜下來。

他想了又想,最終扭過頭看着白婉婉道,“婉婉,你三哥要的是皇位和虎符,這事與你并無關系,你趕緊離開!”

“父皇,女兒不想——”

“不!”皇帝非常果斷道,“你要離開。”

說着,皇帝偷偷塞了一張紙條到白婉婉的手中。

白婉婉心思慧敏,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去告訴白啓林那個混小子,要想讓我寫退位诏書,便将婉婉平安送出宮去!切勿傷及她!”

很快,離去多時的白啓林回來了,他看了一眼白婉婉,然後又看了一眼皇帝。

“好!”白啓林回答的幹脆。

随後白婉婉便被白啓林推搡着離開了大殿,期間白婉婉眼淚橫流,一臉不舍地看着皇帝。

可是等到皇帝看不見的地方,白婉婉則是立刻冷下臉來。

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然後目光沉靜地看向了面前的人。

“如何?他将虎符所在的位置,告訴你了嗎?”白啓林一臉急切地看着白婉婉。

白婉婉抿着唇,冷冷搖了搖頭。

“那怎麽辦!”白啓林皺緊了雙眉,“我這回是豁出命來賭的!要是拿不到虎符,又拿不到退位诏書,我……我……”

“你放心,虎符一定在父皇的寝宮之中,我這就派人去找!”

“你就這麽确定?”

“上次父皇被太子軟禁在寝宮之中,他又能輕而易舉地拿出虎符交于我。”白婉婉沉吟片刻,“我想,東西應該就在那兒。”

但萬事萬物什麽可能都有,所以白婉婉想想,“你先在這穩住父皇,我這就去找虎符!”

說完白婉婉便打算轉身就走,而就在這時白啓林忽然伸出手一把扣住了白婉婉的手腕,他沉聲道,“婉婉,這次……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三哥,我一心輔佐你稱帝,自當是盡我所能了。”

“是!”白啓林對白婉婉沒有任何懷疑,“此次我孤注一擲,是将母妃和整個家族都牽連其中。”

“放心,三哥,我又何嘗不是将我自己的性命放到了你的手中呢?”

白婉婉說的情真意切,白啓林笑了笑,便放任白婉婉朝着坤音殿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白啓林的人緊跟白婉婉,說到底還是對白婉婉留着心眼。

白婉婉淺笑着,也不着急。

等到了坤音殿,白婉婉算着時辰,不疾不徐地在殿中翻找。

對于白婉婉來說,東西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還是時間……

伴随着近一炷香的時間過去,白婉婉卻依舊一無所獲。

跟在白婉婉身邊的人,忍不住露出了急色,“婉玉公主,要我們幫你找找麽?”

“好啊……”白婉婉很是溫柔地點了點頭。

看着一行人把坤音殿翻了個底朝天,卻什麽都沒找出來。

劉艾躺在床上,實在不知道白婉婉到底在賣什麽關子。

不過她看得出來,白婉婉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事情,有着足夠的把控能力。

這倒是讓劉艾高懸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

很快,又過去了一炷香的時間,白啓林已經急不可耐地派人過來詢問情況了。

但很顯然,白婉婉這什麽都沒找到。

再後來,劉艾就看的有些無聊了。

她哈氣不斷地翻了個身,強忍睡意,認真的瞧着白婉婉。

而就在這時,忽然有人闖進了坤音殿。

那些人和之前跟随在白啓林身邊的人作不同的裝扮,而且一進門,便毫不猶豫地将殿內除了白婉婉之外的所有人,都直接砍殺。

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血撒一地。

那場景,驚得劉艾瞪圓了眼睛。

她不想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那些人,竟然都死了!

可他們明明前一刻還在幫白婉婉找東西啊!

頃刻間,劉艾睡意全無,她蜷曲着身體,瑟瑟發抖地看着虛拟屏中的一切。

以前看電視的時候,看多了那些打打殺殺的情形。劉艾絲毫不會害怕,因為她清楚地知道,那些東西都是假的,不存在的!

可是如今不一樣,劉艾清楚地知道,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發生在她身邊的。

雖然這個世界本身就是虛拟的,但這不同,截然不同!

看着幾乎被鮮血染紅的坤音殿,劉艾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但站在那兒的白婉婉卻十分鎮定,似乎對于這樣的情形早已麻木。

的确,白婉婉已經麻木了。

她曾經成為鎮守邊關的女将軍,也曾成為深深後宮中沉醉爾虞我詐的妃子,還曾成為殺人如麻的魔教教主。

在這無盡的歲月中,她殺過無數個人,更別提看着別人死在她的腳下了。

這所有的一切,已經讓她麻木到連表情都懶得變一下。

“婉玉公主!”來人很是恭敬地走到了白婉婉的面前。

白婉婉點了點頭以作回應,“六哥呢?”

“六皇子已經趕去大殿,去圍剿三皇子了。”

“那好,你也趕緊過去。”白婉婉整理了一下衣服,淡淡道,“我稍等片刻,再趕過去。”

來人只當白婉婉作為女子,在經歷剛才的場景後,所有不适,需要适當休息,所以也并未将白婉婉的行徑放在心上,很快便帶着人離開了坤音殿。

而等衆人走後,白婉婉這才不疾不徐地從袖子中拿出了皇帝之前給她的字條。

字條上寥寥幾筆,書寫的确實是虎符所在的位置。

“呵!”白婉婉擒着淺笑,焚盡手中的紙條。

另一邊,三皇子白啓林本欲逼宮,卻不想六皇子白啓明忽然帶了一隊兵馬闖進宮中。

兩軍對決,最終白啓林敗下陣來。

所幸,在計劃開始之初,白婉婉便幫他想好了逃生的路線。

就在白啓林所帶的軍隊被打的潰不成軍的時候,白啓林早已悄悄離開。

另一邊,白啓明帶人攻破城防,領軍一路超前,直奔大殿。

本來苦苦等着白婉婉去搬救兵的皇帝,在看到白啓明後,不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這……你無半點兵權,如何帶着這麽多人殺進來的?”

白啓明格外驕傲道,“我一早便花重金雇傭了一批死士以防不時之需,沒想到竟然在這種時候用上了。”

聽到這話,本來還一臉欣喜的皇帝,神情卻是暗了一暗。

與此同時,白婉婉姍姍來遲。

她并未進入大殿,而是讓人給白啓明傳了個口信。

很快,白啓明便在皇帝面前借故離開。

“三十八妹,一切全如你所料。”白啓明如今對白婉婉欽佩的五體投地。

只因一年前與之達成盟友的時候,白婉婉便讓他暗地裏招攬一批死士。不曾想,那些人竟是用在眼下這種情況的!

白啓明格外欽佩起白婉婉來,但到底是個女子,就算再聰慧也不過是給人做嫁衣的。

如此想着,白啓明倒也慶幸白婉婉是女子,否則她定然能夠輕輕松松奪得皇位的。

“那接下去怎麽辦?”白啓明看向白婉婉。

白婉婉勾起唇角,淺淺一笑,“追殺逆賊白啓林!”

六皇子白啓明對白啓林怨恨多年,如今聽說可以去追殺白啓林,他立刻就露出了嚣張的笑容。

但随即他便擰起了眉頭,“可我怎麽知道他往哪裏跑了?”

白婉婉笑了笑,“我知道。”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天馬上就快要亮了。

白婉婉騎上馬,跟着白啓明一路向西,最終趕至一座破屋前。

白啓林在屋中惴惴不安地來回踱步。

當他聽到聲響後,便立刻轉過身,看了過去。

按照原本的計劃,如果白啓林逼宮不成,便在這裏等候白婉婉将她送出城去。

如今,他在這等了近一個時辰。

卻遲遲不見白婉婉的蹤影,便有些擔心白婉婉是不是被困在宮中出不來了。

所幸,到底還是來了。

白啓林看到白婉婉走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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