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1)
“你……你……”白啓明捂着傷口,他眼底滿是不解地看着白婉婉。
他不明白,明明說好了要追殺逆賊白啓林的,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難道從頭到尾,她對自己都是演戲嗎?
白啓明不甘地收回目光,然後他看見了一眼同樣陷入驚愕的白啓林。
“你不是說你不信任老三麽?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白啓明腿軟地倒在了地上,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流了出來。
他的意識漸漸開始有些模糊,可是他就是想知道。
從一開始幫他做了那麽多事的白婉婉,為什麽會在最後一刻倒戈。
白婉婉勾起唇角,即便是這樣的情形下,她依舊笑得優雅。
“六哥。”白婉婉噙着笑,溫柔開口。
可白啓明卻清楚地看見,白婉婉的那雙瞳眸裏除卻漆黑與深邃之外,便是難以化開的冷意。
那眼神是白啓明從未在白婉婉身上看到過的冷漠與決然。
他困惑地擰緊了眉頭,然後便聽見白婉婉似笑非笑地開口道,“要怪,就能怪六哥你對不該屬于你的東西,動了心思。”
白啓明皺眉。
不該屬于他的東西?
皇位嗎?
可是她一開始不是和他說,那本應該屬于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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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啓明再想開口,可這時白婉婉俯下身,輕輕地将白啓明身上的匕首拔出一寸。
然後在白啓明不敢置信的眼神之下,白婉婉笑靥如花地将手中的匕首完全沒入了白啓明的身體。
眼看白啓明抽搐了一下後,便直接倒在了地上,再無生氣。
白婉婉這才直起腰,轉身看向白啓林。
此時白啓林面色蒼白,眼底的神色也從一開始的疑惑變成了恐懼。
他依舊不懂白婉婉為什麽會變成眼前這個樣子,但是他不問了,他已經不想知道原因了。
“三哥不用害怕。”白婉婉笑着擦了擦手上的血,“答應三哥的事情,我能做到的事,從來不食言。”
說完,她指了指院子外頭,“過了辰時,便有人來這接你。到時候,他們會把三哥安全送出城的。”
白啓林咬緊牙關,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按理來說,他既然是男子,斷然不會被白婉婉這般女子給威脅到。
可是白婉婉眼底的神采實在是太過吓人。
她好像是一個從地獄中走出來的鬼魅一般,根本用不着動手,光是氣場,便已然有了一種殺人于無形的氣勢。
“我還有事。”白婉婉不再看白啓林,轉過身,懶懶道,“我就不在這多陪三哥了。”
眼看着白婉婉就此離去,白啓林心中暗松一口氣。可是當他看到,地上那具屍體的時候,他渾身汗毛倒豎,剛剛平複的恐懼再一次蒙上心頭。
“這屍體……”
“三哥不用管那些,只等半個時辰後離開便可。”
白婉婉的聲音遠遠地飄到了白啓林的耳中。
白啓林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後槽牙發緊,站在那兒,忍不住渾身抖了一抖。
他本來還在為昨夜至今所發生的事情而感到遺憾,但細細想來,或許他從一開始便着了白婉婉的道。
蹲在角落裏,看着面前白啓明的屍體,白啓林只覺得渾身冰涼。
想當初,白婉婉親自登門三皇子府,與他商議祝他奪得皇位一事。
這麽多年,白啓林在衆人面前佯裝文雅謙和,本意是想給人留下好印象。卻不想父皇偏愛太子,和老六,偏偏最是懂禮的他,反倒最容易被衆人忽略。
母後督促他要上進,可是不論他怎麽努力,都沒有辦法換取父皇的認可。
倒是那個短命皇後的遺腹子,不僅被立為太子,還獨得父皇寵愛。
他不甘,然後鬼使神差的,就被白婉婉說服,答應了那個驚人的計劃——
派人在獵場中放冷箭,然後等着白婉婉出現,救下父皇一命,從而換取父皇對白婉婉的信任。
那時候,白啓林不是沒有想過若是白婉婉不出現的話,那支箭将會不偏不倚地射向父皇。
他本以為自己會念及父子情而有不忍,但事實上,春獵當天,他幾次設想那支箭會射穿父皇的心髒。
雖然他心中知道不該,但還是感覺到了些許痛快。
箭是按照白婉婉的吩咐,直接從三皇子府裏拿的。另外在春獵之前,他還配合着做了一場皇子府進賊的戲碼。
後來,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計劃那樣發展。
白婉婉深受父皇寵愛,同時她還幫着他在父皇身邊打探消息。
再後來,還正如白婉婉所想那般,将當初獵場的事情栽贓給太子,讓父皇将他貶去了封地。
接下去,就只剩下老六那個眼中釘了。
可接下去的事情總是讓人不如願,白啓明忽然收了性子,在朝堂上大放光彩。
那個時候白啓林只當老六是因為太子之位懸空,所以表現的如此怪異。
而如今看來,或許就是那個白婉婉從中作梗。
一方面在他這出謀劃策,另一方面又在白啓明那裝模作樣。
想明白這一點後,白啓林不禁有些後悔,後悔自己和老六竟然會被這麽個丫頭片子給戲耍了。
如今,他落得一個逃亡的結果,而老六則是命喪了黃泉。
這一切早已脫離了他的想象。
白啓林癱坐在地,痛苦地用雙手抱住了頭。
他真的是傻!
竟然就這麽傻乎乎地被那個女人耍得團團轉!
而今日一切的起源,便是那日他一個沒忍住當街把老六給揍了。
他只是不甘,老六明明知道他喜歡鳶桦,卻還要去招惹鳶桦。
鳶桦那麽好的姑娘,卻偏偏毀在了那麽一個畜生一樣的人手裏!
白啓林只是想給這個白啓明一個教訓而已,但沒想到一個沖動竟是當街把他給打了。
結果父皇震怒,他被禁足。
而讓他更加沒想到的是,在他被罰的這段時間裏,老六哄得父皇心花怒放,甚至許多忠于他的朝臣們,也轉而投向了老六的陣營。
流言四起,這時候白啓林知道自己已經不能等了。
哀嘆一聲,白啓林仰頭看向了天空。
當他從迷局中脫離出來,好好看看發生的這一切時,他覺得自己和老六當真是很蠢。
但或許是當局者迷吧……
他們竟然就這樣一步一步走進了白婉婉一早就設想好的圈套之中。
天色漸漸清明,外頭傳來了車轱辘的聲音。
有人敲了敲院子的門,然後道,“三皇子,我們該走了。”
白啓林從地上爬了起來,三步并作兩步地朝外走去。
然而在他走到門邊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白啓明。
白啓明那身被血染紅的袍子已經幹了,變得黑漆漆的。
他躺在那兒,表情略顯猙獰。
白啓林想了想,轉身走過去,伸手幫白啓明合上了眼睛,然後這才轉身離開。
天亮了,沉睡的京城漸漸蘇醒。
城中百姓開始議論,說是昨夜聽見了有一隊穿着铠甲的人從他們家門前走過。
也有人說,聽見了喊打喊殺的聲音……
而就在衆人議論的時候,手拿虎符的白婉婉再一次帶兵回到了皇城。
衆人仰頭看去,就見着一個看起來瘦小卻風姿飒飒的女子坐在高頭大馬之上。
“那就是婉玉公主……”
“看起來好厲害啊!”
“沒想到女子也能如此有氣勢!”
一時衆多紛纭,而白婉婉則是氣定神閑地帶着人回了皇宮。
這一路,暢通無阻。
但所到之處的每一個人臉上都寫着恐懼的神色。
白婉婉仰頭看天,今天的天氣還真是不錯。
“父皇!”到了大殿前,白婉婉翻身下馬,跌跌撞撞地沖了進去。
然而殿內一片死寂,安遠低垂着頭,一臉悲戚。
白婉婉紅着眼眶,沖上前去。
卻見老皇帝雙眸緊閉,坐在案前,竟是已然沒有呼吸。
白婉婉一臉驚色地看向了安遠,“父皇他……”
“皇上……皇上駕崩了。”
聽到這話,白婉婉忽然雙腿一軟,竟是癱坐在了地上。
她搖着頭,喃喃自語,“不!不……不會這樣的!我走的時候,父皇明明還好好的!”
“是六皇子他——”沒說完,安遠眼眶微紅地走到白婉婉身邊,伸手将她扶了起來,“婉玉公主!你可不能倒下啊!接下去還有好多事情,需要婉玉公主定奪呢!”
“……”白婉婉一臉不解地看向了安遠。
安遠将桌上的聖旨放到了白婉婉的手中,“這是皇上最後拟定的聖旨。”
打開一看,是皇帝最後将皇位傳給她的诏書。
白婉婉有些錯愕,不過很快她便擺出了痛苦的表情道,“不!我只是一名女子,而且身後也沒有朝臣會支持我,我……我不能!”
安遠則是安慰道,“婉玉公主,你心地善良,聰慧可人。先皇十分認可你的才能,這才會将皇位交托與你。至于新朝穩固之事,婉玉公主手握兵符,并且曾兩度受皇命領兵入城。依先皇所言,朝堂上的那些人,會識相的。”
朝堂紛争,又怎麽會那麽簡單?
白婉婉捧起聖旨,依舊一臉不信地看向了安遠,問,“父皇,怎麽會将皇位傳于我的?”
“……皇上說,觊觎這皇位的人太多,他對幾位皇子太過失望。”安遠想着皇上彌留之際所說的話,聲音忍不住抖了抖,“皇上覺得要坐上皇位的人,必然要是一位明君,才能不負天下。”
說着,安遠看向了白婉婉,“皇上是覺得婉玉公主定然能夠成為一代明君的!”
“……”
猶豫再三後,白婉婉點了點頭,然後便讓安遠去朝堂之上,向衆百官宣讀了聖旨。
百官嘩然,然而白婉婉手握兵符,誰也奈何不了她。
一時之間,風雲變色。
白婉婉在安撫衆人後,便拖着疲憊的身軀回了公主府。
此時身在公主府的劉艾正在酣睡,昨晚熬得太晚,她竟然看着看着就直接睡着了。
所以對于後來發生了什麽事情,也不太了解。
而等她醒來的時候,白婉婉已經回來,獨自卸下了。
“她什麽時候回來的?”劉艾哈氣連連地看向素荷。
“午時左右。”素荷看向劉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劉艾懶得猜,便直接道,“有什麽話,你就直說。”
“公主她……”素荷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白婉婉的屋子。
看着素荷那樣子,白婉婉忍不住心驚,“她怎麽了?受傷了?還是——”
“不是。”素荷搖了搖頭,然後表情茫然道,“公主被立為新皇了。”
“?”
劉艾以為自己在做夢,所以她伸出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結果疼得她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
說明不是夢!
可如果不是夢,怎麽會呢?
怎麽一夜過去,白婉婉就被立為新皇了?
昨天夜裏不還是白啓林和白啓明兩個人鬥得你死我嗎?
而且怎麽就是新皇了?
老皇帝呢?
死了?
無數個問號在劉艾的腦袋裏面盤旋,她試圖找到一個答案,可是所有的問題,一個套一個,根本找不到根源。
昨晚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劉艾忽然有些後悔,早知道會發生這麽多事,她昨天就算是扇自己巴掌,也會讓自己一直清醒着的。
而不會像現在這樣,整個人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惴惴不安地等着,期間宮裏來了好幾撥人,聽說都是來找白婉婉有要事詳談的。
但白婉婉睡着,就把他們遣走了。
後來直到天快黑了,白婉婉才從屋裏走了出來。
她身上套着輕質紗衣,這在春天還是太單薄了。所以劉艾瞧見了,立刻拽着她進了屋,給她換了一身衣服。
給白婉婉穿衣服的時候,劉艾就想起了自己一年之前,剛見白婉婉那會兒。
白婉婉便也是這樣站着,劉艾笨手笨腳地給她穿衣服。
只是不太相同的是,劉艾這會兒對古人衣服的構造十分熟悉,所以穿起來也得心應手。
在幫白婉婉整理裏衣的時候,劉艾咬了咬嘴唇,猶豫了好一會兒,她忽然仰起臉看向了白婉婉。
卻沒想到白婉婉竟然一直都低着頭在看她。
劉艾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不過很快她便回過了神,然後望着白婉婉道,“你成新皇了?”
“嗯。”白婉婉沒想掩蓋,畢竟這個事情劉艾是遲早會知道的。
“……為什麽?”劉艾脫口而出,但仔細想了又想,她又搖了搖頭,換了一個問題,“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昨晚……”
昨晚發生了很多事情。
白婉婉伸手握住了劉艾的手,笑容溫柔道,“昨晚發生太多事情了,你要我從哪裏和你說?”
“就從……從你離開坤音殿開始。”
聽到劉艾的話後,白婉婉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然後沉聲問了一句,“你都知道?”
“……”
劉艾因為心急而脫口而出,絲毫沒有顧及到要隐瞞“滿滿”的事情。
但如今說都說了,劉艾也大方承認了下來。
不過她沒有和白婉婉坦白細節,畢竟這種事情說多了也沒有什麽意義。
而且白婉婉也沒有再追問這件事情。
不過對于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白婉婉選擇性地說了點。
“白啓明帶兵進宮鎮壓白啓林,然後兩廂鬥争的時候,我去為皇帝喊救兵了。再回來時,皇帝駕崩,而我則被皇帝立為了新皇。”
“……”
劉艾感覺自己在聽天書,所有的一切都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
白婉婉點了點頭,然後她望着劉艾道,“怎麽?我當了女皇,你不開心?”
“開心……”
忽然意識到白婉婉走上了她一開始想要的大女主路線,劉艾自然是開心的。
畢竟整個過程,她除了每天吃吃喝喝之外,基本什麽事情都沒有做。
可就這樣,白婉婉竟然坐上了女皇的位置?
這真的不是夢嗎?
劉艾有些感嘆地收回了目光,繼續幫白婉婉穿衣服。
白婉婉沒再說任何的話,只低頭望着劉艾的頭頂。
明明劉艾一句話都沒說,但白婉婉感受得到,她現在有些心事重重。
“怎麽了?”在劉艾系好腰帶,準備收回手的時候,白婉婉忽然伸出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劉艾沒掙紮,任由白婉婉溫柔的掌心,貼合着她的手腕肌膚。
“我……只是覺得有些突然。”劉艾糯糯開口。
本來她都已經做好了放任故事發展的準備,可讓她怎麽都沒想到的是,白婉婉竟然自己就坐上了女皇。
這讓劉艾感到有些挫敗,感覺自己有些沒用。
她什麽忙都沒幫上,而白婉婉竟然自己就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掉了。
強烈的挫敗感襲來,雖然她內心之中,很是為白婉婉感到高興,但淡淡的失落像水滴一樣,滿滿沁入她的心房。
想想之前,她還想過再遇到顧斯然,一定要承擔起照顧起顧斯然的責任。
結果呢?
換到白婉婉這兒,她還是一如既往的那個被照顧的人。
“我是不是很沒用?”劉艾有些喪氣地擰緊了眉頭。
“沒有。”白婉婉眼底滿是溫柔,“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因為我根本沒幫上你任何事。”
聞言,白婉婉失笑,“不,你的存在才是我前進的動力。”
本來還挺失落的劉艾,在聽到白婉婉的話後,不禁臉上一紅,然後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而這時,素荷送來了晚膳,二人便沒有再多說什麽。
用過晚膳後,白婉婉沐浴了一番,随後便直接進了宮。
劉艾閑來無事,便幫白婉婉收拾一下屋子。
可就她整理東西的時候,她卻從角落裏翻到了一條裙衫。
那是白婉婉昨天出門時候穿的衣服。
白婉婉拿了起來,打算給素荷,讓她去洗了。
可讓她怎麽都沒想到的是,在拿起那條裙衫的時候,劉艾竟然在裙衫上看見了大片黑色的污跡。
劉艾皺着眉頭,拿起裙衫搓了搓,試圖分辨一下那團東西是由什麽造成的。
可是黑色的東西在劉艾的手指上,留下了暗紅色的痕跡。
是什麽?
是血嗎?
劉艾感覺自己心裏空了一下,她連忙拿來了水盆,然後将衣服上留有污跡的地方浸透。
血色蔓延開來。
是在坤音殿的時候染上的嗎?
還是在後來染上的?
劉艾擰着眉頭,看着眼前的血衣。
可是在坤音殿的時候,白婉婉根本沒有動手。而這件裙衫上,卻是右手袖口處染上了大面積的血跡。
那就好像,是白婉婉動手傷了誰似的。
忽然間,劉艾的臉上染上了愁色。
她知道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絕對不像白婉婉所說的那樣簡單,但到底是如何的呢?
白婉婉又到底在隐藏着什麽?
劉艾有些心煩地偷偷幫白婉婉洗幹淨了裙衫。
後來幾天,朝堂上發生了很多事情。
劉艾對這些沒興趣,所以也就沒關注過。
直到有一天,劉艾從素荷的嘴裏聽說有人在城中的破屋裏,找到了六皇子白啓明的屍體。
而且已經涼了很多天了。
最後經調查,所有證據表明,六皇子白啓明是因追捕三皇子白啓林,才會遭了白啓林的毒手。
而且三皇子白啓林已經逃竄失蹤,再難去深究事情真僞了。
一時之間,本來的三皇子黨和六皇子黨都變得有些心情複雜。
畢竟他們的主子,一個死了,一個逃了。
而朝堂上那些反對白婉婉稱皇的臣子們,又如一盤散沙般,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想要推舉的皇子。
再加上白婉婉手段雷霆,手握兵權不說,她之前還和不少老臣私下交好。
漸漸的,朝堂上反對白婉婉的聲音也漸漸消失不見了。
“滿滿。”劉艾品着夏日的風,眯着眼睛,有些懶洋洋的。
“666,請問有什麽能幫助你的?”
“我能看看老皇帝的屍檢報告嗎?”
今天是老皇帝入葬的日子,白婉婉不在府中,劉艾獨自一個人,着實有些無聊。
“可以。”
“滿滿”回答完後,便立刻在虛拟屏上投放了幾頁報告。
雖然這是古代,但滿滿給出的竟然是極具現代話的屍檢報告。
劉艾随便翻看了一下。
“死因不是心肌梗塞?”劉艾聽說老皇帝是忽然死的,還以為他因為年紀大了,然後又受了刺激,所以才會出現腦梗之類的。
但讓她怎麽都沒想到的是,屍檢報告顯示,老皇帝死于毒殺。
中毒?
“他中毒死了,宮裏的太醫沒有檢查出來嗎?”
“以古人的技術,很多毒發情況是沒有辦法檢測出來的。”
“那……你知道是誰給老皇帝下毒的嗎?”
“對不起,我不能劇透。”
“……”劉艾覺得有些無語,“那你能調出老皇帝毒發那天的監控嗎?”
“對不起,系統只才存在實時監控,不存在緩存。”
“……”
好的吧……
劉艾撇了撇嘴,關退了“滿滿”,然後她坐在那兒,看着一只蜜蜂勤勤懇懇地在院子裏的一朵花上飛到另一朵花上。
也不知道發呆了多久,劉艾的思緒被素荷給拉扯了回來。
“慧安!慧安!”素荷以為劉艾傻了,竟然喊了幾次都沒有反應,便有些急了。
正當她準備伸出手去推劉艾的時候,劉艾恍然回過神來。
劉艾的眼底還帶着些許茫然,她望着素荷道,“怎麽了?”
“……”見劉艾有些反應,素荷忍不住皺眉,“你這是怎麽了?魂不守舍的?剛剛喊你,你也沒反應。”
“沒什麽。”劉艾匆匆掠過這個話題,擺了擺手道,“對了,你找我什麽事?”
“是慧榮讓我來找你。”素荷的臉上依舊挂着擔心,不過見劉艾沒什麽異常了,她才繼續道,“碧水庵竣工多日,儀容師太打算過幾日去開光,你要跟着去嗎?”
“……”
自從白婉婉稱帝之後,劉艾便沒怎麽回過別院。
明明這裏也沒有白婉婉,可是劉艾就想一個人呆着,就好像躲着所有人似的。
如今她聽見碧水庵竣工了,忽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但仔細想想,好像都已經過去很久很久的時間了。
“去!”劉艾笑笑,“當然要去了……”
畢竟碧水庵竣工這麽大的事情,怎麽能少了劉艾呢?
“那好,三天後,大家一起回碧水庵。”素荷笑盈盈的。
劉艾看着她,忍不住打趣,“你怎麽能用回呢?”
“……”素荷臉一板,認真道,“慧榮認作家的地方,當然也是我的家了。”
家嗎?
真好……
後來白婉婉回來後,劉艾和白婉婉提起了這件事。
白婉婉點了點頭,“工部和禮部也已經上報過了,你和儀容師太一起去的時候,一切記得小心。”
“好。”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劉艾發現自己和白婉婉之間的話好像變少了。
她好像已經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再纏着她,然後甜甜地喊她“婉婉”了。
“你最近怎麽了?”白婉婉也注意到了劉艾的不同。
她伸出手,想要去抓劉艾的手。
卻不想,就在她的指尖觸碰到劉艾手背的時候,劉艾卻好像是被刺到了似的,極為緊張地收回了手。
白婉婉的眼底掠過了一絲驚詫,但她還是極為溫柔地望着劉艾,問,“怎麽了?”
“我……”劉艾咬了咬唇。
其實這幾個月,她都一直想着要怎麽和白婉婉開口詢問當天的事情。
只是一直都沒有找到一個很好的契機。
如今,她忽然發現老皇帝的死有所蹊跷,突然間,積壓在她心底裏的疑惑便再也藏不住了。
“我有事想問你!”劉艾說了一句廢話。
可正是這樣的廢話,才能是她鼓足勇氣開口的開端。
白婉婉平靜地看着劉艾,耐心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可是看着白婉婉那平靜的樣子,劉艾忽然覺得有些心虛。
她心中有些想要退縮。
可就在這時,白婉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很是平靜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了?”
一直都沒有被打開的話題,因為白婉婉的一句話,而終于有了突破口。
“先皇是怎麽死的?”劉艾看向白婉婉。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從白婉婉的臉上看到任何線索,她只想讓自己顯得氣勢十足罷了。
但她色厲內荏的模樣,在白婉婉看來,着實就是小孩行徑罷了。
白婉婉抿着唇,她淺淺一笑,直言道,“中毒。”
“……你知道?”劉艾瞪大了眼睛看向了眼前的人。
在白婉婉開口之前,劉艾曾經設想過很多個可能,她努力地說服自己這件事情和白婉婉沒有任何的關系。
可是現在……
劉艾感覺自己的頭都快要炸了。
她擰着眉頭,痛苦道,“你……為什麽?”
“你不是想讓我坐上皇位嗎?”白婉婉看着劉艾。
“不!”劉艾惶恐地搖着頭,“我沒有!我沒有讓你做出這樣的事情!”
本來十分平靜的白婉婉,在看到劉艾面對着她的時候,竟然露出驚懼時,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捅了一刀似的。
生疼。
而這樣的感覺,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發生過了。
“皇位之争,成王敗寇。”白婉婉斂去眼底的神色,試圖說服眼前的人。
可是劉艾卻是搖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本來,她都已經做好了放棄這個故事的準備。
本來,她只打算和白婉婉就那樣甜甜蜜蜜過完這有限的一年多時間便好。
本來……
“慧安……”白婉婉伸手想要握住劉艾的手。
可這一次,劉艾果斷地抽走了手。
“……”白婉婉眼神落寞而又手上的看向面前的人。
“你不應該這樣的。”劉艾紅着眼眶道,“不論如何,我們都要當一個好人的,不是嗎?”
“好人?”
白婉婉對于這個詞,顯得有些陌生。
這麽多年,她捆綁着“複仇系統”,快意恩仇,死在她手下的人不計其數。
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可是如今面對劉艾說的“好人”一詞時,她又覺得有些恍惚。
她是好人麽?
白婉婉不知道怎麽算好人,如果說殺過人就不算好人了,那她便不是好人了。
“我只是想幫你。”白婉婉有些頹然。
或許是她在這些虛拟世界裏呆的太久了,所以早就迷失了很多東西。
“我只是想幫你,完美地完成你的工作。”
“……”
白婉婉的眼神黯淡下來,她被困在這片虛無之中,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
而能真正幫到劉艾現實生活的事情,便更是少之又少了。
她想要給劉艾一個很好的生活,沒有辦法相擁,便讓你經濟富足也好。
白婉婉能做的,也只有幫劉艾好好書寫出一個精彩的故事了……
“囡囡,你是不是生氣了?”白婉婉擡起眼眸,看向了劉艾。
劉艾臉上怒意未消,眼底的神色更是刺痛了白婉婉的心。
想了又想,白婉婉站了起來,“宮中尚且有很多要務,我先回宮了。”
說完,白婉婉沒有再說一句話,徑直越過劉艾,離開了。
劉艾還沉浸在驚恐中難以抽離,直到許久過去,她才恍然回過神。
而這個時候白婉婉已經走了。
徒留劉艾一個人坐在屋中,看着桌上滿滿當當幾乎沒有怎麽被用過的晚膳,她呼出一口氣來,頹然地趴在了桌上。
為什麽?
為什麽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女主角難道不應該真善美嗎?
劉艾嘆了一口氣,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既然老皇帝是白婉婉下毒殺的,那白啓明呢?
劉艾忽然就想起了那件血衣,忽然之間,她感覺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什麽東西狠狠砸了一下。
她想哭,卻又哭不出來,只能瞪着一雙眼睛,無力地嘆息。
回想白婉婉剛剛說的話,劉艾只覺得一陣恍惚。
她不知道自己是太聖母了,還是道德底線太高了。
她只是單純的覺得,即便是作為一本小說,難道弘揚正能量,不是應該的事情麽?
如果只是為了讓故事精彩,而向讀者傳輸不好的價值觀。
這豈不是在錯誤地引導讀者麽?
對此,劉艾并不贊同!
後來,白婉婉連着兩日都沒有回過府。
劉艾知道白婉婉是在躲着她。
不過既然她們兩個人之間不知道要說什麽,那不見也挺好的。
劉艾獨自一個人在府裏看看書,種種花。
只是看的書,一個字都沒有落在腦袋裏。
種的花,歪歪栽栽的,剛入土沒幾個時辰,便有些蔫趴趴的,有了一種要枯萎的趨勢。
等到第三天的時候,劉艾可算是有事情要做了。
“慧安,你沒睡好麽?”素荷坐在馬車上,一臉擔憂地看着劉艾。
師姐們聽見了,便都回頭去看劉艾,見劉艾臉色不佳,便各個擰緊了眉頭,問,“慧安,你臉色怎麽這麽不好?”
“可能是平時睡太多了。”劉艾擺了擺手道,“婉玉公主不回府,我閑着沒事就睡覺,如今把骨頭都睡散了。”
可事實是,劉艾這幾天都沒有怎麽睡,她連夜抄寫經文,想着碧水庵開光這天,能給白婉婉積點兒福氣。
很快,衆人到了碧水庵。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前段時間還是那般破敗的碧水庵,如今金碧輝煌,有了巨大的院子不說,院子前面還挂着明晃晃的匾額,上面謄寫着——“碧水庵”三個大字!
儀容師太在邊上感動的老淚縱橫,其他人也是感動異常。
不過唏噓過後,就該忙活正事了。
開光儀式複雜,所以儀容師太還喊來了福安寺的衆人幫忙。
而就在衆人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劉艾隐約看見外頭似乎有馬車路過。
然後緊合的庵門被推了開來,一身白衣的白婉婉立足門口,仙袂飄飄,宛若谪仙。
幾日沒見,她似乎清瘦了不少。
劉艾心中頓時劃過不忍,但她別過頭,假裝未見。
這時一旁的素荷注意到了白婉婉的出現,便立刻喊了一聲“公主”。
喊完之後,衆人都擡起頭看了過去。
“不能再喊公主了。”慧榮戳了戳素荷的腦袋,“應該叫……女皇大人!”
“不用。”白婉婉淡淡開口,“大家還和以前一樣待我,便好。”
聞言,素荷還搖了搖頭,辯駁了幾句。
一時之間,整個碧水庵都熱鬧了起來。
可唯獨只有劉艾,在看到白婉婉出現後,便一個人默默躲到了角落裏。
直到有一個人問了一句“慧安呢?”。
她這才慢吞吞地走出來,假裝才發現白婉婉來了似的。
“我想和你單獨聊聊。”當衆人退開,給她和劉艾之間讓出一條路的時候,白婉婉溫柔開口。
劉艾咬了咬唇,不想讓彼此太尴尬,便點了點頭。
衆人起哄般散去。
劉艾本來想領着白婉婉到角落裏說話,可沒想到白婉婉卻是一把扣住她的手,然後将她拽到了碧水庵外。
“你要幹什麽?”劉艾見白婉婉去解馬車前的馬屁,有些不解。
白婉婉沒說話,解開馬索後,她長腿一跨,上了馬。
然後,她又将手伸到了劉艾的面前。
劉艾仰頭看她,就見到白婉婉笑容明豔動人,絲毫不能想象出她曾經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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