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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很普通的街景照片,在歐美國家裏随處可見,不會引起一般人的注意。不過申翼卻知道那是什麽地方,以及……為什麽會對這個地方有着如此強烈的印象。

“月尚初大大當年是在哪裏上學呀?”申翼問道,“歐洲,北美,還是澳洲之類的?”

“美國。”月尚初回答,“叫名字就可以了,哪兒什麽大大。”

申翼笑道:“那你一定是個很喜歡旅行的人。”

“還好吧。”月尚初說,“放假的時候倒是去過不少國家,但是我旅行都是有點懶惰,不喜歡一天排滿很多景點,所以雖然去過的地方不少,可是很多旅游熱門景點我未必去過。”

“那最喜歡哪裏呢?”申翼問,“巴黎?”

月尚初搖頭:“不,一點也不。”

“巴黎确實沒什麽好的。”申翼附和的說道。

李驕陽問:“巴黎不是浪漫之都麽,這還不好?”

“如果你真的能夠邂逅一段浪漫的話,哪裏不是浪漫之都呢?”申翼意味深沉的說,“同樣,如果經歷的非常糟糕的事情,即便是巴黎這樣的地方,也會不想再回憶起來吧。”

“哇!”李驕陽一驚一乍的說,“小鳥,你今天好文藝哦!”

申翼歪了下頭,看向了月尚初。月尚初碰巧也在看他,臉上的表情有點複雜。

碧落黃泉悄悄問張春強:“你們兩個好有意思。”她說的是李驕陽和申翼,這樣一對組合一唱一和的,極端相反的兩個人走到哪裏都會非常引人注目。

“畢竟是睡過的交情。”張春強解釋,“哪兒能是一般人能比的。”

“啊?”碧落黃泉有點小驚訝,“是……真的麽?那這算不算夫夫攜手創業?你在他倆中間夾着不難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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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春強說:“你可別說了,我都沒眼看。”

申翼冷笑:“你倒是有臉說。”

“強哥說的也是實話嘛!”李驕陽哪壺不開提哪壺,“創業關系可比夫妻關系還緊密,夫妻離婚也就是紛紛財産,這創業夥伴要是分了,那後背的利益糾紛可就太大了。你看臉書那個紮克伯格和他的基友,都被拍成電影公開處刑了,哎,簡直教訓慘痛。”他說着還摟住了申翼的肩膀,哄他一樣的說:“小鳥放心,我不是那種渣男,不會抛棄你的。”

“我希望你現在趕緊死!”申翼推開了他。

這次連月尚初都忍俊不禁的說:“你們關系确實很好。”

“不不不,我不是我沒有。”申翼否定三連。他不是有意要做效果,而是真的很不喜歡李驕陽這麽湊近乎,開一些gay裏gay氣的玩笑。如果他心裏沒那些想法的話,其實這樣也無傷大雅,但問題就在于,他是真的惦記着呢,李驕陽還講笑話,在申翼聽起來就非常羞恥,甚至有點如坐針氈的感覺。因為他知道李驕陽是無意的,純粹的解悶兒逗樂兒玩,這是現在年輕人中常常會發生的社交話題,李驕陽是很玩得轉的。同時,越是這樣,他就怕自己分不清李驕陽的意圖,怕自己哪天也被這樣的玩笑話麻痹了神經,做出什麽缺心眼兒的事兒來。

緊繃着的神經叫申翼在這個問題上顯得很謹慎,總是一張臭臉的拒絕李驕陽倒貼的好意,導致李驕陽也很手足無措,覺得自己萬分對不起申翼,或者是又惹申翼不開心了。于是乎更加變本加厲的往申翼眼前湊,自以為是的去讨好他,拉進兩人的革命友誼。

這分明就是個惡性循環。

“你之前是在法國上學,還是工作?”月尚初忽然換了個話題問申翼。

“讀書。”申翼回答,“也工作過一段時間,不過覺得沒意思,沒多久就回國了。”

月尚初眼神游離,試探性的問:“那你喜歡喝咖啡麽?巴黎有什麽好的咖啡館?”

“不,不怎麽喜歡。不過……認識過一個人。”申翼說,“跟我說過喜歡6區的。”

月尚初說:“好一些的确實都在那裏。”

“包括……”申翼頓了頓,不再說了。因為他看到月尚初的表情很明顯是不想再聊下去了。可不是麽?這還當着兩個腐女加一個直男的面兒,聊什麽,怎麽聊?申翼從月尚初的手機桌面聯想到了一個人,然後大致的補完了一些事情。那張照片顯然是手機随意拍的,街景普通,但是露出來的店面是申翼很熟悉的,因為譚明晖有段時間很喜歡在那裏喝咖啡,他也應邀去過一兩次,只不過雖然在國外生活多年,但實在沒長了西方人的舌頭,所以也就是去坐一坐。

那實在不是什麽出名的咖啡館,也很隐蔽,甚至招牌店面都沒獨特到特別需要拍一張照片來當桌面的地步。譚明晖說那是他無意間發現的,喜歡去的理由不是因為咖啡如何如何好喝,而是在那裏,總會有奇妙的緣分發生。

也許這個世界上就是存在這樣的巧合,一個漫無目的旅行的學生在異國的街道上迷了路,走進一家咖啡館裏休息,然後遇到了一個同鄉人。在這陌生的國度裏,不得不說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了。

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城市,城市裏有那麽多咖啡館,他偏偏就走進了這一家。

“喵——”一直大肥貓從屋子裏跑了出來,碧落黃泉笑着說:“吉祥終于肯出來啦!”兩只貓怕生人,一下子來了這麽多,肯定是要好好躲一躲的。

五個人一頓飯吃的熱鬧,大家紛紛誇贊月尚初的手藝,月尚初始終保持着淡淡的笑容與禮貌的距離。張春強雖然嘴上叫着他“小初”滿是數落的樣子,但是心裏着實不喜歡這樣的人設,生分,挂着假面的微笑,像是怎麽都無法觸及更深一樣。不過,月尚初願意跟申翼多聊幾句,多是聊留學時的趣聞,這段經歷其他人沒有,也就插不上話。

李驕陽陪着兩位姐姐聊文圈八卦,碧落黃泉不是什麽喜歡在背後說人閑話的人,跟張春強在一起反而有點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意思。只要張春強想聽,除非碧落黃泉不知道,否則都會把能說的如實講出來。什麽那個誰新文數據那麽好有半數以上是買的,什麽那個誰誰挂別人抄襲她是編輯指示炒作的,什麽那個誰誰誰的全年版金沒有報出來的那麽多……真是不說不知道一說吓一跳,連張春強都感慨時代真的不一樣了,寫個男男**文學競争都這麽激烈。

“文娛産業可能都一樣吧,這都是市場的選擇。”李驕陽說,“娛樂至死,不問明天。”

張春強問:“那李總覺得是好是壞?”

“不知道,一個事情沒發展到極致誰都沒辦法說是好是壞。”李驕陽說,“大家有錢賺有飯吃不就行了?能力越強的人使命感才會越強,但顯然這不是我該操心的事兒啊。”

碧落黃泉說:“我不喜歡這樣,這樣我覺得寫東西很累,不知道成天有多少眼睛盯着你,成績稍微下滑一點就會面臨很多嘲笑和奚落。那個位置只有一個,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你掉下來。”

“我以為你已經談笑風生了。”張春強問,“沒想到還會在意這些。”

“是人總會有比較。”碧落黃泉說。

張春強問:“那讓你回到過去你願意麽?那個寫文全是靠愛發電可能連靠這個吃飯都不行的年代。”

“我想想。”碧落黃泉撐着下巴,眼睛轉了一圈,看向張春強,笑道,“如果我說願意呢?”

不光張春強,連李驕陽都有些訝異,問道:“為什麽?有錢不好麽?”

“有錢固然是好的。”碧落黃泉解釋,“但是那時候,會更加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兒。”要朝着喜歡的作者努力,努力讓他看到自己,努力與他并肩。可是當她成功了,最開始的那個目标卻已經不存在了。個中頗有一些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意味,滿滿的都是遺憾與無奈。

一邊聊天一邊吃飯就會吃的慢,過後是李驕陽和申翼去刷碗。飯後又看了會兒電視,張春強困的打哈欠了,就說要走,幾人這才有了挪動的打算。

李驕陽和申翼幾乎是同進同出,他問月尚初家住在什麽地方,月尚初說了個位置,正好順路,李驕陽就非常熱情的要捎人家一程,月尚初也沒拒絕。

張春強跟他們不同路,拿着手機叫車,現在這個時間排隊要好久,李驕陽說:“要不我先送你吧?”

“不用了,你們太繞遠。”張春強說,“我等等就好了。”

碧落黃泉拿着手機說:“我幫你一起叫。”

“算了,走吧。”李驕陽說,“不繞遠,這都幾點了,馬路上肯定不堵車。”

張春強跟着李驕陽擰巴上了:“真不用,你甭跟我客氣了。”

“這哪兒是客氣?”李驕陽說,“太晚了,雖然你是一個女Alpha,但是萬一碰上什麽騷浪賤不知檢點的Omega怎麽辦?太危險了!”

張春強“呵”了一聲,申翼嘆氣,說:“就這樣吧,強哥多大人了還靠你?明兒你不還有事兒呢?”他動了一下頭,像是在指月尚初。李驕陽才妥協說:“那行吧,我們先走了啊,拜拜。”

“走吧。”張春強取消了她剛才的訂單又開始重新排。

待他們三人走了,碧落黃泉看自己這邊也在排隊,說:“我家這裏就是很難叫車。”

張春強心想,挨着三裏屯,而且還是這個點兒了,能好叫車才怪。她真是困的忘了時間,早知道該早點走的。

她沒放棄的斜靠在沙發上等排隊,今天就是特別背,半天了也沒反應。李驕陽他們在時,張春強完全是特別社交性的跟碧落黃泉說話,他們走了,張春強就有點回歸本我,提不起興趣說話了。

“要不你別走了。”碧落黃泉說,“我這裏還有房間。”

“不。”張春強果斷拒絕,“我認床。”

“……”碧落黃泉真不知道張春強還能找出來這種理由。

張春強一手垂在沙發扶手上,盯着屏幕上的數字,開着的電視處在剛剛好的音量,碧落黃泉又很識趣兒的沒來煩她,眼皮就開始沉了下去,不知不覺的就睡過去了。

碧落黃泉擡頭才看見張春強困的睡着了,她手裏的手機屏幕還亮着,碧落黃泉走過去幫她取消了訂單,卻沒叫她起來。張春強睡覺的時候用臉壓着手,嘴巴因為擠壓變得有點嘟嘟的,比平時樣子輕松可愛了一點。她讓張春強現在外面睡着,電視的音量調到了最小,客廳的大燈都關上,只留了壁燈,窗簾一拉,屋子裏朦朦胧胧的,更有催眠的氣氛。

“晚安。”碧落黃泉輕輕的說了一句。她才不是要去睡覺,而是去拿了筆記本,窩在一邊寫文。她最近的寫作時間段很不好,硬生生的從白天調到了晚上,因為張春強白天上班有空閑扯淡,晚上一回了家之後就不太喜歡回複了。所以碧落黃泉白天很少寫東西,都是晚上才寫,久了,這個習慣就難改了。

她不知道的是,張春強現在把她當成“工作”在應對,所以白天顯得熱絡,到了晚上變得冷漠。畢竟誰喜歡下了班之後還要面對工作呢?那就是加班了,張春強得跟李驕陽要加班費。

今日寫文卡的厲害,碧落黃泉寫寫停停。初春的夜晚還是冷的,她披了件外套,輕輕落在鍵盤上的指尖有點泛紅。她寫東西的時候小動作很多,要不就刷一刷手機,要不就撓撓自己的頭發。夜深了,也沒人了,吉祥如意終于肯出來了。它們乖巧的窩在碧落黃泉身邊,像是過去的無數個陪伴她寫文的夜晚一樣。但叫碧落黃泉無法專心的并不是它們,而是側躺在沙發上睡覺的張春強。

她應該已經睡死了吧?碧落黃泉打量了一陣,不知在想什麽,縮了縮脖子,目光重新移回屏幕上。

哎,真的要寫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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