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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一方通行身上留下的痕跡并不明顯,那張少年時期有些像女孩子的臉棱角分明了一點,卻更加有了吸引人目光的資本,頭發變長了、身高也增長了一些,除此之外和六年前相比幾乎沒什麽分別。
但上條當麻還是覺得面前的人很陌生。
是哪裏不對呢?
上條當麻自己也說不清楚。
仿佛是故意為了讓人讨厭才帶上的似笑非笑的神情、漠視一切的眼神、以及更加飄忽難以捉摸的氣息,每一種感覺都讓他胸口悶悶的痛,那是追悔莫及的苦悶。
他有時候會質問自己當初為何停下了腳步,但歸根結底更加憎恨的是一方通行仿佛将他劃在陌生人範圍裏的冷漠拒絕。
“呵……”上條當麻的緊緊握起的雙拳用力到發白,卻強作鎮定的笑了起來:“你還活着。”
“而且活得很好。”一方通行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久別重逢的寒暄到此結束,上條當麻從警車內取出刑事用的藍灰色夾克與槍套穿戴上,那上面的安全局徽章第一次讓他覺得有些反感。
“歡迎來到一系,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的監視官,合作愉快。”
環視了四名執行官,上條當麻認真地說道。
“哦哦——”發出搞笑回應的只有土禦門元春一人。
“那麽,工作開始。”
話音落地,一臺裝備搬運用自立機從剛才的黑色裝甲車中移動出來,這種自立機給人感覺就像黑色的長方形盒子,伴随着氣體噴出的聲音,自立機黑色的外殼張開,露出裏面裝載的物品——
特殊手槍——支配者(Dominator)。
按照常理來講,犯罪系數的測量是需要時間的,但刑事案件中遇到突發事件往往無法等待詳細的情報,于是就出現了這種用槍口瞄準嫌疑人便可以對其犯罪系數值進行即時測量的警事專用槍械。
支配者的外觀上整體來看非常現代化,長而窄的槍口,由不知名的黑色金屬制成的槍身,淡藍色的指示燈明明滅滅,看起來像是有着生命一般。
自立機中四臺支配者中的三臺相繼被取走,只剩下兩手空空的上條當麻和一方通行,而後者就像完全不知道有支配者這麽一回事似的,撐着拐杖,不緊不慢的朝案發現場走去。
“你等一下!”上條當麻出于條件反射高聲喊道,并成功讓從剛才開始就不拿正眼看他的一方通行轉過頭來。
白發男人輕輕的挑眉,似乎在等他作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上條當麻看了看剩下的那臺支配者,一時語塞。
“防身武器還是您自己留着用吧。監視官大人。”一方通行低頭掃了一眼自立機,不無譏諷地說。
“你——”
上條當麻剛想反駁些什麽,肩膀卻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是土禦門元春。
“阿上因為太驚訝還沒來得及看上面傳給你的資料吧喵?”
“唔、是的。”
土禦門了然的點點頭:“那家夥有着絕對不使用支配者這種原則哦,所以不要糾結了喵。”
“但是武器……”
“不用擔心,他可比你想象的更厲害呢。”
上條當麻一愣——
是啊,他們已經分開了六年,就算對方身上有了他所不知道的變化也是理所應當的,是他放手讓那個人離開的,現在又有什麽資格來耿耿于懷呢。
心中充滿了莫名的酸楚,勉強算是相信了舊友的說辭,上條當麻取出了自立機中剩下的最後一臺支配者。
握住槍柄的瞬間,大腦中響起了柔和的女性合成機械聲,支配者說道:
“攜帶型心理診斷鎮壓執行系統-支配者。啓動。用戶認證。上條當麻監視官。公安局刑事課所屬。使用許可确認。适正用戶。現在執行模式是非致死-麻醉。放松。瞄準目标。請讓對方無力化。”
“案件情報都已經同步到你們的手腕式攜帶情報終端上了,抓捕對象的名字叫做石井今川,兩個月前最後一次被街頭掃描器拍到時色相就已經開始渾濁,除此之外還被診斷出患有狂躁症,更加麻煩的是石井拒絕了接受進一步的心理治療,逃進了市郊的商貿中心。”已經不是第一次執行抓捕任務的上條當麻開始對現場狀況進行說明,并将目光投射到被警戒線層層包圍的建築物上——
雖然距離東京被改造成人人向往的理想鄉已經過了許多年,但在邊緣的地區仍存在着這樣一些“貧民窟”,這座作為案發現場的、已經有些過時的商貿中心就是其中之一,因為原定計劃是要在一周後拆除,所以內部沒有需要疏散的人員。但同樣的,也并沒有可以準确預測嫌犯位置的自立機中轉器。
他們的犯人選擇了一個相當棘手的地方作為狩獵場所。
“請分成兩隊對潛在犯進行搜捕和鎮壓。在分析結果出來之前盡量小心行事,确保自己的安全。”上條當麻補充道。
“收到。我和一方通行一路喵。阿上和新同事們一起行動吧”土禦門歡快的比了個再見的手勢,小跑着去追趕已經走遠的一方通行。
對于土禦門元春的自作主張沒有什麽反應,被留在原地的兩名執行官還操作着自己的便攜終端熟悉案情,他們手腕上戴着的刑事用便攜終端與上條當麻的十分相似,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更大一些,比起手環更像是手铐,而且為了防止執行官逃走,裝載了可追蹤的芯片,還被設計成了無法摘下的款式。
也算是“獵犬”的一種身份标識吧。
“可以進去了吧?監視官?”紅發的女性看出上條當麻的心不在焉,出言提醒道。
“随時可以出發。”
跟随着兩名執行官的腳步,上條當麻走入了如同猛獸巨大嘴巴一樣的建築內部。
因為長期沒有人進入,建築物內散發着令人不快的陰涼感覺,頭頂的白熾燈也因為電壓的問題閃爍個不停。
現在的狀況看起來很不樂觀,但上條當麻也沒有太過擔心——刑事用的自立機很快就能将建築內部的情況分析出來,提供給他們犯人的方位。
盡管很不想承認,這種時候機器确實要比人更靠譜一點。
因為實在是沒有什麽需要監視官來做的事情,最終真正要與罪犯以命相搏的還是被賦予獵犬名號的執行官們,而落到他這個監視官身上的責任少之又少,說到底只是在旁邊觀戰防止意外發生,然後坐享其成而已,不知不覺已經有了點消極怠工情緒的上條當麻索性打開便攜情報終端查看起自己手下四名執行官的檔案。
穿着有些暴露的女性有着結标淡希這樣一個名字,而看起來有修養的男性則是叫做海原光貴。
而如果真要在這些人中找一個共同點的話,那就是除了一方通行之外的三人都曾是優秀的監視官,少說也曾解決過幾十起棘手案件。
而與他們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一方通行一片空白的履歷,那份檔案像是體檢報告單一樣把身高體重血型之類的項目列了一遍,而實質性的東西完全沒有,但是越是這樣做就越給人一種像是在刻意隐藏着什麽的感覺。
身為潛在犯的父母、在孤兒院長大的童年、被周圍人所排斥的身份、突然被強加于頭上的罪名、平白無故消失的六年、被人為從世界上抹去的人生。
上條當麻突然很想大聲質問這個在Sibyl指揮下的社會還想對一個沒有犯過任何錯的人做些什麽,世界裏重要的一部分被輕易抽走卻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焦躁,六年聯絡的中斷使他和一方通行之間隔了一層模模糊糊的東西,上條當麻拼命地想要把一方通行拉回到自己身邊,但對方不冷不熱的反應突然讓他生出些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正确的擔憂。
說起來,身體狀況出了問題啊,那個人。
上條當麻突然想起了男子行動時不得不依靠的拐杖。
其實就撐着拐杖這一點是相當奇怪的一件事,二十二世紀的科技連全身義體化這種事都能做到,人工安裝的義肢甚至能和真正的人體媲美,就算是腿部有傷,完全不需要撐着拐杖這種麻煩又不美觀的東西。
“阿上喵,我必須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便攜終端裏突然傳來土禦門有些頭痛的聲音:“一方通行好像把我自己一個扔下單獨行動了喵。”
還未平複好心緒的上條當麻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被獨自丢下的朋友,只好切換線路去聯絡單獨行動的一方通行,然而無論怎麽喊都沒有人回應。
雖然不知道那家夥經歷了什麽,但是就性格上來說,變成了相當糟糕的家夥。
“還真是麻煩,潛在犯沒有找到反而跑丢了執行官。”結标淡希不冷不淡的諷刺着。
找不到話語反駁,上條當麻只得咽下自己種的苦果,有些憤恨地在心中想着等結案之後必須罰一方通行寫五萬字的檢讨。
商貿中心內部就像是錯綜複雜的迷宮,斑駁的舊式塗裝牆面給看慣了完美全息投影的上條當麻一種別樣的新奇感受,安靜的空間中三個人的腳步聲以及不知名機器運作的嗡鳴顯得格外清晰。
而且在這樣的環境中人的精神似乎會不自覺地變得緊繃。
就在這個時候,從上面的樓層傳來了巨大的響動,像是有什麽重物墜地,震得天花板撲朔朔落下灰塵。與此同時,便攜情報終端中傳來一方通行微微有些氣喘的聲音:
“六樓。被那家夥跑掉了。現在在往你們的搜索路線移動。”
不等上條當麻發出指令,他身邊的兩名執行官就已經飛奔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沖到逃生樓梯處,朝上面的樓層沖刺。
能聽到、除了自己與兩名執行官之外另一個人的腳步聲,慌張且急促,就在距離他們不出十米的方向上奔跑着。
然後,在八樓逃生樓梯拐角處,石井今川的身影映入視網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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