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下午五點鐘正是上班族與學生結束忙碌回家的時刻,面帶疲色的人們來來往往,仿佛永遠不會停止的機器。

打扮靓麗的高中少女焦躁的把便攜終端的屏幕按亮又按滅,在等待電車到來的時間裏她突然發現路旁的下水井蓋好像被什麽人挪開了一條縫隙。

但還沒等她仔細看看,那道被挪開的縫隙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用力将沉重的井蓋推到了一邊,接着一個渾身上下沾滿灰塵的男人從下面鑽了出來。

然後那個灰頭土臉的家夥轉身又從下面拽出了另外一個白發男人。

黑、黑白無常?

少女摸了摸臉頰,萌生出自己是不是命不久矣的奇怪念頭,連尖叫的本能都忘記了。

上條當麻覺得自己這個警察大約是當的非常不争氣。

追犯人追到下水道裏就不說了,想回去找千野隆一時才發現他們已經在這些複雜的管道裏迷了路,便攜終端一直是圈外的狀态,找不到地圖也聯絡不上別人,兜兜轉轉沒找到回去的辦法,不得已之下只好随便找個井口鑽了出去。

剛剛到了能收到信號的地方,便攜終端裏就冒出了二十幾條消息,無一例外全都是禦坂美琴發來的通訊請求,上條當麻做好了被狂轟濫炸一番的準備,給禦坂美琴去了電話,建立通訊連兩秒鐘都沒用上,可見那邊已經急成了什麽樣子:

“那個……”

“你這家夥啊——!扔下兩個執行官自己跑去追犯人?!身為監視官的自覺呢?!哪有你這麽放着執行官亂來的?!不知道的是不是以為你們兩個去私奔了?!你們是白癡嗎?!不是讓你們只在附近搜集信息等一系三系會和再進行抓捕嗎?!為什麽要打草驚蛇?!個人英雄主義很有意思很好玩是嗎?!你腦子燒壞了吧!”

聽到上條當麻猶猶豫豫的語氣就火冒三丈,禦坂美琴聲音拔高了十度連着講事實擺道理還夾帶着人身攻擊把他狠狠罵了一頓。

确定了嫌疑人之後兩個系好不容易研究出一套合理的抓捕方案,但等到三系的增員到了地方卻徹底傻眼了,一系的兩個執行官押着個女人在計劃地點杵着,再一問他們的監視官呢,回答是‘抓嫌犯去了’。

抓嫌犯去了?!

監視官抓嫌犯去了?!

聯絡也聯絡不上,消息也沒留下一個,禦坂美琴氣的差點拿着支配者把被留下的土禦門元春和海原光貴肅清掉。

“是是是,我知道錯了,禦坂小姐。”上條當麻應付的那叫一個順暢自如,也不知道他用這招蒙騙過多少人。

“知道有什麽用?!犯人在哪?!別告訴我被你們跟丢了!”

上條當麻想了想:“倒是沒有跟丢。總之就是千野隆一逃到了附近的下水道裏,被我們制服後綁在了某個地方,不過之後發生了點意外,就只能先扔下他了。詳細的事情之後再說吧,還請盡快對附近這片區域的下水道系統進行搜查。我這邊馬上就去和你們彙合。”

“知道了。你們兩個盡快。”

上條當麻看了眼一身血跡還毫無自覺四處閑逛的一方通行,把自己西服的外套脫下來蓋在了他頭上:“穿好。你要是成了區域壓力指數上升的原因我會很頭疼的啊。”

“只是看到血就心理狀況惡化?多脆弱啊這群家夥。”一方通行抱怨歸抱怨,還是乖乖把那件外套穿上了。

簡單的為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定了個位,沒過多久兩人就找回了之前約定的地點,此時自立機已經在附近的區域拉起了警戒線,不少被驚擾到的居民都打開窗戶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

向自立機出示了證件被放入警戒範圍內的上條當麻第一時間引起了土禦門元春的注意——

“阿上喵啊啊啊啊啊!你怎麽能就這麽扔下我們兩個啊?!我們差點被三系的那個兇女人殺掉啊喵!”生命受到威脅的土禦門元春撲過來抹了抹墨鏡後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眼淚。

“誰是兇女人啊?!”聽到有人在背後說自己壞話的禦坂美琴一腳踢在了土禦門屁股上,伸手一指擅自離隊行動的兩個人:“你們兩個,過來。”

知道又是免不了被說教一通的上條當麻嘆了口氣,拽着一百個不情願的一方通行跟了上去。

“千野隆一逃了。”禦坂美琴開門見山的說。

始料未及的消息讓上條當麻一時語塞,而他身邊的一方通行則是一副早知會如此的表情抱着手臂。

禦坂美琴從情報終端裏調出了三系調查時拍下的畫面——本應被綁在排水管道上的千野隆一消失不見,地面上只留下了被切斷的繩子、用來綁住他雙腿的皮帶,以及小片的血跡。

“先是在監視過程中驚擾了嫌犯、然後是監視官和執行官離隊單獨行動無法聯絡、本來應該抓到的嫌犯也逃跑了,這就是你們肆意妄為的結果。”禦坂美琴沒有發怒,而是用再平常不過的語氣陳述着事實:“如果千野隆一只是想逃走還好說,但萬一他被逼到走投無路作出什麽過激的行為你們就有麻煩了。”

上條當麻煩躁的揉了揉頭發:“我們的錯。”

“誰的錯就先不說了,不過麻煩你們把剛才發生的事都講清楚,有必要的話在和局長彙報的時候我也好幫忙。哦對了,做好寫檢讨的準備。”

聽上條當麻把追捕千野隆一時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描述了一遍,禦坂美琴皺起了眉頭:“槍聲?獵犬?雖然我很想相信你們經歷了什麽,但是怎麽聽都像是在編故事啊。”

“相信我們啊!”不知道還能作何解釋的上條當麻把一方通行推了過來,揪着他被土佐犬抓破的衣服喊道:“你自己來看這家夥的衣服!你認為我會無聊到把別人的衣服抓成這模樣嗎?!”

禦坂美琴無言的看着瀕臨爆發的一方通行:“我知道了知道了。是不是事實下去查就知道了。你快點放開他吧,他看起來要打人了。”

“哎?”

還沒反應過來的上條當麻被一方通行一手肘搗在了肚子上。

在二十一世紀有近四萬名警官的東京警務到了二十二世紀竟然被精簡成為了僅有四個系不到三十名刑事的科室,放在一百年前恐怕是完全令人不敢想象的事情,雖然Sibyl系統也向世人證明了這三十名刑事完全有能力維持整個東京的秩序,但這也代表着只要發生了事件,他們就要不論晝夜的加班工作。

雖說是有着作為電波中繼器的自立機運轉,再進入下水道時便攜情報終端也能接收到信號,但要在這片區域龐大的下水系統中排查到之前究竟在什麽地方傳來了槍響也不是易事。

尤其是對于平常多負責智慧型犯罪和盜竊犯罪、大部分是女性成員的三系來說,嚷嚷着鞋子髒了、衣服濺上污水的抱怨此起彼伏,到底沒有避過這一關的結标淡希十分難得的和禦坂美琴達成了一致——她們都被一只從垃圾裏鑽出來的老鼠吓得驚聲尖叫。

海原光貴默默的撿了根小樹枝把那只被生活垃圾滋養的體型碩大的老鼠趕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上條當麻對他豎起了拇指:幹得漂亮,護花使者。

“監視官!別玩了。來這邊。”不遠處的一方通行對他招了招手,跟着兩臺自立機走進了其中一條通道。

上條當麻小跑了幾步追上去之後,剛朝通道裏探進一個頭就被裏面的古怪味道刺激的有些反胃,那味道前不久他也聞到過——血腥氣混雜着污水發酵的氣息,不過比之前的還要讓人無法忍受。

狹小的通道地下都是已經變成褐紅色的血液,一具頭部被整個打爛的犬屍倒在這片血泊之中,周圍是已經開始忙碌的小型取證自立機。

起初上條當麻以為他們是回到了遭遇獵犬包圍的地方,但仔細看去這只失去了頭部的狗和一方通行殺死的那只毛色并不一樣,而且這犬屍的頭顱與其說是被什麽東西打碎的,不如說是被殺傷性和破壞力更大的東西 炸爛的。

“槍聲是因為這個?”多少算是熟悉了這古怪味道的上條當麻小心翼翼的避開地面上的血跡走了過來:“這是什麽狗?”

“比特犬。世界知名的鬥犬。”一方通行蹲下身,也沒管從犬屍上迸濺的腦組織看起來多麽惡心,從那上面取下了第二條狗項圈,上面的名字是墨紀拉(Megaera)。

上條當麻看着那個項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這不是那個嗎?哦、對了,複仇女神?”

“哪裏來的知識?”一方通行訝異的挑了挑眉。

上條當麻抓了抓頭發,一臉振奮:“輕小說和游戲。”

管他怎麽樣是個知識來源的渠道呢。

一方通行聳聳肩,把手裏的兩個項圈扔給了自立機檢查,轉頭走了出去。

“這麽看又突然冒出了一個勢力C啊?”上條當麻也不想再在這污濁的空氣裏多呆一秒鐘,喃喃自語着也跟了出去。

一方通行倒是對他的話産生了興趣:“勢力C?”

“啊、就是剛才在這裏遭遇的人,我和你是勢力A,上月、額,挖掘屍體的獵犬主人是勢力B,那開槍殺死獵犬的人不就只能是勢力C了嗎?”上條當麻解釋道。

“還有一個勢力D千野隆一。”認可了這種劃分方式的一方通行補充道。

上條當麻露出了費解的表情:“不可能是共犯嗎?千野隆一被抓,那個C過來解救但是遭遇了B。如果沒有外力幫助千野很難靠一個人逃走的吧?而且如果不是共犯,C有什麽必要來這種地方呢?”

“就算認同你千野隆一有共犯的假設,你覺得三鷹市在戒嚴的狀态下多久能抓到千野隆一。”

“一兩天吧,如果真的要放手去抓的話還是很快的。”

“我覺得你們抓不到。”一方通行停下腳步看向身邊的男人。

“啊?不可能的吧,難不成你說千野隆一會偷渡到國外?”

“不是。”

“那是怎麽樣?”

“如果我是千野隆一的共犯,我絕對不會幫他躲藏。”一方通行的手在脖子旁做個了砍頭的動作:“我會殺了他。找個辦法處理掉屍體,第一,警察抓不到人就會一直在沒用的地方白白浪費警力;第二,就算真的有一天千野隆一被确定死亡了,屍體也不會出賣我。跟你打個賭,就在我們滿地找線索的時候,千野隆一已經挂了。”

“我才不跟你打賭。我只想快點結案。”上條當麻痛苦的捂住了眼睛:“我昨晚連做夢都是在查案子。”

“誰讓你是警察呢。”一方通行看到不遠處三系的某個執行官在喊着什麽:“走吧,我覺得複仇女神的提希豐(Tisiphone)也該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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