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寒假轉眼來臨。

新年許準沒辦法, 必須要回家。

從公司裏出來，他去買了些年貨放到了後備箱裏，車子一路開回了秦城, 然後停在了自家小區樓下。

許準沒有急着上去, 而是坐在車子裏抽了一根煙。

煙圈順着他薄薄的唇，緩緩吐出。

男人修長的手指夾着一點煙蒂, 看着外面的花壇, 眼神幽靜，不知道在想什麽。

“準哥哥？”車窗忽然被人敲了一下。

許準降下車窗, 下意識在月月看到時，把煙摁滅在煙灰缸裏。

他擡眸看着窗外笑得一臉爛漫的少女, 有種恍惚的感覺。

十九年前，他記得自己在大院裏, 和梁濟一幫人耍着玩的時候, 看到了黃珍阿姨一家人搬過來。

那時候他看着黃珍阿姨已經很明顯的肚子，心裏下意識覺得, 那肯定會是個小妹妹。

十九年倏忽而過。

有時候許準看着月月時, 會隐隐覺得自己已經老了。

至少心境是滄桑的。

不似月月這樣單純爛漫, 每次出現在他視野, 都還像小時候那個小豆丁一樣，用小奶音喊着他“準哥哥”。

小丫頭好像就小時候到現在，就沒醜過，一直長得水靈又讨喜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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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哥哥？你在想什麽吶。”

秦飛月擡起素白的小手，在許準跟前晃了晃, 嘟起了紅潤潤的唇。

“你回來了怎麽不告訴我呀。”

少女聲音輕軟, 聽着一點都不煩。

許準拉開車門, 鎖了車子, 走到少女跟前時，指尖刮了她一下鼻尖。

“有東西給你。”

秦飛月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晶亮的杏眼一閃一閃的，看着他時，亮得像紫葡萄。

“什麽東西？”

她雙手背在身後，嬌嬌的跟着許準繞到後備箱，像個軟軟的小尾巴。

許準從小被她這樣纏着，按理說，早該有抵抗力了。

然而每次看着這小丫頭在身後跟着時，他覺得自己的心完全沒有辦法的軟成一片，只想寵着這只小朋友。

他從後備箱裏取了一個很大的禮盒出來。

秦飛月不明就裏的看着純黑色的禮盒包裝，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那是什麽。

直到杏眼不小心瞥到了禮盒上簡約的logo。

少女猛地睜大了雙眸，像是小貓咪忽然看到小魚幹那樣，哇哇哇叫了出來。

“是裙子！哇！是裙子！”

小飛月從小愛美，她腿也好看，衣櫃裏就收集了很多裙子。

之前她在空間，眼饞國外一個很仙的裙子，只是那個牌子不好買，一直都是限量的。

她每次都只能在網上眼巴巴看看設計師出的新款，飽飽眼福。

然而現在！

嗚嗚嗚好開心。

秦飛月高興的抱住許準，像個蠶寶寶一樣，在他懷裏扭着蹦。

“準哥哥，我好喜歡你，你對我真好！”

小月月還像小時候那樣，一開心，這張小嘴就往外蹦各種熱情的詞彙。一只手挽着許準，像只賣萌的小動物，軟乎乎的拿臉蹭他。

以前許準聽了只會覺得好玩。

然而這一次，看少女嬌嬌的在自己懷裏撒嬌，還那樣軟着嗓音誇他。

男人鬼使神差的想到了那次元旦彙演上，少女的那個回眸。

——公子，摘花嗎？

懷裏的少女，仿佛一下子從小朋友長大，變成了千嬌百媚的小花妖。

他渾身熱度止不住的升高，忽然變得有些口幹舌燥，以至于在面對懷裏姑娘的感謝時，他的反應甚至顯得有些粗魯——将秦飛月跟小雞仔似的拎開。

“你慧慧阿姨在家等我很久了。你先回去。”

他表現出一副急着回家的樣子，秦飛月果然就不再纏着他了。

少女抱緊了懷裏的禮盒，仰起臉看他時，眸光濕軟。

櫻唇看着紅潤又飽滿：“準哥哥，過兩天我也有禮物送給你。”

許準黑眸掃過少女認真的模樣，輕輕勾了勾唇。

“好。”

小朋友果然還是小時候的性格，一直懂得怎麽禮尚往來。

許準忍不住想，也許這就是為什麽他這麽一個沒耐心的人，對着月月會一直那麽寵的緣故了。

誰會不喜歡小天使呢。

上樓的時候，許準就已經可以想象，一進家門會被怎麽說。

果不其然，盧慧一看到他，就開始念叨。

“我一過年，就頭大。又過了一年了，你現在得25了吧。我一看你一個人回來，知道我心口啥感覺嗎？嘩啦啦的透心涼。”

早就盼着兒子能帶個女朋友回來了。

盧慧真是愁得想長白頭發。

怎麽別人家的兒子，父母一不注意就早戀，到她家，兒子完全反了過來？

許準坐在沙發，按了按鼻梁，沒說什麽，只苦笑。

“媽…讓我靜一會行嗎？”

如果不是老媽催婚太厲害，他還是很樂意經常回來看看的。

盧慧見兒子這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我還沒開始說呢，你就聽不下去了？都不想說你，晃到這麽大歲數了，別人成雙成對，就你形單影只，你看着不難受？”

她手指擡起，指了指兒子，就有些恨鐵不成鋼。

許準看她一眼，放棄反駁了，只扔了個洗好的車厘子到嘴裏。

“挺甜的，哪裏買的。”試圖轉移話題。

快到更年期的老媽，就別惹了，盡量順着吧。

盧慧瞅他一眼，知道這小子是什麽德行，故意轉話題，然而還是忍不住回答道。

“是你秦朗叔叔買了送過來的。哦，說是過完年他們要搬家。”

說起鄰居的事情，盧慧一下子忘了再給兒子催婚，有些上頭。

許準眸光頓了頓：“搬家？”

盧慧喝了一口水：“可不是嘛。你秦叔叔不是做房地産的嗎，這幾年生意不知道多好，早就買好房子了。不過前面月月還沒上大學，怕搬家換了環境，影響她狀态，就一直沒提。”

“現在月月在大學了，那房子也裝修好通過風了，可不就要搬過去了。說是別墅呢，在二環那裏，我上次經過也看了一眼，那兒的房型還不錯，小洋樓，有自由空間，還有個自己的院子。空氣也好，建在公園附近，早上還能起來去晨練。”

盧慧說起這些滔滔不絕，她其實是退休了，一個人在家裏太無聊。

這會兒看着兒子回來，話閘子就打開了，有人說話，心裏自然就舒服起來。

許準若有所思的聽着，沒有插話。

盧慧忽然頓住，看了眼許準，慢悠悠道。

“其實咱家買別墅，也不是買不起。我和你爸爸攢了一輩子的工資，也沒怎麽花過。你要是娶媳婦呢，我和你爸也想好了，可以給你和未來老婆，在月月他們住那別墅區也買一套，給你們單住。”

錢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其實真沒多大意思。

她到這個年紀了，也就盼着孩子能過得好。

說實話，兒子已經夠讓她長臉的了。

從小學習成績就沒讓他們夫妻倆操心過。

才剛畢業就自己開公司，重點是還辦得有模有樣的，真成了老板。

看着兒子年紀輕輕就有了自己的産業，還自己買了好車，他們夫妻倆也不想落後，起碼得給兒子房子準備好一套吧。

這才在聽起秦家買了房子要搬的事情時，她也去打聽了一嘴，有了在那裏買房的心思。

不過，這房子買了什麽時候能住進去用起來，還是得看兒子什麽時候找對象啊。

結果這話是放下了，就見許準笑眯眯的靠在沙發上。

“不錯，既然房子好，給我留什麽，買了你們自己住。”

“你們忙了一輩子，不對自己好點多虧。”說完，他還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嗨，反正就是不接找對象的茬。

急得盧慧啊是恨不得把雞毛撣子都找出來，把兒子結結實實揍一頓。

許準看他媽這副樣子，知道這是要炸毛了，忍不住嘆氣。

“等過完年。”

盧慧臉上的表情一舒緩，坐直的身子都放松下來。

一時間，她看着許準的表情都有些懷疑和不敢置信。

她都催兒子這麽久了，還是第一次看他對這個話題松口，給了個準信。

“你不诓我？真過完年就找？”

盧慧小心翼翼的問。

許準随手翻開桌上的一本雜志，看了幾頁後，漫不經心道。

“這誰知道。”

盧慧音調放低：“嗯？”

将近一米九的兒子擡眸看着她，挺無奈的樣子，挑了一下眉梢。

“行，過完年吧，我試着處處，給你找個，行吧？”

說完坐過來，給盧慧一頓按肩膀。

還別說，兒子手勁大，捏着可真有力道，不比人家按摩店裏的差。

盧慧索性指揮起他：“可以，這個力度多捏兩下。”

她心裏卻開始盤算，兒子過完年是26了。

還好，不算大，找對象剛好可以找年紀差不多，或者剛畢業23/24的小姑娘。

她想想，同事裏哪些人家的閨女人不錯的。

小姑娘倒是有，一抓一大把，但是要能讓兒子願意接觸，又是個難事了。

盧慧開始翻手機，扒拉着通訊錄，心裏暗自盤算，兒子喜歡啥樣的。

想到這裏，她犯難了。

許準看到母上大人回眸瞥來的死亡視線，心裏一個警惕。

“媽，你想說什麽你就說。”

別這樣看人，怪瘆得慌的。

盧慧嘴裏“嘶”了一下，認真看着兒子，問道。

“所以臭小子，你和我老實說說，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

見老媽問得認真，許準微微擡起眼。

細長的眼睛，閃過幾絲漫不經心，下意識道。

“會跳舞的。”

然而這話說出口的剎那，男人卻一僵。

他想到了舞臺上，某個小朋友長大以後的樣子。

随即，許準勾了勾嘴角。

“我剛才說笑的。随便，看眼緣。事兒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