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兩節課後,高二樓開始大騷動

許願的腳傷經過一個多月的修養已經差不多好了,拿掉石膏紗布後,也正式脫離了“小豬蹄”的稱呼。

其實本來那天剛開始扭傷是輕微的,主要還是她自己逞強走了後來的一百來米路,導致腳傷加重。

“唉!”

許願看着桌子裏滿滿的書,還有地上的兩大袋,心中嚎叫不哀:這得來回來回搬到天荒地老嗎?!

“你拿得動嗎?”

周圍嘈雜,各忙各的,似乎只有路過的沈輕聽到了她的嘆息聲,抱着一大坨書又轉回來問道。

“姐姐我可不是軟妹子。”許願擺擺手,潇灑地回道,“拿得動拿得動!”

“你的腳怕是吃不消這重量,腳傷還是要好好養得。待會兒等我這趟搬完了幫你!”

沈輕以前踢足球時腳踝也受過傷,自然知道不能落下病根,要好好護養。

他幹淨利落地說完話就搬書走了,也沒給許願拒絕的機會。

“那……謝謝了。”許願盯着沈輕越走越遠的背影若有所思,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來,輕聲道謝。

看到沈輕,許願就下意識的想到左于航,這兩人天天都湊在一起,只是奇怪,今天怎麽沒聽到左于航的聲音。

回頭看向他的位置,空空如也,教室裏也不見他的人影。

許願心裏,也有些空落落的。

和沈輕一起搬書過程中,許願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開口詢問左于航的去向。

“他啊!他這輩子怕是敗在這‘情’字上了。”

“那衛凝和他男朋友吵架了,沒人幫她搬書。這不求了左于航兩句,他就屁颠屁颠跑去了!”

“他的書還是陳承搬的。我看他啊,就放不下衛凝吧!”

沈輕的語氣頗有點恨鐵不成鋼之意,對左于航的做法極不認可。

許願挂在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像是吃了沒熟透的橘子,有一股酸意湧上喉間。

走廊外風雨交雜,她抿了抿嘴,很好地掩去眼底不明神色,笑道:“他這人,看外表還以為是挺高冷的,不過相處下來倒是挺暖男的啊!我看他和女生關系都挺好的。”

“他看起來不正經,其實最深情了呢!”沈輕壓低聲音和許願說着,笑得吊兒郎當的,語氣卻是一本正經。

“許願,雖然我和他是好兄弟,但還是給你一句勸:千萬不要喜歡上他。”

“為什麽啊?”許願下意識地就擡頭看向身邊一米八的大男孩,滿目疑惑。

“因為啊,他最深情了。”

“咦~”

許願聽了他的一番話,腳步微微一頓,随後神情恢複自然,語調頗是輕松。

後來,她笑笑沒再說什麽。

因為許願自己心裏清楚,自己對左于航似乎有點不一樣的感覺。

可是,她也清楚,現在不是說這些事情的時候。

而沈輕也清楚了,從她會問出那句“為什麽”開始,事情早就不可控制了。

一節課的時間,高二樓已經被搬空,許願環視了下新的教室,沒有多大的差別,只是忽然有種是高三生了的壓迫感。

不知道是天氣原因,還是換了個新環境的原因,此時她心情無比沉悶。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她看見了左于航和衛凝剛剛互動的那一幕。

隔壁班的後門處,短發齊耳的女孩笑眸靈動,伸手接過左于航手上的一疊書。

多麽美好的畫面呢!

許願只看了一眼,如是想到。

多年後,我依舊羨慕那個時候無畏的自己。

後來,我越來越懦弱了。

可愛多

如果說,在香山的那個下午她還不确定自己有沒有心動。

那麽,在換教室的那個晚上,她知道自己一定心動了。

“喜歡沒有理由,只是剛好是他。”

“心動也沒有理由,只是因為剛好是那個夜晚,那支甜甜的可愛多。”

——許願

天幕湛藍,幾片白雲浮過。

衛凝看着面前的大男孩,額間的汗絲,隐隐濕透的白 T,她垂了眼滿臉內疚:“今天麻煩你了。”

“沒事。”左于航盯着她看了兩秒,開口“我回去了。”

“等等。”

衛凝見他轉身要走,下意識地拉住他的衣角。

這是以前兩人相處時她習慣下來的小動作。

左于航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又注意到她手上的動作,眉頭微皺。

衛凝彎唇笑着:“我聽說門口那家店做的排骨特別好吃,不是很酸也不是很甜,我們晚上一起去吃吧!”

多年相處下來,兩人的口味漸漸相近,尤其是喜愛糖醋排骨。

少年的視線從她拉着衣角的手指上移開,見着她睜着一雙水眸,語氣小心翼翼卻又帶着點小雀躍。

他眸色晦暗,皺着眉拒絕:“不用了,晚上我還要去籃球訓練。”

他拒絕得簡單又直接。

今天她一臉糾結地來找自己幫忙,當時會答應下來,不過是心軟。

只是,不是以前男友的身份,而是多年朋友的身份。

即使是一個陌生女孩子來求助時,他的素養也讓他難以推脫。

兩節晚自習下,數學作業正按着老師的要求收上,以往下課吵鬧的風景不再,大部分人埋頭在位置上補數學。

“哇,你今天數學都自己做出來了?!”

所以,在這個較為安靜的教室裏,此時一道語氣微揚的男聲格外明顯。

“你什麽意思啊!”許願站在左于航桌前,她手裏那張卷子的一角在少年指間。

面上神情淡然,不過在場的人卻都聽出來了,她的心情似乎有些不悅。

左于航面上的淡笑一怔,似是也沒想到往日裏的一句玩笑話會引起她這般大的反應。

晚自習課間有二十分鐘,以往許願常在這時間段來問左于航一些數學難題,只是今日她卻沒來,所以左于航也才會有上述這句話的調侃。

左于航怔愣時,許願也是被自己說話的态度吓了一跳,畢竟她覺得自己的脾氣好像一直以來都不錯。

這次的反應怎麽會這麽大?

周圍同學倒是因為眼下要交的作業沒心思看戲,許願故作鎮定地擡頭,對視上那雙清明透徹的眼睛,臉上又沒骨氣地泛了紅。

她聲音低了下來:“我交了昂。”

沈輕剛下課時就在左于航旁邊坐下,此時看着這一幕,也是微微愣了愣,等片刻後又忽然反應過來她會這樣的原因。

是因為今天下午搬書的時候?

“我剛剛……說得很過分嗎?”左于航皺眉看向好友,問道。

沈輕聽到他的問話時,身子不可察覺地僵了一下,随之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

他忽然覺得,左于航變了。

有點大男子主義的左于航,可以對每個人都很耐心,可以對女朋友很溫柔,卻極少會……自省。

要是自己沒記錯,以前就算是對衛凝,他也是拉不下臉皮,頂多事後買點小禮物哄哄人。

六月,熱風拂面,操場上漫步着幾個人,卻都沒心思關注頭頂上的璀璨星空。

晚自習下,許願正和室友走回寝室,只不過剛走進操場就被人攔下。

“請你吃。”

操場邊上只有一盞路燈,許願擡眸看着他遞過來的東西,沒想到是支巧克力味的可愛多。

觸及外殼,指尖微涼,卻是解了夏暑和心火,她低頭勾唇笑了笑:“謝謝。”

兩人站在陰影下,若是不注意沒人會知道這裏有人。

左于航靠在欄杆邊,聲音不似以往的清冽,反而帶了幾分柔意,“你沒生氣了吧!”

冰涼而甜膩,是夏天的味道。

她揚起了唇角的笑意,在黑暗裏笑得肆無忌憚。

“沒有,其實剛剛我的語氣也不太好,不好意思昂!”

夜幕下,許願看不清少年臉上的表情,只瞧得見他眼裏,有熠熠星光。

比她所見過的最美的星空,都要美。

寝室裏,等左于航慢悠悠地晃蕩回來時,離熄燈沒幾分鐘了。

簡單地洗漱完,等他出來時已經熄了燈,室友全窩進了被窩裏,不過枕頭邊都是有淡淡的光亮着。

【沈輕:你剛剛幹嘛去了?這麽遲才回來】

和左于航睡一頭的是沈輕,不過是怕門口有人檢查,他就沒開口問,整個人人窩進被子裏,發了消息。

【左于航:賠罪】

那頭的沈輕是過了十幾秒才回消息,被窩下,他的臉龐被手機屏幕上發出的光照亮,面無表情,卻是難言的沉默。

【沈輕:許願?】

【左于航:嗯】

【沈輕:上游戲吧,時間還早,玩兩局】

同一邊的榻上,睡在同一頭的兩個人,玩着同一款游戲,卻都各有心事。

高三的學習更緊張,任何文娛活動在大家的哀怨聲中被無情地取消。

但生活作息是更加規律,高一高二熬夜玩手機的同學都頗有點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意思,而為了更有精神和試卷作鬥争,一日三餐也不再落下。

女生之間也少了背地裏的互相抱怨,每天都相親相愛地在背書、刷題中度過。

許願一直沒有忘記那天沈輕和自己說的話,她知道那并不是什麽挑撥離間。

但在和左于航的朝夕相處中,她也漸漸學會控制好距離,把握住自己的心。

兩人之間的相處又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平靜,那個晚上的對話和甜入人心的冰淇淋,仿佛是沒有發生過一般。

其實沈輕說得沒有錯。左于航幹淨帥氣的外表很吸引女孩子注意,而他用網上流行的詞來說那就是一個暖男。

對女孩子,左于航永遠不懂得拒絕,他始終覺得男生要紳士,不能給人難堪。

換個詞來說,就是優柔寡斷。

有些男生看起來彬彬有禮、溫柔體貼,但其實就是這類男生最不懂什麽是暧昧。他們認為的男女正常相處過程中,無意間就給了女生胡思亂想的機會。

也或許,就是他們明明知道這是暧昧,卻依舊為了虛榮心而維持着這段不清不楚的關系。

如果說許願是乖乖女,那黎曉便是從小讓父母頭疼的那個熊孩子。

雖然作為“別人家的孩子”的許願時常是被黎曉父母拿來和她比較,但也沒有傷到兩人的感情,反而是越來越好。

許願羨慕黎曉的自由自在、無拘無束,黎曉羨慕許願的心細膽大、溫柔心軟。

兩周才回一次家,這使得許願和黎曉這對不同校的閨蜜經常見不到面。

但她們的感情卻沒有淡下去,十多年下來兩人相處頗有點老夫老妻之感。

“怎麽辦怎麽辦!!!小願,我和我男神被人舉報了!”

許願睡眼朦胧,握着手機貼在耳邊,聽着一大清早傳來的咆哮聲,她表示很無奈,看了眼時間才6:30。

她出聲問:“什麽舉報?曉曉你又欺負誰了?”

“哎呀呀,是有人在我們學校貼吧舉報我和男神秀恩愛。人家明明還沒有追到男神……”

許願從床上坐起,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慢悠悠地穿上衣服,然後洗漱。

當然,期間自然是一邊聽着黎曉描述她和男神之間繪聲繪色的故事。

原來黎曉她們中學按照以往的風俗,學生們暗地裏評了什麽校花校草,而黎曉的男神就是連任了到三年還沒被人打敗的校草——雲尚。

當初剛認識雲尚時,黎曉只覺得不就是長得稍微比那些歪瓜裂棗好看了點的白斬雞嘛?!一看白白瘦瘦的,哪有人彭于晏帥啊!

作為學生會骨幹,黎曉和雲尚一個是生活部部長、另一個是副部長,但卻是互相看不順眼(其實只是黎曉看不慣人家帥)。

事情的轉機是發生在高二下班學期,班裏忽然開始流行扳手腕比賽。從小練跆拳道的黎曉披荊斬棘,竟打敗了班裏的所有男生,被予以重任和隔壁班的“手王”比賽。

黎曉剛開始看到是雲尚時還有些驚訝,不過三輪比賽過後,黎曉沒想到自己會完敗“白斬雞”。

那日,黎曉不但輸了比賽,還傷了手腕,所幸傷的不是寫字的手,不然她爸媽定是又一頓男女混合雙罵。

雲尚似是心有愧疚,每日中午都給黎曉帶飯,“你手還痛嗎?”

“沒事沒事,我只是手傷了,又不是腿傷,你不用再給我送飯啦!”她那時只想着不能麻煩別人,還笑得沒心沒肺擺擺手拒絕道。

兩個“冤家”就因為扳手腕關系更近一步。而黎曉雖然不是資深的外貌協會成員,但身邊天天有那麽一個校草級別的人物轉悠,自然漸漸地春心懵懂。

兩人又因為在同一個部門做事,之間相處的時間比較多,黎曉也沒有一些女孩子那麽嬌羞,時常大着膽子調戲雲尚。

不過,據說那個雲尚算是朵高嶺之花,做事時認真仔細,但若是平常你去和他搭話,都會被人冷冰冰地回絕。

黎曉算是一個例外,卻也沒什麽不同。不過就是她搭話時,雲尚會說上幾句。

“要是姐姐是你們學校的,舉報什麽呀!”

聽完黎曉的話,許願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開口總結。

“對對對,有什麽好舉報的,對吧!”

“直接拿個小火把燒了你們!”

“……”

再也不能好好聊天了。

許願在餐桌前慢悠悠地吃吃豆漿糍飯,等媽媽出了門,遲疑了幾秒才向對面的黎曉問出口:“你很喜歡他?”

黎曉正喝着豆漿,也沒擡頭就“嗯”了一聲。

許願盯着她的腦袋看了兩秒,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問道:“有多喜歡啊?”

“很喜歡,就是那種想和他一起過柴米油鹽醬醋茶日子的喜歡。”

許願看到了女孩眼裏泛着的光芒,像是湖水在餘晖下泛起波瀾,光碎成了一塊塊金子,卻依舊璀璨耀人。

當你真正愛上一個人時,那就是你願意和他攜手度過最平淡無趣的老年生活。

所幸那舉報黎曉和雲尚的樓主沒出半天就删了,應該也只是同學間開個玩笑罷了。

不過,事後許願還是語重心長地和黎曉說道一番。

不過也都是老生常談:例如什麽現在是特殊時間,心思應該留在讀書上哪能去談戀愛,等以後還會遇見更好的雲雲。

而黎曉則是咋咋呼呼的,“許願,你怎麽比我們宿管大媽還要唠叨嘞!”

“而且,高中不來一場早戀,以後就沒機會了,後悔都來不及!”

釋然

“那顆糖,是我這輩子吃過的糖裏,最苦最辣的了。”

——許願

“其實,我看到她眼裏的淚光了。”

——沈輕

體育課上,男生又是打了一場淋漓盡暢的籃球賽,雖是滿身大汗,心情卻幾位舒暢。

學校雖然規定了學生課間不得去小賣部,不過體育課下老師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一行人就這樣大大咧咧地抱着籃球走在前往小賣部的路上。

左于航随手從冰櫃裏拿了幾瓶飲料,也沒轉身,只手腕一動,輕巧地抛進了身後人的懷裏。

他們體育課的籃球賽是小打小鬧,不過偶爾會打個賭,比如今天就是輸的那隊要請贏的那隊人喝冰飲。

他看了眼今天走在邊上的沈輕,想着他剛剛全場不在狀态,便問:“你今天怎麽回事?”

“沒事。”沈輕搖了搖頭,只繼續低頭走着。

左于航勾唇笑了笑,拿着冰飲的那只手撞了撞他的肩,道:“你還裝。”

兩人認識時間長,最是清楚對方的習慣與情緒,不過一眼就瞧出他的不對勁。

他沉默了兩秒,只是話剛開口,就有些後悔,“你還喜歡衛凝嗎?”

左于航臉上閃着的笑僵了一下,猶豫了兩秒,回答:“不知道。”

他忽然擡頭望了望天,聲音很輕:“到底什麽是喜歡啊?”

兩人落在了最後,在跨步進教室的前一刻,沈輕還是問出了口,“那……許願呢?”

而左于航,還是那個答案。

“我不知道。”

沒有人教過他什麽是喜歡,什麽是愛。

以前,他覺得兩個人在一起開心,那就是喜歡了。

現在,他依舊不知道什麽是喜歡。

教室裏鬧哄哄的,衆人進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開空調和風扇。

許願懷裏抱着本書,從後排走回自己的位置,路過少年身邊時,瞥了眼他桌上的冷飲,還是開口提了句,“運動過後馬上喝這個不太好。”

左于航正被剛剛兩個問話搞得心煩意亂,忽然一下聽到許願的話,腦海裏又浮現了沈輕在門口時沉重的話語聲。

他只擡頭看了一眼,淡淡道:“哦,好。”

她在位置上坐下,垂眸視線落在了桌上自己剛剛特意去拿回來的書封,面上一笑,眼角帶着點自嘲的意味。

他剛剛疏離的眼神,印在許願的腦海裏。

自己何必管這麽多呢!

還特意,以拿書為幌子去看他。

黑板旁挂着倒計時日歷。

高三了,是時候清醒一點了。

而在她身後的左于航,視線落在了桌前的冷飲上,眸色暗淡下來。

剛剛在沈輕問到“許願”時,他竟有一絲慌張、無措。

而就在許願心如潭水平靜得激不起一絲波瀾時,坐在她後頭的沈輕帶來了一個讓她分了神的消息。

左于航和一個新入學的高一小學妹在一起了。

許願慶幸那時的自己正埋頭奮筆疾書,臉上一瞬間的呆愣并沒有人看到,而眼眸深處的黯然也只有自己懂得。

左于航被班裏的同學纏得無奈,正一個一個發着俗稱的“喜糖”。

“給,薄荷口味的噢!”

“謝謝。”

他竟然還記得自己喜歡的口味。

那是在香山的下山路上,自己嘲笑他一個大男人竟然喜歡草莓,然後無意間透露出自己喜歡薄荷。

清清涼涼,那種時刻令人保持清醒的味道。

“你不是說要戒糖的嗎?怎麽忽然有吃了?”

“忽然就想了吧。”

許願在林深深詫異地目光下剝開糖紙,緩緩地送入口中。

他送的東西,拒絕不了。

薄荷糖這東西,其實自己已經有大半年沒吃了。

“有點辣。”

許願有點想哭,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被薄荷糖刺激的,還是因為其他的。

“薄荷糖這東西,是挺辣的唉!”沈輕将腦袋湊上去,笑着和兩個姑娘說道。

許願和班裏同學的關系相處得不錯,和男生也可以像兄弟一樣開玩笑。

但是她心裏也懂得分寸,那些有了女朋友的男生,要遠離。

自從左于航和小學妹在一起後,去食堂、回宿舍都不再和沈輕等一起了,都是成雙成對。

而許願和左于航的關系似乎回到了高二剛開學的時候那樣,就像是陌生人。

她不再會拿着題目去問他,不再會和他會揭老底,不再是中午吃飯碰到了拼桌……

也不知是否因為林深深的關系,許願反倒和沈輕走得更近了一些,偶然發現兩人有許多共同的愛好。

譬如都喜歡張國榮和梅豔芳,喜歡看香港的老電影,喜歡橙子卻不喜歡橙子味的任何東西,都不太喜歡聽歌……

周末晚,許願換了睡衣窩在床上,看到手機裏忽然跳出的消息時,覺得這場景莫名有些眼熟。

【沈輕:玩游戲嗎】

【許個願望吧:周一要考試,你不複習?】

他剛加上她那晚,不也是邀請了自己玩游戲嗎。

想到之前在學校班裏那群男生也時常冒着被發現帶手機的風險開黑,她心裏不禁想:這游戲,有這麽好玩嗎?

【沈輕:複習?複習是什麽東西,能吃嗎】

看到他回複的內容,許願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手指飛快地敲着屏幕。

【許個願望吧:別人家的高三是埋頭刷題,你的高三是埋頭上分?】

沈輕是這一屆的體育生之一,他的體育成績和文化課成績相比,好的簡直不是一個層次。

所以他對文化課成績方面也不擔心,沒怎麽認真學習,加上體育分也能上個省內不大不小的二本。

【沈輕:學習這個磨人的的小妖精】

【沈輕:我怕她會愛上我】

【許個願望吧:笑哭.jpg】

窗簾未拉,室外夜空中星星閃爍。

她忽然惆悵,想到了高考,想到了不明的未來。

【許個願望吧:沈輕】

【許個願望吧:或許未來的你會感謝現在努力學習的你】

午休開始前,左于航通常這時候都在和他的小學妹在圖書角膩歪。

教室依舊鬧成一團,此時沈輕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随之是陳承的笑聲。

“我賭,左于航和這小學妹,熬不過這學期的。”

“哈哈,那也不會那麽快吧!這學期也就不過兩個月了。不過他倆肯定熬不到左于航畢業。”

許願握着黑筆的手頓了頓,她不想聽,卻因為剛巧坐在兩人前面,不得不聽見。

“不會吧?人家說不定真愛呢!”

祝懿白剛好拿着水杯進了教室,聽到八卦不自覺地湊上去一句。

“小白,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不知道啥?”

“對一個人有好感很容易,但是喜歡很難。更難的是,放棄那個喜歡的人。”

沈輕笑得一本正經,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噢~”

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可到底,心知肚明些什麽呢?

那天許願、祝懿白和李瑜歆三人吃完飯從小賣部出來,正巧遇到左于航和小學妹一前一後走進小賣部。

“啧,他們也是不怕被發現嘛?”

“一男一女走在一起,這多了去了。學校也管得松!”

“等發生什麽事了,可就來不及了。”

“那遭殃的,反正也輪不到我們呀!”

“哈哈,我們單身狗就是吃狗糧的!”

“……”

祝懿白和李瑜歆拿着冰棍,聊着天。

而許願只是垂眸默默走着,并沒有發表什麽言論。

“許願?低着頭想什麽呢?”

“就忽然想到一句話——防火防盜防師兄。”

“撲哧!”

祝懿白和李瑜歆聽了頓時咧嘴笑開,點頭覺得有道理啊。

夕陽的餘晖落在身後,地上有光,卻不屬于你我。

周三那天許願起早了。

“炒粉絲,再要一碗豆漿,謝謝阿姨!”她笑着從食堂阿姨手裏拿過餐盤,獨自一人在餐廳裏用早餐。

一天三餐,唯有早上的餐廳是最安靜的。

一串銀鈴般的清脆笑聲忽然鑽入耳裏,許願被吸引得轉了頭,略帶好奇地張望了一下。

這一看,卻看得她僵了半天的身子。

那個穿着高一校服的女孩,眼眸眯成了一輪彎月,笑靥如花。

而她對面,是穿着高三校服的少年。

只一個背影,許願就認出了那人是誰。

牙齒緊緊咬着筷子,過了約莫半分鐘,她才平複下心情緩過神來。

怪不得以往和沈輕、陳承一群人一起打包早餐的左于航,最近都沒有再看到過他在教室裏狼吞虎咽地吃早餐了。

餐盤裏再多美味佳肴,也變得索然無味。

許願在看到那個學妹的時候,忽然就釋然了,明白了左于航會和她在一起的原因。

有着一樣幹淨利落的短發,笑起來都有酒窩。

沒有五分像,也有三分似。

記得有首歌,歌詞中有句話讓許願記得特別深。

“後來我愛的人,都像你。”

喜歡一個人很難,放棄那個喜歡的人更難。

執念

“可能,你的世界我一直都沒有懂過。”

“可是,我放不下心裏的那點執念。”

考完最後一門英語,大家都是帶着輕松的表情走回教室,但卻也沒有像往常期末考試結束那般激動。

寒假的到來,不過是讓高三黨離高考更近一步。

為了備考,學校之間都心照不宣地準備着補課。本就不長的假期,短得可憐。

“Studies show that a person's health is ……”

許願碎碎念,正做着閱讀。筆尖滑動過每一個單詞,腦海中翻湧出每一句的翻譯。

“應該是A了,OK,完成!”她笑着填完了最後一個答案,甩甩手腕,心中感嘆着終于是完成了。

期末考完後,學校放了三天。

不過,作業量卻是不少。

返校後,仍舊是像往常每次大考後的場景一樣,老師報完成績,然後講解訂正試卷。

“這次考試,我們班并列第一李瑜歆和林夏。”

“我們班總體成績和月考差別不大,但隔壁班有進步很大,我們還需要繼續努力,不能讓他們拉開距離。”

“待會兒成績表發下來你們對對看有沒有錯,如果有錯誤下午兩點前到辦公室不找我。”

“現在已經進入高三,大家這一年,把玩心放下!下面你們就先自習。”

班主任老高碎碎念後終于是走了,新同桌陸虞轉頭看向許願,兩人心有靈犀地同時翻了白眼。

老高老高,是一個被傳言即将步入而立之年卻還沒有女朋友的邋遢老男人。超級喜歡碎碎念,一句話可以分為十句話,全班同學一致認為他比老媽子還要老媽子。

不過,他當班主任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管的事少。

基本上班裏大小事物都由三十個同學自己做決定,這也導致高三六個班裏,三班最最放松,但也經常被點名批評。

許願的新同桌陸虞是個典型的江南女子,說話有點軟軟的很是溫婉可人。她是混二次元古風圈的,這也使得有一段時間許願耳邊都是和古風有關的。

許願個子在班裏不算高但也不矮,按道理說是輪不到坐第一排的,不過班裏同學極少數願意坐第一桌,便是讓她有機會和陸虞坐到離老師最近處。

自從許願那日和沈輕說了那句話後,他對學習倒是上心了不少,沒多久就和老師申請坐到講臺邊,這座位兩周一換後,許願湊巧就坐到了他後面。

對着自己那張有些慘不忍睹的成績單,沈輕依舊笑得燦爛,反倒是轉身去和許願閑扯,“你考得怎麽樣?”

“還好,有點退步了。”

許願随手翻着書漫不經心地回道,待下一秒卻是察覺到桌面有黑影壓下。

她下意識地擡頭一看,不知道左于航什麽時候走到她身邊的。

只見他快沈輕一步拿抽過了許願的成績單看,然後搖搖頭道:“啧啧,學霸的世界我們不懂!”

許願側了側身和他保持一點距離,仍舊低着頭,看似還在看書實際上餘光早瞥向身邊的人,過去這幾個月,自己和他的交流對話少之又少。

她只輕笑了兩聲,沒再開口。

倒是同桌無意卻适時地幫她解圍:“對了,左于航你不來我還差點忘了呢!老班叫你去辦公室噢!”

沈輕拍拍他的肩,“你這次可是成績退步了不少,感覺兄弟你兇多吉少啊!”

左于航大大咧咧地翻了個白眼,下巴朝他的成績單方向點點,“你不也是!”

“我是本來就差好嗎!你這成績一落千丈,老高肯定要跟你談早戀的事了!”沈輕一想到老高唠唠叨叨的樣子,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線。

“啧啧,早戀的世界我們也不懂啊!”許願随意地翻着書,把他的話稍稍改加之後又回了回去。

頗是有點嘲諷之意。

“啧。”沈輕聽了這話微微皺眉,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可能就連許願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的話裏帶着一絲不明所以的醋味。

“行了行了,現在本人是單身。”

“要為了高考好好學習。”

“哼,鬼信!”許願歪頭看了眼一本正經的左于航,撇撇嘴笑道。

她知道,有的人,天生就會吸引她的注意力。

就算那麽久過去,她仍舊記得那天他身上的薄荷味。

左于航一臉慘兮兮地朝樓下辦公室走去,而沈輕默了默,似是不經意地向陳承道:“看吧,果然連一個學期都沒熬過。”

“切,早就看透了。”陳承正趁着課餘時間專心看《龍族》,頭也沒擡嗤笑一聲。

許願握着筆的手一動沒動,思緒也不知道飄向哪裏。

陸虞多喊了兩聲,她才回過神來,滿目疑惑:“怎麽了?”

女孩眸子彎成月牙狀,甜笑道:“你給我講講這題呗!”

許願斂了心緒,抿唇淡笑“好。”

“許願~許願~小願願~”

離下午放學已經差不多過去了一刻鐘,班級裏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人,有的在刷題,有的則趁這段時間沒老師正明目張膽的玩手機。

許願正埋頭與數學題大戰三百回合,耳邊忽然傳來的聲音讓她有些頭疼,轉過身,皮笑肉不笑道:“大哥,你知道嘛,你非常非常不适合走曾小賢的路線。”

林夏摸了摸鼻尖,語氣恢複了正常,不過還是賤賤地笑道:“行行行,您說什麽都對,只要你能幫我把那什麽交給左于航就行啦!”

“什麽什麽東西?”許願颦眉問道,“還有,我又不住男寝,你讓我怎麽給他?”

“哎呀,就是‘車’呀!”林夏幾步走到許願的後桌坐下,神秘兮兮地比劃比劃,許願瞬間明了。

“車”=“手機”,學生間自創的暗語。

“恩,那然後呢?”

“這個時間,他們肯定都在打籃球,我知道你要經過那兒的,對吧?!”

林夏還作勢賣了個萌,許願撇撇嘴翻了個白眼随手把書包給了他,說道:“真受不了你!把東西放裏面。”

食堂位于籃球場前,兩者之間只隔了一條河,所以許願去吃飯就一定會經過籃球場。

“謝謝你哦!”

“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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