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金主要離婚
冬簡想了很多可能,比如方安來詢問他們婚姻出現問題的症結所在,再比如請心理醫生來治療他的霸道,哪怕是要求将他送到精神病院去,他都不會動怒。
但當他聽方安吭吭哧哧把問題說完,竄起的怒火,幾乎要把他的理智燒沒。說不清到底更生氣,還是更難過,他一連幾次深呼吸,終于把傷心和怒火壓了下去,最後全部變成無力感。
方安問的是,他們倆之間到底有感情麽?一開始因為脅迫而産生的感情,是真的感情,還是一種病态的想法?
沒想到方安竟然在質疑這個,冬簡側過頭,強抿着嘴角,眼睛疼得厲害,還好沒掉下眼淚來,他才不會在方安跟前丢面子。
他已經聽不清楚楊盧在說什麽了,起身往外走。楊盧追上去,質問他:“說不定這才是你們倆之間最大的問題,方安都有勇氣約你來一起解決,你就不敢面對?退縮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冬簡……”
“別拽着我。”冬簡本來克制住的脾氣,因為外人的一句話,而全線爆發。如果是方安說他懦弱,他也能忍住。但是從別人嘴裏說出來,不知道帶了種什麽效果,讓冬簡覺得自己付出的感情已經成了一種笑話。
他扭頭指着方安的鼻子,破口大罵:“我就不該慣着你。我越退,你越蹬鼻子上臉了是不是?”他不斷的讓步,方安就各種找事,先是要自由,要自強,後來又不論他做什麽,方安都說受到了幹涉,現在可好,居然連老本也翻出來了。
好,那就繼續問吧。看看誰腦子燒壞了,能因為害怕而喜歡上一個人這麽些年?
等冬簡怒吼着出門,楊盧輕輕把門關上,回頭看方安臉色還好,整個人看上去沒什麽大的情緒波動。他不由問:“他經常這樣吼你?”
方安搖頭:“不經常,只不過有時候說話難聽點。”愛威脅他。
“那這個時候你會怎麽辦?”
“有時候跟他吵。”方安道,“大部分情況下,我不理他,他就自己好了。”
楊盧想了想,又問:“如果是別人吼你呢,別人欺負你,你會怎麽辦?”
別人欺負他?方安努力回想,他這幾年已經很少跟別人接觸,更何況是壞人。在沒有遇到冬簡以前,他是學生,學校的小混混頂多截住他收個泡泡糖的錢而已。遇到楊盧那天,樓上鄰居倒是挺壞,當時他什麽反應來着?
“我一般能不吵就不吵,看見不講理的,我就報警。”
“為什麽不願意跟人吵,怕吵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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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安回答的很慢,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來之前覺得心理醫生無所不能,但是真正坐在這裏,只覺得醫生很強勢。也或許不是醫生強勢,而是很多事情,他面對起來并不開心。
“吵不過是一部分原因吧,我,我懶得跟人吵架。”
“那你跟冬簡吵架呢,也是吵兩句就報警,還是負氣出走。”
“不會,我跟冬簡……”方安愣住。
***
夏天不刮風的時候,像是走在一個蒸籠裏,熱的人從裏到外都快要熟透了。方安看着家門口漆黑的鐵門,有點發憷。
不過他不後悔帶冬簡去診所,他既然想通要跟冬簡在一起了,就要勇敢的面對他們之間的問題。哪怕最後他明白自己當初不是真的喜歡冬簡,他也不會輕易放棄這份感情。
方安輕輕摁響門簾,開門的是王蘭,看他一眼,沒說話,側身放他進來。他往裏走了兩步,看見冬簡安靜坐在沙發上,手指在茶幾的玻璃面上無意識地敲着,茶幾上只放了一張紙,離冬簡不遠。
他沒什麽錯,有問題就要解決,不能怪他。方安自己給自己壯膽,走過去,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中午想吃什麽?”
“我們離婚吧。”冬簡面無表情把茶幾上的紙推到方安跟前。
方安拿起來一瞅,怔住,這是離婚協議。他仔細看了看,果然是冬簡的做派,個個都是霸王條款,錢不給他,房子不給他,公司股份不給他,兒子也不給他。他絕對是淨身出戶,這份協議,法律這關都不能過。不過冬簡真狠得下心來,也不是辦不到。
方安不吭聲了,冬簡這是要發脾氣了。
冬簡這家夥脾氣相當不好,說話難聽點,已經是很好的表現了。在很多時候,冬簡還能做出讓人震驚到爆,或者吓個半死的事來。方安雖然愛吼人,但他可不敢在冬簡發脾氣的時候往上沖。
“有問題求助別人,我不認為我做錯了。”方安試圖講道理。但是冬簡已經不肯跟他講道理了,冬簡從沙發後面拖出一個巨大的行李箱,扔到方安跟前。
“你走吧。咱們從現在開始分居,等什麽時候我工作不忙了,咱倆就去辦手續。”哼,等着吧。
“……分居?”方安站起身,氣的手指都在抖。冬簡這算什麽,當年硬逼他進門,現在倒要趕他走。
沒什麽了不起的,真當他離開這裏就不能活了!方安惱的厲害,也不管冬簡生不生氣了,拉起行李箱就去找他媽。
“媽,我們走吧。”方安十分愧疚,“可能要讓你跟我住一段時間的酒店了?”
王蘭擡頭看他一眼,漫不經心:“你住酒店就行了,我不搬。”
方安詫異得都忘了要生氣:“我倆在離婚……”
“不關我的事。”王蘭越過方安,問冬簡還能不能收留他住在這裏,冬簡點頭。王蘭就笑眯眯誇冬簡好。
方安:“……”這絕對不是他親媽。
他拎着行李箱往外走,到門口忍不住回頭看冬簡。他跟冬簡這麽些年,吵也吵過,鬧也鬧過,從來沒有像這次,他竟然會被趕出家門。
太憋屈了。雖然不圖冬簡的錢,但是方安還是忍不住說:“從法律上來說,這房子也有我的一半,你不能趕我走?”王八蛋,再給你一次機會,快點挽留我。
“能,新婚姻法保護我賺的錢,這房子是咱倆結婚前買的。”冬簡臉色冷硬,手插在褲兜擰着自己大腿上的肉。混蛋,求饒啊,認錯啊,老子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認錯就讓你回來。
方安心裏知道冬簡不是來真的,要不然也不能讓他媽留在這裏,但是被趕出去,他心裏還是不好受。他好不容易想開了,要和冬簡過日子,沒想到,就因為他的一個想法,冬簡反而要和他離婚。
他拉着行李箱,握住門把,緊緊握着,好一會,才松開手指,轉身對冬簡說:“我們分開一段時間,或許能冷靜下來處理問題,也能借機會證明,我沒有你,也能活得人模人樣。照顧好孩子,我走了。”說完,潇灑離開。
等人走了,王蘭着急了:“他最後那句話,我聽着不對勁。你別真把他惹惱了,到時候他再吵着跟你離。”
冬簡/:“只要冬咚在我手裏,他想離也離不了。我吓唬他呢,絕了他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這段時間,方安出去的次數多了,在家裏的地位也高了,各種各樣的想法也就多了起來。人的想法一旦多了,就容易出事。
而且,讓方安出去适應下社會也好。方安連他們的感情都質疑了,真是閑的。如果和很多人交際周旋,或許就能發現他們感情的珍貴。
“你吓唬他,也不用趕他走啊,他出去住哪兒?在外面吃苦怎麽辦?”
“媽,你放心,他那行李箱裏有十個格子,吃穿住行什麽都不缺。他可以去住小飯桌,嫌那裏破,可以去住酒店,錢、銀行卡、身份證都在裏面。”
不只這些,還有方安的枕頭、手機、幹淨的被罩、牛奶、泡面、拖鞋、牙刷牙膏,以及冬簡的美照一張。
當然,這些也不能包括住行李箱中的東西。
方安打車到了小飯桌,跟兩個孩子擠一間屋裏。打開行李箱收拾東西,發現裏面被貼了無數小紙條,都是冬簡的筆跡,很潦草,是冬簡趕時間寫出來的。
第一張:不要住上鋪,晚上沒睡醒去廁所容易踩空。
第二張:晚上睡覺記得關手機。
泡面必須煮着吃。
記得刷牙,牙疼的時候含口醋。
不許吃辣椒。
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耳塞在第二個兜裏,孩子們吵鬧的話,不要生氣。
……
不要想我和冬咚,離婚了,就看不見我們了,請盡早适應。
合上箱子,方安暗罵了聲“事媽”,特意選了個上鋪,随便鋪了張報紙就要睡。他一覺睡到晚上,看見天黑了,就閉眼接着睡。到了後半夜,怎麽睡都不舒服了,手和腳根本不知道往哪裏放。
唉,他已經習慣了被冬簡摟着抱着。
“你不是要自由?真賤,人家放開你,你反倒不舒坦了。方安,你就不會找根繩子代替冬簡。”他自言自語完,真找了根繩子把自己捆在上鋪的護欄上。
接着睡。又過了好一會,方安迷迷糊糊被尿憋醒了。他想上廁所,而且憋得很厲害。他動動身子,發現坐不起來,胳膊腿兒都被繩子綁着。
能綁就能解開,他的手能夠到繩結。但是很快方安發現,他竟然綁了個死結,解不開了!
在他跟繩子作鬥争,快要被尿憋瘋的時候,手機亮了。他拿起來一瞅,是冬簡發過來的短信。
“看吧,就知道你不肯聽我話。大半夜被我吵醒的滋味好受麽?這就是自作自受。另外,半夜上廁所的時候,小心衛生間的地滑,小飯桌的浴室總是沒人掃水。”
事媽!方安氣沖沖扯開繩子,找急忙慌去廁所,結果一腳踩空,臉朝下狠狠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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