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翌日,唐虞年門前。
秋蘭和冬雪二人趴在門邊聽了片刻沒一絲響動傳來,這已經不是兩人今日第一次聽房內的動靜了,卻仍是再一次失望而歸。
“驸馬怎麽還沒醒?”秋蘭無聊地往院子裏去。
“不應該啊。”冬雪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素日裏不上早朝,驸馬爺也沒有一次睡到巳時。
“會不會是因為昨日看書?”秋蘭猜道。“等會兒再過來?”兩人一致同意。
大約過了一刻鐘,唐虞年才悠悠地轉醒。伸個懶腰,随手撈了件衣服穿上,又把窗簾拉開。刺眼的太陽直勾勾地照射進來,“太陽都這麽大了?”唐虞年邊嘀咕邊穿鞋子,眼睛卻還是不想睜開。
她好困啊!
以前為了把唐家給弄破産,她倒是專門讀了好幾本法律,可在現代學習可以看視頻,聽講座,甚至還可以找個律師問,而現在呢,她只能對着枯燥晦澀難懂的古文字。
大學選專業時為了讓唐震和他那媳婦放心,她特意選了個和經濟一點挂不上鈎的文學專業,可心思半點沒放在上面,混到兩證就是萬幸。對這古文字自然沒什麽研究,多虧有了原身的記憶,可是這書法,唐虞年嘆氣,她只能盡量模仿。
昨夜也正是因為對着這些古文字,她才弄到了半夜,而實際上卻沒看幾頁,還是魏史稍微有點意思。
“驸馬。”這下終于聽到裏面有動靜,秋蘭迫不及待地扣門。
“你進來吧。”唐虞年道。秋蘭一進門,就見驸馬爺散披着頭發坐在鏡前,“秋蘭,你快幫我給這頭發弄弄。”
梳發洗漱,唐虞年漫不經心地從秋蘭那裏接過手巾,忽聽見她驚恐地喊了一聲,“驸馬爺,你鼻子……”
“我鼻子?”後知後覺的唐虞年擡手摸了一鼻子的血。
“沒事,”唐虞年不甚在意,拿起一方幹淨的手帕開始擦拭,還跟秋蘭說笑,“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天幹物燥,上火是正常事。”
可這鼻血越擦越多,只停了一下,滴答滴答往帕子上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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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這幹淨的手帕瞬間被血染了個大半,唐虞年愣住了。秋蘭則全急了,拔腿就要往外闖,“奴婢去請府醫。”
她怎麽好好地就流了這麽多鼻血?唐虞年又抽出一方手帕,捂着鼻子開始想,湯,那個湯!
“秋蘭,你回來。”唐虞年直接丢了手帕也顧不上自己的鼻子。她這一副神情慌張的樣子弄得秋石以為有什麽大事發生,連一句他去追都沒來得及說就跑了出去。
須臾後,唐虞年倚在門前看到熟悉的身影,心裏像落下了一塊大石頭,忙拍了拍自己的小心髒。還好追上了,否則府醫一過來,自己喝那些奇奇怪怪的湯豈不是瞞不住了?那可真叫把臉丢到外面了。
“驸馬,您都流了這麽多血,怎麽能不看看大夫?”
唐虞年卻先誇贊秋石一番,然後把秋蘭喊了進來。她都想起來了,昨日李嬷嬷為什麽突然要給自己吃那些。她就說這四人的目光都不太對勁。
“驸馬,”靜默了片刻,秋蘭也想起來了,這事……說來還是李嬷嬷的藥房太猛,可如今秋蘭只能大着膽子問,“要不奴婢替您處理一下?”
已經又拿手帕按住了,這又不是一時三刻能立馬止住的。唐虞年硬撐道,“我還可以。”重點是,“秋蘭,今天這事不準外傳。”
“可——”
“奴婢不說就是了。”秋蘭低頭。
“出門再跟你哥哥說一下。”唐虞年捂着鼻子還沒忘記囑托,幸好這院外也就她們二人,對了,“冬雪呢?”
“見驸馬您醒了,冬雪去端膳了。”
日上三竿,她還要考慮吃早膳嗎?望了望天,唐虞年還是決定吃,她都出了這麽多血,該好好補補。
主院中。
眼見着都快到了午時,透過小小的窗子還未看見熟悉的身影,魏語冰暗暗奇怪,卻問了個毫不相幹的問題,“雲香,是不是快到午膳了?”
“是。”雲香笑着回,“公主可要奴婢傳膳?”魏語冰心不在焉地擺擺手,繼續捧着書開始看,過了一會兒又放下了書,像是忽然想到一樣,“今日廚房可備了素蒸鴨,粉煎骨頭,玉蟬羹?”
“奴婢讓人都備下了。”雲香立馬回。
“哦。”魏語冰又沒了興趣,淡淡地應了一聲,繼續看書。
就這麽又過了一刻鐘,魏語冰再次放下書,狀似閑聊道,“驸馬今日在做什麽?”
“奴婢今日沒見到冬雪秋蘭,便沒問。”雲香答。“公主可是想見驸馬?”停頓了片刻,雲香大膽猜道。
“只是覺得奇怪罷了。”魏語冰道。
“奴婢也覺着奇怪,往常像這個時候,驸馬爺都在院子裏呆半個時辰了。”如今眼看到了飯點,卻是連人影都沒見。
不過,雲香低頭忍住了笑,“公主可是想驸馬爺了,要不奴婢現在就去驸馬院子問問?”
魏語冰涼涼地撇了她一眼。雲香倒是一點都不懼怕,剛才公主所說的幾道菜都是驸馬爺素日裏愛吃的,明明都到飯點了,公主還不肯用膳,不是在等驸馬,還能有第二個理由嗎?
“本宮聽說驸馬昨日辛苦用功,理應關心一二,你去替本宮看看。”
“是,是,奴婢明白。”雲香說說笑笑地往外奔去。魏語冰換了個地方坐,心裏卻繼續想着,這人本來就閑散慣了,若是一時間忽然用功損壞了身體可怎麽辦?再怎麽說現在也是自己的驸馬,總不能出了門是病病弱弱的吧?
雲香步子極快,沒一會兒就折返回來,“公主,驸馬爺說想讓一個人靜靜便打發了下人,奴婢進院請驸馬過來用膳,驸馬站在窗前對奴婢說,今日就不打擾公主用膳了,她一個人吃過了。”
“怎麽回事?”魏語冰蹙眉。
“奴婢聽說驸馬今日巳時才醒,醒來後身子似乎不太舒服,偏偏不讓秋蘭和秋石去喊府醫,要自己一個人在房裏待着。”
“哪裏不舒服?”魏語冰立馬問,說着就往外走,“府醫都死了嗎?驸馬不舒服也不知道去看看?”
是自己剛剛沒說清楚嗎?雲香疑惑地跟上公主的腳步,不是驸馬爺自己不讓喊的嗎?
臨近唐虞年的院子,魏語冰遠遠地就看到了秋蘭和秋石。“你們兩個在這裏站着做什麽?驸馬呢?不需要人照顧?”
“回公主,”秋蘭忙道,“驸馬爺說不要奴婢們打擾。”這事本是再正常不過,驸馬平日裏需要的人就少,偶爾自己想一個人待,身後更是一個人都沒有。
“待了多久?”
“差不多半個時辰。”
“聽說驸馬身體有損,怎麽了?”魏語冰又問。這下子秋蘭卻支支吾吾說不上來了。
“公主,”秋蘭跪倒在地,秋石也跟随着,“驸馬……不讓奴婢說。”
“到底怎麽了?”魏語冰神色不悅,聲音也大了幾分。
“驸馬,驸馬,”秋蘭伏在地上,臉都快貼到地板了,“是流……流鼻血了。”
“流鼻血?”魏語冰神色微妙地轉身看向了雲香,雲香腦子轉得極快,幾乎是脫口而出,“不會是因為昨日……”
話沒說完,該懂的都懂,只剩下秋石一個人疑惑不解。魏語冰揮退了她們幾個,走到了唐虞年房間的窗前。
正值正午,簾子被緊緊拉着,沒漏進一絲陽光進屋,魏語冰敲了敲窗。
“誰?”屋內的唐虞年卻被吓得魂不附體。
察覺到唐虞年的聲音明顯不對勁,魏語冰先按下疑惑,“夫君,是我!”
公主?公主現在就在外面?唐虞年一緊張直接碰倒了桌上的瓷瓶,還好她手疾眼快趕在落地前接到懷裏,這才避免了更大的聲音傳出,可魏語冰已經聽到了。
“夫君,你怎麽了?”為了昨日的那件事?直覺告訴魏語冰不是,可除了這個,魏語冰暫時實在沒想到別的事情。
難不成她只是說說,心中卻是十分在意?可她是女子,又不是真正的男人也會覺得自信心受挫嗎?
屋內半天沒傳來回答。
想了想,魏語冰道,“夫君若是不喜歡,下次不讓李嬷嬷弄就是了……”
“不,不,”唐虞年連忙道,“不是因為那個。”
那是因為?
因為,因為這理由她難以說出來。
今日可真是她倒黴的一日。唐虞年衰衰地想。早起流鼻血,好不容易用到了兩口熱騰騰的早膳,結果……
要不是那熟悉的感覺從自己身上緩緩滑落,唐虞年自己都快忘記這茬事了。明明作為一個女孩子,這事她最應該放在心上。
可偏偏現在月事時間不準,從大婚到現在都一個多月,她一次都沒來過,自然也從來沒放在心上,今天突然來了,唐虞年才開始慌了起來。
胸平她還可以瞞瞞,這個她要怎麽辦嗎?
“語冰,”唐虞年盡量緩和了自己的心情才開口道,“快到午膳了,您先去用膳吧,我自己一個人待會就好。”
“我一早就讓廚房備下了夫君喜愛的蒸鴨,羹湯,若是夫君現在不過去,豈不是要浪費了?”
蒸鴨啊?唉,可惜,吃不了了。唐虞年嘆氣,“語冰費心了,不過我今日起晚吃飯也晚,此刻并不想用什麽飯。”
“你先把門打開?”魏語冰耐心漸漸沒了,可想着這人今日的種種不對勁,還是先看到人為好。
唐虞年最終還是拗不過,拖着步子開了門。
也不過是一夜一上午未見,怎麽臉都白了,明明昨日還很紅潤,“夫君照鏡子了嗎?”
照鏡子?這是什麽見面的開場白,唐虞年愣愣地答道,“早起的時候照過。”魏語冰不語,拉着她就往屋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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