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化妝?她現在一身男兒妝容,根本不用特意化,頂多也就是把長發打理好罷了。而且唐虞年有預感,魏語冰所指的化妝,肯定和她平日裏以為的不一樣。
“夫君不願意嗎?”魏語冰垂下眸子,似有不開心。
裙子她都要穿了,化妝而已……唐虞年的睫毛顫了顫,“沒有,語冰、喜歡就好。”
“我很喜歡。”魏語冰立馬眉開眼笑,說着就把剛才她相中的那身藍色衣裙拿了出來,“我去給夫君換好不好?”
這自然是不好。要是真讓魏語冰給她寬衣,這不是露餡了嗎?有些事可以,有些還是算了。唐虞年主動接了過來,“語冰,我自己來就好。”
魏語冰似乎有些失望,最終還是松了手,笑着對唐虞年道,“那我等夫君。”
“嗯嗯。”唐虞年含笑點頭,進了屏風後面。
抱着這身水藍襦裙,唐虞年暗暗發愁。說不喜歡,那絕對是假的。哪個女孩子誰能拒絕這水藍的衣裙?更別提這一針一線,和她在現代見的仿制漢服可不同。寸錦寸金的雲錦,只是手感就甩了別的衣料一大條街了。
既然都答應公主要穿,唐虞年呼了一口氣,先把這身衣裙放下,隔着屏風往外看了一眼,模模糊糊,她大致能看見一個人在外面,若不是知道是語冰,應當是分辨不出來。
再者,她穿衣服也不過是脫去外衣,這個時候唐虞年倒有些慶幸古代這一層層厚實的衣服了。兩三步脫去外衣,唐虞年又呼了口氣開始把衣服往身上套。
一刻鐘過去了。
兩刻鐘游走了。
魏語冰難得規規矩矩在屏風外面等着,誰知道她的小驸馬過了這麽久都沒有要出來的意思。難不成是後悔了?若是後悔了……
“夫君,你穿好了嗎?”魏語冰輕輕喊了一聲。
“沒,沒有。”屏風後面的唐虞年第十次落敗地拾起衣服,慌慌張張道。
察覺到她的聲音明顯不對,魏語冰也顧不上許多,徑直走了進來,“夫君若是不想——”就算了吧,還沒說完,魏語冰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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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着她進來,唐虞年立馬往旁邊躲,可這房間裏沒什麽可躲藏的地方,她只能挪挪自己的小腳,抱着穿到一半的衣服,扭過頭去,慌亂道,“語,語冰怎麽進來了?”
魏語冰很快就明白了怎麽回事,慢步走過去,生怕驚醒唐虞年一樣,停在了離她兩米的地方,柔聲問,“夫君是不會穿嗎?”
唐虞年挫敗地點點頭,整個人都喪喪的。
“這,這衣服太難穿了……”唐虞年不好意思地小聲嘟囔着,男子簡單的服裝她勉強還可以應對,可是這女子的襦裙,一層層一套套的,還有各種繁瑣的絲帶扣子,她在這裏面研究了半天也找不到頭緒。
說都說出來了,唐虞年慢慢轉過身,想着自己鞋子還沒穿,唐虞年又稍微彎彎腰把自己的腳藏到衣服下面,這才擡頭弱弱地看向魏語冰,“語冰,我,我不穿了可以嗎?”
真的太難弄了。她弄了這麽久都沒有弄好,可想到自己答應過魏語冰的話,唐虞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不穿了。”魏語冰搖搖頭,兩步走到她面前。三兩下就把唐虞年沒穿好的裙子脫了下來,魏語冰直接把衣服扔到了一邊,唐虞年腦子想攔,手卻沒那麽快,“語冰。”
唐虞年不解地看向魏語冰,新衣服就這麽扔在地上是不是不太好。魏語冰卻沒解釋,轉身出了屏風,又拿了一套衣服進來,唐虞年只來得及看清楚是身竹青色錦袍,魏語冰這邊已經手疾眼快給她穿上了。
“我,我自己來。”唐虞年很快察覺到這是件男子的錦袍。
“夫君別動。”魏語冰淺淺一笑,卻是不容她拒絕。好吧,唐虞年只能老老實實地任魏語冰忙碌,等到她要弄自己身前時,唐虞年才道,“語冰,這我自己來吧?”
本來以為又要多說幾句,沒想到魏語冰直接同意下來。語冰這是怎麽了?唐虞年抿了抿嘴唇,想問又想到自己這衣衫不整,便趕緊攏好自己的衣服才問,“語冰,你,不想看了嗎?”
“不看了。”魏語冰道。
“可剛剛——”唐虞年甚覺奇怪。
“夫君想穿裙子嗎?”魏語冰問。
唐虞年只當自己在裏面磨蹭了這麽半天讓魏語冰以為她不願意了,她慌忙解釋,“不是的,語冰,這衣服……”
“我知道。”魏語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怎麽感覺更奇怪了?唐虞年一整個懵住了,“語冰,你……”
“夫君有什麽事?”
你為什麽要摸我頭?唐虞年還沒問出口,下一瞬魏語冰直接把她抱了起來。
唐虞年瞳孔睜大,第、第二次了。語冰為什麽還是能輕輕松松就把她抱起來!這太匪夷所思了,可她卻沒多少時間思考,怕摔倒的心裏導致魏語冰剛抱上她,她就閉上眼睛攬住了魏語冰的脖頸。
大概走了四五步,魏語冰把她放到了床邊。松開手後魏語冰才注意到她的小驸馬緊緊閉着眼睛,睫毛都在顫抖。
怎麽能這樣……魏語冰說不上來了。知道唐虞年是女子,讓她穿穿裙子化化妝也不過是自己臨時起意罷了。她的小驸馬答應了,如今自己卻後悔了。
沒有人知道剛才進來的那一刻她有多震驚,她的小驸馬頭發淩亂,白嫩嫩的腳在外露着,兩只小手抓着穿不上的衣服一臉困惱。
魏語冰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惡劣。她的小驸馬女扮男裝這麽多年不知道有沒有後悔?而不管是讓一個男子穿裙子,還是讓一個從來都沒穿過裙子的女子穿裙子,她的小驸馬手忙腳亂,應該很窘迫吧?
一個本該描紅穿裙的女孩子不僅不能穿,現在還要窘迫地面對這些衣裙,魏語冰忽然有些心疼她束手無策的樣子。
她能看出來,她的小驸馬願意穿裙子,不過是因為自己想看罷了。可潛意識告訴魏語冰,不應該是這樣的,喜不喜歡,穿或不穿是由她自己自願。
“語、冰,”一連串的驚吓還沒反應過來,唐虞年又被魏語冰的舉動給震驚了,她竟然還要給自己穿靴子。“我自己來。”
“夫君別動。”魏語冰柔柔一笑,“我都嫁給夫君,做這些都是應該的。”
不是應該的,唐虞年說完就去奪靴子,魏語冰卻已經給她穿上了右腳,唐虞年只能去穿左腳的靴子。
“夫君看看這身可喜歡?”魏語冰牽着她到了鏡子跟前,問。
站在鏡子前,唐虞年多看了好幾眼,她很喜歡,只是,“明日我要穿這身過去嗎?”
“有什麽不妥嗎?”
“沒有,沒有。”唐虞年眼珠子轉啊轉,餘光看向了剩下的衣服。
“那些等會兒我都讓雲香和白芷送到夫君的院子裏。”魏語冰笑道。
唐虞年大囧,她不是那個意思,小心地摸着身上的玉佩,唐虞年上前一步,指了指外面的衣服,“語冰,你給我挑了一套,要不我也給你挑一套?”
“夫君剛才不是挑好了嗎?”魏語冰看向剛才的那套紅衣裙。
“不穿那個。”唐虞年忙擺手,快步跑了出去,魏語冰沒攔着她,也沒出去,不一會兒就見唐虞年跑了進來,她的手裏則是多了一件裙子。
“語冰,穿這件好不好?”唐虞年揚了揚手中的衣裙。
“好。”魏語冰只随意掃了一眼就回道。
見她這麽爽快地應下來,唐虞年心裏美滋滋地。
翌日,唐虞年早早起床,精心打扮一番便在車前等着公主一同赴宴。睜大眼睛等了片刻後,魏語冰走了過來,“夫君怎麽不先進去?”
“我不累。”唐虞年扶着魏語冰上車,細細掃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幽然清麗的竹青色,和自己這身一樣。語冰果然穿了她選的衣服,唐虞年略微有些得意,可這高興勁沒過多久就散了。
“怎麽了?”魏語冰問。一大早上就開始悶悶不樂,明明剛才見到她還是一臉歡喜。
自己情緒有這麽外露嗎?唐虞年反思了一小下,想着今日是去赴宴,明明再三警告自己要小心,轉念一想現在還是在語冰面前,倒也不用如此擔心,這才想着如何回語冰。
語冰怎麽就這麽好看。衣服穿在語冰身上,多好的料子都能讓人忽視。想着這樣好看的人就要白白被別人看去了,唐虞年心裏面的酸水止不住往外冒,不過也沒關系,唐虞年又安慰自己,她和語冰穿的算是情侶裝,雖然這邊的人大概也不懂,但是她懂啊。
這種暗戳戳的小心思唐虞年自然不好給它說出來,只能找個話題有圓過去,“我就是在想中山王妃是個怎樣的人?我們等會兒過去有沒有什麽要注意的?”
“不過是場普通的宴會,夫君不用擔心。”魏語冰握着她的手道。
“嗯。”唐虞年重重地點頭,反握住魏語冰的手,她不擔心,這種大場面她又不是沒見過,皇宮她都去過,如今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王府。再說了,出門在外,她知道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絕對做到多聽少說。
中山王久在封地,一朝回京,王妃娘娘舉辦宴會自然不馬虎,說是便邀京城所有名門閨女也不為過。這算數唐虞年第一次在古代參加這種大型宴會,和以前在現代參加家裏那些無聊宴會不同,對這裏的一景一物唐虞年都恨不得多看上幾眼。
只是讓人略微可惜的是,她現在是男子不能和語在一處坐下。剛見了中山王妃,唐虞年就被康王拉到男子堆裏。
唐虞年略微不适,下意識地就是往魏語冰那邊看。王府以臨水的湖心為界,右邊是男子,左邊則是女子。
“驸馬爺,”康王調侃一笑,“皇妹不過是在那邊坐坐,您至于這一步三回頭地看着嗎?”
“康王此話差異,”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句,“公主和驸馬爺大婚不久,這感情深厚怎足為外人道也?”
一番話下來坐着站着的男子都笑了起來。
“讓王爺看笑話了。”唐虞年自己也笑笑,不再去看魏語冰。
“哪裏,哪裏,你和興國恩愛,父皇母後放心本王也安心啊!”康王豪爽地拍了拍唐虞年的肩膀。
力氣好大,唐虞年不着痕跡地和康王拉開半步距離才小聲道,“王爺,我這進京沒多久,各公子也都不熟悉,等會兒還是想麻煩王爺——”
“本王當什麽事呢。”沒等她說完,康王一口應了下來,“驸馬不必擔心,多幾次就熟悉了,此等小事包在本王身上。”
“如此就多謝康王殿下。”唐虞年再次道謝。
“驸馬總是叫本王康王多生分,不如就和興國一樣,喊本王皇兄吧?”
“皇兄擡愛,虞年莫敢不從。”唐虞年也不推脫一口應了下來。她這副樣子倒是很對康王殿下的胃口,只覺得她十分上道。
有了康王的幫忙,不一會兒的功夫,唐虞年就将這席上的人認識了七七八八。
“魏言齊呢?”轉了一圈,康王好奇道,“這小子,今日是他家席面,怎麽自己還沒到?”
“康王殿下有所不知。”坐在左側李尚書的嫡子回道,“世子剛剛還在,似乎是後院有事,這才耽誤了。”
“既如此,不等他了。”康王殿下大手一揮,“我們先喝。”
這種席面,喝酒是避免不了的,唐虞年自知不能飲酒卻也知道全部推脫掉是不可能的。只能半推半就喝了一點,說是一些其實也沒有,都被她偷偷倒進了自己的衣袖裏。
大約過了一刻鐘,中山王和世子一同前來。唐虞年暗自打量着這父子二人,父親大約有五十多的樣子,步子穩重,長相粗犷,左邊臉上有一條長長的疤痕,中山王和藹的笑容倒是沖淡了幾分畏懼之色。
世子則是二十五六的樣子,模樣俊俏,步子卻有些發虛,他走近些,唐虞年甚至能注意到他略微不整的衣袖,還有灰撲撲的靴子。
中山王上來就帶着世子連飲三杯,“讓大家見笑,被府中瑣事牽絆,這才姍姍來遲。”
“皇叔剛回京這府內事務衆多才是常情。”康王舉了一杯酒過來,“侄兒敬皇叔一杯。”
“言思吧?”中山王談笑間飲下酒,“十來年沒見,你都長這麽大了。”
“侄兒也好多年沒見皇叔,倍感親切。”康王也一飲而下。
他們二人敘話,唐虞年的心思則飄遠了,說來她只知道中山王在封地居住了十來年,王妃世子郡主則是留京,十幾年前康王應該很小吧?叔侄兩人很熟悉?
中山王酒過三巡便道,“本王不勝酒力,剩下就由犬子相陪,你們這年歲相當,說起來也方便些。”他人一走,各位世子公子果然自然許多,而最放心的,莫過于就是中山王世子了。
“這位就是驸馬爺吧?”剛想着人就到了跟前,唐虞年道,“世子殿下。”
“驸馬快請坐,”中山王世子客客氣氣道,“您這出來一趟可是不容易,本世子先幹為敬。”
唐虞年忙道,“不敢不敢。”喝了幾杯酒後中山王世子就轉到了別處敬酒,唐虞年餘光一瞥,竟在一角落裏注意到了二皇子。
她還沒喊出口,二皇子倒是主動起身,禮貌道,“驸馬爺安好。”唐虞年眨眨眼睛,正納悶,二皇子把她拉到了一旁。
“二皇子您這是?”
“我這身子骨,不想掃了大家雅興,故央求皇兄給我随便找個一張帖子,我現在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公子哥,驸馬可是千萬別說漏嘴了哦!”
這可真是奇怪了,唐虞年覺得她是愈發看不懂二皇子。難道如此麻煩就是為了來這裏熱鬧熱鬧,還是為了給自己找個皇妃?
大魏皇子只有成婚後才能獨自建府封王,難不成二皇子是不想在宮中住?亂七八糟想了一堆理由後,唐虞年也沒确定具體是哪個,倒是遠遠地聽到了女子那邊傳來的聲音,二公主的聲音最明顯,唐虞年努力往那邊伸頭看看,很快就從一堆女子中找到了自家語冰。
就在這時,唐虞年注意到二皇子也在往那邊看。“二皇子,”唐虞年小聲喊着,“你可是想去看看二公主?”
“……是。”二皇子忙喜道,“我看到妹妹了。”
他遲疑的一瞬間卻已經被唐虞年察覺到了。一個念頭在唐虞年心頭忽生,二皇子這是有了心上人,而心上人正在那邊。
這麽一想就合理了不少,為了心上人,所以二皇子才費盡心思想要參加這場宴會。唉,唐虞年嘆氣她也想過去,可惜那邊都是女眷,她們兩個貿然過去,恐怕要吓壞了人。下一瞬,唐虞年眼睛就亮了起來,語冰也看到了她。
唐虞年眼見無人注意自己,立馬給她招招手。魏語冰坐在女眷中沒法直接回應,只好笑笑。
“皇姐,你在看什麽呢?”魏語蓮她們正在玩猜謎,察覺到自己皇姐心思飄遠,魏語蓮第一個把她拉了過來。
“皇姐,你快幫我看看,”魏語蓮舉起自己剛抽出來的字條。
“蓮公主,”寧陽郡主正在等着她的答案,忽見她轉向興國公主,立馬道,“這字謎可都是一個猜的。”
“這不公平。”魏語蓮抗議道,“我從小就不擅長這個,拉皇姐過來才對。”
“蓮公主,”寧陽郡主也敢說,“您剛才可是一個人抽的,再者說,我們可沒有人強迫公主玩。”
“我後悔了。”魏語蓮滿不在乎地回道,“姐姐,你快幫我看看。”
“這字謎,”魏語冰淡淡掃了一眼,字條上七個’她意味深長看了寧陽郡主一眼,後者則是大大方方迎了過來,“蓮公主非要請教,臣女也只能照做了。”
“你知道就好。”魏語蓮回道。寧陽郡主被噎了一下,見魏語冰也沒有說話的意思,坐下來繼續等着魏語蓮說答案。
“蓮公主,”忽在這時,一女子禮貌道,“小女不才,不如讓我看看?”
“你是?”魏語蓮多看了兩眼碧衣女子,還是沒認出來她是誰。周圍的人也紛紛搖頭,就連寧陽郡主這位東道主都沒認出來。
“見過興國公主,蓮公主,臣女的父親是鄭達,撫遠大将軍。”
鄭大将軍的女兒?在座人都十分吃驚,魏語蓮忙拉着她坐下,“鄭小姐快坐下,聽說鄭将軍不日回朝,父皇可是千盼萬盼呢。”
鄭新穎連忙道謝,又接過魏語蓮手中的字條,那字條上只七個字“六根清淨也出錯。”略微思索片刻,鄭新穎怯怯地面向寧陽郡主,“郡主,不知這謎底可是‘文’字?”
作者有話要說:
馬甲掉了再穿漂亮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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