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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印象,只有幾面之緣。”魏語冰平靜地回問,“夫君怎麽想起問他來?”
“就是有些好奇,想着寧陽郡主為什麽會喜歡他?”唐虞年道。
“楊家這百年出了三位丞相,朝中所受恩惠之人更是數不勝數。”魏語冰簡單介紹了一下楊熙文的家世。
這個唐虞年知道,現在的宰相不就是楊熙文的父親嗎?她不是不知道楊熙文是個端方君子,宰相嫡子,相貌堂堂,溫爾儒雅……這麽一說,唐虞年皺眉,寧陽郡主喜歡他好像是挺正常。
“夫君覺得十分正常?”
這不是重點,唐虞年心裏發急。其實她最想問的是語冰對這個楊熙文有沒什麽想法。看自己不順眼的皇後娘娘就不必提了,楊熙文以前絕對是皇後心中佳婿的第一人選,拿楊熙文和自己對比,唐虞年嘆口氣,皇後娘娘确實是退而求其次了。
那語冰是怎麽想的?有印象,不深,應該是沒什麽感覺吧?
“語冰,”唐虞年又往魏語冰跟前挪挪,讨好地問道,“你跟我具體說說你見到他是什麽感覺呗?”
“沒什麽感覺,”魏語冰涼涼道,“不想說。”
“他得罪你了?”唐虞年好奇道,心裏面卻忍不住竊喜。
“楊公子知書識禮,怎麽會得罪我?交往不深,無法評價罷了。”
唐虞年的笑意又增了一分,既然真就沒見過幾次面,想來不是什麽重要的人物,而且語冰跟自己說過,她沒有什麽喜歡的人。
“夫君好像很開心?”魏語冰觑了身邊人一眼。
當然開心,唐虞年歡喜地點頭,一瞬間覺得這周圍的一花一木都順眼了不少。魏語冰則是揉了揉眉心,又細細摩挲着身上的玉佩,莫名覺得她的笑容有些紮眼。
“提到楊公子,夫君就這麽開心?”魏語冰又問了一句。
“不是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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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麽?”魏語冰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怎麽開口好呢。唐虞年低頭,緊張地揪着衣服,總不好把自己這小心思說出來吧?是不是有點太不道德了。而這副樣子落在魏語冰眼中就完全成了另一幅情形。
沒想到她的小驸馬心還挺寬廣,昨日和她那個二皇弟說說笑笑,今日就敢當着自己的面打聽別的男子,明日是不是連下家都打聽好了?
“夫君渴了嗎?我看前面好像有個桌子,不如去那裏喝點茶?”魏語冰提議道,試圖能讓她想起自己上次給她整過的涼茶。
可惜唐虞年此刻完全沉浸在了喜悅中,一點都不渴。不過語冰既然問她,唐虞年滿心裝着歡喜,高興道,“語冰,你在這等着,我去端兩盞茶來。”
唐虞年動作迅捷,沒一會兒的功夫就跑了回來,遞了一杯給魏語冰,自己留了一杯,茶還沒入口,康王殿下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
“原來皇妹和妹夫在這裏,我就說妹夫喝酒喝到半路怎麽人就不見了呢?”康王調侃道。
“我就是坐得懵,閑出來走走,碰巧遇到了公主殿下。”唐虞年忙起身道。
她說的一番話顯然沒辦法讓人相信,康王殿下哈哈大笑,“本王都明白,人家都說這新婚三月蜜裏調油,你們這才月餘,定然是一刻不見就如隔三秋!”
“讓皇兄見笑了。”魏語冰道。
“哪裏,哪裏,興國你和妹夫好好敘,我先過去。”康王殿下說着就搖搖晃晃走了。
“康王這樣……”唐虞年有點懷疑地望着他遠去的背影,“難不成還去喝?”
“夫君要是擔心不如親自跟上看看?”
唐虞年連連擺手,義正言辭地拒絕,“想來康王殿下來時也不止一個人。”宮人指定都在那跟着,她就不必過分操心了。
再次坐下來的唐虞年特意往四周看了一圈,感覺暫時不會有什麽人再過來打擾,這才扶着魏語冰坐下,“語冰,你口渴嗎?我再給你倒一杯?”
“不用了。”魏語冰拉着她一起坐下。
再次目測了一下自己和語冰的距離,大概是十厘米左右。這麽近的距離,一伸手就能夠着,而且語冰和她穿的衣服是一樣的顏色,唐虞年想着想着又無聲地笑了起來。
“我跟夫君說了這邊的事,夫君還沒跟我說你那邊的事呢?”魏語冰道。
“語冰想聽,我跟你說說。”唐虞年立馬來了興致,從她進門到在飯桌上見了誰說了什麽話,能想到的她幾乎無一處落下都交代了個清楚。
“差不多就這些。”唐虞年感慨,“王妃設宴,真是來了不少世子公子。”
“夫君就沒看到楊公子?”聽她一字不提,魏語冰的心沉了沉。
就是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唐虞年如臨大敵,為了把這個人給略過去,她剛才甚至都隐去了楊家的另一位公子。
“語冰,你不是說對她沒印象嗎?”唐虞年皺眉。
“是沒什麽印象,只是今日見到楊家小姐,談話間聽楊小姐說了一句罷了。”
提了一句都記在心上了,這還叫做沒什麽印象,不想說!“楊家小公子今日來了,大公子沒來。”唐虞年像洩氣的皮球一樣瞬間蔫了下來。
她是見過楊熙文,只不過是在殿前罷了。楊熙文今日根本就沒有來,參加宴會的是他那才十歲的弟弟。
“這樣,看來是我記錯了。”魏語冰悠悠道,似乎有些可惜。
“語冰,”再也顧不上別的,唐虞年直接握住了魏語冰的手。後者則是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弄得莫名其妙。
“語,語冰,”握住了,人應該就跑不掉了,唐虞年穩了穩,才小聲提醒道,“你,你都有我了。”
這幾個字一出,聯系上前因後果,一個可能性瞬間在魏語冰腦子裏成型。原來是這樣,魏語冰嘴角彎彎,笑了起來。
“語冰。”唐虞年有點急了,再次強調道,“你,你現在都嫁給我了。”
“我還可以休夫。”魏語冰笑得更歡了。
唐虞年則是喪喪地坐着,一點也笑不出來了。就這麽過了一會兒,唐虞年忽然想到一件事,“語冰都說了會對我一心一意,我也會對語冰一心一意,我不反悔,語、語冰你也別反悔好不好?”
女子忐忑不安地望着自己,一雙雪白的小手緊緊地抓着自己的衣角,生怕自己當日說過的話會忘記一樣。明亮的眼睛裏只裝着自己一個人。
有那麽一瞬間,魏語冰覺得自己的小驸馬此刻說什麽她都會答應。可是有些事情不是答應下來就會做到的,她的小驸馬還真是單純又可愛。
“語冰?”唐虞年弱弱地喊了一聲。難道真想反悔,她知道自己現在什麽都不行,但是只要語冰說,她都可以改的。
“公主,驸馬。”兩個人正在僵持間,一女子款款而來,來者正是剛才見過的淩柔郡主。
見有人過來,唐虞年趕緊松下了自己的小手,跟郡主打招呼。她的動作很快,可淩柔郡主的眼睛更快,雖然察覺到了自己這次來的還不是時候,淩柔郡主還是出聲道,“公主,驸馬,午膳已經備下,還望二位移駕。”
“郡主客氣了。”魏語冰道,“郡主先行,本宮和驸馬随後就到。”
“好。”淩柔郡主識趣地告辭,臨走前卻又偷偷看了一眼二人。
午膳擺在臨水的長廊裏,已婚的夫妻是可以坐在一起的。主家在上,客人中最尊貴的就是興國公主,其次是康王殿下,唐虞年和魏語冰一起落座,望着這些美味佳肴卻沒什麽心情。
身邊人心不在焉,魏語冰何嘗不知。原來小驸馬問了自己這麽多只是擔心自己喜歡楊熙文。敬完酒,衆人開始各用各的,魏語冰實在看不下去了。
她和那楊熙文連面都沒見上幾次,他本人的畫像倒是在自己桌前出現了好幾次,不過母後每次跟她提起,她都沒當回事。不曾想她的小驸馬想得這麽多。
想了想,魏語冰趁機在唐虞年耳邊輕聲道,“沒有。”
“什麽沒有?”唐虞年怔怔地看着眼前美味的菜肴,只是下意識地回了句。
“沒有別人。”魏語又說了一遍。
這下唐虞年才意識地魏語冰是在跟她解釋剛才的事情,可是……唐虞年算着時間,這都過去了一刻鐘,好嗎?
“沒有就沒有了。”唐虞年偏頭,拿起筷子不去看她,低頭時嘴角勾起的弧度早就出賣了她。
“原來夫君不在乎,”魏語冰故意道,“看來以後我做什麽夫君都不會介意。”
她沒這麽說,唐虞年立馬放下了筷子,飯菜都不香了,趕緊解釋,“語冰,我不是那意思。”
“那夫君是什麽意思?”
“我……”唐虞年的目光閃了閃,在四處轉了一圈,本來以為根本沒人注意到她們兩個,意外的是竟然對上了淩柔郡主的目光。魏語冰很快也察覺到了。
被人發現的淩柔郡主似乎并不覺得意外,甚至隔空舉起一杯酒,魏語冰還沒回酒,中山王世子倒是率先走了過來,“興國公主,驸馬爺,”他遞了一杯酒給唐虞年,“可要喝一杯?”
衆目睽睽之下,這杯酒接過來恐怕是不能偷偷倒掉了,不過就這一杯,也無妨。唐虞年剛道謝要接過來,魏語冰搶先一步出聲道,“本宮來。”
“皇妹,”站在一旁的康王殿下笑道,“驸馬可以飲酒,您不必過分擔心。”
魏語冰則是淡淡道,“皇兄,驸馬他一讀書人,剛才就被你拉去灌酒,要是再喝下去,本宮實在擔心她找不到回公主府的門了?”
她在公主心裏有這麽蠢嗎?唐虞年弱弱地想着,卻沒反駁,像是全部應了下來一樣。
“既如此,我還是敬公主一杯。”中山王世子目光落到魏語冰身上,一飲而盡,又翻過杯子倒倒,以顯示他一滴不剩,“我幹完了,公主請。”
中山王世子再次遞了酒過來。魏語冰伸手去接,唐虞年這次卻先她一步,一飲而盡後也倒了倒,“我也飲完了。”
“看來驸馬爺還是舍不得讓公主殿下飲酒。”中山王笑道,轉身向康王殿下敬酒。
午膳上的小插曲很快就放了過去,魏語冰再次坐下時則是擔心地看着唐虞年。
“我沒事。”唐虞年擺擺手,無所謂道。
“我剛才都跟你說過了不準多飲酒。”魏語冰蹙眉道。
“語冰,你別生氣。”唐虞年伸出左手一點點往魏語冰那邊挪動,“我保證,這是今天宴會上最後一杯。”
喝都喝了,還能怎麽辦?魏語冰只是想到了唐虞年當日在洞房花燭夜時醉醺醺的樣子,不過那日是有人特意灌醉她,今日想來是無事。
雖然喝了點酒,身上也沾了不少酒氣,唐虞年心裏卻是十分開心,小手一點點挪到魏語冰身邊,直到拉住她的手,魏語冰倒是一點都沒有反抗。
“我是想說,我很在乎。”唐虞年認認真真回着剛才被打斷的話。
她知道,魏語冰心裏回應着,嘴上卻沒說。她不說話,唐虞年也不介意,無聲的默契讓她已經有了答案。
飯用到一半,魏語蓮拉着鄭新穎過來。“這是我皇兄,這是皇嫂。”魏語蓮主動當個中間人介紹道。
“早就聽說鄭大将軍有位千金,”康王笑道,“今日可是見着了。”鄭新穎腼腆地回了話,康王妃則是拉着她一同坐下用膳。
“皇姐,皇姐夫,你們說讓鄭姐姐當我嫂子怎麽樣?”魏語蓮突發奇想。
沒人應她,魏語蓮還在那說着,“皇姐,你覺得怎麽樣嗎?我是看着鄭姐姐可好,俗話說肥水不露外人田,鄭姐姐這麽好,要是嫁給別人多可惜。”
“你跟你皇兄說了嗎?”魏語冰道。
“沒有。”魏語蓮笑嘻嘻地轉向唐虞年,“驸馬姐夫,你說我這個主意好不好?”唐虞年沉默一瞬,還是沒忍住,“蓮公主,你就沒想過一種可能……”
魏語蓮靜靜地等着她說。
“我就是說可能,”唐虞年艱難道,“二皇子他已經有了心上人?”
“誰?”魏語蓮瞬間像被點燃的炸藥,精神立馬高昂起來。唐虞年卻住了嘴。
“驸馬姐夫,皇姐夫,你快跟我說說。”魏語蓮湊近一點,“我跟哥哥待了這麽久都不知道,怎麽你一下子就知道了?”這一點,魏語冰也想問。
頂着兩雙眼睛的壓力,唐虞年只好老實交代,“我瞎猜的,我就是想着剛才我還沒見你們時,二皇子一直在往你們女眷那邊看。”想來就是其中之一吧。
原來是這樣,魏語蓮拖着下巴,仔仔細細回想了一遍哥哥剛才到底在往那邊看,可她剛才的心思都撲在了鄭姐姐身上,實在是沒想起來。
“難道哥哥真有了心儀的女子?”魏語蓮晃晃腦袋,兀自嘟囔着,“不可能啊!哥哥剛回京,我們這邊的女眷,人他都沒認齊呢,怎麽可能就有了喜歡的嗎?”
關于這個問題唐虞年也想過,不過人與人之間的緣分說不好,指不定是以前小時候留下的什麽緣分呢。
“等回宮了我好好問問哥哥。”魏語蓮笑道,“這好辦,驸馬姐夫,你就好好等着吧,要是真有,回去我指定能套出來。”
“可惜了我這麽好的鄭姐姐,”魏語蓮無奈地轉向鄭新穎,“也不知道以後會便宜哪家小子。”
“皇姐,”又過了一會兒,魏語蓮已經把這件事給抛之腦後了,拉着魏語冰就開始跟她說別的事,“你不知道多好笑。寧陽那家夥,剛才跟我作對,現在倒會讨好人了。”
“楊小姐?”魏語冰一語中的。
“可不是嘛。”魏語蓮撇撇嘴,目光落到一處。她們姐妹兩人說話,唐虞年也插不上幾句,午膳也用得差不多了,唐虞年便道,“兩位公主你們聊,我先出去轉轉。”
“別走遠。”魏語冰沒攔她,只囑咐了一句。
“知道了。”唐虞年立馬應了下來。再次回頭往宴會上看一眼,觥籌交錯,有幾位已經在桌上長醉不醒,剩下的不是在說話就是繼續飲着。
“柳兄。”席面的最末端又碰到了柳長臨,唐虞年連忙打招呼。
“虞年。”柳長臨剛要起身,唐虞年笑道,“我就是出去走走,柳兄繼續就好。”
陽光曬人,遠不如在長廊裏舒适。唐虞年特意往前面走了走,沒多久一座假山就在眼前,潺潺的流水聲在耳邊響動。唐虞年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不一會兒就見中山王世子踉踉跄跄地往這邊走,唐虞年剛準備起身打招呼,哪知道他根本沒注意到自己。
算了,唐虞年讪讪地放下手,她難得清淨,不如找個地方洗把臉,畢竟對自己現在的酒量,她實在是不放心。
想着假山裏有流水聲,唐虞年又往裏面走了走。忽然間她的腳步停了下來。
“本世子喊你,你沒聽到嗎?”這聲音帶着惱怒和醉意,很耳熟,結合幾面之緣,唐虞年立馬分辨出來說話人正是中山王世子魏言齊。
“世……世子……”這是一道女聲,聲音哆哆嗦嗦,止不住地顫抖。
然後就是“咚咚”的幾聲,唐虞年心裏一緊,陡然生出不太好的預感。
“你跑什麽跑?不過是淩柔房裏的賤婢罷了。還敢躲着本世子。”
“不……不要……”女子似乎很難受,聲音喑啞,“小姐……”
“小姐,就是淩柔那個賤人站在本世子面前也只能乖乖地喊一聲世子殿下,她也不過是在父王面前有點臉面罷了,你當她能護住你?要是本世子開口,她也只能乖乖地把你送到本世子床上!”
“你一個小傻子,本世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給臉不要臉,剛才還敢跑,現在還不是落到本世子的手上了。”濃重的喘息聲襲來,人渣,唐虞年實在聽不下去了,剛想進去,又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兩手,她的力氣小,若是現在進去……
唐虞年忙四下裏找東西,心裏祈禱着這姑娘能多撐一會兒。忽然間,她眼前一亮,石頭,假山上的石頭應該可以。
慌慌張張沖進去時,唐虞年愣住了。手裏的石頭也應聲落地。
四目相對,默然無語。
只見中山王世子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面色極為不正常,嘴裏還在嘟囔着什麽,不一會兒就沒了聲。鋪天蓋地的酒氣味讓唐虞年皺了皺眉頭。
而那位婢女,手裏還緊緊拿着一塊石頭,仿佛還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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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