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1)
早就縮成一團的唐虞年根本沒聽到,自顧自睡着,不過她睡得并不安穩,一會兒蹬被子,一會兒扒拉一下衣服。
全程魏語冰都沒制止,沒過多久,唐虞年身上的衣服便被弄得松松垮垮,她還尤不知,嘴裏不停嘟囔着,“熱。”
盛夏時節,屋內早就盛放了幾盆冰去熱,兩側的窗也大開,又有晚風吹過,唐虞年卻因為喝了酒的緣故,身體燥熱不已。滾着滾着,她就開始往外翻滾,直到了床沿才停下來。
“唐虞年。”魏語冰坐在床邊靜靜地看她一會兒,又說了一遍,“你身上有酒味。”
按理來說就不應該把她抱到自己的房間,和別人一起喝酒,如今跑到自己床上打滾,魏語冰只要一想起來就忍不住想揪揪她的小臉。一摸她的臉蛋,卻是比剛才更熱了,紅撲撲的一小團像個熟透了的水蜜桃。
“唐虞年,”魏語冰只能再次‘警告’道,“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可要罰了哦!”
“不如就先說說你這喝醉酒了該怎麽罰吧?”盡管沒人搭理,魏語冰仍然自言自語繼續道。
“我沒醉。”突然間唐虞年順着床沿又開始翻,魏語冰生怕她真摔倒到地上,剛伸出一只手想扶她,唐虞年就順着坡直接趴到了她的腿上。
或許是覺得這樣比在床上舒服,唐虞年微眯着眼睛,渾身都散發出慵懶的氣息。她是舒服了,魏語冰卻是半坐在床邊,還要負擔起她的重量。魏語冰往上挪了一下,唐虞年順勢就抱住了魏語冰的腰肢。
“唐虞年!”魏語冰徹底無奈了,還罰她,這是在罰自己嗎?
無論這一刻的魏語冰心中在腹诽什麽,唐虞年都不知道。反而因為她這一喊又“哼哼”了兩聲。她頭上的簪子早就在床上撒潑打滾的時候掉了,如今頭發有一半散披在床上,還有一半和魏語冰的衣服相纏。
見喊不動人,魏語冰氣憤地捏捏唐虞年的鼻子,試圖叫醒這個小醉鬼。換回來的只有清脆的“啪啦”一聲。
聲音很大,卻并沒有一點點疼痛的感覺,喝醉的人也使不上什麽力氣。魏語冰一只手攬着她的手,另一只手繼續捏她的小鼻子。
“唔。”唐虞年發出抗議,手又開始揮舞。
“算了。”魏語冰最終還是放棄了,瞧瞧自己皺巴巴的衣服,再看看早就被唐虞年折騰的不成樣子的床單,她可不打算和酒鬼共度一夜,到底還是高估了她的酒量。
“白芷去熬碗醒酒湯過來,雲香再去打桶水過來。”
“是。”一直在關注屋內的白芷和雲香直奔各自的目的地。一刻鐘後,白芷端着湯進來,“公主。”
“勺子。”魏語冰靠在床背,一只手抱着唐虞年,一只手想拿勺子。
“要不要奴婢來吧?”白芷進屋起就低頭不敢看,不經意間擡頭一掃,就注意到驸馬爺衣衫不整面色紅潮地躺在公主懷裏,雖說是有喝酒的緣故,可這實在是……如今又見公主兩只手忙不過來,便鬥膽一問。
“不用。”魏語冰自己一點都不覺得,一只手拿勺子從碗中舀了一小勺遞到唐虞年嘴邊,“喝點醒酒湯。”
醉酒的人緊閉着嘴巴,仍然是魏語冰一個人說話。“唐虞年,”魏語冰湊到她耳邊,輕輕地呼了一口氣,癢癢的,唐虞年果然有了反應。
“唐虞年,”魏語冰趁機道,“你要是再不張口,等會兒我就去驸馬府算賬,我可是好久見到母親大人了……”
公主這是在,威脅驸馬爺?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威脅方式,白芷半跪在地上捧着白瓷碗,頭埋得更低了。
唐虞年卻像是聽懂了,迷迷糊糊間張口,魏語冰抓住時機把醒酒湯給灌了進去,一勺接着一勺,似乎有些苦,懷中人皺着眉頭,甚至一度晃着腦袋想拒絕。魏語冰卻并沒有憐惜她,反倒是一勺接一勺的灌,唐虞年往那邊拒絕,她就往哪邊喂,一番醒酒湯喂下來,竟然沒有灑落半點。
一碗醒酒湯下肚,懷中人的小臉都皺成一團了,還不停地吐着小舌頭試圖去去苦味。魏語冰拿手帕給唐虞年擦擦嘴角,邊小心擦着邊警告道,“下次要再跟別人出去喝酒,你這醒酒湯就不止這麽苦了。”
“黃連、苦參、龍膽草,”魏語冰才不管她是否聽進去,“都被熬一大碗給你喝。”可能是聽懂了她的話,唐虞年也不吐舌頭了,瑟縮着身子往她懷裏鑽,還一個勁搖頭。
“罷了。”魏語冰到底也沒忍心,讓白芷拿了一點去核的蜜餞,把懷中人重新撈出來,“唐虞年,張嘴。”
唐虞年的身子抖了抖,盡管被撈出來絲毫沒有要張口的意思,魏語冰輕笑,知道她是在怕剛才的苦湯,“這次不是苦的。”
“真的?不騙你!”魏語冰好笑道。懷中人似乎是掙紮了一下,最終還是張了口,魏語冰遞了蜜餞到她嘴裏,起初唐虞年還有些排斥,後來咀嚼兩口似乎嘗出來是甜的了,小嘴微張,那意思再明顯不過,等着魏語冰繼續投喂。
“沒有了。”明明對着滿滿一盤子的蜜餞,魏語冰偏偏如此說。
醉暈暈的唐虞年根本睜不開眼睛,只能尋着甜處的地方勾出小舌頭舔了舔,這甜絲絲的味道竟讓她回憶起剛才喝過的酒,于是她迷迷糊糊道,“酒,還要……”
魏語冰的神色立馬就冷了下來,到手的蜜餞也重新扔回了盤子。揮手讓白芷退下,魏語冰努力讓唐虞年坐直,可醒酒湯雖喝完了,見效卻沒那麽快,唐虞年的身子總是往前傾斜,不一會兒就又倒到她的懷裏。
“就給了一瓶酒,”魏語冰氣哼哼道,“至于讓你惦記半天嗎?”這兩個月好吃好喝養着她的可是公主府!
魏語冰不滿地戳戳她的臉,比起剛入府時瘦瘦弱弱的唐虞年,現在她的臉蛋都長了不少肉。這一點明顯的在唐虞年上次回家時錢芳蘭都注意到了。
“唐虞年,”魏語冰繼續道,“你現在能白白嫩嫩在這裏是因為我,知道嗎?”唐虞年皺皺眉,她還能坐在這裏都是魏語冰支撐着,魏語冰說話間她的頭一點一點的。
魏語冰姑且默認她都聽了進去,心滿意足地把她她攬入懷裏,魏語冰不由得搖搖頭輕笑。自己何時變得這麽幼稚了,難不成人以群分她這是被傳染了不成?
再次讓唐虞年躺到自己懷中,魏語冰拉起唐虞年的一只手,兩只手合在一起,魏語冰沒再說話,靜靜地等着醒酒湯見效。又過了一刻鐘,房中擡進來一木桶,魏語冰想了想,還是決定先給這個小醉鬼洗洗澡。
“唐虞年,洗澡了,醉熏熏的不可以上床。”魏語冰再喊她。
醒酒湯慢慢見效,唐虞年的意識可能是恢複了一會兒,聞到熟悉的氣味又聽到語冰的聲音,拿着手拍了拍腦袋,魏語冰想攔都沒來得及急。
她喝醉了,唐虞年的意識模模糊糊可還記得她似乎是喝醉了,喝醉了,唐虞年低頭用鼻子嗅嗅自己的衣服,眉頭一皺,掙紮着要起身。
“現在自己也嫌棄了?”魏語冰好笑地看着她的動作,真難得,醉鬼也知道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好聞了。
“語冰,語冰不喜歡。”唐虞年地跌撞撞起身,魏語冰拉着她,她卻用手要拿開魏語冰的手,嘴裏還不停地嘟囔着,“語冰不喜歡……”
“我确實不喜歡。”魏語冰道。沒想到她還記得,仔細回想了一下她們二人的相處,魏語冰很快就聯系到大婚之夜她讓唐虞年沐浴的話。
“還挺記仇。”看來新婚之夜自己的話她都聽進去了。魏語冰随她一同站起來,見唐虞年使勁往外走的樣子,不禁笑道,“只是你現在這樣子,怎麽洗,要在木桶裏嗆水嗎?”
在外等着的雲香垂頭依然可以看着驸馬步子不穩地走來,忙問魏語冰,“公主,奴婢找了幾個婢子進來服侍驸馬沐浴吧?”
“不用。”不等魏語冰說話,唐虞年自己搖頭晃腦地拒絕。
“可是——”雲香有些擔心,公主殿下雖說習武比一般的女子力氣大些,可驸馬爺到底是一個男子,萬一耍起酒瘋,公主一個人怎麽能止住?
“下去吧。”魏語冰自然知道她的小驸馬一直不肯讓婢女侍從服侍的原因。不得不說,這個習慣挺好,以後還可以繼續保持。
“好了,人都走了。”魏語冰對着唐虞年道,“現在可以洗澡了嗎?”
唐虞年搖搖頭,指了指魏語冰。
幾乎是瞬間,魏語冰就明白小驸馬的意思,不過,她并不打算遂了唐虞年的意思,反而道,“夫君,這可是我的房間,你把這個主人趕出去,合适嗎?”
唐虞年再次搖搖頭。
“洗吧。”眼見着唐虞年能站穩了,魏語冰松了手,拉把椅子準備在邊上坐着。
雖然魏語冰說得很有道理,唐虞年卻始終繃着弦記得自己脫衣洗澡是要一個人的。因此是斷斷不肯入水。兩個人就這麽僵持了一會兒,魏語冰先妥協了。
“我閉眼,我閉眼好了吧?”看樣子她的小驸馬這是又忘記自己身份被她認出來了,罷了,反正也就再讓她躲這麽一會兒,等會兒酒醒後再一起算算如何責罰好了。這麽一想,現在妥協一點也沒什麽不可以,魏語冰說閉眼就閉眼,可唐虞年顯然并不放心。
片刻後,魏語冰覺得自己眼前多了一個東西,還沒等她伸手,她的手被小驸馬握住了。
“你、你不可以摘下來!”
“為什麽?”魏語冰笑問,根本不用摸,她也能猜出來小驸馬是用腰帶捂住了她的眼睛。
“因為……因為……你答應了不看。”唐虞年振振有詞道。
“好吧。”魏語冰最終還是應了下來。唐虞年果真放心地去洗澡了。
半清醒的腦子,軟綿綿的腳步,唐虞年幾乎是挪移到木桶前。衣服倒是很好脫,畢竟已經被她剛才嚯嚯地差不多了。
慢慢地爬進木桶,唐虞年進去根本沒什麽意識要去洗澡,只是把自己的身子全都埋進水裏。木桶的水添得多,原本站着都是可以的,唐虞年卻站不住,光滑的木桶更是讓她連一個支撐點都沒有。
堅持不了多久,唐虞年就直接滑到了桶底。下一瞬,魏語冰飛奔而來,直接把她從木桶裏拽了起來。
“咳,咳咳……”唐虞年摸了她臉上的水。
“還要自己洗嗎?”魏語冰問。剛才她的眼睛閉着,耳朵卻沒閑着,一直都在注意這邊的情況,因此也在第一時間奔了過來。唐虞年下意識地搖搖頭,然後她又重重地點了點頭。
“罷了,我看着你,你洗吧。”魏語冰沒再為難她,讓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唐虞年擦身子的動作完全是胡亂弄弄,說是洗澡,其實也不過是在水裏泡一會兒,然後再用毛巾擦擦。
直到唐虞年全身赤,裸地出了浴桶,魏語冰這才看清楚她小驸馬的身材。最讓人注意的是前面,因為常年女扮男裝束縛身子的緣故,她的身體發育一直在用布巾壓制着。
在魏語冰的幫助下,唐虞年穿好了衣服。沒等她邁步子,魏語冰攔腰把她先抱到了藤椅上。雖說進公主府長胖了一點,可終究還是有些瘦弱。以後還是要好好補補。
沒上床的唐虞年怔怔地看着魏語冰也不說話,眼睛裏的意思卻很明顯。
“還不是你做的好事?”魏語冰指了指自己亂七八糟的床鋪。唐虞年默然無語。
“雲香,白芷。”魏語冰先讓她們二人把床鋪都換了一遍又讓下人重新擡了一桶水上來。這下不用魏語冰說,唐虞年自己鑽進了被子裏。
“現在跑得挺快,也不知道以前在我房間裏打地鋪的是誰?”魏語冰奚笑道。可惜唐虞年并沒聽懂她的意思,撈着被子就往自己身上蓋。
魏語冰笑着搖頭轉身往木桶方向走去。
她的動作很快,沒過多久就洗漱完畢,本以為回來後會看到一個又睡過的小驸馬,誰知道靠在床邊的唐虞年竟努力睜大着眼睛往前看,直到見到了自己,她高興地坐了起來。
“怎麽沒睡?”醉酒的人最容易睡覺,更別提剛才又剛洗過澡。唐虞年就這麽眼巴巴地看着魏語冰。魏語冰明白了,“你是在等我一起睡?”
“嗯嗯。”唐虞年重重地點頭。
“好了。”魏語冰再不說二話把燈滅得只留下一盞就上了床。她一上床,唐虞年就直接把她抱到了懷裏。
抱人上瘾嗎?魏語冰想着,要不然怎麽剛剛在自己膝前要抱自己,現在也要抱自己?不過,不得不說她很喜歡,魏語冰反手也抱住了她。過了一會兒又抽出一只手拉下床簾。
這是她和小驸馬在床上共度過的第二夜。不得不說,魏語冰也想抱着她。畢竟,一個人已經獨自度過那麽多漫長漆黑的夜晚。
“唐虞年。”魏語冰最終在她額間落下了一吻,睡覺前還沒忘記在她耳邊輕輕道,“明天早上可要記得你欠的賬哦!”
翌日,唐虞年是被熱醒的。醒來時估摸着天色還很早,畢竟秋月沒喊她。心裏記挂着要上朝,揉揉自己惺忪睡眼,唐虞年伸手就要拉簾子,這個時候她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床上,準确來說是外面還有一個人。
“語、語冰!”唐虞年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魏語冰并沒有立刻醒來,昨日處理事情下午又趕去臨水樓然後就是照顧醉鬼,累自是不必說的。
記憶一點點回籠,越回憶唐虞年的臉色越白。她的記憶并不全,可她斷斷續續記得自己飲了酒,還有……唐虞年捂着頭,淩柔說去拿酒,可是再次進來的人好像語冰。
然後,然後自己說了什麽?
“……我特別特別想見你,可又怕見到你。”
“因為一見到你我就要絞盡腦汁地找借口……”
所有所有的話最終彙成了一句,“因為你是女子嗎?”
語冰她知道了!只這一句,原本頭腦身子都發熱的唐虞年瞬間遍體深寒,她根本沒有勇氣回看身邊人一眼,更別提能注意到身邊的人早就醒了過來。
看着唐虞年一會兒發愣,一會兒皺眉,再到現在眼中的驚恐,魏語冰可以确定,她的小驸馬對昨天的事情還有點印象。既然這樣,罰她豈不是更順理成章,可直到看到小驸馬臉色慘白,魏語冰才反應過來。
對了,唐虞年是以為要殺頭砍頭的。
正在這時唐虞年已經察覺到魏語冰醒了過來,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床腳退,手和腿都在打哆嗦,最終她還是鼓起勇氣道,“公、公主!”
聽到這稱呼的魏語冰直皺眉頭。
見魏語冰不說話,唐虞年心中的恐懼一點點開始蔓延。公主生氣了,她是不是氣自己一直以來騙着她?
自己日日夜夜擔心的事情成為了現實,這一刻,唐虞年卻是連擡頭的勇氣都沒有了。她應該下床去祈求公主不要殃及她的家人的,或者央求公主殿下不要告訴陛下,否則整個唐家都要被滿門抄斬,可唐虞年發現自己連挪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知道她在害怕什麽,魏語冰索性直接拉開簾子,讓外面的光亮透進來,然後板着臉道,“唐虞年,你是個女子,你從來都不說。”
果然,該來的終究要來了,唐虞年緊緊攥着手,握得察覺到痛感也不肯松開,不知不覺間唐虞年發現自己的眼淚落了下來。
“唐虞年,你騙了我這麽久,原來一直躲着我的原因就是因為你是個女子!”
魏語冰一字一句地說着,每一句唐虞年都無力反駁,到了最後唐虞年開始小聲哭泣。假的終究是假的,紙終究是包不知火,語冰還是知道了。
聽到眼前人的啜泣聲,魏語冰嘆了一口氣,慢慢向裏面挪去,在唐虞年震驚的目光中,魏語冰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水。
“你是不是以為我會這麽說?”
唐虞年瞬間睜大了眼睛看她。
“唐虞年,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特別生氣,應該去禀告父皇母後,說我的驸馬是個女子,再然後好好算算,是該先把你打一頓好,還是先把唐家滿門抄斬比較好?”
唐虞年不住地搖頭。眼中噙着淚水,卻連一句求饒都忘記了。
“唐虞年,”魏語冰攬她入懷,輕輕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再不去管唐虞年心中是多麽震驚,她直接說了出來,“我早就知道你是一個女子。”
“那……”這下唐虞年真的只能說出來一個字了。
早就知道,早就知道……唐虞年眼中心中不停念着這幾個字,過于震驚的腦袋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唐虞年仰頭啞着聲音問,“多早?”
多早?魏語冰細細回想了一下,卻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她,只笑道,“很早很早了。”
“我……”唐虞年有一大堆的問題想問。首當其沖的是,“你,你為什麽吻我?”
魏語冰被唐虞年的問題給逗笑了,“吻我的驸馬還需要理由嗎?”
“可、可我是個女子。”唐虞年結結巴巴道。
“對啊。”魏語冰滿不在乎地回道,“我知道啊。”
已經被公主知道了,要打要殺她都會受着,可現在的唐虞年莫名覺得委屈,“你,你知道我是女子,你還……”
“還什麽?”魏語冰明知故問。
還吻她!唐虞年直言,“你還親我。”
“我都說了你是我的驸馬,為什麽不可以親?”魏語冰說話間又吻了吻她的臉頰。唐虞年一時不察,很快就扭頭捂住了自己的臉。
“公主,公主你要是實在氣不過,要殺要剮我都認。”唐虞年低頭絕望道,“只求公主能不能看在這兩月的情分上,不要牽連到我的母親。”
是聽不懂自己的話嗎?魏語冰故意冷冷道,“要殺要剮都任我?”
“嗯。”唐虞年聲如蚊蠅。
魏語冰實在是被她給氣笑了,她是從哪裏看出來的,認為自己一定會殺她洩憤。如果從昨天到現在自己什麽話都沒說,唐虞年有此懷疑她都覺得正常,可自己都和她躺在一張床上了,要是想殺她,還用等到現在嗎
“我看驸馬細皮嫩肉的,”魏語冰摩挲着手指,慢悠悠道,“不知道能不能受住刑具之苦?”
“……我,能。”唐虞年低頭苦澀地應着。
“真的嗎?”魏語冰道,“驸馬想必是沒去大理寺看看?本宮雖然沒去過,可本宮還隐約記得宮中的刑罰,割鼻子耳朵應該都是小事,聽說用木板夾手指,十指連心,也不知道會多疼?還有燒得紅通通的鐵鈎,要是在身上沾一下……”
唐虞年痛苦地閉上眼睛,她想捂上耳朵。
魏語冰的話卻還在繼續,“這些都是折磨人的法子,也不知道你能堅持多久,至于殺人的方式,”魏語冰突然笑了,“淩遲?腰斬?”
唐虞年還是沒能聽下去,直接捂住了耳朵。
“可是怕了?”魏語冰的身子往前傾,唐虞年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想往後躲,卻被魏語冰一把子拽到了懷裏。
“唐虞年,你還能躲到哪去?”魏語冰的聲音終于軟了下來,唐虞年也倒在了她懷裏。
魏語冰再一低頭,才發現小驸馬早就淚流滿面了。魏語冰突然有點後悔,唐虞年的膽子小,自己或許不該這麽吓她的,再說,她恐怕為自己的身份擔心受怕了十幾年,進了公主府更是戰戰兢兢,自己如今這一吓……
“別哭了。”魏語冰手忙腳亂地去擦她臉上的淚水,想着自己一天惹哭了小驸馬幾次實在是不值當。
可哭泣的人,越哄她就哭得越厲害。唐虞年就是這樣,哭着哭着她已經開始打嗝起來。
一半是被吓得還有一半也不知道。她不應該哭的,唐虞年唾棄自己,前世聽到母親是被因為人渣死時她都沒哭,那個時候她滿腦子想的都是要讓人渣得到報應。只有他得到報應,自己才能跑到母親墓前見她。
“好了,好了,我吓你的,別哭了。”魏語冰柔聲道。
“你吓我?”這一刻唐虞年連欺君之罪自己可能要被砍頭都忘記了,淚眼朦胧地看着魏語冰。
“我不好,是我不好。”魏語冰忙道歉,直接用指腹給唐虞年抹去淚水。唐虞年不需要她,自己随意用手抹了把臉。
瞧着她沒有要哭的趨勢,魏語冰不管是誰擦幹眼淚,總算是松了口氣。
“你為什麽要吓我?”唐虞年又問。
魏語冰一時間被噎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可能……魏語冰把一切都歸結為唐虞年這個沒心沒肺的,要不是她今天躲閃的态度,自己也不會吓她。當然,魏語冰是不準備承認,往日裏逗弄小驸馬習慣了。
“那你——”唐虞年話還沒說完,門外傳來了雲香的聲音,可能是聽到屋內的動靜,雲香試探着問了一句,“公主驸馬,你們醒了嗎?秋月過來提醒驸馬要上早朝了。”
早朝,她還有早朝,可是如今這樣子……唐虞年苦笑。
“你今天想上朝嗎?”魏語冰輕聲問。唐虞年說不上來,魏語冰便替她做主,“雲香,去戶部遞折子就說驸馬今日身子不适——”
她話沒說完,忽然察覺自己的衣角被唐虞年扯住了。唐虞年啞着聲音道,“我,我想去。”
“你現在這樣子?”魏語冰有些擔憂,“可以嗎?”
“可以。”唐虞年道。
“雲香,”魏語冰便收回了剛才的話吩咐道,“給驸馬準備好車馬,驸馬一會兒就到。”
“謝謝。”唐虞年也不知道要是說什麽好,最後嘴邊只蹦出來一聲謝語。
“既然想上朝,安心去。”魏語冰揉了揉唐虞年的小腦袋,“我去拿朝服。”很快魏語冰就折返,唐虞年趕在魏語冰出帳子前拉住了她。
“還有什麽事?”瞧着小驸馬紅通通的眼眶,魏語冰溫聲問,順勢坐了下來。
人拉住了,可要說什麽,唐虞年又不知道了。瑟瑟縮回自己的手,唐虞年茫然無措地看着魏語冰。
“一切等你下完朝再說。”魏語冰柔聲道,“安心上朝。”
“好。”唐虞年聽到自己這麽回答。
進來梳妝的秋月看着唐虞年紅通通的眼眶卻一點沒懷疑,她只當是驸馬昨日醉酒的緣故,并沒有聯系到別的事情上。
“秋月,”反倒是唐虞年對着鏡子照了一下察覺實在是不美觀主動提道,“秋月,你有沒有什麽粉,能不能給我……遮一遮?”
“可以。”秋月不愧是心靈手巧,沒過多久,唐虞年就和往日裏差不多。因為耽誤了一點時間,唐虞年并沒有在府中用飯,魏語冰也沒有強求,只讓她帶點粥和糕點在路上食用。
“公主不用送我,我自己可以的。”眼見着魏語冰要送她出門,唐虞年趕緊攔住了她。
罷了,确實不能把她逼得太緊,自己藏了這麽多年的秘密被自己知道了,小驸馬的反應也在理,“好,”魏語冰道,卻沒忘記囑咐,“下朝早早回府。”要是再像前幾日那樣找個借口在外溜達到半夜她去哪裏找人?
“嗯。”唐虞年低低應着。坐在去皇宮的馬車上,一個人,唐虞年才蜷縮起來抱住了自己。
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來到這裏之後她最怕的就是自己的身份暴露。可是……靜下來唐虞年才細細回想,公主說她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知道時沒找自己算賬,那現在是不是也不會!那也就是說,語冰能原諒自己。
這麽一想,唐虞年眼睛都亮了起來。應該是的吧?語冰說了,她剛剛說的那些話只是吓唬一下自己,要是她真想那麽做,自己現在還能坐在去皇宮的路上嗎?
不能,唐虞年告訴自己。
可是語冰為什麽會原諒自己,唐虞年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禁想起語冰剛才吻了自己。手指一點點輕輕地劃過臉頰,唐虞年突然笑了。
語冰,她應該也是喜歡自己的吧?
站在宮門外排隊等着進大殿的唐虞年本來還在捋着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不禁一擡頭,就見武将那邊多了個人。
看着身邊人對他的态度,再估摸着年紀,這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恐怕就是鄭将軍。鄭姑娘嬌嬌小小,這父女二人倒真是相去甚遠。
進殿後唐虞年努力收起剛才發生在府中的事情,包括她斷斷續續的醉酒記憶,盡力聽着皇帝的話。
剛才她的猜想得到了正實,他确實是鄭将軍。說起來上次她還去宣德門接風洗塵過,可惜以她的位置,正如梁老所說,連看身衣服都有些費力,更別提具體看看鄭将軍長什麽樣子了。
今日朝中一如往常,除了突然多出一位上朝的鄭将軍。先商議事情,最後的時間永遠都是讨論太子人選。可能因為昨日喜得皇孫的緣故,皇帝還特意召見了宋王。
早朝結束,唐虞年直接往工部奔去。今日不用出外勤,卻在工部罕見地見到了除了梁老之外的人。
“陳大人,張大人,孫大人。”在梁老的介紹下唐虞年一一見禮,這才明白原來是她外調的同事回來了。
“驸馬。”三位大人也趕緊給她回禮。聽到這稱呼,唐虞年莫名一心虛,還不如直接喊她唐大人,或者直接叫她官職也可以。
“三位大人都比我先進工部,又比我年長,況且在工部我只是侍郎,三位大人不用如此客氣。”
“對。”梁老也附和道,“哪有那麽多虛禮,你們三個趕緊坐下,這外出一趟,怎麽竟學些虛禮回來,難不成給修橋到半路然後挽衣袖行禮?”
這話一出,幾個人都被逗笑了。
“好了,”梁老才不跟他們客氣,“正好你們回來了,這二皇子和二公主的府邸正要人。”
這樣真的好嗎?剛回來第一天就要上崗。三位大人對此倒并不無異議,想來是習慣了。幾個人便開始一起忙碌。
兩座府邸同時建立,着實要費不少心力,這其中物資錢財調配最是一大問題,還要和戶部溝通。至于選址的位置方向更是馬虎不得,早就找了司天監人算過。
這幾位大人一回來,梁老總指揮,由唐虞年和陳大人負責二皇子的府邸,張大人和孫大人負責二公主的府邸。分配任務明确,唐虞年開始坐下來細看。
其實早上跟魏語冰提上朝不過是唐虞年的一時逃避罷了。來時唐虞年甚至想過會在朝堂上渾渾噩噩過個早朝,再在工部裏混個半日。誰知道真的上朝後,她竟然一點沒有走神,唐虞年想了想,覺得是自己前幾日裝學習裝的太認真,現在真的沉浸其中。
也不知道公主現在在做什麽?喝水的時候唐虞年偶爾會想起魏語冰,不過這念頭很快就沒了,因為她沒時間。
今天中午根本不用唐虞年找借口,她就要留在工部。中午出門時唐虞年不禁想起公主臨行前的話,她只能讓冬雪帶話回府。
本來準備在宮中随意對付兩口,沒想到冬雪竟然又提着食盒進來。這次還不止他一個人,另外兩位太監的手中也各提一個。
“這麽多?”唐虞年震驚。平日裏不是一個嗎?
“公主聽說工部的幾位大人也在,特意讓奴才準備的。”冬雪道。
“公主知道?”唐虞年有些驚訝,魏語冰知道工部的梁老嗜酒這很正常,可另外三位大人可是今天才到,連她都不知道,公主是如何知道的?
“回驸馬,”冬雪道,“公主殿下今日進宮了,在宮中看到了三位大人。”
語冰,進宮了?進宮了?唐虞年腦中無限地閃現最後一句話。公主去見了誰,皇後娘娘還是皇上?無論是哪一位,恐怕都恨不得要扒她皮吧?
皇後一貫看自己不順眼,這個不必提。皇帝的顏面掃地,更是恨不得生吃自己的肉吧?唐虞年努力甩甩腦子裏那些駭人的想法。
根本就沒有心思去好好看看食盒到底怎樣。倒是梁老注意到了,“徒兒,你在那傻站着做什麽呢?”
聽到聲音,唐虞年愣愣地走了過來。
“公主準備了這麽多飯菜?”連梁老都驚訝了一下。
“嗯,”唐虞年遞了過來,可能是最後一頓了。
“徒兒,你站在那做什麽呢?”梁老看出來這是給整個工部準備的,招來另外三個人坐下,梁老笑道,“這工部裏雖可不提驸馬,但要是沒這個徒兒,老夫可真要草草對付一頓了。”
梁老是有了經驗,另外幾人卻沒有。聽到這飯菜是從公主出來的,一時間根本沒人敢動筷子。特別是看到驸馬爺自己都不動筷。回過神的唐虞年也趕緊招呼他們幾人吃飯。
“臣謝謝公主殿下和驸馬爺賜飯。”三個人再次行禮後才敢動筷。
“謝謝公主就好。”唐虞年勉強一笑。
雖說二皇子和二公主落府的日子往前提了提,唐虞年卻并沒有加班,按着下午正常時間點下了班。唐虞年一步步往皇宮大門走去,跨過大門的時候,深呼了一口氣往內宮方向看了一眼。
這麽晚了,公主應該早就回府了吧?公主是沒說嗎?要不然自己在工部等了一下午怎麽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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